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晏雙落在他懷里,伸手抓了他的襯衣,眼睛輕瞪著,“你干什么?”
“下去吃飯�!�
“我長腳了,自己會走!”
“是么,”紀遙腳步穩(wěn)當地抱著他下樓,“我以為你站那不動,是等我抱你下來。”
晏雙:“……”對對對,太對了。
別墅里看上去空無一人,兩人坐到餐桌上后,卻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傭人端著明顯是剛做好的菜品端上桌。
“這到底是哪?”晏雙忍不住道,“你把我?guī)У竭@里,到底要干什么?”
紀遙慢條斯理地拿熱毛巾擦手,眼皮抬也不抬,“先吃飯。”
“你不說,我就絕食�!�
紀遙抬起眼,目光銳利又寒冷,“你說什么?”
晏雙冷笑了一聲,“我說我要絕食�!�
四周的空氣似乎都降了幾度。
冒著熱氣的牛排已經上了桌。
兩人的目光較著勁,又是紀遙先避開了,他垂下臉繼續(xù)擦手,“可以。”
晏雙怔了怔,便聽他冷淡道:“這里搶救的設施很齊全,除了絕食,你也可以考慮割腕或者跳樓,都值得一試�!�
晏雙:“……”
這未免準備得也太到位了!
紀遙擦了手,招手又拿了塊熱毛巾,靠向晏雙那一側,伸手去拉了他的手,細細地又替他擦手,晏雙縮了縮手,沒扯動,依舊被紀遙牢牢地扣住手掌,溫熱的毛巾順著他的掌心慢慢擦拭。
“別用你自己威脅我,”紀遙語氣冷淡,“你沒你想得那么重要�!�
他替晏雙擦完了一只手,又去抓晏雙的另一只手,晏雙起身就走,又是被紀遙攔腰抱住按在了他的腿上。
晏雙低頭再次咬在他的手腕上。
紀遙卻像是渾然不覺般地抓了他的另一只手仔細地擦了一遍,擦完之后便將人抱起,又按回了座位上。
晏雙死咬著他的手腕不放。
血絲順著他的齒間在白皙的手腕上淌下。
紀遙瞄了一眼,伸手揪了下晏雙的衣領,“先吃飯,吃完再給你咬。”晏雙不聽,紀遙又捏了下他的耳垂,語氣竟然帶了絲溫柔的笑意,“……小狗�!�
第146章
晏雙吃飯的時候,紀遙就坐在一邊包扎自己的傷口,姿態(tài)很從容,和晏雙初見他時相比,他已經變了許多,他仍然高傲,卻少了之前飄在云端的不食人間煙火之感,有了一絲經給淬煉后的平穩(wěn)。
病得也屬實是更重了。
晏雙看也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吃飯。
不知道紀遙是從哪找來的廚師,相當符合他的口味。
絕食?絕個錘子,口嗨一下得了,反正小紀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
一頓飯晏雙吃得香噴噴,紀遙坐在他身邊,基本沒怎么吃,全程都在看著他吃,晏雙當他不存在,吃完抹嘴就走,一秒鐘都沒耽誤地上了樓梯。
紀遙沒追上來。
晏雙慢慢走到二樓,正看到樓梯二樓的轉角擺放了一個素靜的花瓶。
冰天雪地的地方,花瓶里很難得地還插了幾支新鮮馥郁的白玫瑰。
晏雙伸手輕撫了一下柔嫩的花瓣,手指慢慢向下描摹著優(yōu)雅的瓶身,輕聲道:“可惜了�!�
“嘭——”
清脆的破裂聲音在安靜的別墅里猛然炸開。
水流沿著碎片的縫隙傾瀉而下,晏雙站在一堆碎片里,心中默默倒數。
三
二
一
急促的腳步聲準時地從樓下傳來。
在腳步聲靠近時,晏雙彎下了腰,從凌亂的水流中撿起了一塊碎片。
“你干什么!”
一貫冷淡的聲音在看清眼前的場景時變了調。
晏雙握著花瓶碎片,悠然自若地回過臉。
紀遙一手撐在樓梯一側的墻邊,面色陰沉得嚇人,雙眼死死地盯著晏雙手里握著的花瓶碎片,“你干什么?”
