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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半夜尋頭###

    眾人紛紛被付拾一微妙笑容弄得背后一涼。

    李長博微笑:“有付小娘子監(jiān)督,想必將來我家夫人十分放心�!�

    看上去他清風(fēng)朗月,神態(tài)自若,那是半點不怕。

    付拾一就夸:“李縣令一點不怕,顯然是沒有這樣的心思,可見的確是個好男人。尊夫人將來必定是有福氣的�!�

    李長博也微笑:“也是付小娘子警醒了我。女子一生,托付與我們男人,我們更應(yīng)該小心呵護(hù),切勿讓她們受傷才是�!�

    付拾一更加感嘆:“李縣令想得明白�!�

    鐘約寒和徐雙魚對視一眼:完了!又來了!

    鐘約寒咳嗽一聲,“一會兒人頭找到了該怎么辦?”

    付拾一被成功岔開了話題:“很簡單啊,拿個東西包起來,外面夾上一層鹽——”

    眾人紛紛看過來,有一瞬間的懷疑:我是聽錯了吧?付小娘子說到了什么東西?鹽?

    鐘約寒也驚了一下:“可是,可是——”

    徐雙魚愣愣的道出真相:“又不是做腌肉——”

    付拾一:……這傻孩子!什么都能想到吃!完全沒救了!

    鐘約寒臉都綠了,無奈的揪住師弟的衣領(lǐng),然后將他拽到了自己身后:“別說話了�!�

    徐雙魚還挺乖:“哦�!�

    付拾一扶住額頭,覺得自己如果是徐雙魚的師父,真的會被氣死。

    不過李長博對這個做法也有點兒異議,遲疑著開了口:“這么做,真的妥當(dāng)么?”

    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我覺得張金娘本人肯定沒有異議。埋在地里,她皮肉里說不定都被那些蟲子生了卵。到時候挖出來,天這么熱,很快也會生蛆的�!�

    眾人惡寒,齊刷刷打個冷戰(zhàn):付小娘子你可閉嘴吧!而且,人家張金娘怎么有異議!人都死了!

    付拾一笑瞇瞇:“鹽可以脫水,讓那些蟲子長不起來�!�

    李長博臉色有些扭曲,他深吸一口氣:“好。付小娘子決定吧�!�

    付拾一探手:這不是你們問我的么?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上的杏花樹底下。

    杏花樹這個時節(jié),已經(jīng)結(jié)了許多青澀的果子。

    這是一顆老樹了,整個快到成年人的腰粗,而且枝繁葉茂。

    付拾一惋惜:“可惜了,以后它的果子,恐怕沒人吃了�!�

    眾人滿頭冷汗:廢話!這都埋過死人頭了,還怎么吃!想想只有害怕好嗎?!

    付拾一隨后又高興:“那到時候我來看看,反正也不遠(yuǎn)——”

    眾人:……付小娘子你這是什么想法?

    李長博扶住額頭:鎮(zhèn)定,鎮(zhèn)定,習(xí)慣習(xí)慣就好了。

    鐘約寒忍不住冷冷開口:“有那功夫,買上一筐杏不好嗎?”

    付拾一惋惜:“可是沒人吃,不就可惜了嘛�!�

    徐雙魚出了個主意:“這么多呢,做成杏干——”

    鐘約寒面無表情將自己師弟拎著頭脖子拽回來。

    付拾一已經(jīng)確定了位置——杏樹底下的草皮,只有一塊地方明顯被人動過。

    付拾一不確定埋了多深,不敢讓別人代勞,怕?lián)p傷了頭,于是手一伸:“來,我來�!�

    眾人不敢有異議,而且還有點兒微妙:有了付小娘子,好像自己都沒什么用處了呢?

