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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眾宮人面面相覷,只好引了她往偏殿來。

    海棠鬧春的蜀錦坐褥還是那么鮮亮,溫僖平常待客的炕上還養(yǎng)著一缸活潑的金魚,繡瑜在這屋子里足足坐了兩個時辰,才等到宮女引她進了貴妃的內(nèi)室。

    挑起的大紅帳幔中,紐祜祿芳寧沖她抬抬眼皮,渾濁的眼神中透出一點清光:“還是瞞不過你。”

    繡瑜見她臉色青紫,呼吸短促,心里猛然一動:“你有心臟病……不,心悸之癥嗎?這,為什么要說是哮癥?”

    “你不明白嗎?我已經(jīng)讓老十發(fā)下毒誓,將來絕不摻和奪嫡之事�!辟F妃勾起嘴角,干癟的臉龐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胤礽屢次三番害我,我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心臟病在這個時代是無解的絕癥,而且不像哮喘可以拖上許多年。而一個出身高貴又不爭位的皇子,除了跟溫僖有仇的太子,誰都容得下他。

    繡瑜頓覺呼吸凝滯,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永壽宮。

    溫僖這是在用生命給太子扣鍋啊!把老十?dāng)r在后頭,卻把別人的兒子推上跟太子斗爭的前線。

    單從效果來看,她做到了。太子一時百口莫辯。雖然他知道自己只是動手膈應(yīng)了貴妃一下,但是落在眾人眼里卻成了害人致死。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這樣的猜測,就像積蓄的巖漿在地表下默默涌動。貴妃這樣的位份出身尚不能免受其害,怎能不人人自危?

    前朝后宮的氣氛卻突然平靜下來了。

    惠妃和大阿哥明顯比以前沉得住氣了,不爭那些虛頭巴腦的名聲,傳那些無關(guān)痛癢的謠言了,而是出手快準(zhǔn)穩(wěn)狠,就要權(quán)要兵。

    三阿哥收斂了一貫的伶牙俐齒,表面上看起來對太子畢恭畢敬了。

    宜妃頭一次責(zé)罵了九阿哥不安分,把他拘在屋里抄書。

    胤禛大醉一場,提著酒壺摸上了后頭院子的門:“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對貴妃……老天保佑,宋氏這一胎,一定要是個格格�!�

    貴妃跟太子斗了這么多年,他們都看麻木了�?梢郧岸际菣�(quán)勢的拉鋸戰(zhàn),犧牲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棋子。這一次卻傷及了性命。

    胤祚收留了哥哥,晚上關(guān)門閉戶秉退眾人之時卻聽他在耳邊說:“老六,如果有人說過你有帝王之相,你愿意坐太子那個位置嗎?”

    “你說什么?”胤祚猛地坐起撓頭道,“那些瞎話怎么連你也信了呢?”從小到大,他耳朵里不知灌了多少流言蜚語。無非是因著這個名字,或者說他長得像順治爺�?蛇@些東西哪能做得了準(zhǔn)?

    ”這對付的不是太子,是皇阿瑪呀�!�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不是因為他是元后生的,而是因為他是康熙指定的繼承人�?滴蹙褪撬麄儚男〉酱笱鐾闹粮邫�(quán)威,集父親的慈愛、君王的威嚴(yán)為一體,是知識的巔峰,權(quán)利與尊貴的唯一來源,掌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生殺大權(quán)。

    他皺皺眉頭就能叫兒子們思量許久,更不要說謀奪儲位這樣的事了。胤祚覺得呼吸不暢,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否認(rèn):”四哥,你別這么想。這是違逆不孝,見棄于祖宗的大罪啊�!�

    胤禛沉默半晌,反手把他摁回床上:“我醉了,說的都是酒話,睡吧�!�

    第112章

    番外一則(十四四)

    一則小番外,

    這兩天感覺寫得不太順手,有小天使反應(yīng)看不懂,

    非常抱歉可能要以后修改了。二千字的番外免費送給大家,

    在作話里別屏蔽喲。另明天要停筆整理大綱,

    所以只有晚上八點那一更,后天恢復(fù)雙更。

    PS:我不會告訴你們小六沒出場是因為我在糾結(jié)要給他挑一個什么樣的封號。來來來,

    集思廣益。

    雍正二年二月,清廷平定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

    舉國大慶。

    此戰(zhàn)由撫遠(yuǎn)大將軍年羹堯、皇十四子率軍遠(yuǎn)征,怡親王坐陣甘肅維持后防、總理一切軍政事務(wù)。

    捷報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傳回了京師,然而大軍回軍途中,突遇天降大雪,

    大軍行進速度緩慢,

    在路上盤桓數(shù)日,遲遲到不了蘭州府。

    茫茫大雪覆蓋了臨時的營區(qū),剛剛浴血拼殺的肅殺之氣尚未散去,

    人乏馬困的隊伍在離蘭州城約莫二百里的地方安營扎寨。

    忽見官道上一行十二三騎快馬踏雪而來,他們形容狼狽,雪塊凝結(jié)在鬢角眉間,身上風(fēng)塵仆仆不辨顏色,

    馬蹄子上纏著稻草,飛馳至營前。

    看守士兵沒有想到這樣的天氣,

    還有人敢在外頭騎馬,愣了一下才上去舉槍喝道:“來者何人?”

    來人勒馬頓足,

    活動一下凍僵的手指,從懷里掏出金令。

    看守士兵臉上豁然變色,拜道:“給王爺請安。”

    營前士兵圍攏過來,飛快地開了柵門。

    胤祥不與他們理論,直接打馬入營,直奔中軍大帳而去;翻身下馬,在內(nèi)監(jiān)的指引下進入營帳。

    十四雙手枕頭,躺在軟塌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腳步聲猛地睜眼,驚訝道:“怎么是你親自來了?”

