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再不濟，賣給人家做丫鬟，也是行的。
林月娘的年紀，是他們這種惡人喜歡的年紀：長開了，受得起折騰，怎么賣都合適。而且，這個年歲單獨在外頭行走的女人，要么私奔出來，沒人管，要么就是和家里人都不和睦，也沒人管。再要不然，就是寡婦，或者獨居。
說起那片桃林，李長博就沉吟片刻：“如果熟悉這邊，體力還一般，那其實也好找。”
付拾一點點頭：“林月娘是被游二拐賣，那么還要加上個經(jīng)濟條件�！�
游二是拿到了錢的。
給得起金子，就說明對方不是什么窮苦人家。至少是不愁吃穿。
李長博揚眉：“尸檢的話，還能看出什么嗎？”
付拾一瞅了一眼尸體，搖頭：“怕是很難了。不過，明顯的傷痕還是能看出來的。細微的東西，就看不出來了�！�
既然李長博都到了，付拾一也就開始了正式檢查。
戴上三層口罩，夾層里滴了好多柑橘精油，付拾一這才鼓足勇氣上前去。
徐雙魚也跟著一起來的，剛才已經(jīng)拉著自家?guī)熜謫柫税胩炝恕?br />
這會兒自告奮勇上前去：“我來我來！”
于是徐雙魚負責(zé)清理尸體表面蛆蟲，付拾一負責(zé)勘察現(xiàn)場。
只是周圍也有不少蛆蟲，付拾一總能聽見自己將那些小東西踩得噼啪作響。
這樣一來，總歸是影響心情。
付拾一撥開樹葉查看地面，又在地面上發(fā)現(xiàn)了拖拽痕跡，甚至還在一塊石頭上發(fā)現(xiàn)了血跡。
另外，付拾一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顆藥丸。
藥丸不大，也就只有蒼蠅頭大小。
目前看不出是什么藥丸，但就散落在尸體附近。
除此之外，現(xiàn)場就沒有別的痕跡了。
鞋印也沒發(fā)現(xiàn)一個，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小圓洞。
而最大的發(fā)現(xiàn)，則是付拾一又另外發(fā)現(xiàn)了兩具尸骨。
只是這兩具尸骨已經(jīng)完全白骨化，而且被腐殖土掩蓋住大部分。
要不是一腳踩頂上去感覺不太對，也還未必能發(fā)現(xiàn)。
這兩堆尸骨，也都是在樹腳下發(fā)現(xiàn)的。
兩具尸骨都很完整。
付拾一大概看了一下，判斷兩具尸骨都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一個生育過，一個沒有生育過。
兩名都是女性。
當(dāng)說出這個情況時，李長博幾乎脫口而出：“同一個人？”
付拾一不太能確定，因為死因不同。但是她覺得很有可能：“拋尸地點相同，死者年紀相仿，性別相同，我覺得，是有很大可能的�！�
“而且都是在樹邊上�！崩铋L博沉聲道：“這三棵樹，還都是亂葬崗里的果樹。”
一顆是桃樹，一顆是李子樹，一顆是梨子樹。
不同于其他的槐樹和柏樹。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這就很有特點了�！�
李長博沉聲道：“不僅如此，我注意到，整個亂葬崗里，只有這一片，有果樹。其他地方，都是槐樹和柏樹�！�
這個事情，付拾一沒留意到，其他人也大多沒留意到。
不過被李長博這么一提起，所有人都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事情。
一時之間，所有人面面相覷，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果樹，不會是有人特地種在這里的吧？
而這里的果樹下，不會都有一個含冤的亡魂吧？
幾乎下意識的，所有人都開始四下張望，想看看這里還有多少果樹。
付拾一也是下意識的去找，不過觸目所及，倒沒有什么果樹了——