    沒有用處的眾人,最后圍了一圈,給付拾一照亮。

    付拾一半跪在地上,拿著鏟子和零時找來的刷子,一點點的將泥土去除。

    必要時候,連手指也用上。

    挖了足足一刻鐘,付拾一才挖到了那一顆圓滾滾的頭。

    也不知道任察是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竟然還用一塊布將人頭包裹了起來。

    付拾一有點兒歡喜:“太好了,這樣一來,應(yīng)該還保存了很多證據(jù)。而且蟲卵也會少很多。更不至于臟兮兮的——”

    眾人:付小娘子你高興得是不是不是時候?這種時候,請你做出莊嚴(yán)肅穆的樣子,甚至悲傷也可以。

    李長博也咳嗽一聲:“任家村還是很團(tuán)結(jié)的。”

    付拾一明白那意思,于是肅穆點頭:“嗯,這真是個沉痛的事情!太可惜了!張金娘這么年輕,就英年早逝!”

    眾人已經(jīng)麻木:習(xí)慣了付小娘子翻書比翻臉還慢了。

    付拾一捧著人頭,小心翼翼放在籃子里,然后又跨在了自己胳膊上。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這幅形象,嘴角抽了抽。

    鐘約寒也差不多。

    唯有徐雙魚:“咦,付小娘子這樣好像田里勞作的少女。”

    付拾一點點頭,敷衍一句:“像不像是剛采蘑菇下來——”

    采蘑菇……

    眾人齊刷刷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個蘑菇我們可不敢吃!

    一路下山,付拾一片刻也等不及,直接就要開始驗尸。

    李長博怕里正避諱,就問他們村里祠堂在何處。

    最后驗尸地點選到了祠堂。

    祠堂有點破舊了,風(fēng)一吹,有些地方還吱嘎吱嘎響。

    付拾一搓了搓胳膊,實誠的來了句:“好像隨時會有什么冒出來,怪嚇人的�!�

    眾人搖頭:不,你不要假裝害怕,我不信。

    付拾一咳嗽一聲:完了,沒嚇住別人啊。

    一切準(zhǔn)備就緒,付拾一看一眼鐘約寒和徐雙魚:“你們倆要不要試試手?”

    鐘約寒沒有把握,搖搖頭。

    徐雙魚也搖頭:“我在旁邊記錄吧�!�

    付拾一于是親自操刀下場。

    付拾一一點點打開了包裹著頭顱的布。

    先是濃黑的頭發(fā),緊接著就是泛著青色的皮膚,最后才是一張臉。

    說實話,這張臉現(xiàn)在怪滲人的。

    嘴巴微微張開,眼睛也沒閉上,已經(jīng)散掉的瞳孔,就這么空洞的看著人世間。

    付拾一嘆一口氣:“真相就靠你告訴我們了�!�

    眾人:付小娘子你能不能別說這么滲人的話——

    付拾一輕輕的將皮膚上的泥土掃去,然后抱起來,先看了看斷面。

    “斷面無生活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死后所致。這一點,和軀干短肢是一致的�!�

    付拾一又仔細(xì)看了看脖子:“脖子上并沒有任何的其他傷痕,或是淤青,勒痕,可見并未遭受過暴力。”

    付拾一微微皺眉:“眼睛上也并沒有點狀出血——說明并沒有窒息,也沒有任何的撞擊——”

    鐘約寒和徐雙魚緊緊的看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付拾一放下頭顱,掰開下巴查看口腔粘膜,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任何出血或是破損——

    “也不像是服毒�!�。

    李長博不由得奇了:“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168章

    疑云遍布###

    付拾一搖頭:“暫時還不能確定�!�

    付拾一仔細(xì)的將濕潤棉簽伸進(jìn)了張金娘鼻腔里,然后來回轉(zhuǎn)動。

    再抽出來時候,付拾一還沒將棉簽舉起來,鐘約寒就已經(jīng)舉著蠟燭過來給她照亮。

    湊近光亮看,付拾一發(fā)現(xiàn)了東西。

    付拾一微微一揚眉:“鼻腔有出血。”

    眾人頓時振奮:這是又發(fā)現(xiàn)了?不過出血怎么了?

