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夜后煩請師弟同我一道在五師叔居所外潛伏。師弟若在此感知到魔氣,再一路尋蹤趕去,恐會不及�!�
他這哪里是商量的語氣,分明是已經(jīng)決定了,只是通知我一聲。
我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他為何之前對我刻意親善,明明心里是厭惡我的,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我冷眼看著他,一口回絕,“不行,我需要睡覺�!�
云奚黑眸直視著我,像是審視,又像是難以理解,靜了好一會才開口,“修仙之人皆已舍棄眾多歡愉享樂之事,睡眠甚至不值一提。你既已辟谷,怎會還需入寢?”
他這話像是覺得我在找借口不想答應(yīng)。
我本就想尋機沖他發(fā)火,聽他這么一說我立刻來勁了,揚聲諷刺道:“我根骨好悟性佳。就算每日睡去三四個時辰也只用了兩百多年便進入了金丹期。誰規(guī)定修仙不能慢慢悠悠了,非得跟你們似的一刻不停才好?”
風(fēng)兒打著哨掠過,石板上青苔的蒼綠都變暗了,周遭仿佛一瞬間入了冬。
云奚表情淡去,黑眸泠泠然看向我,一言未發(fā)。
明明他沒有反駁我半個字,卻莫名搞得我氣勢弱了下來。
我逃避地垂下眼,煩躁道:“還沒入夜呢,入夜再說。我要回屋了,你不許進�!�
我進屋時身后傳來了他不帶情緒的回應(yīng),“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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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真情假意
我在房中又勉強打坐了兩個周天,負氣起身,片刻后來到門前,將門一把拉開。
院中梧桐樹冠遮天蔽日,云奚目光正凝在其上,不知在想什么。聞聲他轉(zhuǎn)身看我,神色清淺,也并不出聲詢問。
我嘆了口氣,不快道:“我得先去跟小師兄說一聲,不然他晚上會擔(dān)心�!�
云奚很輕地應(yīng)了聲,眨眼便姿態(tài)飄雅地踏劍而起,于薄暮中率先離去,一襲牙白色衣袍盡染綺疏昏日,真真宛如畫中仙。
我學(xué)著他的模樣御劍而起,仰頭挺胸,仙袍被風(fēng)吹得紛紛揚揚,自覺格外瀟灑雅致。
我轉(zhuǎn)眼超過了他,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都是修仙之人,不過仙家風(fēng)姿而已,誰不會似的。
進了杜若所在的洞窟,他正在看巴掌大的小冊,聞聲抬頭看我,過了兩秒關(guān)懷道:“怎么了,你挺得都快折過去了,腰疼?”
我負氣瞪他,“住嘴!你才腰疼!”
我沒好氣地放松了下來,走過去坐在他身側(cè),睨向他手中之物,“這是何物?”
杜若塞給我,壓低聲音道:“花了三百靈石買的,你自己看,別出聲�!�
我一聽就不想接,“我才不看那種東西�!�
杜若一把翻開冊子橫在我眼前,感嘆道:“人都是以己度人,沒想到若若思想如此齷齪�!�
我狐疑地凝神看去,并不是我所以為的春宮圖,反而是滿篇文字。
我從他手中抽下冊子細細看了起來,竟然是嵐云宗金丹期的數(shù)十人實力排行,其中排名靠前的甚至有擅長招式,一旁備注著“記錄于某某年”。
我驚訝地看向杜若,“你今天出去這么久就是買這個去了?”
杜若示意我噤聲,“噓,隔墻有耳�!�
我點了下頭,“這玩意你從何處購得,這不跟——”
我的嘴被他死死捂住了。
我連忙扒下了他的手,喘息道:“好好好,我閉嘴,明天抽完簽?zāi)憬栉铱纯础!?br />
他答應(yīng)下來,將冊子收進了納虛戒中。
我開始說起此行的目的,“今晚你不必來陪我睡覺了,我準備修煉一整夜,以應(yīng)對不日即來的對決�!�
杜若微微瞇眼,“當(dāng)真?”