她搓了搓胳膊，哆嗦一下：“我感覺，我們可能又遇到了一個變態(tài)。”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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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1章
生活不易###
第1701章生活不易
對于付拾一這個判斷，李長博也深表贊同。
當(dāng)即，所有人的人將所有的樹下都檢查了一遍。
不過好在雖然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一些骨頭，但要么不是人骨，要么就年代太過久遠，跟這個事情沒關(guān)聯(lián)。
而且果樹，的確就是這三棵。
在這個過程中，徐雙魚一直在清理尸體上的蛆蟲——他最開始用鑷子，后來干脆用手了。
可是，即便這樣，他清理的速度也比不上那些白胖小精靈冒出來的速度。
最后，徐雙魚崩潰了：“師兄！我覺得怕是抓不完了！”
鐘約寒面無表情的鼓勵：“加油。”
徐雙魚震驚臉：�。。熜帜悴粣畚伊�！
面對徐雙魚圓圓的臉，鐘約寒狠心的將頭扭過去，不過補充一句：“晚上帶你吃好吃的�！�
徐雙魚艱難道：“我覺得，我吃不下�！�
干了這么久這個活，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看見白色的東西，就覺得那是一團扭曲的蛆蟲。
毫無食欲，而且胃里還不停的翻滾。
最后，徐雙魚放棄了。
付拾一也知道徐雙魚盡力了，當(dāng)即就將尸體帶回了仵作學(xué)院。
鐘約寒對于這個事情，倒是積極得很，忙前忙后的張羅，并且迅速羅列出一個捉蛆蟲的人員清單來。
回去長安縣，倒是正好趕上了中午吃飯。
仵作學(xué)院的不少學(xué)生已經(jīng)吃完了。
此時跑來一圍觀，還沒看見尸體的樣子，就已經(jīng)先被味道打敗了。
一時之間，尸臭與酸腐齊飛，蛆蟲和飯粒共舞。場面一度壯觀。
不過，面色最難看的，還是翟老頭。
翟老頭知道付拾一帶回來一具尸體，當(dāng)場就氣得差點厥過去。
他還不知道這是命案尸體，只以為付拾一從亂葬崗?fù)档摹?br />
上午鐘約寒帶人出去的事情，翟老頭已經(jīng)知道了。
這會兒看見人齊齊整整的回來，他腦子里就只有兩個大字：完了！
眼看翟老頭要昏厥過去，翟升忙一把扶住，堅決道：“我?guī)煾附^對不會亂來的，我相信她！”
雖然看上去，她很不靠譜！
聽到這個，翟老頭更氣了，但是成功昏厥不過去，只拿起一根竹鞭，就朝著自家兒子抽過去：“你到底是誰兒子！”
翟升一面跑，一面答：“我?guī)煾赶缃�，絕不可能如此冒險！她還有那么多錢沒花，才舍不得亂來！”
翟老頭一呆，忽然覺得自家兒子說得挺有道理的。
但是……翟老頭更心塞了，更想打孩子了：什么時候，你這么了解我過？
不過，不管怎么樣，最后翟老頭還是整理了衣裳，心懷忐忑的去找付拾一。
當(dāng)然，一看到尸體那樣子，他立刻閉嘴了：這個時候張嘴說話，味道就全吸進去了！
他用眼神詢問付拾一：這是誰？
付拾一壓低聲音：“快去召集學(xué)生，這次是大活。這種尸體不常有�！�
最后，翟老頭還是妥協(xié)了。
不過，這堂課，注定是學(xué)生們最刻骨銘心的課。
許多學(xué)生一看到尸體那慘烈的情況，直接就吐了。
被要求挨個兒上來清理蛆蟲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滿臉抗拒。
最后還是鐘約寒板著臉說了句：“難道以后你們做仵作了，獨當(dāng)一面了，遇到這樣的尸體，你們也可以不去管？”
翟老頭也瞪了一圈：“當(dāng)仵作，這點覺悟都沒有？”
他們這才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去做。
付拾一倒是不著急，耐心等著，自己也不緊不慢的清理：這些蛆蟲真的是太多了，尸體肚子里，估計全都是蛆蟲。
不過尸體表面倒是很干燥，皮膚都有點皮革樣改變，倒沒出現(xiàn)襪樣脫落的情況。
