第42章
交給我,我替你轉(zhuǎn)交。”
“不行!”陳權(quán)忙護(hù)住手上木匣,語氣急迫起來:
“此物必須親自交給早春姑娘!我勸你還是速速
去通傳,若耽擱了,世子妃怪罪下來可不是你個
奴才能擔(dān)待得起的!
”
他仗著自己老娘是蘇凝霜最信靠的婆子,沒將這么個小門童放在眼里:“張管事呢?你叫張管事出來!他認(rèn)得我!”
那門童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見陳權(quán)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情,立刻也沒了好氣兒:“張管事告假回鄉(xiāng)奔喪去了!你去鄉(xiāng)下找他吧!”說完就將堵著門的陳權(quán)一把推開,還嘟囔了著“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在武英侯府門前撒野了”,隨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陳權(quán)被拒之門外,又忙上前叫門,可里頭再無人應(yīng),就在他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聽到身后巷子里傳來了馬蹄聲,定睛一看,見那為首的男子高坐馬背,器宇不凡,當(dāng)即認(rèn)出是武英侯府的世子爺,忙溜溜地站到一邊去了,在那男子經(jīng)過他時,還悄悄地瞅了一眼,結(jié)果正對上那男子瞥過來的目光,嚇得陳權(quán)忙低下頭去,不料,那男人卻停馬在他面前了。
“小的、小的見過世子爺�!标悪�(quán)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不敢再抬頭。
裴澈對他有些印象,之前蘇凝霜疑神疑鬼,私下里經(jīng)常將吃用之物讓人拿出去查驗(yàn),他留意過,每次都是此人為蘇凝霜去做事,他這麼晚來裴府,必然是緊急之事。
“匣子里是何物?”
陳權(quán)聽他問匣子里的東西,立刻緊張起來。
世子妃懷疑府中有人想暗害她,早春姑娘特意囑咐過,若查出結(jié)果務(wù)必親口告知她,不可經(jīng)旁人之手,故而方才他才不敢讓那門童轉(zhuǎn)交。
陳權(quán)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實(shí)話實(shí)說,可轉(zhuǎn)念一想,裴世子又不是外人,他與世子妃乃夫妻,且誰不知道他夫妻二人恩愛和睦?若他知曉有人要害自己的妻子,定會護(hù)著。
于是他趕緊將那匣子打開,將兩個一模一樣的精致小盒子呈給了裴澈。
陳權(quán)道這兩盒東西皆為馥容莊的妙容雪肌膏,但他卻查出世子妃用的那盒里有些異樣,只是一時半會還無法確定到底是多了什麼東西,但十有八九就是這東西導(dǎo)致了世子妃幾個月來的心神不寧,他怕世子妃不知情,繼續(xù)使用此物會對身子造成更多危害,這才片刻都不敢耽誤,急急趕來告知。
馥容莊……
裴澈看了看手上這兩盒香膏,輕輕蹙眉。
默了片刻,他向陳權(quán)詢問這件事還有誰知曉,陳權(quán)以為裴澈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會打草驚蛇,忙道他連自己的親生老母都沒敢透露,因?yàn)槭雷渝缍谶^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查驗(yàn)香膏的大夫,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裴澈點(diǎn)點(diǎn)頭,說此事他自會處理,叫他不必再管,且水落石出前也不可向外泄露一句,陳權(quán)連忙應(yīng)下。
待陳權(quán)走后,裴澈才轉(zhuǎn)頭問向鐵衣:“此人家中都有何人?”
鐵衣之前奉命盯著蘇家,自然對蘇凝霜身邊的人也查過一二,思索片刻回道:“此人名陳權(quán),屬下記得他娘是給世子妃管鋪?zhàn)拥男炱抛�,很是得臉,陳�?quán)是那徐婆子的小兒子,因著這層關(guān)系混上個莊鋪的小掌柜,他上頭應(yīng)還有兩個哥哥。”
裴澈心里有了數(shù),沉吟道:“想辦法令他永遠(yuǎn)無法再開口�!鳖D了頓,又道:“記著給他家中之人一些補(bǔ)償。”
隨后,他又將那兩盒妙容雪肌膏銷毀,命鐵衣將那不知內(nèi)情的大夫送出盛京,回府后又叫來另外一名管事,稱莊子上缺人手,打理莊務(wù)的王伯也年事已高,他瞧著方才值夜的門童還算機(jī)靈,就將他去莊子上給王伯打下手吧。
做完這一切后,他本打算回房,結(jié)果心里揣著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裴凌的院子。
元忠正在前廳里打盹,聽到動靜忙從夢中驚起,見裴澈正向書房那邊走去,趕緊擦了一把口水追上去:“世子爺,您是來找少爺?shù)�?那個……少爺他,方才少夫人過來了,要不小的先去通傳一聲?”
裴澈腳步一頓,極輕地苦笑了一笑,他到底在做什麼?
“不必了,我正要去父親那邊,路過這里便順便進(jìn)來看看�!彼D(zhuǎn)身向外走,可走出兩步又停下,忍不住問道:“對了,你們少夫人她……她可有受寒?”
元忠自然聽說少夫人今日在蘇府落水的事,聽裴澈這麼問也心大地沒多想:“哦,少夫人她無礙,好著呢!這會正和少爺在里頭……”元忠話音戛然而止,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他捂著嘴向裴澈訕訕一笑,結(jié)果卻見他面色猛然一白,似是身子不適,忙問道:“世子爺,您這是怎麼了?”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地腳步也找來了這里,鐵衣見裴澈果真在這兒,忙焦急地上前:“爺,宮里出事了!”
……
書房內(nèi),冷了三日的兩個人好不容易才冰釋前嫌,娟娟情愫似爆發(fā)的山火,劇烈地焚燒燎原。
言清漓抱著裴凌的脖子努力回吻他,房中盡是兩人一深一淺的呼吸,她想著不如就趁次為裴凌做那件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事吧,可根本沒來得及尋到機(jī)會,唇瓣才一分開,她便被他抱起來壓在了桌案上。
兩人都如渴了許久的旅人,急切地撕扯著彼此的衣裳,可就在裴凌已經(jīng)長刃出鞘,抬起她的的腿準(zhǔn)備闖入那日思夜寐的溫軟之中時,一陣疾風(fēng)暴雨般地敲門聲立刻將他二人給生生打斷了。
“滾!”
元忠嚇得一激靈,他怎會不知自己壞了里頭的好事?可事發(fā)突然又刻不容緩,他冒著事后可能會被扒掉一層皮的危險,迅速道:“少爺!出事了!出大事了!宮里來人說端王殿下與蠻人互通往來,意圖謀反,圣上疑心您與世子爺蓄意隱瞞此事,知情不報!召你們速速進(jìn)宮去呢!”