“當(dāng)真�!蔽覕蒯斀罔F地回答了他。
杜若同我對視片刻,像是信了,又囑咐我說好好修煉,不要再跟云奚糾纏。
我抿唇連連點頭,沒敢跟他說云奚就在窟外。
瞎扯幾句后,我起身告辭,離開洞窟沒看靜立一旁等我的云奚,踏劍而去。
直到飛出去好大一截我才放緩了速度,沒多少真心地解釋道:“不可讓小師兄知曉我在協(xié)助你一事,他絕對不會應(yīng)允�!�
云奚淡淡瞥了我一眼,應(yīng)了聲“好”。
雖然并未說什么,但我總感覺他此刻正在心中嘲我——
幾百歲的人了,做事還需要師兄同意。
默然跟著他飛了一段,我忍不住道:“小師兄從小將我?guī)Т�,長兄如父,他管教我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云奚并未開口,動作也未變過分毫,好似未曾聽見。
我飛近了些,不快道:“你怎么不回話。”
云奚這才偏頭看我,順著我的話道:“自是如此�!�
他雖然聲音聽起來溫柔,態(tài)度卻明擺著是在敷衍我。
我頓時當(dāng)空停了下來。
云奚很快停住,轉(zhuǎn)過身來看我,臉上神色淺淡,似乎耐心也快用盡了。
他靜了片刻開口道:“不如師弟教教我,該如何回答才好?”
我冷著臉看著他,“云嵐宗首席也會詞窮?你與其說不知如何回答我,不如說是懶得搭理我�!�
我嘲道:“云奚師兄是否忘了,此時你該是我的什么?”
云奚長睫緩緩搭下,片刻后又徐徐抬起,黑眸中印著冷月寒光。
驀地,他彎唇笑了下,“師弟今日表現(xiàn)不像將我當(dāng)作道侶,我實在愚鈍,不如師弟明言,我該如何待你?”
暗沉夜色中隱隱可聞拖長凄冷的鳥鳴,我揚起了頭望向了霜白彎月,笑道:“怪我不好,性子古怪,我可是很愛師兄你的�!�
我望向他,又笑了下,“我不喜同人進行肢體接觸,這可以免去,但在此之外,師兄該表現(xiàn)出將我放在心里疼的模樣。就比如說我跟你說話你該立刻回答我,要不帶功利地主動關(guān)心我,不要惹我生氣,我若是生氣了要立刻來哄我……等等種種,師兄不會不明我意罷,平日里如何待裳蓉師姐,便該如何待我,而不是教訓(xùn)我,逼我做事,還不搭理我�!蔽业a充道,“要讓牛干活,總該給些草吃,師兄以為如何?”
我話音落下,云奚冷漠地看著我,遲遲沒有應(yīng)聲。
我挑眉道:“怎么了,不愿意便罷,正好交易作廢,我可以回去睡覺了�!�
我剛御劍要走,云奚便偏了些位置擋住了我的去路,眼中明晃晃燃著光火,聲音卻好似微風(fēng)拂過秋水,“雪見師弟留步……我此后便喚你雪兒可好?”
他這幅模樣著實取悅了我。
我的笑容變得真心起來,“好,那我私下里可否直接喚你云奚?”
云奚靜靜應(yīng)了聲,垂眸道:“雪兒,此事已了,我們早些去潛伏著,也好安心,你以為如何?”
我見好就收地應(yīng)允道:“走罷,你記得替我用障眼法遮掩一二,我的怕是不夠看�!�
云奚應(yīng)道:“好�!逼毯笥挚桃庋a了一句,“雪兒無需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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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抽簽之日
深闌夜色中,我坐在劍上,懸在半空之中,隱于樹影之后,從一開始的機警變?yōu)榱藷o聊地打瞌睡,一旁的云奚已經(jīng)同樣的站勢保持了近兩個時辰未曾移動過。
我偏頭瞄了他一眼,“……”
他是不會累嗎?
