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其中陳茵曼更是抱歉笑道:“竟是讓大家見了笑話。實在是不好意思�!�
眾人紛紛寬慰。
如此寒暄幾句,方才將氣氛扭轉回來。
就在陳茵曼再度要領著義女們離去時候,卻有人驚呼出聲:“染娘,你怎么流血了!”
染娘雖穿的裙子,可也沒拖地,故而順著腿流下來到了鞋子上,也就自然而然被看見了。
付拾一也看過去,登時嚇了一跳。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地上都開始滴答下血了。
所有人都一下子變了臉色。
卓聶鐸更是一下子沖到了這名叫染娘的義女跟前,著急得跟什么似的:“染娘你這是怎么了——”
又扭頭沖著家丁丫鬟喊:“快去請大夫!愣著做什么?”
家丁這才反應過來,慌忙一溜煙跑出去。
付拾一瞧著出血量有點多,怕是大出血,也顧不得許多,趕緊沖上去:“先別說那么多,抱她進內室,放在床榻上。我先給看看�!�
染娘到了這個時候,臉色都慘白,卻還是異常懂事:“沒事,我沒事�!�
說完還想自己繼續(xù)往回走。
付拾一一把拽住她,沉聲警告:“如果是大出血,你會死�!�
卓聶鐸一聽這個字,原本的猶豫登時煙消云散,趕緊的就將染娘抱起來,放進內室里去。
陳茵曼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攔住了付拾一:“您是仵作,還是等大夫來吧——”
付拾一停下腳步,打量一下陳茵曼:“我雖然是仵作,也略懂醫(yī)術。尤其是婦人病癥。還是讓女子來看最好吧�!�
陳茵曼卻穩(wěn)穩(wěn)當當不肯讓:“大夫就住在不遠處,很快就到了�!�
原本看一眼只是為了方便大夫來時候,告訴大夫是什么病癥。讓他快點下藥�?床豢炊汲�。
可是陳茵曼這個態(tài)度,反倒是讓付拾一心生疑竇:一般來說,如果不心虛——那干嘛要這樣?里頭還有別的事情?
付拾一不太確定,轉頭看李長博。
李長博言簡意賅:“人命關天。”
付拾一得了他這個鼓勵,直接就往里頭沖。
正好撞見卓聶鐸急匆匆出來問她怎么還不進去。
付拾一進去后,見染娘神志清醒,臉上慘白,就讓羅樂清守住門口,不讓男子進入。
而她則是一把掀開了染娘的裙子。
裙子里一片鮮紅。
紅得有點兒可怕。
這個出血量……
付拾一神色凝重,問染娘:“什么時候開始的?是摔跤之后?”
染娘猶疑不決。
“不說實話,會死。”付拾一深吸一口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感覺渾身發(fā)冷了,人也開始暈眩?這就是大量失血造成的�!�
“如果血止不住,你血流干了,就死了�!�
這話雖然嚇唬成分居多,但是的確也是可能性不小。
染娘真被嚇住了,當即便點點頭:“摔了一跤就感覺這樣了——”
“來葵水了嗎?”付拾一倒吸一口涼氣,確定是大出血。二話不說就開始扒染娘的褲子,又讓羅樂清吩咐他們打水,拿干凈的墊子來。
染娘點點頭:“來了。”
“上一次葵水是什么時候?”付拾一隱約有個猜測,但是不敢確定。
染娘搖頭:“不太準�!�
“最后一次葵水是什么時候,仔細想想�!备妒耙粚@方面,也沒什么辦法——這條件,也不能手術吧?更不可能找到出血的血管進行止血。
就連止血針,或者說輸血都做不到。
這個問題染娘回憶了一下,最后低頭道:“是六月底�!�
現(xiàn)在已經是九月底了,馬上都入冬了。
付拾一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再開口問:“那……你有沒有和男人同房過?”