    胤祥見他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揚起鞭梢敲在他左腿上,冷笑道:“十一天前你深入烏蘭托羅海的時候,我就來過一回了……“

    ”疼疼疼疼——“一聽他提烏蘭托羅海一事,十四立刻抱著腿喊疼。

    戰(zhàn)報上只提他親自追擊羅卜藏丹津,生擒之,為其親衛(wèi)所傷,卻沒提傷勢嚴(yán)重與否。胤祥只當(dāng)自己真的打重了,忙上前去查看傷勢,卻摸到他身上滾燙,頓時一驚:”你在發(fā)熱?“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淡淡地說:”也許是吧,難怪越睡越冷�!�

    胤祥頓時沒了脾氣,上前扶了他坐起,示意隨行太醫(yī)立刻上來問診。太醫(yī)上來請了脈,解了他左腿膝蓋上方的繃帶,才見那一道刀傷足有三四寸長,深可見骨;而且沒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創(chuàng)口周圍隱隱發(fā)紅。

    十四又開始撒潑打滾地喊疼。胤祥紅著眼睛瞪他一眼:“活該!你跟年羹堯爭這追擊之功做什么?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十四轉(zhuǎn)頭哼道:“哦,那是沒得比。人家是二等公,撫遠(yuǎn)大將軍,平定策旺阿拉布坦叛亂的功臣。我無爵無職,當(dāng)然要多賣些力氣了�!�

    胤祥頓時無語,十四跟年羹堯之間的矛盾積積贊攢十多年,說八百年也說不清。他總拿爵位的事裝可憐,實際上他在什剎海的王府是老爺子在時修建的,一水兒的親王配置,四哥也沒跟他計較。又有太后娘娘補貼,家里金屋銀婢,比四哥整天在養(yǎng)心殿苦哈哈地批折子不知道快活了幾倍。

    胤禛微服去過一趟他家之后,就推遲了給他封爵的計劃,扔到軍中歷練。

    胤祥嘴角抽搐地祭出王牌:”那你也不想想你為什么無爵無職?出來的時候你是怎么跟太后娘娘保證的?珍重自身,輔佐皇上�!�

    十四這才安靜下來,面露愧色:”我受傷的事情,你別寫在戰(zhàn)報上,用密折告訴皇上就是了�;鼐┞飞线有一個月,也該養(yǎng)好了�!�

    胤祥沉吟不語。他當(dāng)然覺得不對勁,否則不會冒著大雪親自趕來。十四是太后幼子,皇上親弟,身份何等尊貴?他病成這樣,年羹堯不僅沒有快馬送他回蘭州修養(yǎng),反而借口大雪拖延行程。

    若年羹堯真是存了加害之心的話,死上一百遍都不夠�?墒母缓�,這小子使苦肉計的次數(shù)有點多,弄得胤祥現(xiàn)在也不敢輕易相信,便問:“你也是個傻的,他不開口,你就不知道主動讓他送你回蘭州嗎?”

    十四尚不及回答,門口已經(jīng)響起眾多鏗鏘有力的腳步聲。胤祥跟他對視一眼,立馬整整衣冠坐好。

    年羹堯一身戎裝大步進來,氣宇軒昂,一張剛毅的國字臉上滿是精明強干之色,身后跟著眾多將領(lǐng),朗聲笑道:”臣年羹堯,給怡親王請安,給十四爺請安。“

    大軍凱旋,皇帝在神武門親迎了兩位主將,而后在保和殿設(shè)宴款待眾將領(lǐng)。之所以是兩位主將,是因為十四爺對自己的傷勢估計錯誤,沒能在回京前好起來,躍馬揚鞭從神武門踏入紫禁城,而是丟人地被一頂小轎抬入了永和宮。

    沒錯,永和宮現(xiàn)在仍是太后的寢宮。

    人人都知道當(dāng)今圣上是個脾氣古怪的,又侍母至孝。他自己放著乾清宮不住,要去住養(yǎng)心殿�;噬蟿倓偟腔臅r候,眾臣恭請?zhí)筮w宮�?梢粊泶葘帉m有十多年沒住人,有些破敗了,非常不符合皇上的審美;二來,太后以在永和宮住了三十多年,幾個孩子都在這里長大為由,拒絕了搬家。

    得,果然親生的。母子倆都有”按規(guī)矩來會死“和”逼死禮部尚書“綜合癥。

    大臣們說太后住在后宮不合規(guī)矩。皇帝干脆大手一揮,從此以后東六宮不屬于后宮,將兩側(cè)甬道與后宮隔斷,從側(cè)面另開一門與外界相連。

    要問為什么?有現(xiàn)成的先例:圣祖皇帝出生在景仁宮東配殿,所以康熙年間,景仁宮都是封了不讓妃嬪入住的。

    如今朕也比照此例辦理,朕在延禧宮出生,在承乾宮永和宮長大,都不許�。痪瓣枌m又是書房不住人。好了,東六宮有五間宮殿都不能住了,干脆劃出后宮行列,除了太后住著,偶爾也接待接待留宿宮中的王爺們。

    禮部的一干白胡子老臣被皇帝的無恥邏輯震驚了,然而這是康熙爺興的規(guī)矩,他們又說不出什么不是,皇帝母子就這樣我行我素地住到了今天。

    負(fù)傷歸來的十四爺就被請到了他小時候住過的前殿東暖閣里,殿里燒著地龍,暖意融融。十四半倚在軟榻上,腰間蓋著蟬絲錦被,口里吃著新疆無籽葡萄,拿手有一搭沒一搭地?fù)芘芭_上的水仙花,心里感嘆著額娘還是那么細(xì)心,一整年沒見了,啊,好想吃她做的紅燒獅子頭。

    誰知他沒有等來心疼小兒子的母親,反而等來了滿臉黑氣的四哥。

    十四手上的葡萄滑落,磕磕巴巴地喊:“臣弟給皇上請安�!�

    胤禛一臉怒色,抬手示意太醫(yī)上去給他看傷,隨即冷笑道:“戰(zhàn)場抗命,帶二百輕騎孤身直入烏蘭托羅海,現(xiàn)如今京師百姓都把你的豐功偉績編成歌來唱了,好個救國救民的大英雄�!�

    十四滿不在乎地說:“好歹沒叫羅卜藏丹津跑了啊!”

