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李長博便看住劉三,嚇唬他道:“你可知,你染上了人命官司?”
他語氣威嚴(yán),說得跟真的一樣。
當(dāng)然,本來也是真的——就是沒那么嚴(yán)重。
劉三這個腎虧瘦猴兒樣,一看就知是什么人。吃喝嫖賭他敢,殺人他絕沒有那本事。
但劉三也嚇了一大跳。他的眼睛都瞪圓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沒有��!我冤枉!”
“我問你,你船上的血是怎么來的?”李長博指了指船。
劉三懵然一看,“哪有血?”
徐雙魚就十分好意的撥開破網(wǎng),給他看。
劉三嚇了一跳,頭霎時搖得如同撥浪鼓:“這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都半年沒出過船了,都是租給別人的!”
他想著想著,忽然破口大罵起來:“狗日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別人要害我——”
李長博冷冷的看他一眼,只嫌污了耳朵。
劉三忙噤聲。小聲辯解:“我真不知道怎么來的�!�
“我問你,你的船最近幾日可租給過什么人?”李長博這才開口問問他。
劉三想了想:“租給了做河燈的工頭�!�
曲池的船只�?繒r,都在一個碼頭邊上。碼頭上有人守著,防止晚上有人偷偷捕魚,或者偷偷破壞別人船的。也方便管理。
之前做河燈,那些工匠租用了許多船只。
這個不是假的。而且這段時間,維護(hù)河燈,那些工匠也會用到船只。
李長博微微揚眉:“可有撒謊?確定只租給他們?”
劉三就差指天發(fā)誓,只說絕無虛言。
李長博頷首,又將負(fù)責(zé)河燈的人員叫來。
可那負(fù)責(zé)河燈的工匠,卻說正月十五下午去點河燈的時候,都沒見異常。當(dāng)時兩人一起行船去點的河燈,可卻沒一人瞧見尸體。
工匠十分無奈:“倘若我們隨便哪一個看見尸體,當(dāng)時豈不是就喊起來了?”
這話也在理。
眼看著這個事情,居然要變成懸案,李長博頓時皺眉:這就奇了怪了。
李長博沉吟片刻,問起工匠:“那日哪兩個人去點的河燈?可有用船記錄?”
工匠就將冊子捧出來。
上頭不僅人名,就連船號也記錄一清二楚。
昨日的確兩名工匠去點燈,但用的并不是劉三的船。
往前翻看,劉三的船攏共就用了一次,后頭就再也沒有使用記錄。而那一次,已是正月初六。
正月初六離現(xiàn)在已是十日,怎么算都不會是那個時候拋尸。
可船上的血跡,又是鐵證。
李長博灼灼看住劉三:“你還有什么話說?”
劉三已是傻眼了:“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傻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完全懵了。
李長博思量片刻,問他:“正月十二日你在作甚?十一日呢?”
“我在我那相好,英紅家中�!眲⑷⒖谭磻�(yīng)過來,忙不迭將自己這幾日行蹤都講了一遍:“我們好幾個人在她家中飲酒作樂。昨日我才回的家。不信您可以叫人去問�!�
李長博垂眸思量片刻。
厲海低頭耳語:“仇家�!�
但李長博思量片刻后,卻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而是起身:“罷了,你們叫人去查一查,劉三那幾日究竟在何處。而后再來定奪�!�
說完了這話,他便帶著衙門的人離開。
劉三則是在岸邊跳著腳罵:“哪個癟三用了我的船不敢承認(rèn)?害得老子受這個罪!別叫我曉得是誰!”
李長博回了衙門。轉(zhuǎn)頭就讓厲海去查這條線。
付拾一見李長博什么也沒查出來,雖然失望,但也只寬慰他:“沒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咱們還有時間。不著急。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這多么條線——”
然而李長博卻輕聲道:“我覺得,有人在牽著我們鼻子走。正因為線太多,所以才難查下去。人手不夠�!�
而且這些線,都未必是能查到底。
所以李長博的眉心,忍不住皺在一起。
###第1885章
迅猛不及###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885章迅猛不及被李長博這么一說,付拾一也瞬間反應(yīng)過來:鄭毅拋尸地點如此高調(diào),徐多煌的拋尸地點,同樣如此高調(diào)……這說明了什么?