最大的可能是這個。
其次是來葵水造成的大出血。
總不可能是瘤子破了,忽然造成的大出血。
這個問題,染娘沒回答,但是臉色一下變得絕望。
付拾一覺得不必再問了。
染娘才不過十四歲,卻發(fā)育得很好。
關鍵是,身高卻一般。
這代表著,提前發(fā)育。
提前發(fā)育需要性激素。而通常,同房早的女孩子,就會容易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付拾一盡可能的放柔了聲音,生怕刺激到了染娘。
說實話,這個問題真確定下來,她反而沒辦法——真大出血時候,或許可以切子宮保命�?墒恰谶@個時候,做不到。手術條件首先就達不到,術后感染也沒有辦法干預。
付拾一抿緊了唇,有點無奈。
###第909章
最是無力###
付拾一這個問題,也讓染娘一下子就瑟縮回去。
就連眼神都變得閃躲。
這一下,都不用回答了,直接就能確定。
付拾一張了張口,一時半會兒,竟是沒找到一句話可以用來開個頭。
羅樂清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如同陳茵曼說的那樣,大夫倒是來得很快。
而在大夫來之前,屋里氣氛就是靜默。
完完全全的靜默。
這種靜默,讓人有點兒心里頭發(fā)緊。
大夫進來都嚇了一跳。
而大夫進來的時候,陳茵曼也跟著進來了。
陳茵曼一進來看見一床的血,臉色也是變了,大概是血腥氣有點難聞,還拿著手帕掩住了鼻子。
掩住鼻子之后,陳茵曼這才看向付拾一:“大夫到了,付小娘子快出去吧。”
這是要趕人走?
付拾一慢慢揚眉,上下打量一番陳茵曼:“所以……您是知道,染娘已經懷孕了。”
陳茵曼臉色再度變化,驚詫道:“懷孕?”
“您不知?那可否要官府幫忙——”付拾一提了一句。
陳茵曼立刻搖頭:“這就不必了,畢竟是家丑,不能外傳。還請付小娘子趕緊回避吧�!�
付拾一擔憂看一眼染娘,站起身來之前,問她一句:“你要報官嗎?”
報官,她就能名正言順留下。
可若是不報官——那她就只能離開。
然而染娘只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付拾一抿了抿嘴角,輕嘆一聲,只能帶著羅樂清退出去。
民不舉,官不究,這是規(guī)矩。
除非是出了人命。
而且這種家事,就算是出了人命,也是……卓家不報官,那官府也是絕對不能插手。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瞬間席卷付拾一。
以至于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沉默的出去。
李長博也未曾多問,只看卓聶鐸一眼:“卓郎君可需要官府幫忙?”
卓聶鐸的回答,和他妻子陳茵曼的決定如出一轍。
長安縣衙的一眾人等,都只能退出去。
出去之后,王二祥就先急了:“這個事情就這么算了?這一看就有問題!”
付拾一沉默低頭,忍不住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
李長博沉聲言道:“畢竟是他們的家事。罷了。世上許多事情,都不是能按照我們心意來的�!�
這會兒,跟著一起退出來的呂茶娘扶著腰冷笑一聲:“這可真是閻王爺救不了該死的鬼!”
茹兒抱著布老虎,安安靜靜的被呂茶娘拉著,走了。
長安縣衙門的人被呂茶娘這個態(tài)度,給噎得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付拾一嘆一口氣,“這可真是老鴉笑豬黑,殊不知其實誰也沒比誰白!”
眾人:解氣!
