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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圖個什么###

    李長博也沒給兄弟兩人太多談話的機會。

    很快就直接開口道:“郝多奎,缸里的人是誰?”

    郝和懷的問題,讓郝多奎根本說不出話來,更沒法回答。

    但是李長博的聲音,反倒是給了郝多奎某種解脫。

    之前一直不肯招認(rèn)的郝多奎,這會兒就開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回答:“是我婆娘,齊三娘�!�

    “是你將她裝入酒缸之中?并且密封?”李長博也是公事公辦,一個問題得到回答,就直接問下一個問題,半點情緒也沒有。

    郝多奎點點頭:“是我�!�

    李長博揚眉:“你是如何殺害她的?”

    這個問題,仿佛是因為年代久遠(yuǎn),郝多奎有點兒記不清,所以他沉默了一會,仔細(xì)的想了一想。

    也沒人催他。

    他自己想起來了,就開始回答:“我用手掐死的。她跟我吵架,威脅我說,要把我殺人的事情說出去。我就很慌很害怕,索性就把她掐死了�!�

    “把她掐死了之后,我不知該怎么說。也怕官府找上我。我就想,把人藏起來,然后說出去串親戚了。”

    “埋在地里我怕被人看出來�?墒欠旁谖堇锟隙〞舻�。所以我就看到了那個酒壇子——之前大車店關(guān)門不干了,這個酒還剩下大半缸。我就留著自己喝�!�

    “那個酒壇子絕對能裝得下一個人。把口子上密封了,味道也不會出來。”

    “我就把人裝進(jìn)去了。”說起這個事情,郝多奎甚至露出了一點懊惱和后悔的樣子來:“可是我封進(jìn)去了,忽然才想起來,這樣就沒辦法挪動了。鋪面也不能租出去。不然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眾人:……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錢呢?

    “房子我也不敢賣,鋪子我也不敢租。天天看著,我都快瘋了!”為了印證這個話,郝多奎還伸出手來,用力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

    那樣子,看上去是真煩惱。

    李長博聲音淡淡,卻是一下中的:“即便是這樣,你不也沒想過要去自首么?”

    眾人默默的、齊刷刷的用力點頭:可不是么?所以后悔,不是后悔殺人,是后悔把人藏進(jìn)了大缸子里。

    李長博繼續(xù)問下去:“不過照著你這么說,你妻子知道你殺人?她失蹤后,她娘家人就沒找你要人?”

    郝多奎耷拉著腦袋,繼續(xù)坦白從寬:“她娘家在河西道,離這里遠(yuǎn)得很。所以沒人找上門來要人。鄰居也都以為她跟人跑了。以為她是嫌棄我們家里出了個殺人犯�!�

    “畢竟,自從出了那個事情之后,誰也和我們都走得不近。我們也不和別人來往�!�

    “她知道我殺人的事情。因為當(dāng)時我回去,衣服上還有血,而且被她撞見了。她跟我說的二弟去找我了�!�

    “而且后來也是她出的主意,將二弟推出去當(dāng)替罪這樣錢也是我們的,命案也了了。就徹底和我們沒關(guān)系了——”

    說到這里,郝多奎是真有點兒后悔的打了一下自己腦袋:“我當(dāng)時鬼迷心竅,怎么就聽進(jìn)去了呢!”

    不僅聽進(jìn)去了,還真的那么做了。

    “也許你們想的,不是是有替罪羊了,命案能夠了結(jié)。錢也是你們的。你們還想著,這個弟弟,就不用給他分家產(chǎn),不用給他娶媳婦了。”李長博似笑非笑:“你們兩口子,就徹底的逍遙了�!�

    郝多奎啞口無言,竟是連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好在這個事情李長博也沒糾結(jié)太多,只是淡淡的繼續(xù)往下問:“那你是怎么殺了那問路的女人的?”

    彎彎繞繞了這半天,終于問到了最關(guān)鍵的案子上了。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過路的女人,事情也不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郝多奎低下頭去,半晌才說了一句:“我提著錘子,在她出去后沒多久就追上了人。我趁著她沒發(fā)現(xiàn)我,直接上去一錘子就打在她頭上——”

    這會兒,郝多奎開始賭咒發(fā)誓:“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想過殺人!我就沒想過要她的命!我只是想要點錢!”