云奚并沒有帶著我躲藏,雖說在樹影后,但幾乎是完全暴露在庭院之中,如果障眼法失效,我們便會被立刻察覺。
他應(yīng)該是對自己的障眼法確是極有自信罷。
我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再次換了坐姿,嘗試躺于劍身之上未果。
我一度想試圖修煉,但劍身狹窄,實在無法保持平衡,只能這么干等著,任由困倦襲卷識海。
云奚沒有一點跟我搭話,或是體貼地放我回去休息的意思,只自顧自凝重地望著那扇五師叔臥房之門出神。
我也不想主動跟他講話,又堅持了半個時辰,實在有些撐不住,默默闔上了眼。
意識昏沉之時便不聞時間的流逝,仿佛只一瞬間,我便忽得在失重的狀態(tài)下驚醒。
視野中是越發(fā)接近的青石路面,還在晃神時腰間驀地多了條手臂,輕飄飄一撈便止住了我下落的趨勢,轉(zhuǎn)眼攜著我飛高了。
云氣拂面,僅片時我們便距地數(shù)丈,云奚逐漸減緩了上升的趨勢,微側(cè)過頭對我說:“在此處可說話,五師叔該聽不見了�!�
我愣了下,所以他之前不同我講話是因為怕被五師叔察覺?
我“嗯”了聲,即使現(xiàn)在被允許講話了也不知該說什么。
我自己在他劍上站穩(wěn)了,他便主動將手臂收了回去,垂眸道:“雪兒,抱歉,擅自碰了你�!�
我愣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自己說過不喜同人肢體接觸的話。
我點了下頭,沒精打采道:“無妨,回去罷。”
云奚卻沒有立刻回落,而是微微掀起眼睫對上了我的視線,溫柔道:“若是需要,雪兒可靠著我小憩片許。”
他此刻態(tài)度倒是不錯,說這話的模樣也好似有幾分真心,看來我之前的那番話多少起了作用。
如今他給我這頭牛喂鮮草吃了,可我卻無意跟他形容親密。
雖想惡心他,但靠著他惡心到的不僅是他,還有我自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還是免了罷。
我搖了下頭,“不必了,已經(jīng)醒了,下去罷�!�
云奚并未再多言,我拒絕了他的邀請,他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僅微微頷首便御劍帶著我飛回了先去隱蔽之處。
我凝神望去,五師叔的房間依然燈火通明,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一點動靜。
后半夜我不住地打哈欠,但多少堅持了下來。
臨近寅正,薄光穿透云霧撒滿了嵐云宗的高低峰巒,此情此景美不勝收,而我卻無心欣賞——
天光已至,白等一夜,我舍棄了睡眠卻沒有任何收益。
我瞇著眼睛迎著光望向初日,看著日輪一點點升起,越過了眼前最高的峰頂,周遭已隱隱有了早起的門派弟子走動的聲響。
我轉(zhuǎn)過身拽住了云奚的一片袖袍,對上了他微鎖深沉的眉眼。
他看著心情很糟,但不是針對我,想必是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同我對視片刻后,云奚朝我點了下頭,御劍而起,轉(zhuǎn)眼便帶我飛回了蘭草閣。
一到地方我便沖云奚道:“我去睡會。你放心,若是有魔氣我便會驚醒,不會耽誤事�!�
撂下這句話我便推開房門一頭扎進屋內(nèi),連他回話也顧不得等,沖到床邊便掀開薄衾囫圇縮進去,闔上眼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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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晃醒的,杜若幾乎將我晃散架了才將我從深重的睡意中喚醒。
我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他一松手我便倒在了他身上,以手摳著他腰間的衣料,干巴巴地哭泣道:“我好困啊,早起毀一天,我今天完了。”
杜若無動于衷地抓著我的肩膀?qū)⑽覐乃砩习情_了,嚴厲道:“打坐后僅會神清氣爽,你怎么會困頓至此?”
我嘆息道:“不適應(yīng)啊。”
杜若放開我起身,一把掀開薄衾,“走了,巳初抽簽,僅剩一刻鐘了�!�
我疲憊不堪地起身,帶著我昏沉的大腦跟著杜若出門。
跨過門坎時稍微擔(dān)憂了一下云奚會不會在門外某處候著我,我又該如何同杜若解釋,但這擔(dān)心來得快去得更快,出了門便見院中空空蕩蕩,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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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簽在名為“一丈天”的廣場處舉行,此處景色別致,兩側(cè)山峰高百尺,相鄰極近,天光順著一丈寬的狹縫落下,正正巧灑在抽簽高臺上,從臺下望去,抽簽一事的結(jié)果便頓時有了天命注定的意味。
云奚換了一身縹色仙袍,這顏色很是挑人,他穿便映襯得膚色冷白如雪珠,垂手靜立在高臺一角,出塵似仙,吸引了大半弟子的目光。
這一方空間來得人不多,除了我閣十人便是嵐云宗的十人,我一一看過去,一戴白鹿面具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此人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僅留一片下頜線,為何要這樣遮遮掩掩?