不過即便是這個插曲,也沒能抵消眾人心里頭的無力感。
所有人都是耷拉著腦袋回了衙門的。
路上,付拾一輕聲將染娘是流產的事情說了。
還將陳茵曼知道這個事情的事情也說了。
李長博皺眉沉吟片刻,只緩緩言道:“要么,是家丁做的。要么,就是他們夫妻二人都知道且默許的人做的�!�
“會不會是卓聶鐸?”付拾一看來看去,就覺得他最可疑:“他看茹兒的眼神,真的太深情了。那種愛憐疼惜,和親生父親也差不多。而那幾個養(yǎng)女,個個漂亮——”
“未必是他�!崩铋L博提醒付拾一一句:“沒有證據(jù),不好說這話。”
付拾一嘆一口氣:“也是。我就是覺得糊涂�!�
“暗地里查一查。”李長博沉吟片刻后,就做了這么一個決定。
接著他就岔開了話題:“尤志年的案子,厲海帶著人親自查了許久,也是沒查出太有用的東西。不過摸出了幾個他覺得有嫌疑的人�!�
“其中有個道觀,不過很小,里頭只有兩個道士。那老道士,人緣很好。厲海說懷疑是他�!�
這話讓付拾一愣了一下:“為什么?”
“邪術。”李長博輕聲言道,而后又說了句:“關鍵是,老道士今年年初時候,才來的長安�!�
付拾一瞬間領會:“所以,厲海懷疑老道士曾在外頭遇見過沈鏡秉?”
“對�!崩铋L博頷首:“老道知道很多偏方。關鍵是都挺有用。所以不少人去找他看病�!�
“那人氣很旺啊�!备妒耙荒﹃艘幌孪掳停骸澳沁有別的可疑之處嗎?”
“沒有。”李長博搖頭:“老道平日都不出門。就守著小徒弟,教小徒弟功課�!�
付拾一琢磨一陣子:“那咱們要不要去會會這個老道士?還有別的人比較可疑嗎?”
李長博還是搖頭:“不必打草驚蛇,讓不良人的眼線盯著。至于其他人那兒,厲海也叫人盯著了。這個事兒交給他,不會有疏漏�!�
說起這個,付拾一也忍不住夸贊一句厲海:“厲�?烧媸莻靠譜的,每次辦事都漂亮。我覺得吧,厲海是真應了他這個名字,可厲害了!”
這話雖然李長博也贊同,但是,他還是故意意味深長笑了笑:“付小娘子眼里,總覺得其他人厲害�!�
這個“其他”兩個字,很是拉長了語調。
付拾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當即付拾一咳嗽一聲:“不,我這是在夸獎李縣令你�!�
李長博高高揚眉:“是嗎?”
好聽的話付拾一就不要錢倒出來:“那是!必須是!要不是咱們李縣令慧眼識珠,有伯樂之才,如何能夠讓他們這樣厲害的人都死心塌地跟著李縣令?”
“所以啊,算來算去,還是咱們李縣令最厲害!”
“而且長博這個名字多好!眾家所長,博學淵識的!伯母和伯父兩個,真是取名太貼切太厲害了!”
李長博撐不住,輕笑出了聲。
他一笑,付拾一就被美色給徹底迷惑,放下心來的同時,沉溺于欣賞美色。
只聽她真心實意的贊嘆:“李縣令不僅本領高,且還長得好!要用生物繁衍的規(guī)律來看,李縣令妥妥的就是優(yōu)質配偶!”
屬于那種雌性倒貼都愿意的優(yōu)質雄性!
雖然這個夸獎有點不像是夸獎,但是李長博還是心情很好。滿意的回夸:“付小娘子也長得很好看。在我心里,付小娘子也是優(yōu)質配偶�!�
付拾一嘿嘿笑了:所以是強強聯(lián)手,天作之合?絕配?
###第910章
天作之合###
即便是經過了這么一番插曲,卓家那事情也沒有從付拾一心頭消散。
回了衙門,和羅樂清對視一眼之后,付拾一就又有點兒情緒低落下去,像是掛著什么沉甸甸的東西,說不出的難受。
羅樂清試探道:“要不問問那大夫?”
“大夫必是什么都不會說的�!备妒耙蝗嗔巳嗝夹�,對羅樂清道:“我知道你也想幫染娘,可是染娘自己都選擇了不去追究,咱們就沒有任何立場去做這件事情�!�
她這樣一說,羅樂清立刻激動起來:“可是,若是我們不管,那這件事情豈不是永遠沒有人管?”
“而且,我們又怎么確定,她不是被人脅迫呢?她萬一是害怕不敢說呢?萬一后頭她被殺人滅口呢?”