    付拾一輕聲解釋:“一般七竅流血,要么是因為服毒,要么就是因為頭部受到了猛烈撞擊�;蛘呤潜亲颖蝗舜蛄恕T倩蛘�,就是鼻腔破損。”

    付拾一仔細(xì)捏了捏張金娘的鼻骨,頓時有了發(fā)現(xiàn):“鼻骨骨折了�!�

    李長博沉聲問:“說明張金娘死前,曾經(jīng)被打過?”

    付拾一點頭:“是被猛烈撞擊過鼻梁。但是,是被打的,還是自己撞上了,還真不好說�!�

    付拾一叫人去打一盆水來。

    然后她蘸著濕毛巾,輕輕的將張金娘的臉上皮膚擦拭干凈。

    擦拭干凈后,付拾一捧著張金娘的頭顱,仔細(xì)的在燈光下觀察。

    最后,還真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

    鼻孔里有干掉的血痂。

    雖然外面血跡沒有,但是鼻子里的血痂很多——可見當(dāng)初是猛烈流過鼻血。

    付拾一又看了一次眼底。

    眼底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出血點。

    因為是鼻骨骨折,所以外面是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鼻血,付拾一可能也會錯過——鼻骨骨折,一般不會被留意�,F(xiàn)代手段有X光片,所以才會一目了然。

    可光憑肉眼觀察,是很難發(fā)現(xiàn)端倪的。

    付拾一微微有些慶幸。

    可是鼻骨骨折,并不會造成人的死亡,最多會造成腦部震蕩,使人暫時失去意識,進(jìn)入昏迷。

    那么,張金娘是怎么死的?

    她身上并無其他傷口——就連臉上也看不出異樣。

    付拾一眉頭緊皺,好半晌都沒琢磨明白。

    李長博見狀,知道她是卡住了,于是輕聲道:“有沒有可能是服毒?”

    付拾一搖頭:“應(yīng)該不是。如果是毒,那兩條野狗吃了那么多內(nèi)臟,不可能沒事兒�!�

    李長博沉吟片刻,最后就只能道:“那就干脆問問任察�!�

    付拾一頷首:“那就將他帶過來,當(dāng)著張金娘的面問他吧�!�

    付拾一同情的看一眼張金娘,有些惋惜:“張金娘比馬氏漂亮太多了。”

    李長博腳下一踉蹌:我怎么沒看出來……

    任察很快就被帶了過來。

    付拾一直接劈頭就問他:“你是不是打了張金娘?一拳打在了鼻子上?”

    任察驚愕了一下。

    這下倒好,不用開口,付拾一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但是她更在意之后:“那么打了一拳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任察輕哼一聲:“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嗎?”

    付拾一:……

    李長博沉了臉:“你若繼續(xù)這幅模樣,休怪我無情!”

    任察還是不肯配合。

    反倒是付拾一還真是中了這個激將法:“既是如此,就讓他在旁邊看著!看我究竟找得出找不出死因!”

    任察完全是嘲諷:“什么時候縣衙也用臭娘們了——”

    李長博沉聲低喝:“掌嘴!”

    小山上前去,掄圓了一巴掌就打在了任察臉上。

    不只是如此,小山緊接著反手又是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簡直是富有節(jié)奏感。

    付拾一惋惜:就是聲音太短,不然大半夜聽著很提神呀——

    任察被這兩巴掌打得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嘴里直接就吐出血來。

    里正兒子看了一眼,猶豫片刻,到底沒上去勸一句。

    付拾一看著任察這幅樣子,心中微微一動,一個念頭瞬息就冒了出來。

    付拾一立刻轉(zhuǎn)身回去,查看張金娘的頭顱。

    方才,她觀察注意力是在脖子前方,以及靠近傷口的位置。

    頭發(fā)遮擋的位置,并未仔細(xì)查看。

    付拾一撥開頭發(fā),仔細(xì)看最后幾截頸椎。

    鐘約寒和徐雙魚立刻湊上去。

    鐘約寒更將燈盡可能的湊近。

    “這里,有紅腫和和輕微淤血的情況,顯然受過傷,而且有生活反應(yīng),所以,是生前受傷的�!备妒耙恢钢菞l被頭發(fā)掩蓋的一條痕跡。

    “傷口并未破損,可見兇器并沒沒有銳利的棱角,甚至十分圓滑�!�

    “但是這個位置——”