    胤祥一聽就知道要遭,趕緊給蘇培盛使眼色找人去通知太后。

    果然,胤禛見他這幅反以為榮的樣子,頓時勃然大怒:“三倍的兵力交到你手上,還叫他跑了,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在宗人府大牢了,還能坐在這里跟朕說話?岳鐘琪是干什么吃的,年羹堯又是做什么的,大清能帶兵的人就只剩下你一個了嗎?”

    胤祥在一邊捂臉沉默,四哥這些年修身養(yǎng)性,面對八1九十等人都能臉上帶笑,偏偏到了十四這兒。一個是關(guān)心弟弟,一個是盡力殺敵報答哥哥的事,也能被他們吵成勢不兩立的模樣。

    胤禛還在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你哪次上戰(zhàn)場,額娘不是擔(dān)心得飯都吃不下。胤禎,你是要陷朕于不孝嗎?”

    十四這才閉口不言,轉(zhuǎn)過頭去,似有悔意。

    胤禛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語重心長:“別再叫額娘擔(dān)心了,康熙四十五年你自己說過的話可別忘了�!�

    然而此刻外頭恰好傳來太監(jiān)通報的聲音:”太后娘娘駕到�!�

    繡瑜一身明黃吉服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里,十四立刻就換了副臉色,急切地喊了額娘。

    繡瑜被小兒子蒼白憔悴、不修邊幅的外表駭住了,下意識地往床邊坐了,問:”這是怎么了,大勝歸來,明明是喜事,怎么還吵起來了?“

    不等哥哥說話,十四先一臉自責(zé)地嘆息一聲,憂郁地嘆道:”雖然是大勝,羅卜藏丹津伏誅,卻叫他兒子跑了�;噬瞎肿镂遥彩菓�(yīng)該的。“

    繡瑜心里又憐又氣,一手揪了他的耳朵:”你就瞎編吧,還’皇上怪罪你也是應(yīng)該的‘,說得倒像你是主帥似的。人家年羹堯才是撫遠(yuǎn)大將軍!“

    十四被額娘毫不留情地戳穿,趁機出言各種胡攪蠻纏,哄得額娘一會氣一會笑,又給兩個哥哥使眼色。

    胤禛恍然大悟,示意十三也上前賣萌。繡瑜被三個兒子圍在中間,一直到晚上一家人齊聚永和宮用膳的時候都沒想起問十四的傷。

    酒足飯飽,胤禛留了兩個弟弟在永和宮陪伴額娘,準(zhǔn)備起駕回養(yǎng)心殿處理政務(wù)。十四扶著小太監(jiān)的肩膀追到了游廊上,黑著一張臉不情不愿地提醒道:”年羹堯此人,一如秦朝李斯,有本事,卻驕狂自大,目中無人�;噬先粜盼�,便壓著他些吧�!�

    胤禛看著他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你以為朕為什么派你去西北戰(zhàn)場?就憑你天天找額娘哥哥哭訴嗎?“

    十四目瞪口呆:”你,你,你拿我震懾年羹堯……“

    胤禛轉(zhuǎn)身道:”自己挑個喜歡的封號,盡快告訴朕�!�

    養(yǎng)心殿,第二日御門聽政結(jié)束后,岳鐘琪向胤禛稟告西北邊防一事:”大將軍已經(jīng)身負(fù)練兵重任,再加軍糧運輸?shù)穆氊?zé)……“

    ”加,怎么不加?怡親王在內(nèi)務(wù)府太過屈才,讓他跟年羹堯一起主理此事。十四阿哥閑著也是閑著,把練兵的事分一半給他�!�

    岳鐘琪心里一驚:”皇上?“有兵有糧,要是他一時性起造個反怎么辦?

    胤禛筆走龍蛇,一邊下旨一邊說:“沒有野心是庸人,只要他不是無可替代,就沒有跟朕叫板的資格。”

    第113章

    皇帝用用金銀定七萬、櫧錢七萬、書段千端、櫧帛九千、饌筳三十一席、羊十九、酒十九尊,

    送別了貴妃。

    康熙一個人沉默地在奉安殿待了一晚上,足足半月沒進后宮。然而不管沒了誰,

    宮里的日子還是要過起來的。敬事房遞牌子的托盤中加了皇太后的信物,

    催促皇帝盡快恢復(fù)在后宮走動。

    眼見就是年關(guān),

    宮里又張燈結(jié)彩,御膳房的廚子絞盡腦汁地想那每年不重樣兒的菜式菜名,

    什么”福如東海宴“,什么”四海升平席“。恰逢朝鮮遣使進貢,

    御膳桌上還多了一道名叫“八方來朝”的餃子宴。

    除了十阿哥禿禿的發(fā)辮叫人看了心里空落落的之外,貴妃存在的痕跡越來越少。

    繡瑜因為那日清晨冒雪前去探望貴妃小病了一場,倒叫孩子們好一陣緊張,一日三趟地過來請安。

    這日她剛從沉睡中醒來,

    一夜好睡,

    身上汗津津的,倒是松快了許多。抬眼卻見屋里漆黑一片,靜悄悄的不知是何時辰。她只當(dāng)天還未亮,

    下意識地喚值夜的宮女。

    卻是夏香從外頭進來,笑道:“娘娘醒了,快打水來,收了簾子。”

    強烈的日光透過窗紙猛地照進屋里,

    耳邊同時響起廊檐下嘰嘰喳喳的鳥雀聲,甚至還有前朝祭神的鞭炮聲、給太后唱戲準(zhǔn)備的昆戲班子吊嗓子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

    分明早已天光大亮了。

    繡瑜的目光這才落到宮女臂彎里那厚重的呢絨帳子上,笑道:“好伶俐的丫頭,

    過個年到處都鬧騰騰的,更睡不著覺了。誰想的這個法子,本宮要賞她。”

    恰好九兒從外頭進來,聞言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親自捧了盞茶給她:“先容女兒賣個關(guān)子,額娘要賞點什么給那人呢?”

