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紀遙目光閃動,“像豬尾巴。”
晏雙:“……”
晏雙瞪了他一眼,扭過臉不理他,下巴又被扭回來,唇上被咬了一口。
“好看,”紀遙很認真地看了他,“很好看�!�
晏雙看了他一會兒,冷不丁道:“秦卿和我,誰好看?”
紀遙臉色不變,“不好比較�!�
晏雙“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兩人默不作聲地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轟隆隆開來的車輛才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靜。
來了一輛拖拉機。
晏雙震驚臉。
黑衣保鏢一臉嚴肅地從拖拉機上趕了一頭哼哼唧唧的豬下來。
晏雙:“……”就是說很震撼。
“少爺,”幾個保鏢圍著豬,還保持了一本正經的神色,“豬我們找來了�!�
紀遙揮了揮手,“栓到河邊�!�
晏雙慢慢轉過臉,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紀遙。
紀遙被他看了一會兒,也轉過了臉,神色淡然道:“你不想試試嗎?”
“什么?”
“母豬的產后護理�!�
晏雙:“……”
紀遙:“我看你很喜歡那個節(jié)目�!�
晏雙:“……謝謝了�!�
“不要說謝謝。”
說完,紀遙便站起了身,“去吃飯吧。”
最近紀遙看上去不怎么忙,晏雙沒再看見他埋首文件,更多的還是陪在他身邊,有時候他什么也不做,晏雙做什么,他就看著晏雙,僅此而已。
兩人吃完了飯,又一起出去散步。
盡管山間沒有路燈,卻也顯得一點兒也不暗,滿天的星斗將整座山照得靜謐而溫柔,腳下的草尖在月光下閃著黑色的油亮光澤,令紀遙想起了蕭青陽的那座馬場。
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晏雙第一次主動吻他。
之后不久,他們去了瑞士。
再然后……他就不記得他了。
紀遙緊了緊掌心,“冷嗎?”
“還好。”
晏雙搖了搖頭,山上有一點風,將他兩鬢被束起的發(fā)吹出來了一點,他又伸手去將那些頭發(fā)捋到耳后。
“我不太記得了�!�
紀遙忽然道。
晏雙回過臉,雙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輝,“什么?”
“很久沒見過他,”紀遙平淡道,“他小時候好像跟你差不多�!�
晏雙靜靜地看著他。
“小時候我們是鄰居,搬家之后,就沒再見過。”
紀遙牽著他繼續(xù)向前走。
“只知道他開了畫展,出了CD,”紀遙頓了頓,“他做了一切他想做的事�!�
晏雙安靜地跟著他。
“至于他的樣子,記不太清了�!�
“所以,你問我你和他誰更好看,我無從比較。”
晏雙聽完他的解釋,垂下臉,輕聲道:“我們之間,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因為我長得像他,不是嗎?”
“不是。”
紀遙語氣淡然,對上晏雙望過來的眼神,坦然道:“是你接近我的�!�
晏雙:“……”
“你不要因為我都忘了,就故意騙我。”
“沒有�!�
“那我為什么要主動接近你?”
紀遙停下腳步,輕掃了他一眼,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你說呢”。
晏雙臉色慢慢發(fā)燒,在月光下顯現出淡淡的粉色,隨即他又鎮(zhèn)定下來,目光落在一邊晃動的草尖,輕聲道:“也是�!�
紀遙將他的手拉近,人也拉到自己面前,問他:“是什么?”
晏雙低著頭,手指抓著他的手指,有些扭捏。
紀遙低頭,又追問了一遍,“是什么?”
晏雙被他逼問得無處躲藏,含糊道:“你是我……的類型�!�
紀遙用眼睛去抓他的眼睛,“沒聽清,說清楚一點兒�!�
晏雙閃躲著,回避道:“那你早上在衛(wèi)生間說什么,我也沒聽清�!�
“我說什么了?”
“你說的話你怎么問我?”