而且血跡沒有被清理掉。
這么多條可以查下去的線索,簡直讓人上頭。
更覺得這個案子,或許也不是那么難查。只需要順藤摸瓜即可。
但真的是這樣嗎?
付拾一沉思。
然后她看向李長博:“那你打算怎么做?”
“鄭毅的尸身上,留存的信息最少。顯然,在對待他的尸身時,最精心。徐多煌更像是拋出來一個吸引——”李長博沉吟片刻,輕聲道:“我覺得,有人在故意誘導(dǎo)我們浪費時間�;蛟S,對方和我,也有仇�!�
但凡尸體扔到別的城門口,現(xiàn)在頭疼的就是徐坤,而不是李長博。
而且,曲池也是在長安縣衙范圍內(nèi),依舊是李長博管。
尤其是現(xiàn)在還有三日期限。
付拾一眨巴一下眼睛:“我怎么覺得,我們可能得罪了很多人?”
李長博看住付拾一:“原來夫人才反應(yīng)過來?”
“我以為,他們會害怕�!备妒耙挥挠牡膰@了一口氣:“看來世界上,還是不怕死的人更多�!�
她隨后看住李長博:“所以你還是想從鄭毅這條線入手�!�
“多管齊下�!崩铋L博微笑:“我們的人,明面上繼續(xù)去查那些線索。然后讓徐縣令幫忙,查一查鄭毅那邊�!�
付拾一摩挲一下下巴:“我覺得吧,徐縣令很可能知道哪些場合有金粉�!�
李長博沒有反駁。
偷偷見了徐坤時,付拾一將這個問題虛心的請教了一下徐坤。
徐坤當(dāng)時一蹦三尺高,立刻就否定三聯(lián):“我沒有!你胡說!怎么可能!”
他挺了挺胸脯:“我是個十分正派的人�!�
李長博揚眉:“真不知道?”
徐坤立刻改了口:“也聽說了一點�!�
隨后他坐地起價:“我們衙門案子最近也挺多的——”
李長博早有預(yù)料:“是嗎?聽說最近你們停尸房都很空曠。而且衙門的人也沒什么事情干。”
等到徐坤臉上漲紅成豬肝色,即將反駁的當(dāng)頭,李長博又及時地往下說:“陛下很重視這個案子�!�
徐坤下意識問道:“那也不是我轄區(qū)——”
“我實在是沒了辦法�!崩铋L博微笑:“所以不得不求助徐縣令�!�
徐坤躊躇半天,才壓低聲音問:“得罪人嗎?”
“只跟陛下說,對旁人不提你。沒人知道你幫忙了。”李長博十分上道。
徐坤圖的不是那點賞賜,主要是臉面——好歹也是陛下的小舅子,他沒什么大本事,但也希望自己能在陛下跟前多點臉面。別給自己妹妹丟人。
所以,他心動了。
最后同意了。
徐坤將自己的人借給了李長博。而后還提供了幾個地方讓李長博去查一查。
李長博剔除城內(nèi)的,直接讓人去查城外的。
付拾一提醒道:“他們那樣報復(fù)鄭毅,一定是仇恨鄭毅的。所以我想,會不會是和那兩個貪污案有牽連?”