    繡瑜只當(dāng)她給自己討賞呢,便捏了她的臉說:“開了額娘的妝匣叫她自己挑好不好?”

    九兒故作憂傷地嘆道:“女兒倒想討額娘的恩賞,可惜這是荷蘭人用西洋針法織就的料子,叫孔雀呢,擋光防噪還輕巧,可惜皇阿瑪不喜歡不叫納為貢品。卻是有人特意和紅毛番使臣淘換來的呢�!�

    工部不理外事,只有胤禛在跟荷蘭人打交道。繡瑜不由嘆道:“難為他還注意到這些小事�!�

    誰料九兒促狹地轉(zhuǎn)過頭,高聲朝外頭喊:“四哥,你可聽見了?”

    東間里傳來稀稀疏疏的笑聲,卻是胤祚在打趣哥哥。繡瑜換了家常的衣裳出去,才見孩子們都在。東間里太監(jiān)宮女一屋子人,卻靜悄悄不聞一點聲響,見她出來才紛紛開口請安。

    如今衙門封了筆,學(xué)堂減了課,閨房不動針,阿哥格格們都閑著,難得齊聚一堂。胤禛和敏珠領(lǐng)了弟妹給她磕頭拜年,繡瑜把裝了金裸子的大紅蜀錦荷包挨個兒別在他們腰間。宮女端了餃子上來,一家八人剛在東間的圓桌周圍坐定,康熙就來了。

    康熙剛剛往阿哥所探望了十阿哥,還心有余悸,如今見了病愈的愛妃與齊齊整整六個孩子,如何不喜?先就著繡瑜手上吃了兩口餃子,贊道:“陷兒和得不錯�!稗D(zhuǎn)頭就見六個孩子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看向他,康熙趕緊輕咳一聲,就從胤禛開始一一盤問,無非是差事如何學(xué)業(yè)如何。

    胤禛胤祚大都對答如流,然而康熙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虎爸,總能挑出些小瑕疵小毛病來叫他們改進。

    胤禛性子沉穩(wěn),大都老實地低頭應(yīng)是,偶爾跟康熙觀點有矛盾的時候也是先反思自己的過錯,記下來暗自琢磨。胤祚卻喜歡找各種稀奇古怪的角度反駁皇阿瑪?shù)挠^點,叫康熙一時嗤之以鼻一時又沉吟不語。

    康熙的目光又轉(zhuǎn)向兩個格格。九兒是康熙二十二年生的,已經(jīng)完全是個大姑娘了,遺傳了母親的好相貌,生得烏發(fā)如油肌膚如玉;瑚圖玲阿小姐姐三歲,天生的跳脫活潑,仿佛一個女版的老六。因為過年,兩個格格俱是一樣的大紅妝花旗袍裙,外罩著對襟小褂,傍著母親站著,仿佛一對小黃鸝。

    康熙的目光陡然柔和下來,嘴角帶了笑容,感嘆道:”小九也這樣大了。梁九公,南邊新進上來的蘇緞挑兩匹給九格格。“

    九兒愣了一下,才說:”謝皇阿瑪�!�

    這還是頭一次皇阿瑪單獨賞她東西,不是內(nèi)務(wù)府的份例,不是除夕宮宴上跟公主們一起得的金玉小如意,也不是跟永和宮的兄弟姐妹們共享的瓜果點心。她抽了抽鼻子,低頭眨眨眼睛。

    繡瑜不著痕跡地挽了女兒的手,拉到身邊安慰著。

    康熙又看向最小的兩個兒子,嚴(yán)肅的目光里帶著幾分調(diào)笑:”朕聽說顧八代這個月時常告假,是怎么回事啊?“

    十三十四都有喜武厭文的趨勢,如今上書房的規(guī)矩不比以往嚴(yán)謹(jǐn),他們就常常逃了課或去武英殿練武,或去上飼院騎馬;還偷偷把木劍帶進課堂,藏在桌子底下,有空就拿出來揮舞,自在得很。

    顧八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又怕皇帝怪罪他教書不盡心,只好請假。

    胤祥聞言心里砰砰直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十四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理直氣壯地說:”許是他年紀(jì)大了,身子不好吧?“

    ”是嗎?“康熙沒好氣地說,”那你背一段《孝經(jīng)》來聽聽,就倒數(shù)第二篇第三段吧。”

    十四從小到大最不怕就是背書,張口就來。

    他雖然背得一字不落,但是這得意洋洋的樣子卻不入康熙的法眼,只皺眉道:“《孝經(jīng)》只是最基礎(chǔ)的東西,你四哥在你這個年紀(jì),四書都念過三本了�!�

    十四目瞪口呆,張口就想說我也會背四書,皇阿瑪,您倒是考我啊。

    繡瑜趕緊給兩個大兒子使眼色。胤祚突然插話道:“皇阿瑪明鑒,顧八代請假也許是因為他兒子顧儼近日續(xù)娶成婚,顧家人丁稀薄,他妻子又早喪,想來他不得不回家?guī)鸵r著些吧�!�

    康熙聽了頓覺有理,又見十四的功課好像并沒有落下,也就揭過不提,反而打趣起自己的兒子來:“說到成親,你額娘給你挑了兩個侍候的人,趁過年趕緊把事情辦了吧。朕看初七是個吉日。朕給你們幾個一日假,去吃老六的小喜酒去�!�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兒子的臉慢慢轉(zhuǎn)紅,頓覺有趣,撫膝大笑:”老四,好好教教你弟弟,這么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什么都不會,來年福晉進門可不能丟了臉面!“

    十四眨巴著眼睛,不懂就問:“六哥不會什么,才會在福晉面前丟了臉面?我們也要學(xué)嗎?”