    “當(dāng)時她也的確沒死�!焙露嗫曇舳读硕叮骸拔覍⒅靛X的東西都搶了過來,然后怕她身上還有貼身藏著的東西,所以就把她衣裳扒開了——她、她、……”

    說到這里,郝多奎有點兒說不下去了。

    于是李長博就開始替他說下去:“所以,你就動了邪念。畢竟這么漂亮的女人不多見。而且下大雨沒人出門,那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當(dāng)時你并未得逞。因為你聽見郝和懷的動靜了。”李長博盯住了郝多奎:“你嚇得躲起來。然后親眼看著你弟弟過去,又被看見,倉皇的跑了�!�

    “所以你才會說,你弟弟這個人,總是對別人起好心�?蓞s給自己帶來麻煩�!�

    微微呼出一口氣,李長博繼續(x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所以,后來在你覺得官府找上門來,問起問路的事情時,你覺得你要瞞不住了,你要暴露了。那個時候,你就動了邪念�!�

    “你妻子當(dāng)時其實并不知道那事情。否則她不會追問你要錢,更不會威脅你去官府告發(fā)你——因為誣告他人,也是重罪。按照你的說法,她也誣告了郝和懷�!�

    李長博就這么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問郝多奎:“是也不是?”

    只是他雖然面上好似笑著,可目光卻是灼灼的,以至于仿佛要將人靈魂都燙出一個洞來。

    郝多奎渾身劇烈顫抖,嘴巴開開合合,一臉驚懼的看著李長博,然而卻說不出一個辯駁的字眼。

    眾人也是有點兒震驚: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緊接著,眾人又有點毛骨悚然:當(dāng)年事情過去這么久,連個證據(jù)都沒有,可李縣令卻憑著對方的只言片語,一下子推斷出這么多事情!而且還直接道破了真相!

    連這種人心里私隱東西都是一點不漏!

    這是何等的可怕?

    一時之間,眾人看向李長博的眼神,既是欽佩,又是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懼怕——總結(jié)的自己心里那一點小心思,也都會被看破呢?!

    現(xiàn)場唯一一個驕傲又得意的人,就只剩下了付拾一:不愧是李縣令,不愧是大唐最帥的縣令!

    ###第1272章

    一個漏洞###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272章一個漏洞一直到了天黑透了,事情還是沒有什么進(jìn)展。

    付拾一和李長博帶著皮蛋瘦肉粥去找劉遠(yuǎn)松。

    劉遠(yuǎn)松正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今天折騰得他夠嗆。

    不僅是吐了,而且灌了一肚子水,等下午時候,又開始拉肚子,如今才算是好點了。

    折騰這么一天,飯也沒來及吃上一口。

    這會兒付拾一剛過來,他就看見了付拾一手里提著的食盒。

    這一瞬間,劉遠(yuǎn)松的眼神就亮了。

    然后,他一骨碌爬起來:“今晚吃什么?!”

    付拾一同情看他:“粥�!�

    劉遠(yuǎn)松當(dāng)時面色就一陣扭曲,更忍不住控訴:“我都成這樣了,就給我吃粥?”

    隨后,他這句話就受到了無情的嘲諷:“那你還想吃啥?肉?燒雞?烤肉?還是泡菜?米粉?涼拌萵筍絲?粉蒸肉?你告訴我哪一樣你能吃?”

    劉遠(yuǎn)松剛一張口,口水就忍不住要順著嘴角流淌。

    于是嚇得他趕緊又閉上。

    然后用力吞一口唾沫,焉頭巴腦的準(zhǔn)備吃粥。

    大概是期待太低,所以打開食盒,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一下?lián)涑鰜淼臅r候,劉遠(yuǎn)松整個人都是又驚又喜——這樣的肉粥,誰不愛呢?

    粥已經(jīng)熬得軟爛粘稠。

    里頭的皮蛋香味,也早已經(jīng)熬煮出來,浸入了每一粒米里。

    而肉糜也是快要化開了。

    上頭幾顆蔥花,是提升香氣增加賣相的精髓。

    劉遠(yuǎn)松迫不及待的就伸出手去,拿起了勺端出了那一小盆粥。

    看著他連碗都不要的架勢,付拾一驚呆了:“你確定你要吃一盆?”