李長博沉吟片刻,頷首:“那我們先從鄭毅查的那兩個貪污案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刑部那邊,借閱一下卷宗,還是不難的。
而且刑部對這個案子也是十分在意:這反貪英雄出了事,解決不好,以后還敢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戶部那頭更是連連上奏,請求一定徹查。
不是嚴(yán)查,而是徹查。
徹查就意味著,這些人都必須一網(wǎng)打盡,不管是主謀的,辦事的,跑腿的,一律得辦。
戶部尚書和刑部尚書,就差派人過來盯著李長博辦案了。
付拾一和李長博查閱了鄭毅那些案子的卷宗。
然后發(fā)現(xiàn)一個事情:鄭毅其實等于是破了一個案子。因為第一個貪污案,和第二個貪污案,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看似只抓了一個人,但卻動搖了一整條貪污線的根基。
因為第一個案子和第二個案子之間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這樣如果鄭毅在查案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別的關(guān)聯(lián)——
拔出蘿卜帶出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付拾一咋舌:“會不會鄭毅他——”
“我記得,那驛站的人說,鄭毅手中有個記錄人名的本子�!崩铋L博問付拾一。
付拾一點點頭:當(dāng)時她就懷疑是不是個什么貪污名單什么的。
李長博眸光漸漸銳利:“本子不見了�!�
“鄭毅死在長安城外,但他之前都無事,這是不是說明,這些人的勢力,只在長安城?”他看著卷宗,緩緩說出這么一句話:“或許,那些人,并不算是身居高位,至少,在長安城不算什么�!�
付拾一想了一想,最后想起一個事情:“剛才看卷宗,第二個案子那個官員,他妻子是不是和離了?會不會——”
“他妻子和離之后,沒多久病死了。只有一個女兒,因為和離時候被帶走,所以活著。但滿打滿算,那女兒也才十五歲——”
付拾一也看了卷宗,此時想起來了,那個人的其他孩子,都死了。
貪污數(shù)額過大,滿門抄斬。
付拾一輕聲問李長博:“姚相是不是有女兒?”
李長博搖頭:“這個不知。但應(yīng)該不是姚相女兒,倒有可能是孫女。姚相去時,已是七十二歲,若是女兒,未免年歲太大,并不相符。”
所以還是要去一趟姚相府。
所以付拾一和李長博從刑部出來后,轉(zhuǎn)頭就去了姚相府。
姚相府今日倒有人了。
門房開門時,見到了夫妻兩人那一身官服,頓時有些諂媚:“二位這是——”
“我們想拜訪姚相后人�!崩铋L博言簡意賅:“不知他們可在家中?”
姚相一共兩個嫡出兒子,庶子有沒有不知道。但現(xiàn)在姚相兩個兒子并未分家,兩大家子都住在姚相府。
門房立刻點頭賠笑:“在的,在的。”
隨后又打探:“那不知二位前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付拾一笑瞇瞇:“是好事。”
門房立刻松了一口氣:“那我這就去通稟一聲,二位進(jìn)來,略等一等?”
李長博頷首:“請快些。”
門房跑得飛快:“這就去,這就去!”
###第1886章
如此這般###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886章如此這般門房稟告后,很快付拾一和李長博就被請了進(jìn)去,姚相的兒子,姚羿同姚彝的長子,也迎了出來。
姚彝早亡,故而長子姚申挑起了大房的單子。
姚羿如今也有官職在身,在禮部為官,卻并無特殊才能,因此可謂寂寂無名,遠(yuǎn)不及當(dāng)初姚相風(fēng)光。
姚申更不必提及,只是掛了個閑職,連升官都無望。
姚羿如今年也五十,發(fā)須皆白,看上去倒很和氣。
姚申也年近四十,長得很好,只是氣度一般。
兩人見了李長博,姚羿還端著幾分架子,姚申卻態(tài)度略見自卑。
姚羿率先問道:“不知李縣令這個時候上門來,所為何事?”
姚申一臉討好:“聽說是好事?”
“是好事�!崩铋L博笑道:“有人打著姚相府名聲招搖撞騙,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不是好事?”
姚羿臉色一變:“什么人敢打著阿爺名號招搖撞騙?我要去稟明陛下——”
“那人得了姚相府的腰牌�!崩铋L博輕嘆:“令牌是真的。所以我只能跑這一趟,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沒有腰牌,那是招搖撞騙。
有腰牌,那就完全不同了。
直接找上姚家,也沒有問題。
姚羿幾乎是立刻道:“我們府上的腰牌?除了我們家中嫡系子孫,旁人怎么會有我們家腰牌?”