陽具才剛沒入暖穴,裴凌迅疾聳動的腰胯隨著元忠顫顫巍巍的一番話漸漸慢了下來,最后停下,他臉色難看至極,看了看身下半裸著身子臉色紅潤的女子,實(shí)在是不愿在這個節(jié)骨眼從她身體里退出來,可元忠所言之事又如同一塊大石頭砸下來,令他的心重重一沉。
端王通敵?他們叔侄知情不報?怎么可能!簡直是笑話!
裴凌震驚的同時又覺匪夷所思,可宮里來的人既然如此說了,那必是皇帝掌握了什麼不利于他們裴家的證據(jù),茲事體大,他不敢耽擱,但也怕言清漓會擔(dān)心,便安撫她,稱此事定是有什么誤會,他進(jìn)宮解釋清楚很快便能回來,見她乖乖地點(diǎn)頭了,他才趕緊收拾了一翻,與裴澈匆匆進(jìn)了宮。
一事接一事,言清漓回到臥房后,青果又迎上來將她從早春那里探知的事急急稟報,言清漓聽完后,猶如被人當(dāng)頭敲了一棒,竟比方才得知裴凌被召進(jìn)宮問罪時擔(dān)憂多了。
她倒是沒有想到蘇凝霜會如此敏銳,比她預(yù)料的還要快便發(fā)現(xiàn)了那膏子有問題,忐忑了片刻,她認(rèn)為不可自亂陣腳,于是趕緊坐下來去思索對策。
好在她在那香膏里加入的毒是秘密調(diào)制過的,尋常醫(yī)者很難辨出其中門道,最多只會發(fā)現(xiàn)有異狀,短期內(nèi)應(yīng)當(dāng)弄不清里面到底摻了什麼,當(dāng)務(wù)之急,她得趕緊提防有人來給蘇凝霜報信兒。
冷靜下來后,她立刻命琥珀連夜去馥容莊通知玉竹與文心,叫她們今后再給裴府送香膏時,送正常的,之后又叫紫蘇去查蘇凝霜將有異樣的膏子交給了何人,并讓她暗中將那人解決。
這一夜,她睡的有些不踏實(shí),
追ベ新.更多好文+管理比她更不踏實(shí)的乃是整個裴家,甚至于蘇府,再大了說便是宣王。
裴家上下一整夜都處在焦灼之中,裴凌并未如他承諾那般盡快回來,他與裴澈以及武英侯裴伯晟進(jìn)了宮之后便再沒了消息,直至天亮都未歸,裴老夫人終于坐不住了,暗地派人去宮里打探情況,而蘇凝霜也一大早就拾掇妥當(dāng),匆匆進(jìn)宮去見蘇貴妃。
言清漓大抵是整個裴府中唯一一個平靜的,因她清楚這一切都是寧天麟的動作,可她這份平靜之下又隱含著惴惴不安,但具體是因何不安她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與當(dāng)初她被昌惠帝召進(jìn)宮那日有些相似,從早起后眼皮便開始跳,像是預(yù)示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fā)生。
到了晌午,她這份不安終于落在了實(shí)處。
紫蘇帶回來一個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消息——言琛回來了,巳時中就已入了城,此刻當(dāng)是已身處言府之中了……
—【題外話】—
下場肉我尋思還是留給哥哥吧29乛70乛29
PS:今天寫不完啦,18500的加更等周六日我挑一天不忙了補(bǔ)上~
第二百零一章兄妹相見
午時剛過,明日當(dāng)空,一輛外觀低調(diào)的馬車從武英侯府駛出,沒入繁華熱鬧的街巷中去。
言清漓終于體會到了裴老夫人與蘇凝霜那種坐立不安的心情,得知言琛回來后,她便立刻去了裴老夫人那,提出想動身回言府。
她稱自己的兄長在陛下面前有幾分薄面,此次他歸來必會先進(jìn)宮面圣,說不定能得知些有關(guān)老侯爺?shù)南ⅰ?br />
宮里的消息封的死死的,裴老夫人正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聽言清漓這么說,當(dāng)即允準(zhǔn),心想若她的夫君與兒孫真犯了什么觸怒萬歲的事,有言家那位小公爺開口說不定能轉(zhuǎn)圜一二?
裴老夫人當(dāng)即就命人給言清漓備了厚禮,告訴她不必急著回來,并千叮嚀萬囑咐地讓她務(wù)必要請言琛從旁幫上一幫。
……
馬車轱轆碾過路面,越接近言府,言清漓便越是緊張不安。
九夷國是個邊陲小國,但能興風(fēng)作浪數(shù)十年自然也有些實(shí)力,按照正常來看,言琛最快也得半年后才能回來,到那時,她都已經(jīng)從裴家脫身了,大可以與言琛解釋說這樁婚事乃由皇帝所賜,她不得不從,但她成婚后卻心心念念著他,便想方設(shè)法與那裴家少爺和離了。
當(dāng)初言琛也被賜婚過,定知曉其中難處,相信他應(yīng)該可以理解她的“無可奈何”。
原本都已經(jīng)計(jì)劃好的事,可他怎么如此快就回來了?
昨日慕晚瑩并未提起他要回來,她也沒聽說過有西川那邊的消息送去宮里,而言琛又是光明正大地走城門進(jìn)城的,并非私下返回,也就是說,那邊戰(zhàn)事結(jié)束了,而他的腳程比送戰(zhàn)報的斥候軍要快……
可他如此急著回來,所為何事?