晏雙目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沒作回應,默默地轉過臉,自顧自地向地面的那堆碎片伸出了另一只手。
在手指碰到碎片之前,他的手腕便被用力扯了起來,另一只手也被紀遙緊緊扣住,整個人都被紀遙扯離了那堆碎片。
“我問你在干什么。”紀遙語氣冰冷,薄怒如冰下的暗流在他的臉上涌動。
而晏雙像是對他的憤怒渾然未覺,手指仍捏著那塊碎片,輕描淡寫道:“沒干什么,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我收拾一下�!�
氣氛安靜得近乎詭異。
對視的兩人都是面無表情,看上去似乎都是云淡風輕的模樣。
晏雙:誰難受誰自己知道嗷。
過了很久,紀遙才放開了晏雙的一只手,去抽晏雙指尖那塊花瓶碎片。
晏雙作勢要和他搶,他指尖微一夾緊,紀遙干脆直接用掌心蜷住了碎片。
空氣中立即彌漫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晏雙看向紀遙的臉。
紀遙臉色不變,目光中隱含著怒氣,掌心一甩,“當啷”一聲,尖銳的碎片沾著血跡順著樓梯磕磕絆絆地往下滾,鮮紅飽滿的一滴血順著他的指尖在空中劃開,落在了樓梯的扶手上。
晏雙凝視著碎片墜落的方向,片刻之后轉過身,抬腳的一瞬間,他整個人被騰空抱了起來。
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紀遙的肩膀,晏雙回過臉,“你又干什么?”
紀遙一言不發(fā),抱著他提步,走了一步又頓了頓,踢了自己左腳的拖鞋后才繼續(xù)往上,赤著腳抱著晏雙跨過了碎片滿地的拐角。
晏雙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停留在臺階上的那一只拖鞋上。
跑得這么急啊,鞋都掉了一只。
膝蓋拱開了臥室門,紀遙將人直接扔到了床上。
晏雙人在柔軟的床上彈了彈,剛要屈起胳膊起身,肩膀就被按住了。
紀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睫毛遮住了他的眼,藏起了他目光中的情緒,他緩緩道:“你是故意的嗎?”
晏雙語氣輕飄飄道:“我故意什么了?”
按住他肩膀的掌心有些熱,黏糊糊的濕意透過衣服快要浸到晏雙的肩膀上,晏雙扭過臉,神情有些厭惡,“難聞�!�
又是詭異的安靜。
紀遙一言不發(fā),胸膛緩緩起伏,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良久,他放開了手,后退半步,“衣柜里有衣服,自己換�!�
晏雙扭頭看向睡衣肩頭的血漬,坐起身,毫不顧忌地直接將上衣脫了下來,沖著立在床尾的人身上扔了過去。
衣服蓋在了臉上,紀遙伸手將衣服抓下,抬起眼,便看到晏雙躺在床上,身姿舒展。
“來吧,”晏雙拍了拍床,“別裝什么正人君子了,要上就上�!�
窗外的日光照進屋內,將晏雙的皮膚照得更加白皙,他像是白玉雕成,毫無瑕疵,曲線與身段都是那樣優(yōu)美動人。
紀遙沒有感到一絲一毫得償所愿的快樂。
相反的,胸口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開始重新在他的胸膛里翻滾,掌心緊緊地攥著柔軟的衣物,刺痛的傷口反而成為了他保持理智的最后一道警戒線。
將晏雙脫下的睡衣隨手纏住掌心,紀遙拉開衣柜,拿了件睡衣扔到了床上。
“穿上�!�
晏雙:……媽的,這人是不是不行啊?
晏雙抬起臉,“你不干是嗎?”
紀遙臉色愈發(fā)難看,“穿上�!�
“我問你干不干?”
“我讓你穿上。”
“我不穿,”晏雙邊說邊去抓褲腰,“我不僅不穿,我還要接著脫�!�
紀遙站在床尾,看著晏雙將自己身上的衣物都除了個干凈。
美麗、干凈、純潔……紀遙愿意用世間一切美好的詞語去形容這具身體。
他無遮無掩地坐在床上,就像是落在葉子上的一滴露珠。
脆弱又剔透,令人為他心驚。
“你想要我,不是嗎?”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里全是無所謂,“那就來吧�!�
柔軟的布料更深地嵌入了傷口,紀遙冷漠道:“你比我想象得還要更廉價�!�
晏雙微笑了笑,“是嗎?你常常想象我?”