李長博微笑:“我也是十分疑惑�!�
一句話,懟得姚家兩個人都是啞口無言:是啊,這件事情怎么能問旁人呢?
付拾一笑瞇瞇提一句:“會不會是偽造?還是你們不小心遺失了?”
姚申搖頭:“腰牌為鑄造的,做好之后,模具一直在我們家中鎖著。不可能偽造。而且這個腰牌,除了證明是我姚家子孫,別的用處一概沒有。偽造這個做什么?”
“阿爺在世時候,都無人偽造,更何況現(xiàn)在?”姚申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小聲了一點,還有點自嘲的味道。
不得不說,還挺實誠的。
姚羿臉上不好看,可也沒否定。
于是李長博便問道:“這腰牌一共多少枚?如今都在誰手中?可有記錄?”
“一共就只有九枚。父親那一枚隨他去了,我手中一枚,大哥手中一枚,大哥的也隨著大哥去了。余下六枚,分散在兩房孫子輩手中,我這房三枚,大房三枚。我這邊的,都在幾個兒子手里,大房那邊,姚申手中一枚,姚旬手中一枚,還有一枚,隨著姚申姐姐出嫁帶走了�!币σ鸵矝]拒絕,如數(shù)家珍的將腰牌挨個兒數(shù)了一遍。
“那姚申姐姐呢——”李長博心知肚明,其他人的腰牌,恐都能拿得出來。
姚羿看一眼姚申。
姚申自己說了:“我阿姐出嫁時是遠(yuǎn)嫁,并不在長安城中。前兩年,她家中出了變故,和離了�;亻L安路上,遇到了山匪,就都死了�!�
說著說著,姚申眼淚都下來了:“可憐我那侄女兒,年紀(jì)還那么小——我見著她們時,她們都躺在棺木中了。那腰牌,也隨她們一同下葬了。”
原本,付拾一和李長博還猜測是不是那貪官后人。
結(jié)果沒想到的是——原來早就死了?人都下葬了?
姚家對外宣稱自家女兒病逝路上,卻沒想到是遇到了山匪。
一群女人,遇到山匪,恐怕是沒有什么好下場。
李長博只能勸說一句:“敬請節(jié)哀罷。”
其他人的腰牌,姚彝也命他們都拿出來給李長博看了一眼。
的確是都在家中放著。
看完之后,李長博和付拾一告辭出來。
上了馬車,付拾一才悄悄問李長博:“這個事兒,有些古怪起來了。腰牌都在,難道那一枚,是假冒偽劣?”
李長博搖頭,同樣壓低聲音:“我想的是,挖墳掘墓。”
付拾一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一定是對姚家十分熟悉的人干的�!�
不然,對方怎么知道會有這個腰牌?
而且,特地盜取腰牌,冒充姚家人作惡,圖個什么?
李長博輕聲道:“對方必是對姚家有仇�!�
除了報復(fù)性陷害,實在是別無可能。
付拾一提出另外一個猜想:“有沒有可能是借勢?”
李長博搖頭:“他們能做出這樣的案子,何須借姚家的勢?方才姚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
姚家子弟并不算多。孫子輩尚可。但目前,孫子輩的,做官的都是芝麻小官,還并不是人人都有官職。重孫輩的更沒有。
整個姚家,都呈現(xiàn)出一派衰敗現(xiàn)象。
連丫鬟仆人都很少了。
付拾一唏噓:“姚相當(dāng)初,多少風(fēng)光?”
“姚彝和姚羿二人,早年結(jié)黨貪污,因此被陛下斥責(zé)不喜,就連姚相都因此辭官。姚家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導(dǎo)致沒有接續(xù)上,如今才落到這個地步�!崩铋L博言簡意賅。
付拾一感嘆:“所以以后咱們養(yǎng)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調(diào)皮搗蛋無所謂,碌碌無為也無所謂。貪贓枉法可要不得!”
李長博一臉嚴(yán)肅:“放心,若敢貪贓枉法,我親自打斷他的腿�!�
付拾一:……這,難道不是應(yīng)該防微杜漸,小時候就教嗎?