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將自己成婚的消息攔下了,按說言琛當(dāng)不知才對,可她卻有種極為不妙的預(yù)感,覺得他如此快就回來了,與她有脫不開的聯(lián)系。
他那樣一個孤傲正直的男子,甘,popo&7~3-9.5-4-3-0,5=4
愿沖破兄妹人倫的道德屏障,與她“相愛茍合”,定是經(jīng)過了數(shù)不清的內(nèi)心煎熬,他為了她義無反顧,不惜得罪皇帝退了御賜的婚事,甚至還為此付出了代價,而她卻在將他拉下水之后,又在他一轉(zhuǎn)頭就與別人“好”上了。
她緊張地直出手汗,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倉皇與害怕。
不知不覺間,馬車就到了言府,令她松了一口氣的是,言琛果然進(jìn)了宮尚未回來,府中前來接應(yīng)她的人是三姨娘吳氏,并不見孟氏的人影兒。
孟氏為了給言婉討門好親事,早就盼著去參加蘇老夫人的壽宴了,可昨日蘇老夫人過壽,她卻稱病沒到場,言家最后只派人來送了禮而已。
慕晚瑩告知她的小道消息是說孟氏沒有生病,而是惹怒了言國公被禁了足。
據(jù)說是言國公的一名愛妾被失散多年的家人找上門來尋親,來人是個姓吳的中年男子,這吳姓男子稱自己日前在驛站里偶然見到一位年輕的夫人,當(dāng)時他便覺得這位夫人與他自小走丟的姐姐長得極像,但年歲卻有些對不上,邃鼓起勇氣上前詢問,方得知她乃言國公府剛出嫁不久的二小姐,正在隨夫前往廬陵,而她的生母也姓吳,于是那吳姓男子懷疑這位言二小姐的生母就是他的姐姐,便急急地來了盛京,想要確認(rèn)。
三姨娘吳氏七歲時被拐子賣進(jìn)了戲班子,她對自己七歲前的事情記不全了,但印象中記得自己確實(shí)有個弟弟,且她能肯定自己姓吳,想起自七歲時就戴在身上的半只長命鎖,吳氏趕緊找了出來,正好與那吳姓男子持有的另一半鎖對上了。
姐弟二人當(dāng)場喜極而泣,而那吳姓男子的父親聽說還是個縣丞,雖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吧,但好歹也算官宦人家,言國公早有扶吳氏上位的意思,卻苦于她出身低賤,這下好了,吳氏搖身成了一位官家女,順理成章。
言國公當(dāng)場放話要將吳氏扶為側(cè)室,孟氏怎能不急?急的失了自己的身份,百般阻撓,狀似瘋魔,言國公一怒之下將他早知孟氏對他的妾室們下過絕子藥的事情給抖了出來,以此為由將孟氏關(guān)了起來,還要以善妒之名休了她,孟氏不敢再鬧,但也因此備受打擊。
今日,吳氏一身羅綺珠翠,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側(cè)室禮還未行,但她已是這言府后宅笑到最后的女人了,吳氏自知她能走到這一步,少不了言清漓從中幫忙,待她更加客氣恭敬起來。
吳氏與言如這對母女皆是聰明人,既已還清了欠下的人情,言清漓便不打算再與她們深交,故只維持著面上的禮數(shù),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提吳氏身世這回事,敘話片刻后,言清漓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言琛是在戌時回來的,得到消息后,她立刻趕往前院,但管事卻說小公爺已經(jīng)回房休息了。
她頓時心涼半截——言琛定已知曉她回府,卻沒有主動來見她的意思……
收整好心緒匆匆趕去他的院子,結(jié)果又撲了個空,問了他的侍衛(wèi)后,才知道他人在蓮塘。
言府那片荷塘,盛夏時錦繡千堆,當(dāng)下卻不是花期,她遠(yuǎn)遠(yuǎn)地見著池塘中心那座四角涼亭里立著一個人,正出神地注視著水中凋零的殘莖敗葉。
那人依舊一襲白衣,清冷的如同天上皎潔的月,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言琛。
言琛自然也看到了她。
離開前,她仍是少女裝扮,是他護(hù)在羽翼之下的妹妹,也是他夜夜疼入骨髓的女人,而今,她霧鬢云髻,已成他人結(jié)發(fā)之妻。
他看著那女子疾步向他走來,身體微微發(fā)僵。
“兄長……”到了近前,言清漓卻突然有些不敢上前了。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卻依然不減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冷漠之氣,但他看著她的目光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在容陽城樓上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三妹有何事?”言琛淡淡地問道。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聲,趕緊抬腳到他身邊,用過去常與他撒嬌時的那種嬌柔語氣問他:“兄長怎么沒有提前送信回來?若不是我的婢女瞧見你進(jìn)城,我還不知你回來了,若我早些知道,定要去城門前迎你的……”
夜風(fēng)將她身上淡淡的藥香送到了他的鼻息間,言琛低頭看了看她,眸光如這滿塘池水一般,平靜無波。
他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三妹今日回府,又這么晚過來,是為了裴家的事?”
他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落到那片敗了的殘荷上:“我今日進(jìn)宮聽聞了此事,端王通敵,罪相之女朱妙琳為人證,并交出了許多端王與蠻族王子的書信往來,此事發(fā)生在定州,陛下懷疑裴將軍叔侄早知此事卻故意不報,但目前他也只是懷疑,并無實(shí)證,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若有機(jī)會,我會從旁勸諫陛下�!�
03第二百零二章去言府接人(18500珠)
言琛看了看捏住他衣袖輕輕搖晃的那兩根青蔥玉指,眸光微微閃了閃。
這半年發(fā)生的事,他一個時辰就已命人查的七七八八了,他知道她迫于無奈,當(dāng)眾承認(rèn)了自己清白不在的事,也知道她被皇帝以女史的身份派去定州軍營中的事,更知道是那裴家少年立下戰(zhàn)功,并在定州救了她一名,回來后又主動向皇帝請婚,稱與她在定州互生情愫的事。
言琛沉默的太久了,言清漓又扯了扯他的衣袖,眨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才終于開了口:“你可是自愿嫁給裴家小子的?他可有以救命之恩迫你?”
言清漓一愣。
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同她說:“為了你想達(dá)成的一切,就說個謊吧,如最初誘惑他時那樣,說些謊話安撫住他,只要你說自己并非自愿,他應(yīng)當(dāng)會憐惜你,不再與你計(jì)較了�!�
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心軟,要為大局著想,將這個男人掌控到對你死心塌地才是你最應(yīng)該做的,如此你才會多一分勝算,只是說個謊話而已,上下嘴皮一碰,這有何難的?況且這種事,重活一次后你不是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嗎?就再誆騙他一次吧!
但不知為何,她明知自己“應(yīng)該”去做什么,可看著那雙冷目,看著他清減的容顏,想到他帶給她那一絲家人般的溫暖,想到他為了退婚而不要命地深入敵國腹地,舍生忘死地打了半年多的仗……那些誆騙他的話到了唇邊卻忽然有些難以吐出口。
就猶豫這么一瞬的功夫,言琛了然一笑,轉(zhuǎn)身走了。
“不早了,三妹妹早些歇著吧,我也回去了。”
她與裴家那名少年乃是兩情相悅。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卻獨(dú)獨(dú)在意她心悅了別人。
……
端王寧天文通敵賣國一事之所以會東窗事發(fā),說來也是個巧。
之前昌惠帝說什么都要見那位治好了麟王殿下腿疾的仙云山高人,麟王便奉命四處去尋,結(jié)果高人沒找到,倒是找見了本該充軍為妓的罪相之女朱妙琳,彼時朱妙琳已化名夏琳,藏身于郢川郡,成了一位當(dāng)?shù)馗簧痰耐馐摇?br />
一介罪臣之女沒有被流放,卻安然地生活在郢川,實(shí)在非比尋常,麟王的人抓到朱妙琳后,在她床榻下的夾層里搜出幾封與蠻人往來的書信,上面涉及了洛縣起義軍及蠻軍突襲定州的細(xì)枝末節(jié),朱妙琳知大事不妙,為求自保,便將寧天文給交待了出來。
朱妙琳稱,朱家女眷流放西北后沒過多久,寧天文便想法子將她與他娘夏知春弄了出來,可惜她娘不堪在軍營中受過的折辱,出來后想不開,一條白綾將自己給吊死了,而她則在一次機(jī)會下,被寧天文送給了蠻族王子呼衍圖魯。
后來蠻軍在定州敗北,她不愿再被.