“我記不清了。”
“那我也記不清了�!�
晏雙的腰立刻被摟進了懷里,星空下,紀遙的臉靠得極近,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喜歡。”
聲音很清晰地傳入晏雙耳中,晏雙嘴張了張,臉上褪下去的粉色又慢慢浮現。
“我是你喜歡的類型,”紀遙道,“你說的是這個�!�
晏雙:“……”還以為這哥們開竅了。
晏雙擺出一副無話可說的臉色,紀遙嘴角一閃而過地露出一點笑意,他低頭輕吻了吻晏雙的嘴唇,“回去吧�!�
回去之后,自然又是一場大戰(zhàn)。
晏雙昏昏沉沉地求饒,紀遙便放過了他。
黑暗中,柔順的烏發(fā)濕透地貼在晏雙清秀的臉上,紀遙用自己的目光描摹著他的輪廓,喉嚨發(fā)癢,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胸膛里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按住了他。
他對晏雙想要表達的情感并不是什么“好東西”。
有人為它而死,有人為它發(fā)瘋。
那一點也不美好。
紀遙將嘴唇貼在晏雙耳側,呼出的氣流吹動了晏雙的頭發(fā),他張了張唇,喉嚨疼痛又嘶啞,嘴唇欲張又合,勉強作出了“A”的前奏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嘶鳴。
正要睡著的晏雙猛然驚醒,“什么聲音?!”
保鏢狼狽地回來匯報,“少爺,還沒生呢。”
“那它叫什么?”紀遙半坐在床上,皺著眉頭。
保鏢躊躇了一下,道:“也許……豬就是挺喜歡叫的呢?”
“是嗎?”
這句話紀遙是問的晏雙。
晏雙茫然地睜大眼,“我不知道啊�!�
紀遙捏了下他的臉,“你的同類,你不了解么?”
晏雙:“……”滾吶。
于是待產的母豬連夜被拉走,保住了兩人的睡眠。
晏雙裹著被子重新躺下,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你之前靠在我耳邊又說什么了,我沒聽清……”
紀遙沒說話,晏雙也就沒再追問,小紀這嘴又臭又硬,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后臺感情線馬上拉到頭了,他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等晏雙呼吸均勻,快要睡著時,寂靜的屋內忽然投入了一個字。
“愛。”
晏雙一下睜開了眼睛,他猛地回過臉,紀遙靠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漫不經心,像是怕晏雙沒聽清,他又重復了一遍,“愛。”
晏雙警惕道:“說清楚�!�
紀遙伸手揪了下他的臉,“睡覺吧。”
晏雙被他像給尸體合眼一樣用手掌撥下了睫毛。
晏雙:“……”
算了,不說清楚也沒事,后臺感情線進度條拉滿了。
第二天,晏雙醒來,出于對紀遙嘴硬程度的好奇,晏雙又追問了一下,“昨天晚上你說‘愛’是什么意思?”
紀遙端著粥,淡然地瞟了他一眼,“你睡糊涂了,做夢呢吧。”
晏雙:“……”
晏雙直接摔了碗就走。
紀遙坐在飯桌前,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笑意。
被豬搶白,實在太丟人了。
晏雙“氣急敗壞”地走出院子,逮到了那個眼熟的小保鏢,向他招了招手,“豬去哪了?”
小保鏢恭恭敬敬道:“運下山給村民照顧了。”
“哦,它大概什么時候生��?”
“這個我也不清楚�!�
晏雙點了點頭,伸手掐了身邊的一支野花嗅了嗅,忽然道:“紀遙許了你什么條件,你膽子這么大,敢背叛紀文嵩�!�
小保鏢像是沒料到晏雙會忽然問他這個問題,一時怔在了當場。
“父子之間是沒有隔夜仇的,紀遙再胡鬧,紀文嵩就他一根獨苗,抓回去了頂多打一頓,小孩子翹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晏雙輕嗅著野花,語氣散漫,又帶著一種不可捉摸的冷酷,“像你這樣的角色……”晏雙手指順著柔嫩的花莖一點點向上,將一朵柔弱的野花捻得花汁四溢,“對了,紀遙給你買意外保險了嗎?”