所以,她拍了拍李長博的手,語重心長的勸:“事情發(fā)生了,自然有國法,咱們做父母的,只能防范于未然。放心,小時候沒事就帶他去看看刑場,讓他看看你斷案。他自己就知道犯法是什么下場了。”
小孩子嘛,嚇唬嚇唬,就知道怕了。
慫一點不要緊,至少保命還保腿!
李長博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過錯,認(rèn)真頷首:“夫人說得極是,咱們應(yīng)當(dāng)防患于未然。小時候就得好好教導(dǎo)。讓他知曉,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
付拾一用力點頭:“對對對。就是要這樣�!�
接下來,兩人一面聊以后對孩子的教育,一面轉(zhuǎn)頭去了姚家祖墳。
姚家父子墓里,都有腰牌。
而且雖然外嫁女不可入祖墳,但根據(jù)姚申說的,她們母子被他在附近買了一塊墳地,葬在了家族墓地邊上。
墓地都在城外,而且不算近。一來一去,怕是要大半天。
但李長博認(rèn)為,這一趟,必須得去。
###第1887章
挖墳掘墓###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887章挖墳掘墓路上討論的結(jié)果,就是李長博和付拾一差點規(guī)劃出來一個養(yǎng)孩子的五年計劃。
等到了姚相墓,付拾一和李長博一下車,都已是太陽快落山了。
墓園中到處都是樹影,偶爾還有鳥兒撲棱著翅膀飛過去。
一陣風(fēng)吹過,那感覺就是酸爽。
跟來的幾個不良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付拾一給眾人鼓勁:“咱們也不是來盜墓的,別慌。就是看看�!�
這樣一說,他們心里才自信點:對哦,又不是過來盜墓的。怕什么?
墓園是在一座小山坡上,姚相墓在靠山頂?shù)牡胤�。不遠(yuǎn)處就是姚彝墓。
山腳底下,墓園旁邊,就是在那母女二人的墓。
李長博看向付拾一:“你覺得,先看哪個?”
“山上的吧?”付拾一完全是出于理智:“山下的天黑了也好看,打個燈籠就行。上山和下山,天黑了都不好走�!�
于是眾人一路上去。
差不多一刻鐘,眾人才走到了姚相墓處。
姚相墓也只有兩年,看上去墓碑比其他墓都要新,甚至比旁邊自己兒子姚彝的墓都要新。
付拾一圍著墓穴都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有動過土的痕跡。上面草衰敗后蓋在土層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被子。
如今看上去,沒有絲毫異樣。
付拾一輕聲道:“沒人動過,至少近半年,沒有人動過。你們看長的藤蔓類的草,都沒有斷過的痕跡。而且草皮也很平整均勻�!�
緊接著,她又去看姚彝的墓。
姚彝的墓比姚相墓更久遠(yuǎn)一點,墓碑上風(fēng)吹日曬的痕跡也更明顯。
但是同樣的,他的墓穴也是完好的。
至少近半年,應(yīng)該沒有人動過。
此時天已是黑了。
不良人在前頭提著羊角燈籠,李長博牽著付拾一的手往下走。
一行人到了山腳下,對著一群墓碑辨認(rèn)半晌,這才找到了那對母女的墓穴。
兩個墓穴一前一后緊緊挨著。
付拾一圍著走了一圈,很快就看出了不對勁來:母女二人是這兩年新喪,雖然還沒有那么多草長起來,但草枯萎之后,也應(yīng)該是平整的。
可是,付拾一分明看到的不是那般。
母親的墓穴,上面直接多處是土塊。枯萎的干草寥寥無幾。
付拾一指給李長博看:“肯定是被挖開過了。而且時間不太遠(yuǎn)。你看,這是草枯萎之后才挖的,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
李長博看在眼中,有那么一瞬間的猶豫。
付拾一趕緊攔住他:“現(xiàn)在咱們可不能開棺驗尸,人家家屬沒同意!”