紀遙輕皺起了眉,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晏雙從床上站起,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床上,一步一步向站在床尾的紀遙靠近,他走得很自然,目光始終如鉤子一般掛在紀遙的臉上,他走到紀遙面前,放肆地貼近。
“你總是親我的嘴唇,”晏雙抬起一只腳,腳掌擱在了紀遙的肩上,淡淡道:“難道不想試試親親其他地方嗎?”
皮膚里透出來的香氣若有似無地往紀遙的鼻腔里鉆。
他伸手攬住了晏雙的腰。
沒有衣服的阻隔,觸感柔軟又光滑,掌心貼上后就像被吸住一般,是一種妙不可言的親密感。
下一秒,晏雙被推倒了。
然后,他就被迎面而來的衣服罩上了臉。
“穿上,”紀遙的聲音冷若冰霜,“睡覺�!�
晏雙:“……”
行,紀下惠,你夠狠,這筆賬,他記住了!
第二天開始,紀遙人就干脆失蹤了。
晏雙本來想再次施展勾引大法都沒地方用勁,只能委屈地在小別墅里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事看看電視打打游戲的悲慘日子。
順帶每晚燒香拜佛祈求離家出走的“好朋友”能早日歸來。
大約半個月后的某個下午,晏雙正在臥室外的溫泉內美美泡澡,夕陽西下,遠處雪山雪景正好,他趴在溫泉池里望向樓下。
不遠處的樹林里,一輛純黑的越野車疾馳而來,從駕駛位上下來的赫然就是失蹤人口紀小遙。
消失了半個月的紀遙穿了一身墨綠色的獵裝,腰間束了一根皮帶,更顯得肩寬腰細,他停在車旁同人說話,臉色很嚴肅,說著說著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仰起了臉。
晏雙與他對視了。
紀遙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轉身進了別墅。
沒一會兒,紀遙上來了。
他推開浴室的門,短靴落在地面,“泡溫泉?”
晏雙沒給他好臉色看,也沒問他這半個月去哪了,冷淡道:“廢話�!�
紀遙也并不生氣,他摘了手套隨手扔在一邊,蹲下身,將手浸在了水中,片刻后將手拔出,彈了彈手指,道:“別泡太久�!�
“你管我�!�
紀遙沉默片刻,撿了手套坐在了溫泉邊的椅子上。
晏雙矜持地將脖子以下都埋入了溫泉,“你能別坐在這兒盯著我嗎?”
紀遙將手套在掌心拍了拍,淡淡道:“秦羽白在找你�!�
晏雙:兒子找爹有問題嗎?!
“魏易塵也在找你�!�
晏雙:狗找主人有問題嗎?!
紀遙抬起眼,神情淡淡,“找你的人倒還真不少�!�
晏雙一臉無辜,“那我老公呢?”
紀遙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晏雙,片刻后扭過臉看向了不遠處的雪山。
夕陽落得很快,天色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陰沉,天空的云是壓抑又濃重的灰,像是在醞釀一場風暴。
當天夜里,晏雙正躺在床上要睡的時候,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晏雙只掃了紀遙一眼,就繼續(xù)拉著被子睡覺了,這哥們每次都跟鬧著玩似的,他不奉陪了。
紀遙沉默地走到窗前,伸手將窗簾拉開,兀自佇立在落地窗前。
臥室里有種別樣的安寧。
紀遙靜立著,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夜色中,遠處雪峰輪廓變得有些模糊。
聽說今晚會下雪。
黑暗中,被窩里隆起了一團。
紀遙在床邊坐下,視線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他清晰地看到了晏雙柔和的輪廓。
雙眼定定地看著那張臉,紀遙的大腦里跳躍出了無數喜悅的火花。
手指在靠近熟睡的臉頰時又停頓在了空中。
他喜歡秦卿。
對他的喜歡是欣賞、向往與不打擾。
對晏雙呢?
他憎惡他的欺騙。
他怨恨他忘記一切的若無其事。
……卻在每一個見不到他的時刻焦躁難安。
看不見的時候,不斷不斷地想起他。
看見的時候,莫名其妙便覺得高興,而有時,他又會很生氣,氣得簡直快要發(fā)瘋,不得不暫時遠離晏雙,卻又在他這樣主動的分離中日思夜想。
這樣矛盾的情感到底又該怎么定義?