我還未來得及細想,注意力便被走過的另一人吸引——
云奚的未婚妻云裳蓉。
她一身丹色仙衣,沖高臺之上的云奚笑著招了下手。
少女面容如桃花般夭夭,灼灼奪人眼。
云奚注意到她的動作,轉(zhuǎn)眼溫柔了眸光,唇角微揚,輕輕回了個笑。
我挑眉看著這一幕,昏沉的大腦像是被冷水激了,刺得狠狠一疼,睡眠不足的昏沉感驟然散盡,化為了綿長的偏頭痛。
真是可恨啊。
我強迫自己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看向了一旁的師兄弟們,挑頭聊天道:“你們這幾日修煉得如何?”
大家紛紛說起來龍脈的益處,看著都很是滿意,我狀似聽得入神,心思卻早已跑遠。
沒過多久,遠處驀地響起了“咚”的一聲。
深沉肅穆,破云而來,仿若寺廟的撞鐘聲。
云奚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巳初已至,請依次上前抽簽。簽盒中共有十簽,標有數(shù)字一至十,我宗及珀元閣眾弟子分別抽簽,抽得相同數(shù)字之人乃為一組,由組號由低至高,今日午初開始進行對決。規(guī)則便是如此,諸位可有疑問?”
沒有一人出言發(fā)問,我低笑了下,轉(zhuǎn)過身舉起了手。
云奚的目光靜靜看了過來,問我道:“雪見師弟有何不解?”
我指了下戴白鹿面具之人,“云奚師兄,他是嵐云宗弟子罷,為何戴面具?這豈不是有了換身份之嫌疑,我們怎知白鹿面具之下之人是否始終是同一人?”
云奚還未開口,那戴面具之人便主動回答了我,“功法修為一探便知,玄清真人不會連這點辨人的能力也沒有罷�!�
玄清子沒被他的挑釁激到,并不搭他話,而是施然沖我道:“雪見,無妨,我會留意�!�
白鹿面具朝玄清子行了個禮,不再開口。
云奚靜默了片刻,總結(jié)道:“即無疑問,便開始抽簽罷。”
01:31:02
014
初輪比試
抽簽分為兩輪,珀元閣為先,依次上高臺抽簽。
不知怎么的我就排在了辛夷之后,想跟身后的人換個位置,又覺得太過刻意,最終只好就著這個順序排隊。
我跟辛夷并沒有對上眼神,我也并未主動跟他說一個字,但我卻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在我身前,站姿挺拔,如利劍出鞘。
我一直刻意垂著頭不去看他,怕我的目光會干擾他的劍意。
辛夷上臺不多時,云奚喚了我一聲,“雪見師弟。”
我這才抬頭望向高臺,高臺上除了云奚再無他人,辛夷已經(jīng)抽過簽下去了。
我放下心來,輕松地翻身上臺,從簽盒中取了一簽,看完簽尾跟云奚說:“四號�!�
云奚頷首,應(yīng)道:“好�!�
我說話是偏頭看向他說的,并無其他原因,僅是習(xí)慣性地看著人說話。
偏頭時以為會對上他垂下的眉眼,畢竟他一般能不正眼看我就不會正眼看我,不料這下竟毫無預(yù)兆地撞進了他平靜無瀾的黑眸中。
他正靜默地凝視著我,像是——
一直在盯著我看?
我愣了下,轉(zhuǎn)身下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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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所有人抽完簽,云奚抬起右手,指尖逸散出點點金芒,在半空中凝結(jié)成字,化為了完整的對陣表。
我排在第四組,對手是一位叫許文的嵐云宗弟子。
杜若的對手我先前并未聽說過,而云裳蓉對的則是我閣一位師妹,雖然希望不大,但還是盼望師妹長臉。
辛夷是第一組上場,我不知到時該不該前去觀看,我的目光會影響他嗎?