對于羅樂清這種激動,付拾一只反問了一句:“她就算要溺死了,我們伸出手去拉她。可是她若是自己不肯伸手握住,那我們該怎么辦?”
“就算救命的是一根稻草�?煽傄惨焓秩プゲ庞袡C會吧?”
看著羅樂清通紅的眼睛,付拾一嘆了一口氣:“其實,呂茶娘那句話說得沒錯。機會是人給的,可是若把握不住,那就是自己的問題,怨不得任何人。”
羅樂清還是無法接受,眼淚都掉下來:“可我們是縣衙的人啊!咱們做的就是為民伸冤這個事啊!”
付拾一揉了揉太陽穴,說了句大實話:“我們是做這種事情沒錯�?晌覀兪侨耍皇巧�。不是所有事情我們都能做到,做好,更不是所有事情我們都有資格去管�!�
“為何從來都是講究一個民不舉,官不究?因為,誰也不知這是不是多管閑事!”
羅樂清愣了,喃喃反問:“多管閑事?”
“你知道一個女人在這個世上,獨立自主的生活,最大的艱難是什么?”付拾一反問羅樂清。
羅樂清被問住了。雖然她經歷了家族變故,生活天翻地覆,可是她還真沒有一個人生活過。從前在家中,無憂無慮。如今跟著付拾一,每日生活也是一帆風順……
付拾一盯著她的眼睛,輕嘆:“你沒有試過賺不到錢,生活無依無靠,不知下一頓在哪里的日子。不知道窮困是多么可怕。你也沒試過,半夜被流氓敲門,你只能死死的頂著門,一點聲音都不敢出。更沒試過,在外頭行走的時候,總有人看你是個女人,就覺得你好騙,好算計,好欺負。”
“她們在收養(yǎng)之前,未必過的是什么無憂無慮的日子。所以今日這一步,她們也未必不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什么。”
“你道為何平康坊的女子,寧可一輩子在平康坊,也沒有勇氣自己贖身出來?”
“就是因為四個字,世道艱難。”
“你以為你替她查明真相,懲處真兇,就是為她好�?墒獠恢�,她卻覺得,一日三餐吃飽穿暖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好。為了這份溫飽,她覺得其他都是無所謂的。真相不重要,懲處真兇也不重要。”
付拾一輕嘆,看著眼淚不停往下落的羅樂清,有點兒不忍的伸出手,想摸一摸羅樂清的頭。
結果到了一半就發(fā)現(xiàn)高度不合適,只能改成拍一拍肩:“一直以來,為什么我總是對女人心存憐憫?就是因為,世道不公,女人想要一個人活下去,活得好,活得自在,都很難�!�
頓了頓,付拾一狠心道:“從今日起,你不必時時刻刻跟著我,不驗尸的時候,你和徐雙魚都跟著厲海和王二祥出去辦差�!�
一來體驗民情,將來勘察現(xiàn)場才能有經驗和依據(jù)。
二來,也是知道知道世界上的險惡,練就一個鐵石心腸才好。
羅樂清都不知道該先哭,還是該先說點說什么。
倒是聽了半天的徐雙魚,弱弱的說了句:“我什么也沒說啊——”
付拾一加強語調:“同甘共苦。”
徐雙魚焉噠噠的垂下了腦袋。想了想,也寬慰羅樂清一句:“我覺得付小娘子說得有道理。她應該也不是小孩子,肯定懂得自己在做什么�!�
說實話,徐雙魚能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讓付拾一怪有些意外的:傻魚竟然也不是那么傻。
而不遠處苦練解剖兔子的翟升抬起頭,哀怨問了句:“我呢?”
付拾一淡淡道:“你先練基本功要緊。而且為師還需要你拎包。”
翟升瞬間啞口無言。
這件事情,最終就這么過去。
不過付拾一的話,卻傳到了李長博耳朵里。
李長博聽完,沉默了一陣。
方良在旁邊嘆息:“付小娘子真是看得太明白了。一定是從前經歷過�!�
李長博斜睨方良,目光銳利。
方良瑟縮一下:我難道說錯了什么?還是做錯了什么?