    康熙一頓,片刻爆發(fā)出更大的笑聲,撫摸著十四的腦門,曖昧地笑道:”你還小呢�!�

    ”皇上!“繡瑜摟了九兒在懷里,捂了女兒的耳朵,瞪向青天白日亂開車的皇帝。

    永和宮一時其樂融融。

    然而貴妃去世還是打亂了繡瑜的一些部署,比如皇太子清洗了毓慶宮,她好容易安插進去的人折了兩個。再比如除夕的宮宴上,敏嬪坐到了她的下首。雖然笑容仍舊是謙卑恭敬,但眼神里除了小心翼翼更多了一份期盼。

    入主一宮對后妃來說,就意味著從此不僅不用被主位轄治、親自撫養(yǎng)自己的兒女,還可以培養(yǎng)其他的低階妃嬪,抱養(yǎng)她們的兒女。就好比農(nóng)奴翻身做主一般,整個天地?zé)ㄈ灰恍隆?br />
    易地而處,繡瑜自認(rèn)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自打貴妃病了,就把要她挪宮的話撂開不提,還賞了幾樣暖屋子的玩意兒給她。可心里到底存了幾分防備,雖然對十三一如既往,卻借口九兒大了要開始學(xué)著管家理事,不許姐妹倆再跟著章佳氏騎馬去了。

    再下方則是冬月二十八才生了十五阿哥胤禑的王貴人。宮里人人都說王貴人是個有福氣的,繡瑜當(dāng)時病著,也沒多做理會,如今看來這傳言倒有幾分道理。

    十五阿哥是個活潑健壯的大胖小子,生下來就足有八斤九兩重。王貴人生他明明是頭一胎

    ,卻順順利利不過花了三個時辰功夫,如今出了月子更是像一朵盛開的的牡丹花兒,整個人養(yǎng)得珠圓玉潤、肌膚生光,叫繡瑜這種差點最后一胎翻車的人羨慕不已。

    康熙中年得子,沖淡了失去貴妃的悲傷,對十五阿哥也極喜歡。他滿妃生的出身高貴的兒子、能擔(dān)大任的兒子多了去了,小兒子就是生來承歡膝下養(yǎng)著逗樂的嘛,故而不僅沒有因為漢軍血統(tǒng)瞧不起十五,反而還因此多疼了胤禑幾分。

    王貴人也因此坐到了敏嬪的下首,倒壓過了良貴人、成貴人、定貴人等一眾有兒子的老人。

    如今宮里除了四妃,其余矮子里頭拔高個,就數(shù)這兩個人拔尖兒了。

    第114章

    康熙深情的起來,

    能夠在元后死了二十年,還年年祭祀不斷,

    連打仗都沒有中斷過;無情起來,

    也能在七阿哥都快娶媳婦了的時候,

    還拖著不給成貴人位份。

    成貴人看著對面敏嬪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咀嚼的動作格外用力了些,

    誰知卻錯夾了一塊豆腐,用力一猛,

    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

    定貴人萬琉哈氏的心態(tài)卻很佛——十二阿哥小時候被孝莊的侍女蘇麻喇姑養(yǎng)過一段時間,他們母子得太皇太后余蔭庇佑,只要自己不作死,就是外頭風(fēng)浪滔天,

    也與他們無關(guān)。

    良貴人的表現(xiàn)卻有些有趣。雖然皇子種痘時她跟敏嬪有過一段交情,

    可她一向是安靜內(nèi)斂,躲著熱鬧走的。今天卻難得趕了個熱灶,端著酒杯上來敬了敏嬪一杯酒。

    敏嬪心里的驚愕一點都不比眾人少。她名份上是嬪,

    實際上并未行過冊封禮,真論起來,良貴人的兒子還比胤祥年長。章佳氏不敢拿大,趕緊雙手接了,

    口稱姐姐。

    兩人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子話,還交換了手腕上的玉鐲子,

    直到皇子們排著隊上來給皇太后和康熙敬酒。

    八阿哥看到眾妃的位次排序,先目光一黯,

    而后卻見敏嬪和和氣氣拉著母妃說話,一時錯愕,這才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繡瑜這才恍然大悟,頓時高看良貴人一眼。旁人演戲都是演給對手看的,唯有她演給兒子看�?梢娝m然久居深宮,卻對胤禩的敏感心腸和通天本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這時,阿哥們排著隊上來給娘娘們敬酒,繡瑜只叫住了十四:“幫額娘做點事情好嗎?”

    十四在哥哥們手上偷了兩口酒喝,已經(jīng)面犯春色,脆生生地一口答應(yīng):“您盡管吩咐。”

    “三月十八是你們皇阿瑪?shù)娜f壽,你替額娘抄上九十九卷經(jīng)書如何?“

    “九……九十九卷?”十四手上的酒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苦著臉后悔剛才的直爽,“額娘,兒子還要練武……”

    他們已經(jīng)在繡瑜席前逗留了太久,跟前面的哥哥們間隔很遠(yuǎn)了。胤祥就扯了扯十四的袖子,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十四迅速在心里撥弄小算盤,把九十九卷折成了四十九卷半,頓覺可以接受,這才又笑開了。

    后來敏嬪知道了,雖然心疼十三每天要寫這么多字。可德妃養(yǎng)他一場,就是直接吩咐胤祥,章佳氏也無話可說,更何況,這是十四的作業(yè)。又得知繡瑜派人看著兄弟倆,好吃好喝地供著,不許他們熬夜趕工,只讓用課余玩耍的時間來寫,章佳氏便安慰自己說,權(quán)當(dāng)練字吧。