    付拾一反復(fù)去摸頸椎,感受到了明顯的骨擦感,“骨折了�!�

    “這個位置靠近枕骨,一旦斷裂錯位,造成了中樞神經(jīng)壓迫,人就會立刻高位截癱。動彈不得。無法呼吸,甚至也不會再有心跳。所以死者也會非常痛苦�!�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如果造成脊髓斷裂,那人就會迅速死亡。”

    “還有一種就是,骨折碎片刺入腦干,也會造成死亡。”

    付拾一看一眼任察:“任察的確是沒想過殺人。他只是打了張金娘一拳。想讓張金娘停止哭鬧�?墒恰瓘埥鹉锉淮虻猛笱雒嫠さ埂U米苍诹四硞東西上,撞斷了頸骨,造成了死亡�!�

    鐘約寒和徐雙魚都有點兒驚訝。

    李長博卻點點頭:“原來如此。只是,到底撞了什么?”

    付拾一輕聲道:“我猜是門檻�!�

    “如果是桌子,桌子是有棱角的,很有可能會造成傷口出血�!�

    “我注意到,他們家的門檻都禿了。踩得很圓�!备妒耙粐@了一口氣:“張金娘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站在堂屋的門口和任察吵架的。甚至還不想讓馬寡婦走,想追出去�?蓻]想到激怒了任察�!�

    李長博頷首,隨后轉(zhuǎn)過頭去看任察,不過這個時候臉色就變換了。

    眾人還在想著張金娘的死亡情景,看著這幅樣子,就忍不住感嘆:李縣令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了翻臉比翻書快了?!

    李長博冷聲審問:“你還有什么話說?”

    任察愣愣的,看著付拾一,那神色說不出來的復(fù)雜:“沒什么話說。既然你們知道了,那還不快放了我——”

    任察居然還強(qiáng)勢起來了。

    李長博冷冷的看著任察:“過失殺人,也是殺人。況且,張金娘摔倒后,并未立刻死亡,你并未為其求救,反而在其死后,分尸丟棄,任由自己妻子被野狗分食——一樣是罪大惡極。”。

    任察喊叫起來:“我哪知道那個臭婆娘摔一跤就會死!我看她不動了,就沒管她,又去睡了!等我來起來屙尿,才發(fā)現(xiàn)人都涼了!那我怎么辦?!”

    ###第169章

    可憐可恨###

    眾人無語的看著任察:好想撬開他腦子看看。

    付拾一也很無語:照你這么說,將來你死了,你兩個閨女也該給你切成十八段——不然她們該怎么辦?

    李長博看了小山一眼:“直接將人綁起來,明天帶回去簽字畫押�!�

    里正兒子上前來,輕聲說了句:“既然人不是他故意殺死的,李縣令您還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盡量網(wǎng)開一面吧。不然他們這個家,就徹底散了——”

    李長博岔開了話題:“夜深了,咱們差不多就該準(zhǔn)備回去了。城門一開就進(jìn)城。”

    這么一折騰,估計現(xiàn)在子時都過了。

    可不是再有一兩個時辰,城門就要開了?

    里正兒子一愣,隨后就改了口:“既是如此,那我去準(zhǔn)備房間�!�

    付拾一則是將頭顱大概清理一下,又用布包起來,然后在外頭細(xì)細(xì)的抹上一層鹽。

    要不是這年頭鹽很貴,她倒是想說,埋進(jìn)鹽袋子里最合適。

    好在只有幾個時辰,就湊合湊合吧。

    付拾一整理好了之后,將那人頭仍然放回籃子里,鄭重的交給了不良人:“輕手輕腳一些�!�

    不良人提著,雖然不怕,可這會兒動作也像是提了個炸彈,別提多好笑了。

    付拾一聞了聞手指,然后被那帶著輕微肉類變質(zhì)的腐臭氣息熏得有些上頭。

    徐雙魚有樣學(xué)樣,也來聞了聞,然后也跟著上頭——

    鐘約寒捏了捏眉心,覺得一熬夜自己脾氣更加不好了。

    李長博上前來:“我給你舀水,你洗手。”