    劉遠(yuǎn)松悲憤道:“餓一天了!”

    付拾一勸說的話頓時咽下去,不敢再說:再說的話,劉縣令怕是想打人?

    李長博在旁邊徐徐說了句:“夜晚不宜多食,傷脾胃,不利養(yǎng)生�!�

    說完之后,他就拉著付拾一施施然離開。

    當(dāng)然走到了門邊的時候,還不忘說了句:“若無事,最好別出門。”

    劉遠(yuǎn)松下意識問了句為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為李長博微微一笑,說了句讓他頓時覺得嘴里粥不香了的話:“我與付小娘子,今日吃過橋米線�!�

    綿竹人,沒有不愛吃米粉米線的。

    雖然沒聽過過橋米線這個東西,更不知道它的味道,但是并不妨礙劉遠(yuǎn)松口水冒出來。

    不過劉遠(yuǎn)松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李長博已經(jīng)是拉著付拾一消失在了門口。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劉遠(yuǎn)松悵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胃,最后再看一眼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皮蛋瘦肉粥,憂傷的嘆了一口氣。

    付拾一和李長博今日之所以想起來吃過橋米線,純粹是為了省事兒。

    而且因為鍋具的問題,所以兩人直接是點了個小爐子,用一口大砂鍋煮著吃。

    順帶還可以煮點菜。

    這個季節(jié),那種細(xì)如手指頭的筍出來了。

    這種筍幾乎是全年最好吃的筍。

    幾十根筍都剝不出一斤來。

    吃法則是更簡單:不用切成片,直接用一把鐵梳子,然后直接在筍頭一個手指節(jié)長短的位置,用力一梳——

    筍尾立刻就變成了細(xì)絲,猶如牛尾一樣:前半截是禿的,后半截是散開的尾巴毛。

    變成了這樣的筍,用來煮在湯里,味道就是絕佳的。

    而這種筍,很多人親切的成為牛尾筍。

    濃郁的雞湯里,筍稍微一煮,就浸透了香味,撈起來吃的時候,那種筍的鮮嫩,清爽里,就夾雜了雞湯的鮮。

    好吃得能把人舌頭咽下去。

    現(xiàn)在是魚的繁殖季節(jié),所以賣魚的很少,因此付拾一就只能用雞肉片成薄片,腌制一下之后,來涮著吃。

    雖然沒有魚肉那么嫩,但是也十分的入味和細(xì)嫩。

    除了這些,也就是一些新鮮時蔬。

    最特色的還是加入了干的竹蓀。

    竹蓀這種竹子的伴生蘑菇,從來都是珍貴的。

    因為采摘季節(jié)就那么一段時間,雨太大,全都爛掉了也干不了,甚至很多爛在了竹林里。

    而且它的風(fēng)味奇佳。既有蘑菇的鮮,又有自己獨特的口感——尤其是裙網(wǎng)結(jié)構(gòu),吸飽了雞湯時候那滋味簡直是叫人驚嘆!

    最后下入潔白的米線。

    米線吃起來爽滑彈牙,清淡舒服,又能帶來淀粉的滿足感……

    李長博和付拾一吃了個心滿意足。

    春麗也是沾光吃得滿口生香。

    唯有被遺忘了的方良,哀怨的看著門口還等著送飯來。

    直到快要睡著時,春麗才端著一鍋湯鬼鬼祟祟的過來。

    只不過,這就不是過橋米線了。而是雞湯煮菜,外加兩個白蒸餅。

    春麗壓低聲音:“吃完了把碗筷扔窗戶那,我明天來收�!�

    方良捧著那一鍋雞湯,感動到熱淚盈眶:真是一塊肉也沒有��!

    不過,這個時候有得吃,已算是不錯了。

    方良抹了一把眼睛,感嘆:還是春麗好��!要是下一次春麗再提出那種問題,要不……

    付拾一那頭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

    聽見春麗悄悄摸摸的回來,她就笑著調(diào)侃一句:“怎么,不記恨方良了?”