紀遙垂些臉沉思了一會兒,視線不經意地望向窗外,呼吸忽然一滯。
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風中飄散,在黑夜中依然雪白、耀眼。
紀遙靜靜看了一會兒,他回過臉,卻對上了晏雙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的眼睛,晏雙也正看著窗外的雪。
“下雪了……”
晏雙聲音輕軟。
“嗯。”
“好美�!�
紀遙又看向窗外。
雪又疾又利,鋪天蓋地地壓下,像是要淹沒整個世界一般,紀遙回過身,目光在晏雙的臉上流連了片刻,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挑起了晏雙的下巴,嘴唇輕貼在晏雙的唇上,沒有任何其他的意味,他低聲道:“是,很美。”
第147章
窗外大雪紛飛。
窗內,氣氛冰冷的兩人之間卻因這場雪有了一絲溫度,紀遙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摩挲著晏雙的臉。
晏雙語氣平靜地問道:“這半個月你去哪了?”
“處理點事情。”
“你打算關我多久?”
紀遙撫摸他臉頰的動作頓住,在黑暗中俯視著晏雙側臉柔和的輪廓,沉默一會兒后才道:“一輩子�!�
晏雙笑了笑,“一輩子那么長,你未免把話說得太滿了�!�
“我說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為什么?”
紀遙也在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非要抓著這個人不放?
答案若隱若現,像是隔了一層霧,濃烈又漆黑的霧,也許伸手就能揭開,也許永遠也走不出去。
“不知道�!�
房間里的氣氛因為這三個字似乎又變冷了。
晏雙扭過臉,避開了紀遙的手指,腦袋往被窩里縮,把自己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紀遙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見晏雙一直裹在被子里一動不動,伸手拉了拉被子,想讓他出來透透氣,晏雙卻是拽著被子不肯放手,紀遙越是拉他的被子,他就較勁似的裹得越緊。
掌心里最后一點被子也被扯走后,紀遙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掌收成拳,在膝蓋輕捶了一下后起身,他剛一起身,躲在被子里的晏雙就悶悶道:“你又要走了嗎?”
紀遙站在床邊,一言不發(fā)。
他不是故意不回答晏雙,他只是在考慮。
在他沉思時,晏雙掀開了被子,剛才的“拔河”讓他的頭發(fā)有些亂糟糟的,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你想折磨死我,是不是?”
紀遙被他扣了這么大一個帽子,眉頭微鎖,“胡說什么�!�
“這么大的房子,整棟樓就我一個活人,你別跟我提那些傭人,全他媽跟幽靈似的,神出鬼沒的,就算碰了面也全都是啞巴,見到我就像見了鬼似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這半個月,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晏雙越說越激動,從床上直接站了起來,俯身揪住紀遙的領子,他的眼睛像餓狼一般死死地盯著紀遙,傍晚在溫泉游泳池里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終于在黑夜中消散得無影無蹤,“我懂,你想讓我只能跟你說話,只能看到你一個人,你這個變態(tài)!神經��!紀遙!我操你八輩祖宗!”
他罵完之后,卻是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紀遙的嘴唇。
說是吻,更像是一種野獸般的啃噬。
他用力咬破了紀遙的嘴唇,像吸血鬼一樣吸食著紀遙唇上的血漬與氣味。
紀遙背著手,電光火石之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對晏雙做了什么。
一個人在一棟樓里關久了,是會瘋的。
腦海里閃現過幾個重疊的畫面,藥片、刀鋒、混亂與歇斯底里的哭喊聲。
神經末梢刺痛地閃爍了一下,同時他的另一根神經卻興奮地活躍起來。
紀遙輕皺了皺眉,隨即恢復了如常的模樣。
紀遙伸手摟住晏雙,輕柔地撫摸他的背脊,呼吸溫暖地噴灑在晏雙的臉上,他安靜地站著,任由晏雙撕扯他的嘴唇,直到晏雙發(fā)泄夠了,他才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單薄的軀體半跪著靠在他身上。
紀遙感覺到頸側有一點熱意順著他的脖子流進了襯衣。
“別走……”晏雙的聲音變得有些孱弱,“抱我……”
紀遙已經很久沒見到晏雙這樣無助,他垂下眼睫,望向靠在他肩膀上的人,晏雙正抓著他的衣領,仰頭看向他,目光與神情都是可憐巴巴的樣子,見紀遙看他,他將嘴唇湊近了,輕啄吻了一下紀遙血跡斑斑的唇,小聲道:“疼嗎?”