“在說什么?”
紀遙閑適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晏雙回頭,臉上還是有些生氣的模樣,“問豬。”
“太吵了,我讓人把它送下山了�!�
“哦?”晏雙輕咬了下唇,“那不是我在做夢嗎?”
紀遙過來牽了他的手,“也許,你夢想成真了�!�
他意有所指,晏雙像是聽懂了,臉色略有些紅,語氣嗔怪道:“誰會夢見一只豬。”
兩人相攜著離開,低著頭毫無存在感的人卻是背后悄然滲出了冷汗。
晏雙是怎樣的人,可以說他比紀遙還要認識得更清晰一點。
他受過紀文嵩的命令,配合著晏雙演戲,重創(chuàng)了這位貴公子的驕傲。
執(zhí)行的時候,他沒有想太多,在他想來,他與晏雙都不是紀文嵩手中受擺布的棋子,只是他們的位置不同罷了。
而晏雙剛剛與他說話的內容、語氣,還有眨眼間對紀遙偽裝出的另一副神色……更早一些,晏雙在雪山時表現出的崩潰模樣……
背上的汗愈發(fā)黏稠,仿佛有個黑影在壓下他的心頭,一股強烈的對于危險的本能令他整個白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在傍晚去送餐時,他找了個機會,終于與晏雙單獨說上了話,“晏先生,您……”
他語氣恭敬,話語卻很躊躇,仿佛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晏雙很貼心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保鏢沉默了一會兒,將口袋里的手機遞給了他。
片刻之后,晏雙從容地把手機還給了他。
“好了,你可以走了�!�
保鏢退出去之前,看到紀遙從內間走出來,手親昵地搭在晏雙的肩膀上,晏雙回頭對紀遙露出無暇的笑容。
“明天我們去山下看小豬好不好?”
“生沒生還不知道呢�!�
紀遙落座,“放心,產后護理少不了你�!�
晏雙故作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紀遙抓到他的眼神,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那就去看看�!�
晏雙轉怒為喜,主動地在紀遙臉上親了一下,“我最喜歡你了�!�
紀遙冰雪般的臉也似乎有了一絲動容,片刻之后,他又神色如常地垂下了眼,“我看你最喜歡豬�!�
“是啊是啊,我最喜歡豬。”晏雙笑瞇瞇道。
“吃飯。”紀遙冷淡道。
當晚,晏雙頭一次沒求饒,簡直算得上是舍命陪君子,眼淚都不知流了多少,早上醒來,整個人都還是粉白粉白的,趴在紀遙的肩頭,眼睛里水汪汪的,明艷動人。
紀遙凝視著他的眼睛,喉嚨又有些發(fā)癢與刺痛的感覺。
晏雙望著他靜默微笑。
紀遙在他的微笑中感覺到了一種安穩(wěn)。
是流浪的人手中攥住的唯一一朵花的安穩(wěn)。
紀遙將他摟在懷里,他沒有看他的臉,只看著他的發(fā)頂,低沉道:“晏雙。”
“嗯?”
“你現在在做夢�!�
“哈?”
“我愛你。”
屋內陷入寂靜,過了一會兒,他懷里的人輕聲道:“現在夢醒了嗎?”