人送來送去,更不想回到軍營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便趁亂帶走了呼衍圖魯王子留下的財(cái)物,又用了些美色獲取了郢川當(dāng)?shù)匾幻簧痰南矏�,改名換姓,茍且偷生。
朱妙琳為了將功折罪,把自己知道的,從她爹娘那里聽來的,搜腸刮肚全部如實(shí)交待,她還稱,寧天文與蠻人私下有所互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大抵在七八年前就有了來往,只是那時兩者并未來往的太過密切,那時寧天文只口頭答應(yīng)蠻王,若真有一日要發(fā)生奪嫡政變,還請蠻王出兵支持他,待他承繼大統(tǒng),必許部分邊關(guān)城池為酬,這些年間,也一直在以小恩小惠吊著蠻王,博取信任。
她還說當(dāng)初她爹朱蓬源死的也蹊蹺,據(jù)她對她爹的了解,未到最后關(guān)頭,他定不會頹喪到自我放棄,定是因?yàn)樗缹幪煳奶嗟拿孛�,而被寧天文在牢中滅了口�?br />
這些事之所以會牽連到了裴家,皆因此次定州平亂的人乃是裴家叔侄,且最后還是裴凌親手?jǐn)貧⒌男U族王子。
昌惠帝認(rèn)為他們叔侄二人必不可能毫無所覺,定是早有發(fā)現(xiàn),故意瞞著不報,目的就是怕端王過早地倒了臺,宣王便會鶴立雞群,遭受針對,他們狡猾地想掐著端王的命脈,只等宣王羽翼豐滿,對皇位有萬全把握后,再放出來一舉擊垮端王這個已經(jīng)不成氣候的對手。
不得不說,如果被派去定州平亂的是裴伯晟裴老侯爺,他若發(fā)現(xiàn)此事定會如昌惠帝所料那般,與宣王壓著不報,但裴家叔侄卻屬實(shí)冤枉,因?yàn)楹粞軋D魯身上那封密信被言清漓悄無聲息地取走,又交給了寧天麟,這才有了此事提早被揭發(fā)出來的局面。
裴澈與宣王黨不同心,裴凌更是對這些黨爭之事諸多厭煩,可昌惠帝卻不這么認(rèn)為,在他眼里,都是姓裴的,一家人還能站兩列隊(duì)不成?
昌惠帝審了一夜,因無實(shí)證,什麼也沒審出來,第二日又交大理寺主審,折騰了一日后,裴凌回到裴府時已是晚上,聽說言清漓的大哥回來了,而她白日就回了言府,許是回娘家求援了。
讓自己的妻子擔(dān)驚受怕,又要為他奔走,裴凌自責(zé)不已,想立刻去言府接人,可天色已晚,他硬是又熬了一夜,第二日天剛亮,便早早地動身去了言府。
到了言府后,他應(yīng)付完了岳丈言國公,等待下人去請言清漓之際,在一片竹園里巧合地遇見了正在晨起練劍的言琛。
想起自己成婚后尚未與這位舅兄正式謀面,他便準(zhǔn)備上前拜會,哪知腳尖才剛踏入那園子,一截青竹便直射他面門而來。
04第二百零三章大舅哥與妹夫?qū)ι狭?br />
裴凌連忙側(cè)身避過,那截青竹則立刻打在了他身后的石墻上,裂成了兩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斷竹,蹙頭漸蹙——就算有人擾了這人練劍,也不能下這樣的猛手吧?這也就是他反應(yīng)快,躲開了,若換做沒有功夫的普通人,定要被這突如其來的飛竹給刺穿肩膀。
他莫非是存心的?知他躲得開,便故意給他這個見面禮。
裴凌有些不悅,轉(zhuǎn)向言琛。
朝陽晨霧下,那男人容貌冠絕,劍眉冷目,雖未開口說話,但那道射過來的目光卻分外寒冽,極具壓迫感。
迄今為止,這還是他見過的最有肅殺力的眼神,若放在戰(zhàn)場上,與此人對陣的敵將除非有一顆強(qiáng)大的心,否則面對上這樣的目光,怕是會先自削了兩分士氣。
裴澈與言琛曾為同窗,二人有些淺淡的交情,可裴凌卻與言琛毫無交集,且言琛多年前就去了西川,去年才回。
裴凌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這位大舅哥了,看他這個妹夫就像看個敵人似的,還一照面就給他這么大個下馬威。
以裴凌一點(diǎn)就著的脾氣,自然是火冒三丈,可礙著言清漓的面子,又只得忍下。
“妹婿裴凌,見過言將軍�!彼莶莸叵蜓澡∽隽藗揖,又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翻,有些輕慢道:“早聽我叔父提起過將軍的威名,說將軍的劍法精湛,獨(dú)有千秋,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叫人大開眼界�!�
他瞥了眼地上的斷竹,那意思好像在諷刺言琛眼神不好,分不清來人是敵是友。
對于裴凌暗戳戳地嘲諷,言琛神色平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也同樣在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眼前人身材挺拔,桀驁不馴,容貌自是不必多說,與他口中那位“盛京雙絕”之一的叔父有著幾分相像,可他還尚未及冠,渾身充滿了少年人獨(dú)有蓬勃之力,如同正在上升的朝陽,耀目非常,極是吸引人的目光。
言琛自小就性情孤傲,對什么都冷冷淡淡,他知道自己不擅哄女子的歡心,也不善言辭,不會說什么好聽的情話,那埋藏極深的愛意也只能在夜里才會釋放給她,而在白日里,他就是個嚴(yán)肅的兄長,無趣又刻板,對她也是管教多于寵溺。
也許正是因此,她才會這么快便厭棄了他,選擇了那樣一個光火般奪目的少年。
言琛對自己不關(guān)心的人和事從不過多留意,對裴凌自然也沒太多印象,也就去年回來后曾在街上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兩回,他對裴凌的印象還停留在他身為京師衛(wèi)小統(tǒng)領(lǐng)的時候,整日帶著一群手下在城中耀武揚(yáng)威,一身痞氣。
而今,這少年許是在戰(zhàn)場上磨礪過幾回了,看著倒是比之前穩(wěn)當(dāng)了些,可性子依舊太差,易被激怒。
這種少年心性不定,貪鮮時百依百順,但又能維持多久?而她的性子清奇,說話做事不拘泥小節(jié),又沒有尋常女子柔弱順從的性子,今后這二人若出現(xiàn)了什麼爭執(zhí)分歧,他又豈會永遠(yuǎn)包容謙讓著她?