紀遙靜靜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晦暗莫名的光。
晏雙見他無動于衷,眼眶里盈出一點水霧,小動物一般,甚至帶了些討好意味的親了下他的下巴,“今晚別走,好嗎?”
喉結上下滾了滾,紀遙單臂摟住他,將他放平在床上,晏雙胳膊緊緊纏著他的手臂不放,哀求道:“別走,留下來陪我�!�
“我不走。”
肯定的答復讓晏雙的臉色稍稍放松了一點。
接下來,紀遙果然按照他說的躺在了晏雙的身邊,他將人摟入懷中,輕柔地撫摸晏雙的烏發(f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留你一個人的�!�
晏雙縮在他懷里,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你明天還走嗎?”
“不走�!�
“后天呢?”
“也不走�!�
“……”
紀遙信守承諾,接下來的幾天,他和晏雙幾乎形影不離,無論做什么事,他都會保持在晏雙的視線內,晏雙也適時地表現出“有你在真好,沒你我可怎么活啊”的樣子。
直到第七天,紀遙又消失了。
晏雙:渣攻走了,他攤牌了他不裝了,美好的獨居生活他來了!
晏雙在小別墅里繼續(xù)每天吃吃喝喝,看電視打游戲,順便裝自閉,偶爾也摔點東西發(fā)發(fā)神經病。
他猜測這小別墅的攝像頭比特么魏易塵的心眼還多。
不過他基本都是本色出演,壓力不大。
四舍五入,這不就相當于退休了么?
晏雙再次為自己把紀遙安排在最后這個決定點了個贊。
他真是太英明了!
“退休”生活又過了十多天,紀遙終于在傍晚再次出現。
這次晏雙連云淡風輕都不“裝”了,直接沖下樓,在紀遙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就撲了上去。
溫暖的人體沖入懷中,紀遙單手摟住了人,輕聲道:“怎么穿這么少就跑出來了�!�
晏雙不言,只是雙手更用力地抱緊了他,他纏得很緊,如一株菟絲花纏上了寄生的植物。
紀遙將人攔腰抱起,迎著片片雪花進入了小別墅。
這次晏雙的反應比第一次更厲害。
他纏著紀遙,一句話也不說,一刻也不肯離開他,臉頰貼在紀遙的襯衣上,鼻尖貪婪地嗅著他的味道。
紀遙抱著他在壁爐旁坐下,溫柔地撫摸他的背,“怎么了?”
晏雙不說話,整個人死死地貼在他身上。
壁爐中火光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拉扯得悠長詭異,紀遙白皙的臉在火光中半明半昧,他也不說話了,只是手掌不斷撫摸著晏雙,從他的頭發(fā)、后頸、背脊……像安撫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過了很久,晏雙才似乎終于在他的懷抱中冷靜下來,他抓著紀遙的襯衣,仰頭,又是可憐巴巴的神情,“你騙我,你說你不會走的�!�
“事出突然,”紀遙淡淡道,“我需要親自去處理打點�!�
“……那你放我離開吧……”
紀遙輕撫下了他的頭發(fā),作勢要推開他起身,晏雙立刻抱緊了,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將自己嵌入他的血肉,“別走,別走……”
紀遙沒走。
晏雙離不開他。
視線范圍內也不夠。
他連洗澡都要拉著他的手,用一種生怕他逃跑的眼神謹慎又小心地盯著他,仿佛他對他而言極其珍貴。
為那個眼神,紀遙控制不住地吻了晏雙。
晏雙縮在浴缸里,渾身雪白,頭發(fā)烏黑,紀遙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心想:他真像條被迫上岸的小美人魚。
紀遙又陪了晏雙一周,在某個夜晚,喂晏雙喝下助眠的牛奶后,他故技重施,又消失了。
其實他只是在樹林里的另一間備用屋,離別墅不過三十分鐘的車程。
不過對于晏雙來說,他只要想踏出別墅,立刻就會有保鏢牽著獵犬將他勸退。
紀遙坐在備用屋里喝酒。
墻上掛著兩柄獵槍,交錯著組成了一個X型。
他邊喝酒,邊看著那兩柄獵槍。
酒精令他的身體變熱,也令他深埋的思緒更多地被挖掘了出來。
“你真不像我�!�
很奇異的是,這句話,他的父母都對他說過。
他的母親在自殺前邀請他一起去死,被他拒絕后,很失望地說了那句話。
他的父親在他成長的每一刻都在重復著這句話。
那么……他到底像誰呢?