    任家村的人,已經(jīng)端了一大盆的水過來。

    水盆里還飄著一個葫蘆瓢。

    李長博拉著袖子,拿起葫蘆瓢,舀了水,慢慢沖下來,讓付拾一洗手。

    付拾一一面仔仔細(xì)細(xì)的搓泡泡,一面嘆氣:“沒想到真快就破了�!�

    李長博:“嗯。主要是付小娘子你火眼金睛�!�

    付拾一搖頭:“主要是咱們來得及時,李縣令當(dāng)機(jī)立斷。如果不過來一趟,恐怕沒那么容易�!�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纖細(xì)白皙的手指,看著那些綿密的泡沫被沖走,輕輕嘆了一聲:“付小娘子辛苦了。最近熬了不少夜。明天回去之后,好好歇一歇�!�

    方良在旁邊扶額:完了,又來了。

    不過現(xiàn)在他也懶得打斷了。

    付拾一搖頭:“我都習(xí)慣了。只要有案子,多晚也要以案子為先。做咱們這一行的,沒有這個覺悟可不行�!�

    頓了頓,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也清晰看到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真心實意夸贊:“反倒是李縣令,一直跟著我們這樣,真的是辛苦了�?峙吕羁h令從前沒有這樣過吧?”

    李長博仔細(xì)想了想,不由得失笑:“好像還真是�!�

    付拾一洗了三遍手,只覺得神清氣爽:“好了,咱們?nèi)バ恍缓缶蜏?zhǔn)備回去吧!也不知道厲海他們那頭,又有沒有動靜�!�

    想起長安城里的連環(huán)殺人案,李長博頓時頭疼起來:“要有動靜,少不得又要一頓勞累。不過破了這個案子,付小娘子可以好好歇一歇�!�

    付拾一頓時歡喜:“正好,眼看就要端午了。我端午時候打算去賣粽子來著——”

    李長博動作一僵硬:付小娘子你怎么就這么愛錢?

    方良湊過來:“付下娘子做的粽子肯定好吃,到時候在哪里賣?我也去捧場——”

    付拾一盤算:“應(yīng)該得賣好幾天。到時候,衙門口肯定也要賣。”

    一轉(zhuǎn)眼,付拾一又開始做市場調(diào)查:“你愛吃什么餡兒的?”

    方良沒有猶豫:“當(dāng)然是紅棗的。付小娘子呢?”

    付拾一笑:“我愛吃肉的。”

    方良驚愕:有肉的粽子?那該是什么味?

    付拾一轉(zhuǎn)頭問李長博:“李縣令愛吃什么味的?”

    李長博沉吟片刻:“不知道�!�

    方良偷笑著爆料:“我家郎君自小就不愛吃粽子。小時候吃得積食了,后來就再不肯吃了�!�

    付拾一了然點頭:“怪不得。不過江米吃多了,的確容易積食。不過,李縣令這么可愛啊——”

    前頭的李長博:????我還在呢。

    方良偷瞄李長博,壓低聲音出主意:“付小娘子有空,將來去問問我們太夫人,郎君小時候很可愛的�!�

    李長博咳嗽一聲:“方良!”

    方良趕緊噤聲:“郎去問問里正家,看有沒有吃食,給付小娘子準(zhǔn)備一碗�!崩铋L博沉聲吩咐一句,將人打發(fā)了。

    方良先應(yīng)了,才納悶問:“那郎君您——”

    “我不用。去問問徐郎君�!崩铋L博還是很周到。

    只是付拾一在旁邊一頭問號:等等,為什么只說我和徐雙魚?