    春麗扭捏了一下,十分傲嬌:“誰說的?我就是怕他餓死了!你們也沒一個想起他的。”

    付拾一偷笑,不敢沒敢笑出聲:要是都記得,你哪有機會和方良緩和��?這都別扭了這么長時間了,再不和好,我都要著急了!

    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剛解除了宵禁,縣衙這頭就來了客人。

    葉燁風(fēng)塵仆仆的來了。

    身邊還帶了好幾條狗。

    他身上有點兒狼狽,衣裳都破了好幾處,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付拾一看他這個形象,只一眼就驚呆了:“你這是干什么去了?”

    葉燁一開口都是沙啞的:“先給我們來口水喝。半路馬被弄傷了,我是一路跑過來的�!�

    旁邊的狗兒也在喘粗氣,仿佛是在回應(yīng)這個話。

    付拾一趕緊給他們幾個弄水喝。

    葉燁一口氣灌下去一大碗,這才緩過來點,焉頭巴腦道:“我懷疑,是趙嘉�!�

    趙嘉這個人,其實和葉燁關(guān)系還挺好的。

    所以昨天回去之后,葉燁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第一個找上了趙嘉去問他,到底是誰提起的去買點心。

    ###第1273章

    細(xì)思極恐###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273章細(xì)思極恐本來葉燁沒覺察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趙嘉說他也沒想起來是誰說的。

    臨走時候,趙嘉還讓他別亂想,到時候免得惹火上身。這個事兒,他們幾個不參與就很好了。

    葉燁當(dāng)時沒多想,也就回了家。

    可回了家之后,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最后就慢慢琢磨過來趙嘉有點兒不對勁——當(dāng)時他說完這個事情,趙嘉立刻問了他一句,這事兒是誰問的?

    他說了是衙門那頭問他的,又說自己實在是想不起來了,而后趙嘉面色才緩和一些,也說自己想不起來。

    至于趙嘉最后說的那幾句,細(xì)細(xì)琢磨下來,就更覺得不像只是一句忠告,而更像是一種提醒。

    關(guān)鍵是,再回想了一下,葉燁忽然想起來:當(dāng)時說買點心的,就是趙嘉!

    想明白這一點,葉燁就叫人去準(zhǔn)備快馬,連夜往縣城來。

    臨出門,管家說外頭黑,雖然綿竹縣是太平地界,但是保不齊也遇到個野狗什么的。所以就讓葉燁帶兩條狗。

    葉燁猶豫一下,瞅著外頭的確黑,最后就選了四條狗跟著。

    結(jié)果剛出門不久,馬屁股就被射了一箭。

    說起這個事情,葉燁至今還后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有余悸道:“那時候剛好狗叫了一聲,馬嚇了一跳,顛了下。不然,肯定就中我身上了�!�

    李長博沉聲點明真相:“那就是沖著你去的。只是狗可能發(fā)現(xiàn)不對了,特地提醒你�!�

    葉燁一琢磨,眼睛都瞪大了,扭頭看那狗,就跟看救命恩人一樣。

    “馬當(dāng)時就吃痛,沿著路跑得飛快。四條狗,有三條一直跟著跑,另外一條塊頭最大的,估計是跑不動,就跑散了。”葉燁還有點兒揪心:“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李長博聽到這里,輕嘆一聲:“恐怕不是跑散了。而是一開始就留下來給你擋人了。如果回不來,十有八九是……”

    他話沒說完,可是所有想到了這個事情的人,都覺得心情驀然就沉重起來。

    如果真的那樣,就太讓人痛心了。

    葉燁更一下子眼眶都紅了:“不行,我得回頭去找它去。就算是……我也給它帶回家去�!�

    “你別去了�!崩铋L博上下打量一下葉燁:“你哪還有力氣?這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了吧?叫個大夫來給你看看,萬一傷了骨頭不是鬧著玩的。我叫人去幫你找�!�

    付拾一也趕緊勸:“是啊。你現(xiàn)在這樣,不是等于是給人送菜的嗎?”