    從此御花園少了兩個撩貓逗狗的阿哥,紫檀大案前多了兩個揮汗如雨的身影。繡瑜主理六宮,敢到十四這個有仇現(xiàn)報的小霸王跟前嚼舌根的人少之又少,如此相安無事了兩個月。

    直到過了貴妃的七七,將靈柩挪到奉安殿內(nèi)供奉,康熙才對敏嬪露了口風(fēng),許了她貴妃周年之后,搬入正殿居住。

    本來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口頭承諾,可偏偏不知通過哪條七彎八拐的老鼠洞漏了出去。就像一粒小石子兒落入平靜的水面,宮里頓時起了些微波瀾。

    永壽宮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孝昭做庶妃時的住處,是東西十二宮里除景仁宮外唯一住過皇后的宮殿;還是西六宮里離康熙乾清宮的距離最近的宮殿,單論地理位置,比四妃的住處都要好。

    這樣的風(fēng)水寶地竟然給了以往不顯山不露水的敏嬪。宮里眾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然而章佳氏入宮十一年,育有一子兩女,還都養(yǎng)大了,要是早生五六年只怕妃位都坐了。跟她一樣位份的沒她有底氣,比她位份高的又不可能舍了經(jīng)營多年的老巢去搶旁的地方。

    眾人只好寒酸捏醋、煽風(fēng)點火地說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轉(zhuǎn)而看德妃的笑話——你當(dāng)年扶植的人,如今倒要跟你分庭抗禮了。

    繡瑜但笑不語,暗中觀察是哪些人在渾水摸魚。

    胤祥的日子卻陡然難過起來,即便是閉門抄書都阻擋不了那些閑言碎語滲透進來,刀刀都往他的軟肋上插。

    這天上書房教考功課,他又拔了頭籌,康熙叫他自個兒去內(nèi)庫取賞,十四在乾清門外遠(yuǎn)遠(yuǎn)地等他。就這么會兒功夫,兩人分開了,胤祥剛邁出乾清門就聽墻角一個陌生的小太監(jiān)說:“……德主子也真是心大,她當(dāng)年這么對付皇貴妃,如今也不防范著點�!�

    另一個人說:“皇貴妃盼著四爺爭氣是因為她沒兒子�?扇缃袷⒏缭谏蠒砍霰M風(fēng)頭,反而把十四阿哥壓在后頭,德主子豈能不爭,你瞧著吧……”

    胤祥突然覺得懷里的兩把大食彎刀的胳膊沉重?zé)o比,胳膊一松,刀掉在地上,他下意識彎腰去撿,卻見一雙黑緞面龍紋金線靴子停在面前。

    他慌忙抬起頭來,就見十四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面前,頓時渾身發(fā)冷,腦子里一片空白。

    十四大步上前,一腳踹開旁邊的角門。

    說閑話的人聽到動靜早已鴻飛冥冥,十四沖著空氣叉腰冷笑:“哪來的多嘴烏龜?舌頭又長,王八脖子縮得還快。沒王法的東西,敢議論主子的是非,再叫爺撞上,扒了你們的皮!”

    他罵完轉(zhuǎn)身抱了那兩把刀,嘀咕了一句“眼光不錯”,順手遞給朱五空抱著,然后拍拍手去扶十三:“起來吧,別哭喪著臉了。我額娘是什么人?還能被這兩句話套��?咱們趕緊回去抄書是正經(jīng),早點抄完還能踢會兒球。”

    胤祥頭一次被弟弟護在身后,頓覺十分丟人,加緊了寫字的速度。十四上了一整日課,又開了小灶練武,又踢了球,早已疲乏不堪,宮女上來給他擦把臉的功夫他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胤祥只得收留了他。

    十四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叫水,喂到嘴邊卻吐了出來。

    胤祥看他嘟了嘴揉著眼睛坐起來,一臉不滿的模樣,頓覺可愛,上前在他頭上一通亂揉:”什么舌頭,半夜還能嘗出味兒來�!罢f罷還是轉(zhuǎn)頭吩咐道:”他不吃陳茶,拿雨前龍井重新煎了來�!�

    ”你現(xiàn)在還沒睡?“十四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痕,撇嘴道,”十三哥,你在無逸齋里拔頭籌,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后宮那些長舌婦編出來的話,哪能當(dāng)真?將來爺超過你,憑的也是本事,不是額娘枕頭風(fēng)吹出來的恩典!“

    他高高地昂著頭,眼神里是不加掩飾的驕傲與挑釁,渾身上下是滿溢的自信與張揚。

    他是德妃的幼子,出生就行走在母親與兄長開辟出來的平坦大道上,從不知懷疑和恐懼為何物,素來與打壓和妒忌相隔絕。雖然也有事不隨人愿的時候,可摔倒了爬起來就是,做錯了改正就是,落后于人追上去就是。

    那是獨屬于十四的味道,坦蕩率性單純張揚,是胤祥最喜歡最向往的氣息。他壓下那些苦澀的心緒,抬手摸摸十四的頭:“想超過我,先別尿床吧�!�

    第115章

    胤祥這個兒子真真叫敏嬪出盡風(fēng)頭。如今前朝事物繁雜,

    康熙年紀(jì)漸長,對兒子的要求除了文章武藝的個人素質(zhì),

    更多了性子乖巧討喜哄皇阿瑪開心的偏向。

    如今七阿哥、八阿哥都大了,

    底下的小阿哥們,

    十一十二靦腆內(nèi)斂;九、十、十四三個阿哥都是各自額娘手心里捧大的,各有各的乖張?zhí)詺猓?br />
    惹康熙生氣的時候多,哄皇阿瑪開心的時候少;唯有胤祥文武雙全,