李長博只好放棄,隨后一群人打道回府。
姚相府這一行,倒有個很大收獲。
只是眾人坐在一處討論案情集思廣益時,卻還是有個疑惑:姚相府的仇人,和鄭毅的仇人,為什么會是同一個人?
什么樣的人,會在憎恨鄭毅的時候,又如此的憎恨姚相府。
單單靠驛長的說辭,就已是足夠讓姚相府的人吃不了兜著走。姚相府現(xiàn)在并無任何庇護(hù),有能力者根本沒有。只需兩個彈劾,他們便得遭殃。
更何況,姚羿從前還有結(jié)黨貪污的前科。
也挺像和鄭毅有過節(jié)的。
呂德華舉手手:“會不會,這是對方找的一個替罪他這么一說,眾人還真的覺得挺有道理的:這不就是個完美的替罪羊嗎?姚羿有前科,而且還有些傲氣在身上,不甘過現(xiàn)在的日子……
李長博沉吟片刻,也頷首:“有道理。但這個人,也一定是和姚羿有過節(jié)。而且十分了解姚家——”
什么樣的人,才會知道姚羿侄女墓里,有姚相府的腰牌。
付拾一神色凝重:“我總覺得,我們離觸摸真相,很近了。”
鐘約寒也跟著點頭:“而且我認(rèn)為,還是要從鄭毅的案子上來找到這個真兇�!�
姚家只是其中一環(huán)。
最終對方的目的,還是鄭毅。
或者說鄭毅手中的名單。
李長博沉吟片刻:“忌憚鄭毅之人,弄出這樣一個事情來,目的是什么?”
“警告查貪污的人�!备妒耙惠p聲接話。
想起了現(xiàn)代時候,那些為了保護(hù)人民的偉大之人。
他們也面對如此兇惡的人,面對如此多的威脅和危險,甚至一不小心,真的就是死無全尸,粉身碎骨。
但依舊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繼。
她肅穆道:“但這樣的手段,不能嚇住心存正義之人�!�
“他們守護(hù)人民。我們守護(hù)他們。這個案子必須破。”付拾一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充滿力量和干勁:“我們要打回去!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種事情,休想!”
光說還不夠,付拾一演示了一下,什么叫重拳出擊。
翟升和徐雙魚,乃至呂德華,都忍不住的熱血沸騰,跟著付拾一一起打了雞血,恨不得立刻就將匪徒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李長博轉(zhuǎn)頭問起厲海那頭。
厲海是負(fù)責(zé)調(diào)查徐多煌那頭的。
呂德華立刻回稟:“金娘子被問了幾次,想起了一件事情來。說這段時間,徐多煌經(jīng)人介紹,再談一筆大生意。那人是做大生意的,他每年大量收購絲綢絹帛,然后賣去別國。”
“那人叫陳金山,在長安城里,也是個有名的商人。據(jù)說,他背后有人撐腰。所以才敢和異族人做生意�!�
“他們總是在平康坊一個叫榴娘的女子那談生意�!�
“榴娘年歲不大,但多才多藝,懂事,是這兩年剛有了些名氣。她好像是陳金山的姘頭。陳金山特別喜愛她,為她一擲千金,也喜歡在她那兒過夜。”
呂德華說得很詳細(xì),恍惚有一點謝雙繁的風(fēng)范。
感覺最多再歷練幾個月,謝雙繁就可以安穩(wěn)退休。
李長博只讓人厲海繼續(xù)查下去。多留意一下陳金山。而且榴娘說不定也知道點什么。
至于鄭毅這邊,他則是帶著人悄悄的調(diào)查長安城中官員與當(dāng)初貪污案的官員,暗中有沒有什么牽連勾結(jié)。
官員之間勾連,多通過姻親關(guān)系維系。
而嫁娶這種事情,都是要在當(dāng)?shù)匮瞄T來報備記錄,修改戶籍信息的。
所以,李長博甚至不需出門,只用查一查縣衙里的記錄即可。
說完這些,已經(jīng)快要到宵禁時辰。
李長博就催促付拾一回去睡覺。他留下來和呂德華一起翻看戶籍信息。
付拾一都?xì)庑α耍骸霸趺�,結(jié)了婚,我就不是長安縣仵作了?從前都一起加班,現(xiàn)在就不想和我一起加班了?”