    隨后她開了個玩笑:“沒事兒,趙嘉很快就來跟你團聚了,你們到時候還能好好敘敘舊�!�

    葉燁登時還真就不著急了,一屁股又坐下了,咬牙切齒道:“我還真要會會他!”

    看著他氣鼓鼓那樣,配著那造型,莫名是有點喜感。

    付拾一考慮他們體力消耗,讓春麗跑腿,出去買了一碗米粉,又去廚房找了點昨天剩下的雞湯,煮了點粗糧餅喂了幾個狗子。

    然后這才和李長博商量,要不要叫趙嘉來。

    李長博徐徐道:“叫是肯定要叫的。不過先叫楊青來問問情況�!�

    叫了楊青過來一問,兩下里一對,還真是發(fā)現(xiàn)了個問題:趙嘉有個小宅子,正好就在那刺客消失的那一片。

    這兩個事情聯(lián)系到了一起,所有人都覺得,分明就不是什么巧合——

    楊青殺氣騰騰:“我現(xiàn)在就去請他來,咱們好好問問!”

    “去吧�!崩铋L博笑了笑:“多帶兩個人,到時候,再看看他們是要給誰送信去——”

    有句話叫打草驚蛇。

    有時候這么做,是為了叫蛇走開,莫要傷了人。

    可有時候這么做,就是為看出蛇的蹤跡,然后好將它一下抓住。

    李長博垂眸:“既然事情不按照我想的來,那就順著他們想來的也行�!�

    告狀這個事情,既然已經(jīng)擱淺了,那也就不必再去折騰。不然到時候,也是害了更多的無辜之人。

    說起來,孩子失蹤那家人,到現(xiàn)在都還沒來報案呢。

    也不知道找回去沒有。

    吩咐完了這些時候,李長博又拉著付拾一去吃了一次米粉。

    結(jié)果還真是碰見了宋俊生帶著兩姐妹出來吃米粉。

    宋俊生一看李長博,先是下意識回避一下,這才苦笑一下,又上前來打招呼。

    李長博似笑非笑的戳破了人家尷尬之處:“宋郎君一見我就躲,難不成是在害怕萬一我問了什么不該問的問題?”

    付拾一偷偷用同情的目光瞧宋俊生:哎喲我的李縣令,您這不是叫宋郎君徹底想裝聾子嗎?這叫人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是坑�。�

    說害怕吧,那就意味著宋俊生承認(rèn)了他是知道點什么。也知道李長博想問什么。

    可說不害怕吧——轉(zhuǎn)頭保準(zhǔn)李長博就問出來!

    宋俊生顯然也是知道這種情況,所以臉上除了苦笑,就還是苦笑。

    最后,他無奈的問李長博:“李縣令就非要給我挖坑?”

    李長博居然是一臉正氣和無辜:“瞧您這話說的。怎么就是挖坑了?只不過問兩個問題罷了。我心中疑惑,宋郎君明知卻不肯替我解惑,那就不厚道了不是?”

    此時付拾一已經(jīng)暗戳戳的帶著兩個小的去吃米粉了。

    宋俊生就算想找個借口暫時回避都不行。

    面對付拾一和李長博如此“趕盡殺絕”的作法,宋俊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您問吧�!�

    宋俊生一松口,李長博立刻就笑了:“其實我就是想問問,宋郎君和趙嘉這個人,熟么?你們有沒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之類——”

    對于這個問題,宋俊生半晌才說了句:“趙嘉其實是趙家一個分支,趙家生意,大部分是在德陽郡。前兩年,趙家嫡脈一個嫡女,嫁進(jìn)了太守府。雖然只是個庶子。但也依舊十分風(fēng)光了�!�

    “至于我——曾是在德陽郡做了點小事情,不值一提�!彼慰∩\懇的看住李長博:“李縣令,如今我只想安生過日子,不想多生事端�!�

    李長博微微頷首,給他吃個定心丸:“放心,宋郎君一定會心想事成�!�

    ###第1274章

    嚇壞了吧###

    但是對于李長博這個定心丸的質(zhì)量如何,宋俊生顯然是持懷疑態(tài)度。

    宋俊生最終戚戚道:“李縣令還是少與我說話罷。不然,我這安生日子怕是要毀于一旦啊�!�

    李長博咳嗽一聲,保持住鎮(zhèn)定:“宋郎君剛開始帶孩子,可有什么不習(xí)慣的?我家付小娘子對這方面,多少有些經(jīng)驗——”

    有沒有的,話是要說到位的。

    宋俊生還真有點兒問題想請教,當(dāng)即就找付拾一,發(fā)愁的問起了孩子晚上做噩夢的問題:“問了才知道,不只是昨天晚上,幾乎每天晚上都做。”

    付拾一一頭霧水,不明白為啥這個問題問自己,但還是盡力幫忙:“那具體夢見什么了?”