而李長博按了按被扎痛的心,開始認真想:日后我不能再讓付小娘子受半點這種委屈,有半點這種委屈。
不過,這個話傳去了王二祥等人耳朵里時候,王二祥卻下意識說了句:“那碰上付小娘子的人,肯定沒什么好下場。”
來不及感嘆悲憫的眾人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還真是。
快下班的時候,除辛叫付拾一去了一趟。
付拾一納悶:“找我有事兒?”
除辛遞過來一罐子藥膏:“這個給你�!�
頓了頓又縮回去:“要不然我給你擦?推拿我也會一點——”
付拾一懵了:“藥膏?我要這個做什么?”
“你不是摔了個屁股蹲?”除辛也疑惑:“李縣令特地拜托我做的�!�
這一瞬間,付拾一不知自己該尷尬還是該甜蜜。
甜蜜吧……仿佛有那么一點尷尬?
尷尬吧……可又的確心里有那么一點甜?
揉了揉摔到的部位,付拾一猶豫片刻:“好像已經好了——”
除辛揚眉,意味深長:“這么輕的傷?”
付拾一總覺得,除辛下半句是“也值得這么特地叮囑我?”
原本還能鎮(zhèn)定,這下她也沒忍住悄悄的紅了一下臉。
正要嘀咕兩句這個事情,倒是王二祥忽然過來了:“付小娘子,卓家來報案了。”
這下,什么事兒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事情!
付拾一猶如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一樣起來,裹著風就走了。
除辛盯著付拾一的屁股:嗯,看來是真沒那么嚴重。
###第911章
想干什么(9月月票400加更)###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911章想干什么不過付拾一很快一陣風一樣回去,將除辛也給扶上了:“也許用得上你�!�
除辛一頭霧水,托著自己肚子,只覺得有點跟不上。
等她氣喘吁吁騰出功夫要讓付拾一慢點,卻已是到了公堂上。
有人來報官,自然是要按照正常流程來。
縣令,師爺,都齊備了。
付拾一辨認了一下,發(fā)現(xiàn)竟還是兩個人:可不是就是那剩下兩個義女了?
瞧著她們滿面是淚的樣子,付拾一心里頭一下子就咯噔了一聲,霎時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付拾一拉著除辛站在旁邊旁聽。
李長博眼瞧著付拾一到位了,這才緩緩開口:“你們二人,為何報官?”
“我們……”那姐妹二人對視一眼,遲疑一下才其中一個咬牙開口:“我們想狀告我們的義父卓聶鐸,他不是好人!他收養(yǎng)我們,對外是做好事,疼愛我們,可事實上,卻讓我們暗地里陪客!”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尤其是付拾一:這還和我想象的罪過不太一樣……
付拾一沒忍住,問了句:“那卓郎君本身呢?”
姐妹兩個微微一愣,隨后低下頭去:“他對我們倒是挺好的。除了這個事情之外,沒對我們做什么其他事情……”
付拾一:……這算是什么?做了拉皮條的卻自己潔身自好?!這可真是神奇的事情。
咳嗽一聲,李長博壓下那點驚詫,徐徐再問:“還有別的嗎?”