并非言琛想小看這位妹婿,他不是那種因?yàn)楸弧皧Z”走了女人,而故意以小人之心去污蔑一個晚輩的人,他不屑于這樣做。
他之所以會瞧不上裴凌,更多的是出于裴凌對女子兇神惡煞的“惡名”,他是真的認(rèn)為裴凌非她的良人。
“我竟不知扔出一只竹子也能瞧出一個人的劍法是否精湛�!毖澡≥p輕地勾了勾嘴角:“我記得裴家的烈陽劍法同樣名不虛傳,當(dāng)年我曾與你叔父比試過一回,未能分出勝負(fù),也不知過了這么多年,裴家的后生有無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今日你既撞見了我,不如比劃比劃�!�
言琛又折了根斷竹扔給裴凌:“我比你多習(xí)了幾年武,為公平起見,我只用單手�!�
裴凌忍不住輕嗤一聲,他握著那根竹子,心想言家這位小公爺?shù)拇_如傳聞中那般難討人厭,先是給了他個下馬威不說,現(xiàn)在又要校驗(yàn)他的功夫,且還要用單手與他對招,著實(shí)夠囂張。
方才險些吃了一虧,總得找回來吧,加上好勝心被激起,哪有拒絕的道理?況且裴凌也想看看這位傳聞中與他小叔齊名的男人,是否真的有那么厲害。
“那就有勞言將軍指點(diǎn)一二了!”裴凌當(dāng)即眉峰一凜,說動便動。
言琛背負(fù)左手,同樣以竹代劍,竹劍交接的那一剎那,他便察覺到一股凌厲的劍氣,來勢洶洶的如那少年身上的銳利的鋒芒。
裴凌平日慣用的兵器是一把重劍,忽然用起這輕飄飄的竹子感覺有些使不上力,但因?yàn)檩p了,出招速度反而變得極快,且他劍法雜糅,幾家融合,用得并非單純是裴家的烈陽劍法,倒是難以破解。
且他反應(yīng)極快,為了逼言琛使出另外一只手,上來就是猛攻,攻的角度也極其刁鉆,一時間,言琛竟只能招架,騰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反攻。
雖然看著裴凌占了優(yōu)勢,可他卻在暗暗心驚——這么多招了,此人居然絲毫沒露過破綻。
就這樣過招片刻,裴凌忽然加快攻速,他趁言琛露出一個微小的疏漏,竹劍立刻報復(fù)性地劈向他面門。
言琛及時抬劍格擋,卻不料那少年只是打了一記虛招,就在此刻,他手中的竹節(jié)突然被他斷成兩截,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掉落的那半只竹子后,轉(zhuǎn)瞬便向他的脖頸披斬而來。
言琛一只手難守兩處,措手不及下,只得用負(fù)在身后的左手攥住了將要落在他脖子上的竹子。
裴凌見狀,勾唇一笑:“承讓了。”
言琛眸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贊賞,但也僅僅一瞬,他眼中便又覆滿寒芒——功夫尚可,也會隨機(jī)應(yīng)變,但人著實(shí)狂妄,實(shí)在是欠教訓(xùn)。
“冷月劍法雖不及烈陽劍法劍勢兇猛,但勝在劍招靈活,千變?nèi)f化,方才我只用了五分力,你這便已經(jīng)沾沾自喜了?”
裴凌一愣,正震驚于言琛在單手的情況下只用了五成力,卻與已經(jīng)使出了七八成實(shí)力的他打個平手時,那只被言琛握住的竹子瞬間被他用內(nèi)力震碎,隨后,他執(zhí)著竹劍的右手也反向一挑,將裴凌震退兩步。
言琛依舊只用單手,卻如換了個人似的,他已經(jīng)瞧出了裴凌劍式的大概路數(shù),與方才守多于攻不同,手上的竹劍迅疾如閃電,招式繚亂,轉(zhuǎn)守為攻。
裴凌心驚,急忙拆招,而言琛卻學(xué)|Q=他方才那樣,也趁他不備劈向他面門,裴凌立即用手上剩下的半截竹劍橫檔,不料那人手中的竹子就如同真劍,沒有半刻停頓,直接斬?cái)嗔怂稚系闹褡印?br />
裴凌趕緊向側(cè)邊一閃,雖避開了頭,可那竹劍還是生生地打在了他右肩上,力道之大致使他右半邊身子跟著向下一沉,他疼的悶哼一聲,又趕緊繃住右腿,沒有讓自己被壓至到單膝跪在地上。
“若方才我手上的是真兵刃,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
言琛收回竹劍,冷睨著裴凌,愈發(fā)瞧他不順——這樣一個志得意滿的稚嫩少年,何時才能建立大功大業(yè)?護(hù)佑她一生安寧?
他冷冷地道:“不服輸是好事,但你既已成為一個將領(lǐng),便需知道,身為將領(lǐng)最忌逞強(qiáng)自大,你自己的命不重要,但你身后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總不能讓他們皆因你的輕敵冒進(jìn),陪你送死�!�
—【題外話】—
今天實(shí)在寫不完加更啦,明天發(fā)吧(本來還打算明天給自己放假的(ㄒoㄒ)
05第二百零四章追“夫”火葬場(19000珠)
裴凌的功夫在盛京一眾貴族子弟中已是出類拔萃,甚至放在戰(zhàn)場上也是能殺敵無數(shù)的好手,言琛不否認(rèn)他是個優(yōu)秀的苗子,只可惜目前還太年輕,缺乏足夠的歷練,對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來說,嫩的就像個橫沖直撞的愣頭青。
裴凌雖然極不喜歡言琛教訓(xùn)人的口吻,但他并非是那聽不進(jìn)道理的人,他在心里將言琛的話咀嚼了一遍后,也認(rèn)為十分有道理,但正因?yàn)橛械览�,才會令他備受挫敗�?br />
打了兩場勝仗,殺了幾名敵將,便得意地翹了尾巴,言琛今日一針見血地挑出了他的不足,也算是提醒了他,令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饒是心里認(rèn)同,但要臉面的少年嘴上卻不肯服輸,且他已經(jīng)多年沒被誰激起過如此大的斗志了,好似又找回了當(dāng)年梗著一口氣去挑戰(zhàn)他小叔的那種感覺。
“言將軍的確好本事,不過我也并未用盡全力�!迸崃枞讨珙^的鈍痛,丟了手上的斷竹,不甘示弱地道:“再來!”