她一屁股坐下:“我也能看記錄,就算看不了,我還可以給你們做點宵夜吃。”
###第1888章
羊湯米粉###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888章羊湯米粉付拾一的確不是個適合看記錄的人。
那些人名,看著看著她就看暈了頭。
所以,最后,她決定給大家做宵夜去。
廚房里有的食材不多。
吃剩下的大餅,用剩下的羊骨頭,還有一些芫荽小蔥之類的,綠葉子菜,只有霜凍菠菜和霜凍青菜。
付拾一看了一眼,就決定燉個羊湯。做羊肉米粉。
再涼拌個焯水菠菜。
另外,她讓馬牡丹跑回去,拿了點干米粉回來。
馬牡丹回來時候,還帶了吃剩的半條沒切的臘肉,半掛臘腸。
付拾一表示很滿意:這不就能切出兩盤肉菜了嗎?
馬牡丹看火,付拾一負(fù)責(zé)掌勺。
幾乎不剩下什么肉的羊骨頭用刀背從中間敲開,露出里頭白生生的骨髓來,然后沖洗干凈,放入鍋里焯水。
焯水之后,這才撈起來放入燉湯的鍋里。
鍋里只有老姜,陳皮,蔥白。
蓋上鍋蓋,直接燉上一個半個時辰,羊湯的香味就出來了。
而趁著這個時間,付拾一將白胖胖的新鮮蘿卜洗一洗,削皮,然后切成大方塊備用。
這個季節(jié)的蘿卜,經(jīng)過了霜打雪凍,甜味已經(jīng)很明顯了。而且水分很多,一刀下去,蘿卜里面飽滿的汁水是肉眼看得見的。
付拾一甚至挑了個小的,掰成兩半,自己和馬牡丹一人一半,直接生啃。
生蘿卜吃起來,又脆又水嫩,入口是甜的,但又帶著一絲絲的辣。
沒經(jīng)過霜凍的蘿卜不夠甜,太辣,直接吃并不好吃。
但現(xiàn)在……
一口咬下去,脆嫩的口感,以及那充滿汁水的清甜味,直接就讓人將冬日里火旁的燥熱給壓下去,整個人都舒坦起來。
生蘿卜不只是好吃,吃了也很有好處。生蘿卜性辛寒,有止渴、清內(nèi)熱、化痰定喘、助消化、利導(dǎo)、破瘀、解毒等功效。
大夫都是十分推崇吃蘿卜的。不管生吃熟吃,腌制后吃,都可。
啃完了蘿卜,付拾一又將芫荽和小蔥洗干凈,也切成沫備用。
最后就是菠菜和青菜。
這兩樣,直接洗干凈焯水。焯水后攥干水分,再切成碎末,加點蒜蓉,姜蓉,芝麻香油,醬油,老醋,鹽和糖,直接這么一涼拌——
這就是最簡單的蒜香拌菠菜。不管是從碧綠的顏色,還是從清爽的口感,這道菜都是一道顏值和口味并存的好菜。
待到羊湯出了香味,付拾一就將蘿卜加進(jìn)去,一起燉煮。
此時羊骨頭里的骨髓油都燉出來,油珠子細(xì)密的浮在水面上,閃爍著光。
再燉上兩刻鐘,這鍋羊湯就徹底好了。
將羊骨頭和蘿卜撈出來,加上蒜香拌菠菜,兩盤蒸得熱熱的切片臘肉和臘腸端上桌,讓他們先吃著。
而剩下的羊湯,則是開始煮米線。
米線很容易熟,下鍋后大概兩分鐘就能熟。
再一碗撈上半碗,舀上一碗羊湯,撒上鹽和芫荽香蔥沫,再來點花椒面,一點茱萸辣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