    “夢見人骨頭架子,還夢見有人在跑,以及有人拼命喊叫�!彼慰∩荒樥J(rèn)真,就差拿出個小本子記筆記了:“我就不太明白,怎么會做這樣的噩夢?”

    聽完了宋俊生的訴說,付拾一倒沉默了。

    她不難猜到為什么小孩子會夢見這個。

    所以,付拾一嘆息一聲之后,壓低聲音和宋俊生說:“或許當(dāng)時月娘動手的時候,小的那個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大的那個,隱約也是知道的。就算當(dāng)時不知道,后頭也知道了自己聽見的動靜是什么意思——”

    “那畢竟是朝夕相處的人。所以,會留下心理陰影也正常。至于人骨頭——她很可能在山洞的時候,看見那堆骨頭了�!备妒耙磺那目戳艘谎郯察o吃米粉的姐姐一眼,將聲音壓得更低:“當(dāng)時月娘帶兩個孩子進(jìn)山洞,自己身子又虛。很可能睡著了的時候,不知道孩子動過那堆石頭�!�

    這樣一來,不僅解釋了為什么姐姐會夢見這個,也解釋了為什么偏偏那時候,骨頭就被人看見了。

    因為如果是這么大的孩子,她可能動了石頭,看見骨頭后,因為害怕,就沒將石頭蓋回去——而月娘心煩意亂中,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李長博輕聲接了一句:“如果是這樣,她甚至隱約會覺得,是不是她自己害死了月娘。”

    這種想法,很可能隨著孩子越來越大,越來越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逐漸加深。

    宋俊生已是完全聽愣了。

    隨后漸漸的就覺得心口有點兒發(fā)酸。

    尤其是看見姐姐還不忘照顧妹妹的乖巧樣子時,更是覺得心口疼。

    宋俊生收回目光,多少有些焦急:“那怎么辦?”

    這個問題,付拾一想了一想,也有點兒不知所措:“只能慢慢開解?”

    可具體怎么開解,還真就不知道了。

    宋俊生立刻懵了:“付小娘子不知曉嗎?”

    付拾一也懵了:“怎么我應(yīng)該知曉嗎?”

    始作俑者李長博咳嗽一聲,默默的挪開了目光,然后和稀泥:“只能盡力讓她明白,父母的死,都與她無關(guān)。不管她發(fā)現(xiàn)沒發(fā)現(xiàn)那骨頭,其實她阿娘已經(jīng)殺了人,就不可能不受到責(zé)罰。而且,那個孩子的死,也不是憑空發(fā)生,也是因為她阿娘做錯了事�!�

    有了這么一個開拓思路的開頭,付拾一很快也想出來一個餿主意:“每天讓她沒時間想這些,也行。要么讓她念書練字?不然騎馬射箭也行——”

    這兩樣,一文一武,都是需要大量時間和功夫才能學(xué)出個名堂的。

    結(jié)果這樣一個主意,不僅李長博贊同,宋俊生也是奉為圭臬。

    付拾一唯有同情的看向姐妹兩,心中默默的道歉:以后你們寫作業(yè)的時候,千萬別怪我!

    吃過了米粉,付拾一和李長博一路回了衙門,趙嘉很快就過來了。

    趙嘉看上去是個挺斯文俊美的男人,即便已是三十,但人看上去還是很年輕。

    反正光看外表,絲毫看不出趙嘉有什么不對勁。

    比起他,葉燁更像是個黑心的——畢竟臉也黑。

    以貌取人當(dāng)然不行,但也不耽誤別人下意識對趙嘉客氣了些。

    趙嘉微笑問李長博:“不知李縣令這樣著急叫我來,是有什么事?”