言琛冷眼看著他,眸光又暗下幾分。
不僅狂妄執(zhí)拗,還不知天高地厚,明知不是對手,還死不服輸,如此烈性的脾性,豈會耐心溫柔地待她?
見裴凌想要赤手空拳地肉搏,言琛也扔了手上的竹子,一甩衣擺,抬手做好了迎戰(zhàn)的架勢。
莫要以為她嫁出去了,言家便再無人為她撐腰了。
“住手!都快住手�。 �
一道急切的女聲忽然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言琛與裴凌同時一怔,循聲望去,便見言清漓正提裙向他們跑來。
許是出來的匆忙,她并未挽起發(fā)髻,只隨意地用絲結(jié)綁了綁,如同未出閣時一樣,看著就是個活潑靈動的少女,而非什麼金尊玉貴的婦人,因跑的急,又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踉蹌了一下。
言琛與裴凌紛紛一動,好在她并未摔倒,被身后的婢女及時扶住了。
昨夜為著言琛的事情,言清漓睡臥不寧,冥思苦想了大半夜要如何將他挽回,直到天快亮?xí)r才終于睡下,可還沒睡上兩個時辰,裴凌就來接她了,她才剛剛梳洗完畢,吳氏身邊的一個丫頭又急急忙忙地找來,說是姑爺與小公爺在竹園里動起手了。
言國公方才外出了,吳氏自知身份低微,故不敢去“勸架”,只得趕緊派人去將言清漓請了過來。
聽說這兩人打了起來,言清漓先是懵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后哪里還坐的住?頓時心急如焚地趕來了。
她氣喘吁吁地問:“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與大舅子第一回正式相見就弄得劍拔弩張,裴凌怕言清漓知道了會不高興,連忙答:“我行至此處,剛好碰上你大哥在練劍,一時技癢,便過來請教一二�!�
看了看這滿地的碎竹子,言清漓半信半疑。
其實(shí)她更擔(dān)心裴凌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激怒到了言琛,兩人才會動起手來,她心虛地向言琛看了一眼,但見他神情冷淡,沒有否認(rèn)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春日里,清晨還是有些涼的,裴凌上握住她的手,冰涼,眉頭頓時打了結(jié):“你說你急什么?切磋罷了,還能出什么事不成?穿的這樣單薄,還不快回去換身衣裳。”
言清漓沒料到他突然過來拉她的手,還是當(dāng)著言琛的面,她慌得不行,余光向言琛那邊瞥了一下,立刻將手抽了出來。
裴凌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又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她,眉頭擰的更緊了。
言清漓趕緊用極小的聲音與他解釋:“我……我兄長還在呢!你不要拉拉扯扯的,怪難為情……”她一刻也不希望這兩人再有接觸,只想將他們盡快分開:“確實(shí)有些冷,快走了,你去前廳等著,不要擾了我哥哥練劍�!�
言琛佇立在原地,一語不發(fā)地看著那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走遠(yuǎn),只見那少年時不時低下頭湊近她說話,也不知都說了什麼,她低著頭越走越快,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她紅著一張臉,是如何嬌嗔的模樣。
凜若冰霜的男人目光幽沉,深不見底,面無表情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但他緊攥成拳,鼓起青筋的手卻深深地將他出賣。
從得知她將成親到現(xiàn)在一個多月,他一直有種夢里看花的不真實(shí)感,直到此刻,他親眼見到了她與別的男子走在一起時,方才大夢初醒v——她是真的放棄了他,不再屬于他了。
轉(zhuǎn)過身,踏碎了一片斷竹,他回到書房將一摞信箋給找了出來,十幾封信,每一封都洋洋灑灑地寫滿了好幾頁紙,每一封的內(nèi)容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她除了日常的問安,還喜歡閑話家常,扯東扯西,或是在信箋里夾些小物。
“哥哥,近日我意外獲得一只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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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膽小怕事,卻整日與李姨娘養(yǎng)的黃狗打架,今日狗又被抓傷,我隨手抓了些藥送過去,卻不想成效極佳……”
“哥哥,我昨夜夢到了你,今日晨起,便有一片紅楓飄在了我的窗前,我瞧著怪好看的,送過去給你瞧瞧……”
“哥哥,盛京落雪了,各家的夫人小姐們都去西山賞景了,我嫌冷,沒有去,有這閑功夫不如多配幾副藥,對了,我今日又改良了金瘡藥的配方,加入了血竭、兒茶兩味藥材……”
一封封掠過,直至最后一封,她從始至終都未曾提過一句她定了親,字字句句還都夾帶了她對他的依賴,訴說著她對他的思念,令他誤以為她的心始終在他身上!
被欺瞞的憤怒,被背叛的心寒,以及身為她血親的兄長,在這段本就不倫的關(guān)系中根本沒有立場去責(zé)怪她變心的無可奈何……
言琛掏出火折子打算燒了這些家書,可火苗才撩著一角,他又立刻撲滅了,默了默,他將這些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此刻看來有些可笑的書信扔進(jìn)了木箱最底,眼不見為凈。
剛做完這一切,他的書房門便被人輕輕叩響,還不等他應(yīng)聲,那門便被慢慢推開,那個在信中口口聲聲地向他表達(dá)情真意切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探進(jìn)來半個身子,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哥哥,我可否進(jìn)來?我想與你說幾句話。”
言琛是真的有些惱了。
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又為何還要來招惹他?
他不想再聽什么話了,也不需要她的愧疚與同情,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怕再這樣時常見到她,自己勉力維持出來的平靜終會碎裂。
言清漓見那人薄唇緊抿,竟向她走了過來,一時驚喜,一時又有些不知所措,正要開口之際,卻見那人又推開門,大步流星地從她身邊走了。
她喊著“哥哥”,連忙又追上去,言琛停步,看了她一眼,冷道:“我有事外出,暫無余暇�!�
……
日落月升,星云盤布,言琛清晨時出府,再回來時已是深夜子時,他跨入了院子后,又忍不住返回去拐到侍從休息的房中問了一嘴:“三小姐何時從我這里離開的?”