“還沒�!�
“那么……”晏雙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我也愛你�!�
車輛載著兩人下山,紀遙開了車窗,山間的風灌入車內,將兩人的頭發(fā)吹亂,晏雙雙手攏著額間的碎發(fā),邊笑邊道:“頭發(fā)太亂了�!�
紀遙在他頭上比劃了一下,“今天給你買發(fā)卡�!�
“我又不是……”
車輛一個急剎車。
紀遙反應極快地摟住了晏雙,自己的頭頂和肩膀倒是重重地砸在隔板上,他緊皺了門,按下隔板,“出什么事……”
話音戛然而止。
狹窄的山路被三輛并排的車圍堵得水泄不通。
車輛前,紀文嵩穿著黑色風衣,面無表情地看著下山的車輛,在他身后站著數十名保鏢,有幾位保鏢肩頭已經架上了槍。
“坐在車里別動�!奔o遙冷靜地對懷中的晏雙道,他幾乎沒有感到慌亂,直接就下了車。
紀文嵩的臉色是紀遙從未見過的凝重。
紀遙走到車前,與自己的父親隔了半米的距離,他父親的眼神卻沒有看他,而是落在了他的身后。
“嘭——”
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傳來。
紀遙扭過臉,眉頭一緊,“回去�!�
晏雙對他笑了笑,從容地邁步向前。
紀遙心中有些翻涌。
他預想到了會有被抓住的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么突然。
也好,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他沒有打算要一輩子流浪。
那么,相愛的人牽著手一起面對,或許他也會更堅定地走過這場風暴。
紀遙向正朝他走來的晏雙伸出了手。
而晏雙……直直地掠過了他的手。
他徑直走到了他父親的面前。
“紀先生,你來得很快,”晏雙背著手,一臉閑適地站在紀文嵩面前,笑容無害又柔順,“看,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吧�!�
“我說過,您會得到一個很滿意的兒子。”
第151章
紀遙清楚地聽到晏雙說了什么。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其中的意思卻有些模糊不清。
紀遙遲鈍地轉過了臉,目光射向那個單薄修長如同脆弱的花枝一般的背影,微風正吹拂著晏雙的發(fā)絲,將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氣送入他的鼻尖。
淡淡的柑橘的味道。
是他的夢、他的愛、他向下墜落的開端。
晏雙目光戲謔地看著紀文嵩,語氣俏皮,“紀先生,驚喜過頭,說不出話了嗎?”
有那么一個瞬間,紀文嵩想直接掐死面前這個巧笑嫣然的男孩子。
然而對方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眼神漫不經心地從他的手臂掠過,睫毛上挑,像是譏諷又像是了然,他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別那么玩不起”,紀文嵩甚至都能猜出他的語氣。
一定是極其的輕蔑。
他嘲笑他們這些高傲自大的上位者,用他那顆無堅不摧的心。
到了此時,饒是紀文嵩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小看了他。
紀文嵩伸出手,向前做了個手勢。
紀遙身后車上的小保鏢立刻下了車,小跑著走到紀文嵩的身側,謹慎道:“先生�!�
晏雙用余光瞟了小保鏢一眼,很淡然地沖他笑了笑,毫不吃驚的模樣。
“帶他上車�!奔o文嵩語氣嚴酷道。
“是。”
車前圍成一圈的保鏢散開了一條道。
晏雙跟著人上了最左邊那輛車。
他坐定后,對坐在前排的人道:“你們那有多少是臥底啊。”
“只有我。”
“哦,”晏雙平淡道,“那我運氣不錯�!�
前座的人可不認為晏雙真的只是碰運氣。
這個人的可怕程度著實是讓跟在紀文嵩倆父子身邊的他也感到心驚膽戰(zhàn)。
怎么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還保持著神智清醒?
怎么能演得那么滴水不漏,讓所有人都對他毫不懷疑?
怎么能對深愛他的人無動于衷,還要將人推入深淵?
他用余光掃向后視鏡,卻與后視鏡里的眼睛一下對上了。
鏡子里的人正神色平靜地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頭發(fā),對視后,他甚至還溫和的、若無其事地對他笑了笑。
小保鏢扭過臉,目光專心地看向車窗前,不敢再亂看亂想。
車前,兩父子正對峙著。
“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玩夠了嗎?”紀文嵩淡淡道。
紀遙低垂著頭,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拼盡全力想要爭取屬于自己的人生,將他的所有都豁出去了,在他的父親嘴里,卻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
在晏雙眼中又是什么呢?