“沒了�!苯忝脙蓚搖頭,又開始落下眼淚來:“染娘今日死了,我們心中實在是擔憂——”
一聽這句話,付拾一也愣住了。
染娘,死了。
半晌又覺得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出血成那樣子,死了也不算太奇怪�?茨菢幼樱芸赡苁菍m外孕導致的大出血。
而這樣的醫(yī)療條件,根本沒辦法救。
付拾一低下頭,輕輕呼出一口氣,還是覺得有點兒難受:還那么年輕呢……
李長博一時之間也有些沉默。
“若你們要報官,那就——”緩過神來,李長博不大自然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需得檢查身體情況這句話,他到底是沒有說出來。甚至臉上有點紅。
付拾一作為寵男朋友狂魔,義不容辭擔當起了責任:“需要檢查一下你們身體情況,看看你們說的是不是屬實。”
姐妹兩人倒是沒有什么異議,坦然答應了。
顯然在過來之前,她們也知道大概會發(fā)生什么。
她們互相緊緊挽著手,像是在互相給彼此勇氣。
二人看上去,雖然面龐尚帶一點稚嫩,可行事說話,卻都很成熟了。
李長博緊接著又問了問其他情況:“他收養(yǎng)你們目的就是為了陪客?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最開始不是。最開始他對我們很好。”小姐妹兩其中一個搖搖頭:“最開始我們被收養(yǎng)時候,都七八歲,年紀小。他對我們就如同真正的阿爺一般,很是疼愛,很是細心。也會抱我們,背我們�!�
“后來我們稍跟他熟悉一些了,他就讓我們陪客,那時候,我記得是八九歲了。他最開始哄騙我們,說做這種事情是幫他忙。那時候我們年歲小,也不懂得——”
說到這里,姐妹二人又開始掉眼淚,看上去很是傷心:“不過,從我們十一歲,來了那個之后,他就不和我們親近了,開始保持距離。我們開始跟著義母,然后義母身邊那些婆子們,對我們很是鄙夷。漸漸的,我們就有點兒明白過來,我們這樣,與娼妓沒什么兩樣。”
“那時候,阿爺和我們已經疏遠許多,我們也不敢問他,義母對我們也很冷淡,我們更不敢不聽話。怕被轉手賣掉。”
“尤其是第一次染娘懷孕后,不得不吃藥,還流了好多血——我們就開始更加害怕了。我們不知道將來我們會怎么樣�!�
“染娘一直說,逃出去也不可能過好日子,只會像小時候一樣挨餓受凍。而且已經不是完璧之身,更不可能有人對咱們真心的好�!�
“反倒是在這里,等年紀大點,該嫁人了。阿爺為了名聲,也要給我們找好人家。到了那個時候,至少吃穿不愁�!�
姐妹兩人說到了這里,一臉的黯淡:“可染娘沒能等到那一天。她死了,我們害怕極了�!�
其中一個叫秀娘的,更是面如死灰:“我的葵水,兩個月沒來了�!�
眼前就是例子,誰都不想重蹈覆轍,可分明下一個就是自己的恐懼,就是她們這種情況。
饒是謝雙繁,聽到了這里,也是抬了抬袖子,按了一下眼角。
除辛冷靜的提醒一句:“我診脈看看。”
李長博就看一眼除辛和付拾一:“勞煩二位�!�
既然是檢查,就做個全部的檢查。
付拾一和除辛領著她們到了耳房,讓她們除去衣裳。
結果一脫開,付拾一就先倒吸一口涼氣:“你們身上的傷是——”
兩人身上,有不少傷痕。
看上去,像是鞭子抽的。
當然也有掐的青紫。
而且多在胸口和后腰,大腿上。
付拾一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今日茹兒那個事情……
秀娘勉強一笑:“都是那些客人們弄的。有一兩個,特別喜歡打人。還喜歡把人綁起來折磨�!�
付拾一:?�。�!這么驚人的巧合嗎?
除辛看一眼另一個年紀小一點的錦娘,她胸口上有一個壓印,都咬破了,一看就知道很疼,她皺起眉:“有點化膿。”
付拾一咳嗽一聲:“傷口清晰可辨,可以做個牙痕拓印。將來作為指證的證據(jù)�;旧�,每個人牙齒都是不一樣的。”
除辛淡淡掃了付拾一一眼:“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付拾一一臉坦然:“職責所在。無所謂的同情,并不能對案子有半點幫助�!�
錦娘怯怯問:“做那個什么拓印,會疼嗎?”