付拾一順帶也觀察了一下傷口情況，心里做出最基本的判斷。
這具尸體已經(jīng)這樣了，煮顱骨是不能避免了，否則無法確定尸體身份，所以付拾一半點不著急。
等所有人學(xué)生都體驗過了抓蛆蟲的項目，她才開始驗尸。
尸體頭上，有許多傷口。
死者面皮，尤其是臉頰上，基本被吃空了，底下都是一團團的蛆蟲。
她臉上的傷口的確不嚴重，是一道劃痕，但并不十分深，從傷口情況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被利器劃傷。
雖然有愈合痕跡，但是并沒有結(jié)痂，反而生蛆，說明這個傷口并未閉合。
這就可以判斷，是死之前不久造成的。
死者口腔里，也有傷。
清理了大團大團的蛆蟲后，付拾一發(fā)現(xiàn)，死者口腔中，只有半截高度腐敗，又被蛆蟲吃了不少的舌頭。
這樣的情況，說明死者舌頭是本來就殘缺的。
付拾一推斷道：“很有可能是為了防止死者喊叫，所以兇手割了死者的舌頭。”
她指了指缺了一顆牙齒的牙床：“這顆牙齒掉了，而且它旁邊的牙齒，也有松動。上面還有裂痕。”
“牙齦的傷口沒有完全愈合，腐爛程度比其他地方深，說明牙齒掉落的情況，是暴力所致，而且就在死亡之前不久，絕對不會超過三天�！�
付拾一想了想，道：“這個傷，有可能是和舌頭一起造成的。通常要剪掉舌頭，需要撬開牙關(guān)——”
聽著的人，都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的將舌頭往后縮，牙關(guān)更是緊咬——如果是這樣，那該多疼，多嚇人�。�
“死者的臉上，也有淤青，不過并不算厲害，如果不是腐敗，估計都看不出來。說明有人打過死者的臉，但是并未下重手——比起身上的，那就算是毛毛雨�！�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將死者臉轉(zhuǎn)動觀察，努力忽略那些圓滾滾白花花的生命。
而后，付拾一仔細檢查了死者的頭皮。
“死者頭發(fā)有空缺一塊，而且毛囊腫脹出血，應(yīng)該是暴力拽掉的�！�
“這樣的空缺，共有三處。都在頭頂處聚集�！�
付拾一判斷道：“通常這種情況，就是人拽著她的頭發(fā)，往前或者往后拖。因為有出血，所以都是生前行為。這名死者在死之前，可能經(jīng)歷了一些非常暴力的東西�！�
檢查完頭部之后，付拾一就開始檢查死者的身上。
此時衣裳被除去，死者胸口的傷口就直接暴露出來，看著還是有些觸目驚心的。
尤其是傷口里，全是白花花的涌動……那視覺沖擊，就更強烈了。
大家明天見啦~
###第1602章
怎么煮吧###
胸口的傷口，基本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樣子。
里頭的內(nèi)臟，也腐爛了不少，又被蛆蟲吃空。
付拾一看了看傷口位置，沉聲道：“這個部位，底下是肝臟，這么大的傷口，估計是傷到了肝臟的�！�
“內(nèi)臟受損后，人不會立刻死去，會因為出血和器官衰竭慢慢失去生命。這個過程，人也會很痛苦。”
付拾一用長筷子試探了一下傷口深度，毫不費力的一如到底，直接接觸到了骨頭。
內(nèi)臟是真的快空了。
她輕嘆一聲：“這個傷口創(chuàng)面不小，而且傷口如此深，傷口邊緣整齊，推斷是利器所致。但是這么大的利器——”
“槍頭�！庇袑W(xué)員輕聲了一句。
付拾一揚眉，叫那位學(xué)員重復(fù)一遍：“那你來說說，為什么是槍頭�！�
學(xué)員猶豫一下：“因為槍頭一般是菱形傷口，而且是豁開的，沒法愈合的。槍頭造成的傷口，比匕首和刀劍都更大，看上去更嚴重。尤其是直接整個刺入�！�
“我曾經(jīng)見過槍頭造成的傷，和這個就差不多。但是這個更大一點，有可能是因為槍頭本身比較大的緣故�！�
付拾一點點頭，笑瞇瞇夸一句：“我還沒見過槍傷呢。不過，這樣說來，是有點像的。像我們仵作，是應(yīng)該了解一下各種兵器的。嗯，主要是各種兵器造成的傷口——”