    性子大方體貼,康熙愛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要叫到身邊,受寵程度比之胤祚小時候也不遑多讓。

    敏嬪雖然仍是低頭做人,

    可旁人提及胤祥的時候,

    眼中總是迸發(fā)出無盡的光彩。別人看她的眼光就更酸了幾分,嘴里說話也越來越不積德。

    三月初九是宜妃的生辰,她定了在翊坤宮開宴。因為是三十五的小整壽,

    太后讓眾妃都去捧個場,樂呵一回。

    九阿哥親自從外頭挑了一班小戲,傳了話進來說:“這個班子是直隸附近有名的昆戲班子,一出《麻姑獻壽》唱得最好,

    額娘且將就聽聽�!�

    一眾小妃子趁機上去說著討巧的吉利話兒,哄得宜妃喜氣盈腮,

    嘴上卻說:”快別贊他了,整日心思不用在正途上�!�

    一時間快到開宴的正時辰了,

    宮女請了宜妃回去更衣。受邀而來的妃嬪們才三三兩兩地站著說話。

    端嬪就上來拉著敏嬪嘆道:”阿哥們都是孝順的,可惜我沒福。十三阿哥這樣好,妹妹你算是終身有靠了。”

    敏嬪滴水不漏地笑道:“阿哥們自然個個都是好的。”

    繡瑜跟榮妃惠妃是最晚到的,她剛進了隆福門,下了攆轎,步行至后殿,隔著墻便聽有人說:“你就別謙虛了,皇上和德主子都待十三阿哥不同些,那必定是孝順懂事的。將來你過三十五歲大壽的時候,指不定也能收到‘百壽桃’呢!”

    墻那邊頓時響起一片不明意味的笑聲。繡瑜不由扶額�!鞍賶厶摇笔侨ツ晁^三十五歲生日時,胤祥鬧出來的笑話。

    這孩子仿著古書上的法子,親手蒸了一個大壽桃里頭套九十九個小壽桃的”百壽桃“出來。然而這是給五十歲以上老人的壽禮,取百壽百歲之意;跟十四寓意”人比花嬌“的牡丹花畫作放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仿佛給兩個人的禮物。

    繡瑜接的時候嘴角抽搐不止,很快傳為笑談。

    如今這群人卻故意拿出來礙敏嬪的眼,這宮里擠兌人的法子真是十幾年了都沒換過。

    敏嬪只淡淡地說:”有沒有都是心意,十三阿哥送什么我都喜歡。“

    話音剛落,繡瑜穿過月亮門,突然出現(xiàn)在后院。正笑做一團的眾人唬了一跳,忙蹲下行禮。

    讓繡瑜詫異的是,敏嬪身前只站著端嬪和一身鵝黃宮裝的王貴人。剛才那擠兌人的話,居然是一向躲著她走、生怕夾在她和宜妃中間當(dāng)了炮灰的王貴人說的。

    以往王貴人滑不溜手,如今十五阿哥養(yǎng)在宜妃膝下,她這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敏嬪一臉擔(dān)憂地喚她:”娘娘,我……“

    繡瑜不著痕跡地拍拍她的手,朗聲笑道:”妹妹們夸老十三呢,你慌什么?十三極好,這話是上書房的師傅說的,是皇上說的,又不是你夸�?诖祰u自己的兒子�!�

    眾妃俱是一縮頭,夸�?诖祰u自己兒子的,可不是宜妃嗎?

    繡瑜又問她:”搬家的日子看好了嗎?這幾年京師天氣干,墻面容易裂,你可得好好叫內(nèi)務(wù)府的人給你粉粉墻�!�

    她說著目光轉(zhuǎn)向地上仍拘著禮的王貴人,故意放慢了聲音,低聲說:”你可催著些那幫人,等你搬進正殿,本宮也好叫老十三,日日去給你請安。“

    王貴人猛地抬頭掃了她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望著她攜敏嬪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如遭雷轟。

    不管德妃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管她們?nèi)蘸髸粫茨砍沙稹C魦逯辽僖呀?jīng)一個永壽宮主位到手,兒子得寵還能和自己親近。

    低階宮妃想要的一切,她都有了。

    王妙心知這是德妃的離間之計,可她一想到自己只養(yǎng)了七天的十五阿哥,總?cè)滩蛔№樦鴮Ψ降囊馑纪孪搿魦宄錾硪膊凰闵虾�,更不及自己得寵,怎么就那么好運呢?自己在宜妃手下,也能有這樣的前程嗎?

    王貴人當(dāng)夜不禁輾轉(zhuǎn)反側(cè),似乎隱隱聽到正殿那邊十五在哭。她不顧宮女勸阻,披了衣裳站在東配殿門口踮著腳張望許久,終究不敢過去詢問。

    宮女柳兒急道:”小主,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時候,要是著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

    王貴人今夜格外不耐煩,只道:”病了就病了,且死不了。“

    柳兒無聲地張張嘴,猶豫半天,還是說:”可萬一宜主子問起您為什么病了……“

    這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王貴人一愣,頓時遍體生寒:”罷了,扶我回去吧�!安×耸切∈拢扇糇屢隋溃且驗橐尚氖灏⒏缣淇薏挪×耍褪谴笫铝�。

    今年的西山春狩,康熙帶著大大小小的兒子們一起出發(fā)。胤禛胤祚早過了靠騎射在皇阿瑪面前邀功討賞的年紀(jì),隨便拉了幾下弓活動筋骨,便下馬步行,沿著山麓一帶漫步散心。

    才走了半個時辰,卻見蘇培盛哭喪著一張臉上來打了個千兒道:“四爺,娘娘叫您回去……大格格沒了�!�

    胤祚聞言一驚,下意識轉(zhuǎn)頭去看哥哥。

    胤禛心頭驟然一緊,胸口像塞了棉絮一樣悶悶地出不了氣,半晌只扶了弟弟的手說:”先回去再做計較。”

