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家是將門,世代守衛(wèi)禮朝邊境,裴家的兒郎都是要上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的。
趙瑾低垂著腦袋,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溫聲解釋:「臣妾真的沒有生氣。」
「真的?」
他不太肯信我。
我只好淡淡一笑,「殿下,欺君可是大罪�!�
他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握住我的手,唇邊的笑意愈發(fā)溫柔。
我是真的沒有生氣。
我只是有些遺憾,沒能親自為裴執(zhí)送行。
畢竟從前我們約定好的,他若是披甲上陣,我必會去城門口送他。
可惜啊。
從前的許多約定,今后都要食言了。
5
景平二十六年的冬天格外漫長。
我看完了第三十六本游記,院子里的冬雪終于化了,海棠樹上開出了淡粉色的花苞,凱旋的北境軍,也隨著春風(fēng)一起回來了。
裴執(zhí)立了軍功,先帝在慶功宴上賞賜了他很多東西,還問他是否有心儀的姑娘,「阿執(zhí)若是喜歡哪家的姑娘,便大膽告訴孤,孤下旨給你賜婚�!�
此話一出,殿中眾人的視線都膠在他身上。
但裴執(zhí)婉拒了先帝的好意。
他說他在北境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姑娘,但他不想強(qiáng)迫她,他想等著那個姑娘自愿接受自己的心意。
先帝哈哈大笑,伸手指著我和趙瑾,「那你可得向太子好好學(xué)學(xué),對喜歡的姑娘,得主動些才是�!�
指尖一頓,我手中的葡萄險些滾落。
殿中燭火太盛,我能瞧見裴執(zhí)的長睫輕輕顫了顫,低聲稱是。
我悄悄瞥了一眼身側(cè)的趙瑾,他輕握著酒杯,面上神色如常。
那場宴會過后,我染上了風(fēng)寒。
濃稠的湯藥喝了一碗又一碗,病卻總也不見好,趙瑾當(dāng)著我的面把太醫(yī)們罵得狗血淋頭。
我嫌吵,便替他們說了幾句情,「讓他們下去吧,是我身子底子太差,殿下又何必把氣撒在他們身上呢?」
窗前的海棠樹上,花已經(jīng)快掉完了,讓人不由感嘆韶光易逝。
趙瑾靜默地在我床前坐了很久,方才低聲開口:「蓁蓁,你在怪我,是不是?」
「殿下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我生病跟您有什么關(guān)系?」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在怪我,向父皇請旨娶了你,是不是?」
那是第一次,我在他眼中看見了毫不掩飾的情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一想到你會成為別人的妻子,我就嫉妒得想殺人!」
他是禮朝的太子,是未來的王,他想要的東西,自然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能得到。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一個人。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卻像物品一樣把我掠進(jìn)這東宮,到頭來卻還要求我愛他。他難道不覺得,自己太過貪心了嗎?
我斂眉垂眸,淡淡說道:「殿下,臣妾是您的妻子,會一輩子陪在您身邊�!�
趙瑾凄然一笑:「但你永遠(yuǎn)都不會愛我,是嗎?」
我沒有說話,殘陽如血,我看著他踉蹌的背影,靜默地閉上了眼睛。
我可以奉旨嫁他,卻不能奉旨愛他。
6
自那之后,趙瑾很少來找我。
過了大半年,北境的契丹國再次蠢蠢欲動,裴執(zhí)又要上戰(zhàn)場了。
臨行前一日,趙瑾故意來問我,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我不想和他多爭辯,養(yǎng)病的這幾個月里,我漸漸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世間很多事情,是講究時機(jī)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揪著不放,就容易變成過錯,平白落人口舌。
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裴執(zhí)不是。
我不能讓一份斷緣,毀了他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