她轉(zhuǎn)頭吩咐翟老頭：“明日去借一點兵器來，買頭豬，挨個兒給看看傷口�！�
翟老頭點點頭：“一會我去跟廚房說一聲�！�
反正廚房每日都買肉，肉就從廚房借來就行！
付拾一不管肉不是也要借來，反正只要能實體教學(xué)就行！
說完了這個，付拾一繼續(xù)往下檢查。
尸體身上，除了胸口的破洞之外，還有許多淤青。
比起臉上的淤青，身上的淤青則是明顯很多。
拳頭印，腳印，還有圓圓的，膝蓋印。
這些淤青，沒有一個不是在訴說死者生前經(jīng)歷了怎么樣的慘烈。
沒有一個是抓撓傷，全部都是暴力造成的擊打傷。
死者雙乳上，還有明顯的捏傷。
五個手指頭印，十分明顯。
而這些手指頭印，有深有淺，重重疊疊，分成了許多組。
付拾一看著這些傷，久久沉默。
直到李長博輕聲問：“怎么了？”
她找回了聲音，輕聲解釋：“死者身上的淤青重疊交錯，深淺不一，但基本都是擊打傷，也就是拳打腳踢，還有用膝蓋頂撞�！�
“這個是拳頭印。”
“這個是腳踹的�！�
“這個圓圓的，是屈膝頂撞造成的�！�
“死者在生前一段時間，可能是每天，都會經(jīng)歷毆打。”
“至于雙乳上的捏傷，也可以看出施虐者的殘暴。”
對于女性來說，這樣的傷，是殘忍的，不僅痛，更是會帶來心理上的巨大傷害。
這個對死者施虐的人，必定是個殘暴的變態(tài)。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是誰說了句：“一定要抓住兇手！”
接下來，所有都開始紛紛附和。
付拾一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繼續(xù)往下驗尸。
死者雙手手指，每一根都是紫黑色，而且伴隨著不同程度的扭曲。
付拾一沉聲道：“死者手指每一根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骨折造成了扭曲和腫脹，同時帶來巨大痛苦。手指上神經(jīng)分布很多，所以對痛苦也更加敏感�！�
“這是肆虐者故意在折磨死者�！�
“而且——”付拾一看一眼死者雙手如出一轍的情況：“這樣一來，死者基本喪失了雙手的行動力。也就是說，手廢了。拉開門逃跑都做不到�！�
“再看死者的雙手手腕，胳膊上這些條索狀淤青和皮損，說明死者生前是被捆綁過。”
“雙腳也是。腳踝上也有捆綁痕跡�！�
付拾一輕聲道：“死者在生前，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困住了�！�
徐雙魚喃喃說一句：“那該是多絕望啊�！�
滿場沉默。
既為仵作，大家都能想象出當(dāng)時的情景。
馬牡丹憤然道：“不是個東西！必要抓住他綁起來打一頓！”
付拾一咳嗽一聲，提醒：“咱們是衙門，不可濫用私刑。不過萬一抓捕時候反抗——”
馬牡丹心領(lǐng)神會：“那肯定不能讓他跑了！”
主仆二人，交換了個你懂我懂的目光。
眾人：……你當(dāng)我們是瞎子嗎？
李長博默默的轉(zhuǎn)開頭：我沒看見。我什么也沒看見。
付拾一繼續(xù)往下驗尸。
體表驗尸完畢，但還要看看私密處的情況。
李長博轉(zhuǎn)過身去。
學(xué)員們齊刷刷伸頭——
付拾一看見這樣的場面，深深感嘆：要不怎么說，醫(yī)生眼里無男女，大夫面前無老幼嘛！都一樣，都一樣！男女老少，都是一樣的！
都是行走的人體器官，是工作的對象！
要說能起個什么心思，那就只有一個：早點干完活，早點下班！
不得不說，那位對死者施虐的人，就是一個禽獸。
死者下身，早已經(jīng)腐爛了。
付拾一看清楚之后，沉默的替死者將被單蓋上。
她低聲道：“死者的下身，完全腐爛，說明生前有嚴重的傷。但是我剛才看了下，沒有撕裂傷，只有……燙傷�！�
李長博臉上有點茫然的重復(fù)：“燙傷？”
付拾一點點頭，提示一下：“燒紅的烙鐵�！�
李長博的面色沉下去。
他張了張口，半晌沒說出話來。