幾個月的時光忽然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河流,無論怎樣去撈,都是流水逝于掌心,什么都想不起來,什么都抓不住了。
腦海里模模糊糊,胸腔里有一股傲氣強撐著他,紀遙抬起了臉,他望向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一向都是個冷酷的獨裁者,此時看著他的眼神卻沒有他曾經預想過的冰冷憤怒。
他罕見地從那雙冷酷的眼睛里看到了……“憐憫”。
原來他的父親也有這樣柔軟的情感。
他在憐憫他。
憐憫他的愚蠢、傲慢、不服管教。
“這是個局�!�
驚濤駭浪一樣的心潮過去,紀遙的語氣竟出奇的平靜。
紀文嵩淡淡道:“我早說過,他將你當傻子玩弄,你偏不信,非要一頭撞下去,我管你管累了,索性隨你去,橫豎這種事也只有自己知道疼才能永絕后患�!�
都是聰明人,紀遙立刻就聽懂了紀文嵩的意思。
他點點頭,“怪不得秦羽白都追來了,你卻沒什么動靜�!�
紀文嵩不置可否,“我不想跟你站在這兒說廢話,你也上車去,為了個孩子,我真是陪你丟盡了臉�!�
紀遙站在原地,若青松一般挺直的背沒有彎下去,而是愈來愈直,令人聯想到雪峰一類冰冷又尖銳的東西,他邁開腳步,向保鏢們的包圍圈走去,保鏢們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紀遙走向了最左邊的車輛,保鏢們看向紀文嵩,紀文嵩壓了壓手,示意沒事。
晏雙正坐在車里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玩自己的指甲,冷不丁的車窗被敲了敲,他扭過臉,駕駛位上的小保鏢已經將他身側的車窗搖了下來。
紀遙彎著腰,臉上表情很寧靜,他們的距離不近不遠,退一步可以分手,進一步也可以接吻的距離。
“都是騙我的嗎?”紀遙語氣淡淡。
他或許自己沒有察覺,但晏雙很敏銳地感覺到他說話的口吻與紀文嵩已幾乎一模一樣了。
無論心緒有多澎湃,都只是隱藏在海下的冰山,他們是平靜無波的海面,廣博又深邃。
晏雙低頭繼續(xù)玩自己的指甲,“是的�!�
“你沒有愛上我。”
“當然�!�
“也沒有瘋過�!�
“不錯�!�
到此為止,已經撞破南墻血流如注了。
紀遙最后問了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招惹他?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為什么要令他愛上他?
晏雙挑起眼,眼睛一彎,模樣笑意盈盈的,“好玩啊�!�
車輛下山后,晏雙的這輛車與其他車便分道揚鑣了,他又問保鏢借了手機,撥給了紀文嵩。
紀文嵩接了電話,“什么事?”
“我的手機被他沒收了,”晏雙道,“能還給我嗎?”
“知道了�!�
“還有……”晏雙趁他沒掛斷,忙道,“紀先生,我覺得我該值得一筆獎賞,你說呢?”
紀文嵩很想將電話直接攤在手上,按下免提,讓他身邊的人也聽一聽,聽聽他究竟栽在了怎樣一個人的手里。
注視著前方的紀遙忽然道:“我聽到了�!�
紀文嵩掃了他一眼。
紀遙面色平靜:“沒關系�!�
紀文嵩臉色繃緊了,真像他預想的那樣將自己的手機攤在了手上,按下了免提,“你要什么?”
“我要一個承諾。”
“什么承諾?”