那侍從忙道:“您出去后,三小姐便走了�!�
言琛點(diǎn)了點(diǎn)頭,猜她應(yīng)已隨那裴家少年回了裴家,想起白日里追在他身后那道腳步聲漸漸落后,最終沒了動靜,他的心驀地抽疼了一下。
從今往后,他與她只是兄妹,也只能是兄妹。
長夜難眠,他在書房中又看了片刻的兵書,直至火燭燃盡,也半分睡意都沒有,最后索性放下書,去浴房沐浴換衣后回了房,結(jié)果剛一跨進(jìn)門,他便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
之前往西川時便遇到過幾波刺客,言琛警惕心起,眸子一瞇,正欲動手,結(jié)果一絲淺淡的藥香便猝不及防地闖進(jìn)了鼻息。
接著,一道煙霞般的身影便從他房里跑出來,直接撲進(jìn)了他懷里,玉臂死死地環(huán)住他的腰,像是生怕被他甩開丟下。
言琛身子一僵,話音梗在了喉嚨里。
懷中人兒不敢抬頭看他,聲音悶悶的,委屈地問道:“哥哥你去了哪里?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06第二百零五章有夫之婦,可有廉恥?
這次也同樣,他不是心冷了嗎?想要躲開她嗎?那她萬萬不能令他如愿,她偏得追上來,給他涼下去的心焐熱!
言琛推了她兩下,結(jié)果推開一些后她又“嗖”地黏了回來,好似將他當(dāng)成了一棵大樹手腳并用地抱著,口中還嚷嚷著:“不要!哥哥不要趕我走!給我一炷香,不,半柱香即可!”
言琛無奈又惱火,同時又沒骨氣地對她這種撒嬌耍無賴的親昵行徑而產(chǎn)生了片刻的悸動心軟。
“你如何進(jìn)來我房里的?”他低眸睨向懷中那個弱的只需他使些力氣便能推開的女子,冷冷地問道。
今日她貿(mào)然進(jìn)了他的書房,言琛走時便叮囑了侍從不可再放她進(jìn)來,想至此,言清漓倒是真的生出了幾分委屈——從前她來言琛這里向來如入無人之境,誰敢攔她?
她有些埋怨地道:“我在東南角那邊搬了張?zhí)葑樱煤谂缐M(jìn)來的。”
“……”
其實(shí)她大可讓紫蘇或琥珀其中一人帶她進(jìn)來,而不是做賊似的溜進(jìn)來,可想起上回因?yàn)檠澡〉氖卤荒菍幪祺雰礆埖厝肓艘蝗找灰�,她哪還敢讓他的兩雙眼睛助她找言��?
不僅不能,還得避著。
言琛默了默,最終還是將“荒唐”兩個字咽了回去,問道:“為何不與那裴家小子回武英侯府?”
言清漓以裴老夫人交待給她“任務(wù)”為由,拒絕與裴凌回去,裴凌自然不愿,她又費(fèi)了好一番口舌才終于將人哄走,走的時候他還沉著臉不大樂意,不過她已應(yīng)接不暇,光是言琛這頭就令她手忙腳亂了,哪還顧得了那位祖宗樂不樂意?
她賭氣道“哥哥不消氣,我便不回去�!�
言琛終于狠下心將她從身上給揭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衣褶:“我從未生過什麼氣,夜深了,我已準(zhǔn)備歇息,你不該來這里,我送你回去�!�
言琛拽著她向外走,言清漓則拼命地向后仰著身子,繡鞋不斷蹭地,險些蹭出火星子,可她輕飄飄地身量哪抵抗得��?被拖到了門口趕緊死死地抓著門框不放,說什么也不走。
言琛停下,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瞬便大步邁過來。
言清漓察覺到他意圖將她抱走,立刻往房里跑,如方才抱著他那樣,又整個人扒在了一根梁柱上:“我不走!若你要強(qiáng)行將我抱回去,我便一路嚷嚷,叫府中下人都出來瞧瞧熱鬧!”見言琛額頭上的青筋直鼓,她趕緊將語氣放軟,眼淚說來就來:“哥哥,你就不想聽聽我向與你說什麼嗎?”
那一滴滴眼淚直接掉進(jìn)了言琛的心里,如一顆顆尖銳的石子砸的他滿心刺痛,趕又趕不走,抱又不能抱,他無可奈何地閉上眼,隨后轉(zhuǎn)身大步回房:“我要歇了,你既喜歡這柱子,便抱著吧�!�
說完,他便真的進(jìn)了內(nèi)室,掀開被裘躺上床,闔眸睡去。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這樣也好,他們不倫的關(guān)系本就是個錯誤,若她一直跟著他,他不僅給不了她名分,甚至連她身為人母的權(quán)利恐怕也會被剝奪,跟著他,對她來說沒有一點(diǎn)好處。
就這樣吧,這個錯誤既已被糾正,便沒有什麼轉(zhuǎn)圜的必要了,他也不需要她自責(zé),更不需要她的愧疚,也不想再與她糾纏不清。
從今往后,一切回歸正軌,她只需要安安樂樂地做她的裴少夫人,不必再念著與他那段難以啟齒的過往了。
言琛以為他拒絕的態(tài)度已然十分明確,料言清漓想明白了會走的,不稍片刻,他果然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可他沒想到的是,那腳步聲并非離開的,而是摸索著慢慢地向他這邊來,到了床邊,還踢了繡鞋,輕手輕腳地爬了上來。
他方才躺的靠外側(cè),黑燈瞎火的,言清漓看不清人,爬床時不小心就被言琛的小腿絆住,為了穩(wěn)住身子,手忙腳亂地又抓住了他的大腿。
言琛整個人一僵,雙腿肌肉繃緊,只被她碰著了大腿便起了反應(yīng),他立即起身擒住她的手腕,強(qiáng)壓怒火地道:“身為有夫之婦,你的廉恥都去了哪里?下去!”
嫁了人還要與過去的“情兄”藕斷絲連,夜里悄悄弟爬人家床,擺明了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
言清漓自知她這番舉動簡直不要臉到家了,與那些家里娶了妻妾,外頭還要沾花惹草豢養(yǎng)外室的花心男人也沒什么分別,但被言琛這么不留情面地直接斥責(zé)出來,她仍是難堪地臉熱極了。
好在屋里黑,她的羞恥與窘迫都藏在了暗處,且言琛其實(shí)也沒說錯什么——她重活的這一世,可不就是變成了不知廉
——【加入Q的女人?為了自私地達(dá)成目的,哄騙利用了一大群男人,在他們之間來回游走,處處留情,既已當(dāng)了婊子,又何必要立牌坊?
這么一想,她心里便好受多了。
她梗著脖子:“是又如何!?我就是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子!否則當(dāng)初又怎會與兄長你云情雨意?”
她感覺到言琛拉扯她下床的手一頓,又淚如雨下地道:“兄長又憑什么來訓(xùn)斥我?當(dāng)初你抱著我日日夜夜翻云覆雨時,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妹妹?又有沒有認(rèn)為過自己同樣不知廉恥?”