現(xiàn)場也俱是沉默。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這個施虐者，必定是個變態(tài)。而且很可能，他仇視女性，所以才會這樣——大多數(shù)買了女人，是為了傳宗接代，或者給家里干活。但是他的話，一定是為了折磨�！�
除了這名死者，付拾一想到另外兩具白骨，心都沉下去。
她沉聲提出：“一起將另外兩具白骨一起檢驗了吧。很有可能，的確是頻繁作案�！�
如果這個事情是真的，那么那個人，就是人渣！
李長博應(yīng)一聲：“一并查驗了吧�！�
此時此刻，雖然腐臭味依舊，可是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反倒是沒了什么感覺，只是看著那尸身，只覺得難受。
付拾一提起了正事兒：“先將顱骨取出來，還要畫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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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3章
檢驗結(jié)果###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603章檢驗結(jié)果顱骨剝離這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如果是新鮮人頭，那更簡單。
主要是現(xiàn)在尸體腐敗嚴重，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弄破皮肉。
而做法醫(yī)的，還是要盡力為死者入殮時候的體面著想，所以要保持住皮肉完整，盡量不損壞外觀。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沿著發(fā)際線切開，剝離皮肉，切斷結(jié)締組織，截斷脊髓，取出完整的顱骨。
而后再將顱骨打開，取出里面的腦花——嗯，說是腦花，其實那些白白的小精靈更多。
付拾一感受著手底下的蠕動，雖然是隔著手套，但還是出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微妙了。
將腦花放在托盤里之后，付拾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后她將顱骨也放進托盤里，交給了鐘約寒：“叫人煮起來吧。”
鐘約寒接過來，轉(zhuǎn)頭就看向了自己心儀的學(xué)生：“來，你們二人跟我來。”
被選中的那兩個，昂首挺胸的跟著出去，仿佛去領(lǐng)獎，那驕傲的小姿態(tài)，別提了——
而沒被選上的人，也是一臉羨慕的目送他們出去。
付拾一看著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差點脫口而出“別慌，以后都有機會”。
但是想想，她又把這個話咽下去了。
這種機會，大概也不會很多吧……
在檢驗白骨之前，付拾一特地去洗了個手，重新?lián)Q了個新手套，新的罩衣。
照例，在正式開始檢驗之前，還是仵作學(xué)院的小游戲之一：拼骨游戲。
付拾一愉快的抽了個順眼的小伙子上來拼，自己則是站在旁邊看著。
期間還很輕松的就著麥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小青桔水。
如果不看驗尸臺上的白骨，光看付拾一那狀態(tài)，倒很容易讓人誤會這是什么大型游樂現(xiàn)場。
當(dāng)學(xué)員進行到了一半的時候，付拾一就開始正式動手。
兩具尸體，她給自己留了一具。
之所以這個時候才開始，為的打擊學(xué)員們的驕傲。
用付拾一的話說：年輕人，不受點打擊和挫折，就不知道人世間的險惡，就容易膨脹！