    方良跑遠(yuǎn)后,付拾一還是忍不住的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李縣令為什么覺得我和雙魚餓了——”

    李長博微露疑惑:“難道付小娘子不是每次驗尸后都會餓么?”

    付拾一仔細(xì)回想后,徹底僵�。汉孟襁真是……完了,我徹底的洗不清了。

    她掙扎著問:“那雙魚呢?”

    李長博更疑惑:“小孩子不是都愛吃嗎?”

    付拾一頓了頓,深以為然的點頭:沒錯,是的,太沒錯了。徐雙魚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一群人回去時候,里正的兒媳婦已經(jīng)做好了兩碗糖水蛋。

    付拾一摸了摸肚子,哭笑不得:怎么還真的就餓了!

    徐雙魚和付拾一對坐著吃糖水蛋。

    其他人先去屋里休息。

    唯有李長博和鐘約寒還在。

    兩人喝的是蜂蜜水。

    碗有些燙,付拾一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吹了幾口,這才熱熱的喝了一口。

    糖水入口的一瞬間,付拾一就覺得疲勞全被沖走了。

    付拾一呼出熱氣,長長的感嘆:“這個時候來一口熱糖水,簡直給個神仙都不換�。 �

    鐘約寒難得來了個玩笑:“那這個神仙目光不太高�!�

    李長博撐不住笑了:沒想到鐘郎君這樣的人也會開玩笑……

    徐雙魚“撲哧”一聲笑噴了。

    付拾一下意識端著碗避開,“好險——”

    徐雙魚怒瞪鐘約寒,“師兄!”

    鐘約寒無奈:“不說了�?斐��!�

    徐雙魚氣哼哼的咬了一口雞蛋,頓時歡呼:“是溏心蛋!”。

    付拾一眼睛都亮了,也迫不及待咬一口,然后將那一點溏心全部吸進(jìn)口里,霎時滿足得眼睛都要瞇起來。

    ###第170章

    告慰人心###

    到底是換霖方睡不好,付拾一勉強(qiáng)瞇了一會兒,就到了該出發(fā)的時候。

    眾人浩浩蕩蕩的帶著收獲回長安城。

    任察自然不必。

    最重要的是,付拾一精心腌制的那兩籃子?xùn)|西。

    付拾一在馬車上,囫圇又睡了一覺,到了衙門時候,下車還是覺得有些腳下發(fā)飄——

    不過她也沒敢歇一口氣,趕緊將兩籃子?xùn)|西提進(jìn)了驗尸房。

    鐘約寒和徐雙魚兩人也沒歇著,一起跟了進(jìn)去。

    首先是清洗。

    付拾一將頭沖洗干凈,就連頭發(fā)都梳順了。

    人頭還好,畢竟是一整塊。

    緊接著三人看著那一籃子的內(nèi)臟開始發(fā)愁——

    付拾一咬牙:“你們負(fù)責(zé)打下手,我親自來�!�

    鐘約寒應(yīng)一聲:“好,中途換我�!�

    徐雙魚立刻舉手:“還有我!”

    三人開始行動。

    鐘約寒和徐雙魚辨認(rèn)內(nèi)臟碎片,付拾一負(fù)責(zé)做針線活兒。

    三人緊鑼密鼓的配合,卻也進(jìn)度緩慢。

    付拾一時不時直起身來緩一口氣,用力眨一下眼睛:“我快要瞎了�!�

    徐雙魚也跟著哭:“我快看不見�!�

    鐘約寒輕聲道:“肺部好了,就剩肝臟了。心和胃袋都不見了�!�

    付拾一嘆氣:“沒辦法。當(dāng)時過去太久了,野狗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徐雙魚寬慰她:“好歹是看上去是個囫圇的。”

    付拾一再嘆:“手掌沒有了。”

    徐雙魚撅嘴罵人:“那男人太不是個東西了�!�

    付拾一穿針引線也不耽誤吐槽:“要不怎么名字取得好?人渣,任察。只可惜了那一雙孩子——”

    鐘約寒聲音沒什么溫度:“任家村肯定會求情的。到時候,少不得也要酌情處理�!�

    付拾一頷首:“人畢竟不是他直接殺的,雖然分尸惡劣,可應(yīng)該不會判死罪。”

    徐雙魚有些發(fā)愁:“那對孩子怎么辦?”