    李長博與趙嘉對視,嘴角似掛了點笑又似是冷淡一片,他端正坐著,氣度天然:“趙郎君坐下再說。不急�!�

    趙嘉撩了衣裳坐下,儀態(tài)很好,隨后才笑著解釋:“主要是家中還有事情。有個妾侍要生產(chǎn),我若不在,怕她不能安心�!�

    付拾一微微驚訝看一眼趙嘉,吃不準(zhǔn)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過如果是真的,李長博將人扣下不放,還真顯得有點兒不近人情——

    這是一種無形的施壓,心理上的壓迫。

    李長博對于趙嘉這樣的說辭,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就將話懟了回去:“趙郎君說笑了。此事起因不在我,至于耽誤了什么事——我也說聲對不住罷。”

    嘴上說著對不住,但是態(tài)度是半點對不住也沒有,話更是說得明白:就算出了事,也是趙嘉你自己折騰出來的,怪不得旁人。

    趙嘉抬眸看一眼李長博,面上笑容微頓一下,隨后才加深了:“都說李縣令才貌無雙,如今一見,果然非凡夫俗子可比得�!�

    對于如此贊譽,李長博寵辱不驚,淡淡笑了笑:“是嗎?趙郎君郭譽了。不過在這里的人,都非凡夫俗子,反倒是臥虎藏龍的。我實在是自嘆不如�!�

    打完了這個機鋒,李長博不愿再磨嘴皮子,索性問了正事兒:“趙郎君昨日提的買點心?那你可知,點心鋪子里出了毒點心。劉縣令吃了,差點毒死。”

    沒毒死,也差點被折騰死。

    趙嘉臉上露出了一種恰到好處的驚訝來:“還有這樣的事情?”

    驚訝完了,他才又歉然道:“我昨日提起,也不過是見了那鋪子,忽然想起來罷了。倒真不是故意——事情巧合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了。”

    李長博似笑非笑看住了趙嘉:“這么說,趙郎真提了買點心的話?那趙郎君為何昨日要跟其他人撒謊?”

    這話一出,趙嘉頓時跟吃櫻桃吃出蛆一樣的難受。

    付拾一看著他那表情,偷偷的樂了:李縣令那是白夸的嗎?你不是都說了,凡夫俗子哪是他的對手?傻眼了吧?

    ###第1275章

    不如細(xì)說###

    趙嘉臉色發(fā)綠:“我當(dāng)時也忘了——”

    “趙郎君如此健忘?”李長博微笑關(guān)切的看他:“說過的話,也能忘記?我有一個健腦的方子,不若送給趙郎付拾一笑瞇瞇幫腔:“趙郎君年紀(jì)輕輕,哪里用得上?后頭這不是又想起來了嗎?”

    李長博頷首,深以為然:“也是。”

    趙嘉臉色更難看了:“李縣令這是何意?難道我一時忘了,說錯了,竟也成了罪過?大唐律例,哪一條規(guī)定的?”

    這種強行辯解的態(tài)度,一般來說,在以往的案子里,明顯都是有貓膩的人才會用。

    付拾一更加同情的看趙嘉:看來離心理防線崩潰是不遠(yuǎn)了。

    李長博微笑不言,只問起趙嘉城里小宅子里地窖是怎么一回事兒。

    付拾一心里納悶,面上卻一動不動:哪有什么地窖?

    趙嘉皺眉看向李長博,隨后問:“什么地窖?我怎不知——”

    李長博這下輕笑出聲,和煦提醒:“趙郎君莫不是忘了?還是說,趙郎君以為這種手段,我會用兩次?”

    他態(tài)度異常平靜,簡直就是胸有成竹:“還是說,趙郎君非要我親自帶你去看看,才肯承認(rèn)?”