還在思考著,杜若已經(jīng)前來壓低聲音跟我說:“走,還有些時間,去你那�!�
我頓時意識到他是要跟我拿小冊子分析對手,點頭應(yīng)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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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杜若分析了一番對手情況,發(fā)現(xiàn)似乎難度都不大,我倆皆是金丹后期,臨近瓶頸,而同我們對陣之人剛進入后期十幾年而已,應(yīng)該比不得我倆的修為。
同我對陣的是位劍修,只要不讓他近身我便有很大把握。
太陽穴猛地一跳,一陣刺痛,我吸了口氣。
杜若抬眉看我,“你怎么了?”
臨近對陣,我不想讓他擔(dān)心,隨口瞎扯道:“對陣辛夷的那位叫什么來著?也找來看看�!�
杜若聞言卻收起了冊子,冷下臉道:“看什么,辛夷如何同你何干?”
我愣了下,急忙撇清關(guān)系,“我同辛夷可是一清二白,我對他并無任何想法,只是好奇一下罷了�!�
杜若沒搭理我,盤膝坐于榻上,換話題道:“還有半個時辰,打坐罷�!�
我徑自噎了會,倒頭就睡。
杜若倒是沒阻止我,但我頭疼卻越發(fā)劇烈,最終躺到了時間,也未能睡著片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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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的比賽我本心是想不去的,但我閣其他弟子紛紛到場,我不去顯得對他有意見似的,所以還是去了。
賽場被設(shè)在一座青山之顛廣場上,周圍被結(jié)界防護住,寬大石階以平臺為中心層層向上鋪陳開來,能容納上千人觀戰(zhàn)。
我以為僅會有我們相關(guān)的二十人前來,不料嵐云宗的前輩們一位未至,反而是內(nèi)外門的弟子紛紛前來看熱鬧,熙熙攘攘,搞得這是什么大賽盛事似的。
我甚至沒找到一個靠前的落腳之處,最終跟杜若一同御劍在天上尋了一處無人的空隙,湊合著居高臨下看了起來。
辛夷揮劍干凈利落,試探性的幾次交鋒后,劍意便如山崩海嘯般向著對手襲去,令人無從抵擋,三兩下便贏得了比賽。
午間光線正好,場中的青年如玉如松,反手握劍,垂首向?qū)κ中卸Y。
我仿佛看見了未來,他飛升而去,成為九州五界的又一傳奇。
晃神之間,聽見了觀眾席上有個女聲高喊,“辛夷師兄留步,不知師兄可有心儀之人?”
辛夷尋聲抬頭,目光準確地找到了說話之人,回答道:“有了,抱歉�!�
說完這句便不再留給那人說話的機會,踏劍而起,轉(zhuǎn)眼便消失不見。
場中喧鬧的聲音不絕于耳,而我四周卻格格不入地寂靜極了。
杜若皺眉看著我,我堅持不住地扭過頭回看他,尷尬地抿了抿唇,干巴道:“誰啊,跟我可沒關(guān)系�!�
杜若冷笑一記,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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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節(jié)奏很快,不多時又過去兩組。
云奚清冷的音色穿透喧鬧,叫了我的名字——
“第四組,許文對陣雪見,請二位上場�!�
我在劍上起身,沖杜若道:“走了啊�!�
我從劍身上垂直躍下,張開雙臂向下墜去,速度極快地下落數(shù)丈,來到在距離地面幾丈高時,從納虛戒中招出了青銅傘,驟然撐開,下落的趨勢頓緩,幾息間我便像羽毛般輕飄飄地落在了賽場之中。
觀眾席上傳來了壓低的師姐妹們的喝彩,我垂頭笑了笑。
許文很快也御劍而來,落在了場上。
我們相互行禮過后,比賽正式開始。
如我所料,他的劍意僅是尋常,修為也不及我高,應(yīng)對起來很是輕松。
我躲避著他的劍招,單手掐著法訣,口中念念有詞,只需拖到將這一術(shù)法準備就緒,我便能拿下這場勝利。
就在我即將念完法訣之時,太陽穴猛地抽痛,那痛感毫無預(yù)兆又來勢洶洶,一瞬間便打斷了我的念訣。
我一時間大腦發(fā)懵,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看見一道銀光劈頭蓋臉地刺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抬傘擋去,只將將偏移了劍尖的方向,下一刻,劇痛陡然在胸口爆發(fā)開來。
我無法抑制地吐了口血。
這疼痛反而令我再次集中了精神,我以腳尖點地,快速退后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