付拾一遲疑一下,還是說實話:“肯定是疼的�!�
就在她以為錦娘要猶豫時候,卻聽錦娘道:“那我忍一忍�!�
就這么一句話,付拾一驀然眼眶有點發(fā)酸,于是她鄭重發(fā)誓:“我一定幫你們。”
###第912章
太不要臉###
不過,有人鄙夷,也有人露出一個會心的猥瑣笑意的。還有那毛頭小子沒碰過女人的,連臉都紅了,害臊得不行。
就連謝雙繁神色都有點兒微妙。
唯獨李長博臉色絲毫沒有變化,淡淡的看了一眼曹及帆:“衣裳是陳巧娘做的?”
曹及帆臉上油膩笑容消失了:“是。”
“衣裳呢?”李長博再問。
曹及帆無所謂道:“扔了�!�
李長博微微揚起一只眉來,意味深長:“人都死了,你不留著做個紀念?反倒是扔了——”
于是所有人都盯著曹及帆。
曹及帆卻大刺刺的:“人都死了,死人的東西留著做什么?晦氣。”
謝雙繁板著臉,在紙上記錄:薄情寡義。
陳巧娘是真選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白眼狼。
人都死了,也不見半點傷心,反而還肆無忌憚調笑——
李長博卻點點頭:“是挺晦氣。這么說來,你與陳巧娘只是通奸,并無半點情分——”
曹及帆一臉“你懂”的神色,“嗨,這種事情就是你情我愿,圖個樂子,哪能當真呢?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背著丈夫做這樣的事情,我怎會對這么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動情?”
謝雙繁氣得吹了吹胡子,又重重記下一筆:不知廉恥。
李長博更加點頭,諱莫如深:“有道理�!�
曹及帆樂呵呵的:“是吧?李縣令也這樣覺得吧?這樣的女人,怎么能當真呢——看來李縣令也是明白人啊。”
曹及帆還道:“李縣令查清楚了就快放我回去吧。咱們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場誤會,也是我有錯在先,沒將事情說清楚,現(xiàn)在弄明白了,就放了我吧。我回去還有案子要辦呢�!�
李長博笑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衙役悄悄上前來,跟謝雙繁耳語幾句。
謝雙繁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然后又去跟李長博耳語。
李長博聽了也沒什么變化,只道:“就請進來吧�!�
謝雙繁驚訝。
李長博微微頷首,看上去是胸有成竹。
謝雙繁于是親自去將萬年縣縣令請了過來。
說起來,萬年縣縣令也是有幾把刷子的。關鍵是,他是當今圣人的……小舅子。
萬年縣縣令徐坤,是當今貴妃的親哥哥,一母同胞那種。
徐坤也很得圣寵。
不過,萬年縣和長安縣雖是一同將長安城整個治安管著,可是也互相存在一個競爭關系——
畢竟,都是一樣的業(yè)務,一樣的權力,誰也不想被誰壓著不是?
徐坤今年三十有二,面色白凈,剛開始留胡須,看上去并沒有添上斯文雅致,反而有點莫名其妙的猥瑣氣息。
謝雙繁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可還是第一次見他留胡須的樣子,差點沒撐住就笑場了。
沒辦法,徐坤雖然和貴妃是一母同胞,可徐坤的眼睛沒貴妃的大不說,還是個細長的眼睛。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留了胡須,莫名其妙就讓人覺得像耗子。
徐坤臉色不愉的進來:“我旗下不良帥呢?你們要將人扣押到何時?”
徐坤是來找茬要人的。
來者不善,謝雙繁卻不接招,笑呵呵的打圓場:“事情還沒弄清楚,咱們先弄明白才能放人不是?再說了,懸著的話,對你們也不好——”
徐坤瞪了謝雙繁一眼:“什么你們?我又沒做什么!”
謝雙繁連連點頭:“是是是,里頭正審問呢,李縣令請您進去一起聽�!�
按說沒這個規(guī)矩,謝雙繁也鬧不清楚李長博是想做什么。
徐坤傲慢的看了謝雙繁一眼,挺胸抬頭往里走:“李縣令還真是個識趣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