    鐘約寒:“只能跟著舅舅那邊了�!�

    付拾一點點頭:“看樣子那邊還校反正兩個半大女孩子,也能幫著干活了,實在不行,回任家村,到時候大家?guī)鸵r一把,也能長大。”

    徐雙魚有些傷懷:“希望她們嫁饒時候,能夠睜大眼睛�!�

    付拾一:……我聽著怎么覺得那么慘呢?

    鐘約寒也有些無奈。

    付拾一打破氣氛:“快點弄吧,下午他們就要來領(lǐng)人了�!�

    三人不敢再耽擱,趕忙又開始專注忙活。

    中午三人誰也沒顧上吃東西,這才算是在老丈人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將張金娘縫合好了。

    心肝脾肺腎,張金娘少了一大半,腸子也不例外。

    所以張金娘的肚子,難免有些干癟。

    好在穿上衣裳之后,也看不太出來。

    付拾一精心幫著梳了頭,化了妝,看上去張金娘安詳了不少。

    可還是架不住老丈人他們看見時候,悲痛無比。

    前日剛見過的活生生的女兒,今日就成了躺在這里的冰涼尸體。

    還死得這樣慘。

    換成是誰也受不了。

    可更叫人心疼的是一雙孩子。

    大的那個才不過十一,的那個才五六歲,大的摟著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沒忘了攔著妹妹,不讓她撲上去。

    付拾一不忍心的扭開頭。

    趁著他們辦文書的時候,付拾一悄悄將姐姐拉到了一邊,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東西塞給她:“這個你拿著,不要給任何人�!�

    姐姐不敢要:“我們不能要——”

    付拾一按住她往回縮的手,壓低聲音:“你聽我。這一次,你們以后不知道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如果過得不開心,吃不飽穿不暖,就拿著這個,來長安城里找我。我住在崇賢坊的河邊,我會開個飯館。如果記不住,那就牢牢記住這里,長安縣縣衙�!�

    “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顧好妹妹。這樣你們娘才不不會在上擔(dān)心你們。”

    姐姐緊緊看著付拾一,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忽然她朝著付拾一跪下了:“姐姐,姐姐,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爹吧——”

    付拾一愣住了。

    姐姐卻繼續(xù)下去:“他們都是你們抓了我爹,是你不肯放過我爹——我求求你,你放了我爹吧。我舅娘可兇,會餓死我跟妹妹的!我們想回家——”

    付拾一聽著這些話,一股寒氣從背后冒出來,順著背脊散進(jìn)四肢百骸。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這樣一番話。

    她愣愣的想:是不是自己所作所為,在旁人眼里,就是惡行?

    付拾一低頭看那一張哭得滿臉淚痕的臉,澀然伸出手去,替她擦拭眼淚:“你爹害死了你娘,又將你娘……你恨不恨他?”

    姐姐抿著嘴,點點頭。可更快又求情道:“可是我們已經(jīng)沒了娘,不能沒六——”

    付拾一苦澀再問:“那你要是沒六,你會恨我們嗎?”

    姐姐不話了。

    付拾一卻已經(jīng)明白了答案。

    她嘆了一口氣。只認(rèn)真了句:“十一歲了,不了,你要學(xué)著自己明辨是非。我希望,你和你妹妹,不要走你娘的老路。一定要明辨是非。尤其是以后嫁人。有些錯,可以原諒。可有些錯,卻永遠(yuǎn)不能原諒。到底該恨誰,你若明白,自然有可恨的人。若你非要恨我,那就恨我吧�!�

    “還有,不管是什么人,觸犯法律,都應(yīng)該被懲罰。這一點,不管是誰,是什么情況,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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