付拾一的速度，那當(dāng)然不是吹的。
她一面哼著歌，一面拼，人骨開始逐漸成型。
就是唱的歌，讓大家有點兒覺得一言難盡。
徐雙魚他們則是跟著一起哼哼：“我是一個拼骨匠，拼骨本領(lǐng)強~我能把那小骨頭，拼得很漂亮~”
幾番輪回下來，已經(jīng)有不少學(xué)員跟著一起唱了。
誰也沒想到，這首歌，將會成為一首比校歌傳唱程度更高的歌兒。而且發(fā)展出多個版本：《拼骨匠》《縫補匠》《開胸匠》等等。
反正付拾一就這么一邊唱歌，一邊將骨頭完美拼好。甚至比那對方早上那么一丟度時間。
剎那之間，付拾一收獲了不少迷弟。
看著那些狂熱的崇拜眼神落在付拾一身上，李長博抿了抿唇角：總覺得有點危機。
最后，兩具尸骨并排放在一起。
付拾一圍著尸骨走了三圈。
然后側(cè)頭問翟升：“你看出什么沒有？”
翟升輕聲道：“兩具尸骨的胸骨，都碎了，而且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上，都有傷。背后肋骨上，也有傷。”
他得出結(jié)論：“說明兩名死者都曾經(jīng)受過一模一樣的傷�！�
“因為骨頭上痕跡差不多，所以推斷，兇器都是同一個�！�
他這個話音剛落，就有人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尸體上，如果打開看，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痕跡——這三個人……�。。 �
付拾一點點頭：“位置一樣。而且拋尸地點一樣，骨頭上痕跡一樣，說明兇手的確是同一人。這是一起連環(huán)殺人案�！�
她沉聲道：“你們看死者盆骨。通常白骨化尸體，想要辨明想別，都是通過盆骨來判斷。男女盆骨形狀區(qū)別，這一點教科書上有，這里我就不做贅述。這明顯是兩具女性尸骨�！�
“你們仔細看這一具尸體的盆骨，盆骨又和那邊的不一樣，這一具尸體的盆骨明顯是有變化，通常這種變化，是因為女性生產(chǎn)造成的。胎兒要通過盆腔，為了方便生產(chǎn)，所以盆骨就會變化�！�
付拾一拿起盆骨展示給大家看：“所以這也是為什么生產(chǎn)過的女人，體型上會有一些變化的緣故。因為盆骨打開了。所以顯得腰臀部位，會更加豐潤�！�
眾學(xué)員恍然：哦~怪不得！
李長博：……這話總覺得有點不太正經(jīng)？而且為什么總覺得這些人如果出去，接下來就會盯著女人看——
付拾一說完了性別，又說年齡。
她拿起下頷骨，展示給大家：“通常這樣的骨骼，判斷年齡，一是根據(jù)骨縫線，而是根據(jù)牙齒。這些詳細的區(qū)分辦法，教科書上也有，所以我也不再講。下面我隨機抽一個同學(xué)，你來判斷年齡�！�
付拾一不懷好意的微笑：“猜中了沒有獎勵，說錯了……就將通過牙齒判斷年齡的這一段話，抄寫五十次�！�
眾學(xué)員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有個人沒退。
他還盯著那骨頭看呢。
付拾一笑瞇瞇：“同學(xué)你叫什么名字？”
“何妨�！睂Ψ斤@然是個憨憨，至今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回答問題時，還憨笑。
“好名字�！备妒耙浑S口夸贊：“你父母一定是灑脫的人。那你來回答一下問題吧�！�
何妨茫然：“��？”
不過他也很實誠的回答了問題：“應(yīng)該是超過了二十歲，但是沒超過二十五歲。牙齒磨損不算厲害，所以應(yīng)該很年輕。而且牙齒保養(yǎng)不錯，應(yīng)該是生活不錯的�！�
“另一具尸骨，年紀也差不多，但是應(yīng)該沒生育過，看上去牙齒也磨損更小，所以年紀應(yīng)該更年輕�！�
付拾一滿意夸贊：“何妨同學(xué)說得很對，一看就知道，的確是做足了功課的！大家要向他學(xué)習(xí)！”
何妨靦腆的笑了，然后扭頭問同學(xué)：“你們剛才為啥后退��？”