    繡瑜原本跟著宗室的一干女眷在后山游獵,驟然得了消息,也是心里長嘆一聲。宋氏的孩子是三月十六生的,生產(chǎn)的過程很是有幾分驚心動魄。敏珠跟胤禛一同在產(chǎn)房外頭等了兩個多時辰,因此都多疼這個女兒一分。

    然而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有些驚厥抽搐并伴有偶爾呼吸暫停的現(xiàn)象。繡瑜去瞧了,當(dāng)場就覺得有些不好,想盡辦法拖了一個月,可惜還是沒有養(yǎng)住。

    繡瑜賜了兩件東西回去,讓敏珠好好安撫宋氏,抬頭就見胤禛進來,神色如常,只是眼睛里尚有濕意。

    胤禛打起袍子往她身前跪了:“是大格格沒福氣,兒子不孝,叫您跟著傷心了�!�

    “傻孩子,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套話做什么?”繡瑜抬頭摸了摸他毛刺刺的后腦勺,不知該作何安慰。

    人大約都是雙標(biāo)的吧,后宮的孩子夭折的時候康熙也難過,繡瑜見了大多是不以為然的,反而更可憐那些孩子的生母。如今換了胤禛,她就心酸得想落淚,憋了半天最后說了一句以前她最鄙視的臺詞:“別太難過了,日后還會有孩子的。”

    “可那都不是大格格了……”胤禛俯身用側(cè)臉貼著她的腿,一時腦子里轉(zhuǎn)過千般念頭。他跟長女只有一月相處、幾面之緣,總覺得還沒看清那個孩子長什么樣呢,就沒了。

    他搜腸刮肚地想著跟這個孩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從最初的意外之喜,到對庶長子的擔(dān)憂,再到發(fā)現(xiàn)是個女兒的欣喜;最后到這次出來前,敏珠想把她陪嫁的一個白玉獸首長命鎖賞給大格格,他覺得太貴重了怕折了小孩子的福份,就沒有給。

    胤禛現(xiàn)在想來頓時后悔得無以復(fù)加,一個白玉鎖而已,他如果知道女兒壽數(shù)如斯,一定會在那一個月里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他想來眼眶微濕,久久地跪在額娘身邊一言不發(fā)。

    然而這個時代是不提倡男人為內(nèi)宅妻妾兒女去世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踟躕不前的,康熙不是納蘭明珠,他知情之后也只是賜了胤禛一桌酒菜,權(quán)作安慰,一點也沒有免了胤禛的差事許他回京看看的打算。

    最后胤祚陪著哥哥喝了一場酒,也就過了。

    倒是晚上十三十四不知從哪里野了回來,得知小侄女兒沒了,陪著悶悶不樂好長時間。十四又看上了康熙拿來做彩頭的遂1發(fā)鳥槍,晚上煞有介事地跟繡瑜咬耳朵說要贏下來送給四哥。

    繡瑜笑瞇瞇地給他夾了一塊石斑魚:“那額娘就先替四哥謝過你了�!�

    十四得了額娘的鼓勵,第二天在圍場上信心百倍地帶著侍衛(wèi)沖了出去。兩個小阿哥分道揚鑣,一個時辰后在山坡上一棵老樹地下碰面時,都收獲了不少兔子獐子之類的小玩意兒。

    十四張著弓比來比去,入目都是些小肉團子,頓覺無趣,向哥哥抱怨道:”一點兒也不好玩,四哥是怎么在我這個年紀(jì)獵到熊的啊?“

    跟著的人都笑了:”我的爺,西山一年能被京里的馬蹄踩上百遍,哪來的熊?況且獵熊單憑弓箭也不好使,最好得用火器。“

    十三鼻子上架著千里眼,踮著腳往下眺望,突然”咦“了一聲:”熊沒有,不過我看到兩頭鹿�!�

    ”那還等什么?“十四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地上蹦起來,爬上馬背就要往他指的方向去。

    第116章

    在錯誤的時間進入西山,

    被戴著猛獸頭盔、手持長矛的鑲黃旗士兵驅(qū)趕了一路的兩頭可憐馬鹿慌不擇路地逃入山麓地區(qū)。感受到身后追兵的氣息正在漸漸消失,眼前是茂盛的靜悄悄的樹林,

    一顆砰砰亂跳的小鹿心正落回肚子里之際,

    兩支羽箭突然從前方的密林深處射出,

    幾乎同時沒入鹿身。

    一只馬鹿倒地,另一只驚恐地撒開蹄子逃了。

    十三十四奔到自己的獵物前面,

    擊掌而慶,樹林里響起小阿哥們得意的歡呼。

    然而不等他們將獵物拖走,

    憑借兩條腿追趕四條腿的鑲黃旗士兵終于趕到。九阿哥錯愕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獵物,沒好氣地撇撇嘴:“你們手腳倒快�!�

    八阿哥馬背上跳下來翻看那鹿,而后說:“擦著肚皮過去了,老十,

    你那一箭差著一點�!�

    十三十四這才發(fā)現(xiàn),

    那馬鹿腹下有一道傷口,皮肉翻卷,鮮血結(jié)痂,

    分明已經(jīng)是早為人所傷,他們才能撿了個便宜。

    十阿哥黑著臉下了馬。面對鐵塔一般碩健的十哥,十四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挺著小胸脯把十三擋在身后。

    胤俄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爺會吃了他不成?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貴妃去世才幾個月時間,

    十阿哥也算嘗盡世間冷暖了。他不在意自身的榮辱,卻少不得為去世的母親爭一爭。當(dāng)初為了壓著十阿哥的身份,

    康熙沒有給溫僖皇貴妃的追封,已經(jīng)叫十阿哥暗自神傷;敏嬪在溫僖尸骨未寒的時候就覬覦永壽宮主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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