“承諾在必要的時候,你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我�!�
紀文嵩看向紀遙,紀遙的目光也正看著手機,手機上映照出一個陌生的號碼,可他知道,那一頭是晏雙的聲音。
……是他愛的人的聲音。
“我答應你�!�
晏雙得到了承諾,滿意地一笑,“多謝你,紀先生,合作愉快�!�
說完,他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紀文嵩握了手機,對紀遙說了句心里話,“有時候,我很希望他才是我的兒子�!�
經歷了這么多事,紀文嵩對自己這個一向看不上眼的兒子反倒和藹起來,而紀遙,一點也沒露出生氣的模樣,他的心境像是一下老了好幾歲,老得已經沒有了從前那股非要他父親爭鋒的銳氣,“如果他是你的兒子,你今天不會這樣作威作福。”
紀文嵩沉思片刻,道:“你說的對。”
車輛安靜地行駛著,紀遙看著車外的風景逐漸變回了都市的模樣,他想起他和晏雙來到這里的那一天,晏雙看著窗外,說外面的天氣真好。
的確。
天氣真好。
紀遙回去之后,生了一場大病。
反復的發(fā)燒、嘔吐。
全身的檢查都做了,毫無異常。
紀家的家庭醫(yī)生二十四小時輪班,守候在這位小少爺的病床前。
紀遙也并非一直都昏迷,他清醒的時候居多,坐在病床上對探視他的父親很沉穩(wěn)地解釋:“我只是累了,我的身體需要休息�!�
“你怕我找他的麻煩嗎?”紀文嵩皺著眉頭道。
“不,”紀遙望向病床旁那束掛著水珠的白玫瑰,“我只是累了�!�
紀文嵩道:“你最好別再繼續(xù)要死要活的,非逼我看不起你么?”
“父親,”紀遙的側臉雪白又銳利,他平淡道,“你誤會了,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他扭過臉,神情冷淡,“你放心,我不會像母親一樣�!�
紀文嵩被他說中了心事,終于還是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他實在是禁不起失去這唯一兒子的風險,只能將自己的情緒都憋在胸膛里,目光也望向了那束掛著水珠的白玫瑰。
白玫瑰開得正好,一片花瓣欲墜非墜。
倆父子靜默無言,他們心里都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而他們兩個人好似在其中扮演了推手的角色,卻是將自己推了下去,一時也只能無言了。
他們焦頭爛額時,晏雙卻是“謝邀,人在云城,剛下飛機”。
距離他請假的半學期還有一段時間,除了結局之外,晏雙已全部完成,他干脆趁著這段時間在本世界搞起了窮游。
每本書中的世界都各有特色,很值得賞玩一番,晏雙邊打工邊旅游,又攢下了一筆錢。
云城是他的最后一站。
由系統小導游為他傾情推薦。
“系統,把這個地方的美食點都給爺標上!”晏雙豪氣道。
系統:“好的,您稍等�!�
在晏雙持續(xù)暴飲暴食之后,系統忍不住道:“員工�!�
晏雙:“啥?”
系統:“在這個世界,你是人類�!�
晏雙:“我知道啊,所以?”
系統:“友善提醒:人……是會被撐死的�!�
晏雙:“……”
系統:“別忘了你屏蔽了痛覺。”
晏雙感動得都要哭了,“謝謝你,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嗚嗚嗚�!�
系統:“……”真想違背系統守則看著員工撐死算了。
經過系統的善意提醒,晏雙戀戀不舍地提著一袋削好的甘蔗慢悠悠地往青年旅舍走,他趿著拖鞋,散漫地伸手把頭發(fā)往后捋了捋,“小紀也真是的,說話不算話,看我這頭發(fā),煩死人了。”
系統:“員工可以自己剪。”
晏雙:“說什么呢,我沒說剪啊,我說發(fā)卡,他說給我買發(fā)卡的!”
系統:“……”
它就不說什么員工可以自己買這種話了。
后臺金額巨大得令系統數起來都感到困難的數字很明顯地在表明它跟著的這任員工是個多么可怕的守財奴。
幸好這里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霸總世界。
它永遠也忘不了在第一個世界里員工操控著亡靈大軍打劫巨龍寶庫的壯舉,還很無辜地說什么法術失控都是那些該死的亡靈自己財迷心竅。
也許吧。
反正照程序辦事,它也無話可說。
晏雙晃蕩地回到旅舍的玻璃門,門口的風鈴叮當一向,站在旅舍前臺的人聽到動靜回過臉,見到曬得臉蛋白里透紅的人,一縷陽光從銀絲邊眼睛框上滑過,他對晏雙笑了笑,“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