    趙嘉這下是真被弄得開始驚疑不定了。

    他面上表情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但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最終,他狐疑的看了好幾眼李長博,還是吃不準(zhǔn)李長博到底知道不知道。

    李長博便站起身來:“那咱們便親自去看看罷�!�

    付拾一立刻就叫楊青:“叫人準(zhǔn)備——”

    “有個地窖,存點東西,也不算什么罪過罷?”趙嘉就是在這個時候開的口。

    這一場博弈,他還是輸?shù)袅恕?br />
    李長博面上仍是那種和煦卻疏離的微笑:“原來還真有�!�

    在這一刻,趙嘉臉上的表情,就是吃了屎一樣的惡心了。

    同樣的手段上栽了兩次,是個人都要惡心。

    付拾一差點樂出聲:長安第一影帝,那演技能叫你看出來破綻嗎?

    她默默的挺胸抬頭:陛下欠我們一對小金人!

    趙嘉手指頭攥得死緊,就連額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死死的盯著李長博,目光如果帶溫度,估計都能給李長博衣裳燒出洞來。

    可惜的是,他最終還是只能咽下這口氣。

    因為李長博微笑著跟他商議:“不知我想派人去看看地窖,趙郎君方便不方便?”

    付拾一打賭,趙嘉絕對不會說出“不方便”三個字。

    果不然,趙嘉下一刻就僵硬的擠出來個“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等回頭我親自帶著李縣令去如何?”

    “趙郎君的妾侍不是在生產(chǎn)?”李長博疑惑問了句:“趙郎君還是先回去看看罷,其他事情,就不用掛心了。趙郎君既是同意了,那我們自行去就是。”

    李長博微笑著擺了擺手:“趙郎君家中還有事,就先回去吧。不然真出點什么事,誰心中也不好受�!�

    趙嘉聽著這話,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懵逼的恍惚。

    此時,葉燁也忍不住從屏風(fēng)后頭出來,氣沖沖道:“你家什么時候有妾侍懷孕了?你家那婆娘防你跟防賊一樣,你有過妾侍?還是你做了老王八?”

    付拾一趕緊捂住了嘴——不然就笑出了聲,挨打怎么辦?

    趙嘉愕然看著葉燁,“你怎么在這——”

    葉燁冷哼一聲:“不然我在哪里?在陰曹地府?”

    趙嘉隨后反應(yīng)過來,皺眉冷聲道:“我不知你在說什么!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如此胡言亂語?還有,我家有沒有妾侍,難道你竟比我還清楚?若再如此說話,休怪我與你惱了!”

    葉燁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惱就惱?你不與我惱,我還要惱你呢!怎么,十幾年朋友,你倒送我這么大個禮?我不還你,是不是還不厚道了?”

    很明顯,葉燁他完全就是被氣得理智都要沒了。

    付拾一同情的看葉燁,又看一眼趙嘉,這才徐徐出聲:“趙郎君不知道,今天葉郎君差點就送了性命!”

    趙嘉的表情管理一瞬間變得有點兒古怪——像是腦子做出了反應(yīng),但是肌肉變換跟不上那種。

    他十分關(guān)切地問葉燁是怎么了。

    葉燁冷笑一聲:“你不比我還清楚嗎?你想不起來,我替你想想!”

    說完就舉起拳頭直接砸在了趙嘉臉上。

    在這一瞬間,天地之間開出了一朵絢麗的大紅花來。

    趙嘉捂著往外嘩嘩流血的鼻子,“蹬蹬蹬”退了三步。

    李長博讓楊青拉住了葉燁,沒讓葉燁補第二下。

    他板起臉來,瞪一眼葉燁:“光天化日之下,在縣衙里公堂上,你就敢打人?這是藐視朝廷?還不退下!今日你休想回家,便去牢里好好思過罷!過個三五日,等你反省明白,再放你!”

    由于李長博這樣呵斥了一通,趙嘉反倒是沒了話說——能說的,都被李長博堵回去了。

    畢竟,責(zé)罰都責(zé)罰了,還去指責(zé)對方,顯然就有點兒順序顛倒了。

    趙嘉捂著鼻子,憋得胸口疼的同時,眼淚都冒出來了。

    不過那是因為挨打?qū)е碌模皇钦婵薇亲印?br />
    李長博對上趙嘉,態(tài)度緩和下來,和煦得如同春風(fēng):“趙郎君趕緊回去吧。都這樣了,還是趕緊回家才好�!�

    趙嘉氣得一拂袖,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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