言琛徹底僵住,言清漓則趁機(jī)將手抽出來,向床榻里縮去。
他默了許久,直至那女子停止了抽噎,才緩緩地道:“你我之間,盡是我一人之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沒資格斥責(zé)你�!�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也說了,既是‘當(dāng)初’,那便已成‘過去’,過去是我鬼迷心竅,如今我已絕了那份心,往后你也不必再提此事,你就好好地過你今后的日子,雖你已嫁人,但你依然是我言琛的妹妹,到了裴家也不必事事仰人鼻息,若他們敢欺辱你,我必不會坐視不理�!�
不,不夠,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這不是她想要的。
言清漓迅速從懷里摸索出了一疊東西扔在了言琛身上:“你說謊!既然你說你已絕了心,那又為何舍不得燒了我寄給你的家書�。俊�
黑暗中,紛紛飄落下一些薄薄的紙張,借著月色,言琛看到那些紙張已被摩挲的很是陳舊了,其中有幾張還被燒毀了一個小角,焦黑的痕跡蜿蜿蜒蜒,就像他那份“想要死心”的念頭,表面看著執(zhí)著可怕,實(shí)際卻只有一片紙角的方寸之地。
“你不再要自欺欺人了,若你對我只是簡簡單單的鬼迷心竅,又為何要日日將我的書信帶在身上,一遍遍翻看?”
言清漓今日在言琛書房發(fā)現(xiàn)這些被他藏起來的書信時,她便知道他不可能這么快就對她絕情,故而才要趁熱打鐵。
她撲過去抱住他,抽噎著道:“哥哥,我與你說實(shí)話,我并非真心要嫁給裴凌,我對他……”遅疑了一瞬,她咬唇道:“我對他并無情意,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快就會回來!”
07
第二百零六章
兄妹同床(4200+二合一
含19500珠)
她不知道。
所以,這個“合適的時機(jī)”她自然也無法給出明確答案。
相識之初她用了手段勾引言琛,可到了今時今日,她若繼續(xù)以謊言欺騙他,就意味著今后還要說更多的謊來圓前面的每一個謊。
以言琛果決孤傲的個性,謊言也許能瞞他一時,但長遠(yuǎn)來看絕不可行。
于公,若真有一日寧天麟要浮于明面與宣王一較高下,或是取得不了昌惠帝的信任,萬不得已的情形下需要造反,那言琛的態(tài)度就十分關(guān)鍵了。
如果到那時他才被動地知曉了她與寧天麟的關(guān)系,就算她真的對他存有真心,那他也一定會認(rèn)為她前面所有的情意都是虛假的,認(rèn)為她卑鄙無恥,從未愛慕過他,萬一他憤怒之下,倒戈到宣王那邊如何是好?
她要取得言琛的相助,早晚都要與他攤開來說清楚。
于私,她也同樣不愿再欺騙他。
對于裴凌,她尚可以安慰自己欺騙他是因?yàn)樗张�,安慰自己裴家與她對立,是宣王的走狗,且他的叔父還曾玩弄過她的感情,以至她一顆真心錯付,到頭來為自己的全家?guī)砹藴珥斨疄?zāi)。
可言琛與她的滅門之仇毫無干系,難道只因他出身大族,只因他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便要受她自私地騙走感情嗎?
若沒有她,像他這般風(fēng)光霽月的男子,大可娶一位門當(dāng)戶對又溫柔知禮的妻子,兒女環(huán)繞,一生順?biāo)欤^不會存在任何污點(diǎn),又怎會像如今這般淪落到與同父異母的妹妹背離人倫地茍合,日日遭受內(nèi)心譴責(zé),還要
珀ˇ文受她絕情的“背叛”?
言清漓承認(rèn)自己壞透了,可她又不得不這樣做。
她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時候就會從這幅軀殼里分離,她不敢將復(fù)仇大業(yè)緩慢地徐徐圖之,她怕自己根本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她只能不擇手段地抓住這唯一一次報仇雪恨的機(jī)會。
“哥哥,我沒有喜歡過他,我真的沒有喜歡過他……”
她也不知這句話是說給言琛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想,無論裴凌待她如何的好,她也絕不可以連續(xù)兩回跌在同一個坑里,她這輩子絕不可能再愛上另外一個裴家的男人了。
“不出半年我便會與他和離,我答應(yīng)你,未來的某一日,我一定會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哥哥,求你不要再問了,我累了,真的好累……”
言琛從她哽咽的聲音里聽出了她的疲憊不堪,像是漂泊了許久的旅人,在茫茫無邊又波濤暗涌的海上乘著一葉孤舟,掙扎努力了許久,卻仍然無法靠岸。
他不知為何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姑娘會帶給他這種歷盡滄桑的無力之感,好似她身上背負(fù)著一種他看不到的巨大壓力,無處釋放,無人傾訴。
到底是為什么?
既然她與裴家那名少年并非兩情相悅,那她為什么還要嫁給他?
言琛冷靜下來去想,這門親事一旦達(dá)成,對已經(jīng)權(quán)勢顯赫的裴家來說,并無更多實(shí)質(zhì)性的好處。圣上多疑,又有早年盛家的前車之鑒,他又怎會無動于衷地看著最有資格爭奪皇位的宣王,將外戚勢力做大到將要蓋過皇權(quán)?
可這些涉及朝堂黨爭的事情,她一個遠(yuǎn)道來投親的小姑娘,又怎么會參與到其中?
他不是沒有調(diào)查過她的過往,除了她的生父言安,她在來到盛京之前與這里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干系,那么,唯一能解釋的通的,便是她背后有人指使!
言琛立即想到容陽時那位“臨時到訪”的貴客,又想到公主府中,她與那人巧遇游園,再一聯(lián)想到近日端王被指通敵賣國,將裴家也牽連其中的事,他忽然搭上了一條線。
若這些事皆非偶然,那么端王與宣王鷸蚌相爭,還有誰得利最大?
言琛冷眸瞇起,垂在身側(cè)的手驟然握緊,他咬牙道:“可是有人在指使你做事,逼你這樣去做?”
若真有人在脅迫于她,那他必定要——
“沒有!”言清漓立即搖頭,抱他又更緊了些:“真的沒有,沒有人指使我!哥哥,日后我一定會告訴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這件事她沒有說謊,寧天麟巴不得她萬事不沾,就藏在他的羽翼之下依附著他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指使她以色去侍別的男人?
是她自己不愿意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這才想要做點(diǎn)什么助他一臂之力,當(dāng)然也是為了助自己早日手刃仇人,為楚家洗清罪名。
聽她否認(rèn)了,言琛緊繃的身體漸漸松緩下來,可隨之而來的,又是另外一種深深的冷意。
她為了達(dá)成某種不愿意說出口的目的,情愿嫁給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那么他呢?他是否也與裴家那名少年一樣?當(dāng)初他懷疑她蓄意接近他,是否也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對她的利用價值又是什么?她對他,又有幾多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