那人幽幽嘆息：“沒啥。”就是不想抄書。
付拾一嘆一口氣，諄諄教誨：“何妨啊，以后離他們遠一點。他們不是什么厚道人�！�
何妨憨憨點頭：“哦。”
其他不厚道的人：……這就叫因禍得福嗎？院長這就看上了何妨？
###第1604章
有些傷害###
何妨和付拾一，都對此一無所知。
付拾一還是更關(guān)心兩具白生生的骨頭。
她看著兩具骨頭架子，問學(xué)員們：“還看得出什么嗎？”
何妨指了指骨頭上的裂痕：“沒有生育過的這一位死者，左邊臂骨骨折，肋骨骨裂，腿骨也有骨折，手指頭骨頭更是有碎裂的，說明死之前，同樣也是受過很多傷�！�
“何以見得，是生前傷呢？”付拾一揚眉。
何妨很實誠道：“有些骨裂處，都開始愈合了，明顯骨頭增生了�！�
“再看生育過的這一位死者，同樣身體也有多個部位有骨裂和骨折，也有增生愈合的情況�！�
他得出結(jié)論：“所以她們都是生前遭遇了毆打和暴力行為�！�
付拾一點點頭：“體表的痕跡，會隨著皮肉軟組織消失而消失，但是骨頭上的痕跡，卻不會騙人。何妨你分析得很對�！�
她看向其他同學(xué)：“你們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其他人搖頭：骨頭架子，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付拾一輕嘆一聲：“你們沒有注意到一個事情，那就是，這三名女性尸體，都是差不多高的，年歲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你們看骨骼大小就知道�！�
“只要不是過分胖瘦，人的體態(tài)，都和骨骼有關(guān)系。骨骼粗壯的人，看上去也會更健碩。而骨骼纖細的人，就會顯得更加苗條精致�！�
“這個兇手，大概是只喜歡這個類型。”
她頓了頓，說了句更玄妙的判斷：“甚至有可能，他這樣仇恨這類女性，是因為被這樣的女性傷害過�！�
翟升喃喃：“那照著這樣說，兇手形象不都呼之欲出了嗎？受過感情挫折，很可能以前媳婦就是這樣，然后跟人跑了。身體不大好，又對亂葬崗熟悉——”
付拾一點點頭：“咱們做仵作的，對罪犯進行一個心理側(cè)寫也是有必要的。從他的行為當(dāng)中，判斷他的目的和感受，這樣對斷案很有幫助。”
“這一次這個案子，可以說，兇手行為太明顯了�！备妒耙幌肫鹨伤屏衷履锬蔷呤w上，下身的凄慘，語氣更為凝重：“他對女性的憎恨，十分強烈。以至于在尸體上留下太多太明顯的痕跡。”
眾人都表示贊同。
李長博輕聲道：“等林月娘畫像出來，可以一并拿去那附近打聽。付小娘子將這三名死者的身高體態(tài)特征都寫下來�！�
付拾一應(yīng)一聲，而后補充一句：“看這個尸體白骨化程度，這應(yīng)該是五年左右的。說明這個人，五年里犯了三次案子，可能五年里只遇到這么三個合心意的，要么就是，他也并不敢太頻繁，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如果是這樣，那么兇手極有可能是在本地還是個體面人，他并不敢太放肆。”
李長博應(yīng)聲；“我會叫人著重打聽�！�
付拾一點點頭，命人將尸骨收起來，自己則是回去洗澡：經(jīng)歷了這么一回，這不從頭到腳洗一次澡，感覺自己都被腌入味了，徹底不能要了！
鐘約寒?dāng)r著付拾一：“亂葬崗那邊的事情，付小娘子沒騙我吧？”
付拾一斜睨他，“你不信，你就問問李縣令。這事兒是我親自找了謝師爺定下來的，文書都有了，還能是假的？”
說到了這里，付拾一暗戳戳看住鐘約寒，“嘿嘿”的笑了：“我聽說，你和徐縣令的關(guān)系也不錯��！他很喜歡你~~~”
面對付拾一這種猥瑣的語氣，鐘約寒面無表情得更加厲害，一臉的生人勿進：“付小娘子想說什么？”
付拾一搓手手：“我覺得，不如——”
“不行。”鐘約寒直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