獵槍下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是一個身材單薄的人正坐在電視機前呆呆地看著屏幕,手掌攥著遙控器,他已經一動不動地看了快一個小時,神情與其說是專注,不如說是呆滯。
紀遙的心在一種異樣的疼痛中又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快感。
他企圖控制一個人。
這很罪惡。
……但他不會停止。
晏雙足足看了兩個小時的“母豬的產后護理”。
很有心得。
他有信心能當好一位合格的農場主!
紀遙這次消失都超過半個月了,再不回來,他就該看農作物雜交系列的節(jié)目了。
農牧雙修,無敵了他。
紀遙在備用屋里待了足足一個月,他每天也是一樣,除了工作上的事,幾乎不與人交談,只是面對著屏幕,靜靜地看著晏雙。
有時他也會想,到底是他在控制晏雙,還是晏雙在控制他。
他回想了與晏雙認識的那些日子,很客觀地得出了結論——晏雙早就嘗試去控制他了。
他還是醒悟得太晚了。
從山上的第一場雪開始,雪就沒停過,紀遙頂著傍晚的大雪,開著越野車在林間疾馳,離別墅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有一種他一直厭惡的東西正在他的血液里覺醒。
他窮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去反抗,卻依然被誘惑到了他所想要的反面。
潔白的雪花包圍著他的車,將他送到了目的地。
小巧的別墅出現在視線里時,門已經被推開了。
晏雙赤著腳從別墅里跑了出來。
保鏢們牽著獵犬阻攔,于是他像個可憐的獵物一般,被數條獵犬包圍著,環(huán)抱著自己的肩膀,流著眼淚無助地向紀遙車輛的方向伸出手。
看,控制一個人多簡單,耳畔似乎傳來了輕蔑又得意的聲音。
很像他父親的聲音。
紀遙下了車,走向正蹲著哭泣的晏雙。
真可憐,不過他這樣才最可愛,不是嗎?
紀遙走過去,向晏雙伸出了他的手臂,紀遙將人抱入懷中,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是他自己的聲音。
第148章
晏雙赤著腳跑出來,腳底沾了不少石土灰塵,還被劃傷了,他受了傷也不喊疼,只是緊緊地抱著紀遙,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某種力量。
兩個月了。
紀遙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
晏雙一個人被扔在雪山上的這棟別墅里,就像是迷失在孤島上的旅人。
別墅里分明應該有傭人,別墅外也有大量的保鏢,可他們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透明人,別說交流了,就連眼神都吝嗇給予,他們甚至更像是晏雙臆想出來的人物。
蒼茫的雪山下,這棟小小的別墅安靜得像座墳墓。
唯一能發(fā)出聲音的就是幾臺電視。
山間的電視信號差得出奇,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個提前錄制好的節(jié)目,放到底了就只能重播。
一樣的電視節(jié)目。
寂靜的雪山密林。
似活人又似幽靈的傭人與保鏢。
晏雙是被困在墳墓里的活死人,唯有他此刻緊緊抓住的紀遙才是他感到他還活著的證據。
晏雙變得“更乖”了。
紀遙抱著他進屋,他安靜地環(huán)著他的脖子,不哭不鬧,鼻尖靠在紀遙的頸側,有些試探地輕碰他脖子上起伏跳動的脈絡。
壁爐里火燒得很旺,紀遙抱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他摸了他的腳心,低聲道:“疼嗎?”
晏雙的神情有些怔忪,眼睛里溢出一點水霧,“……紀遙。”
他的嗓子有點異樣。
沙啞得似乎有些笨拙。
一個月都沒人和他說話了,他嘗試著自言自語,卻害怕自己真的成為一個瘋子。
于是緘默,他強迫自己不再說話。
直到紀遙回到他的世界。
晏雙哭了,他屈起膝蓋,將整個人都團在紀遙的懷里,“紀遙……”
他一直重復著紀遙的名字。
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
他現在只叫他的名字。
反復地像是在念某個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