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話!”女人霸道地加重了語氣。</p>
長期居于高位,讓她發(fā)號施令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p>
我緊緊繃著脊背,還是不愿意靠近。</p>
從前那些愛意早就被那些痛苦到毫無尊嚴的日子消磨殆盡。</p>
溫嵐不耐煩了,直接一把拉過我的手,秀麗的眉毛緊蹙:“你又在鬧什么?”</p>
鬧?我微微揚起唇角,覺得一陣好笑。</p>
緊緊地閉上眼,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p>
那些黑暗的記憶不可抑止地涌上我的腦海。</p>
那天,父母認為我太過囂張跋扈,總是針對表面上“溫潤如玉”的明紳。</p>
便停掉了我的卡,讓我好好反省自己。</p>
我怒氣沖沖地離開明家,沒有一個人來攔我,似乎在明家,明鎮(zhèn)是完完全全多余的。</p>
我心里難受的厲害,便想給奶奶打電話,這個世界只有奶奶是真的毫無理由地偏愛明鎮(zhèn)。</p>
卻得知奶奶病重的噩耗。</p>
我又急又慌,想給奶奶治病,但是卡已經(jīng)被停掉了,作為明家父母對我的懲罰。</p>
我試圖給他們打電話,但是沒有人接。</p>
想起病危等著救治的奶奶,一顆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很疼很疼。</p>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毫不猶豫地撥通了溫嵐的電話,向她借錢。</p>
而接通電話的女人聲音冷漠帶著嘲諷:“明鎮(zhèn)你又闖什么禍了?你能不能多向明紳學學,改改你身上的壞毛病�!�</p>
這樣一番毫不留情的話化作了狠狠扇在我臉上的巴掌,心痛又恥辱。</p>
明紳是我的逆鱗,我最恨別人拿我和他做對比。</p>
一個道貌岸然,鳩占鵲巢的冒牌貨。</p>
但我還是試圖解釋我借錢是為了給奶奶治病。</p>
可惜沒等我開口,電話就被利落地掛斷了。</p>
我再撥過去,已經(jīng)沒有人接了。</p>
心一陣陣發(fā)冷,無助又絕望。</p>
后來,我遇到了幾個圈子里看不起我的富家子弟。</p>
他們笑嘻嘻地看著我:“聽說你很需要錢啊,哥幾個可以湊點給你。不過,世上哪有什么免費的午餐,是不是啊土包子?”</p>
其中一個男人帶著侮辱地在我臉上拍了幾下:“只要你這個鄉(xiāng)巴佬乖乖聽話,讓爺高興了,錢我就賞你點�!�</p>
這樣的羞辱讓我緊緊握住了拳頭,恨不得直接往他們一群敗類的臉上來一拳。</p>
可是,我想想奶奶在病床上慘白著臉,不�?妊漠嬅�,我不能。</p>
我忍著屈辱開口:“你們想怎么樣?”</p>
“先給大爺們磕幾個響頭看看,畢竟我們可是你的金主呢�!�</p>
我毫不猶豫地將頭狠狠磕在地上,不斷地發(fā)出砰砰的響聲,額頭被磕的青紫。</p>
他們沒有善罷甘休,又是讓我學狗叫,又是往我臉上吐口水,將煙頭摁在我的皮膚上。</p>
我咬著牙,沒有反抗。</p>
比起我的痛苦和尊嚴,奶奶的生命更重要。</p>
他們作踐夠了,嘻嘻哈哈地將幾張紅鈔扔在我臉上。</p>
“不愧是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下賤的跟條狗一樣。這點錢算爺賞你了,不過你也就值這么點了�!�</p>
“溫總說的沒錯,就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p>
我氣的眼睛發(fā)紅,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卻毫無辦法。</p>
奶奶又急需用錢治病,走投無路之下我借了高利貸。</p>
那是從小到大將我拉扯大的親人,我沒有辦法不管她。</p>
可是,等我拿到錢,奶奶已經(jīng)撐不住去世了。</p>
悲哀的是,奶奶的葬禮都不能好好進行。</p>
放高利貸的直接鬧到奶奶葬禮上,用我的血染紅了代表祭奠的白。</p>
身子在亂棍之下一片青紫,臉被扇的發(fā)紅發(fā)腫,被拉扯著頭發(fā)浸到臟水里,肺部的缺氧讓人窒息。</p>
他們邪笑著要將奶奶的骨灰盒搶過來揚了。</p>
我用自己的身子去擋,將奶奶的骨灰盒護的緊緊的。</p>
而我看的比命還重要的右手,被碾碎了一根手指,從此我的鋼琴夢破裂。</p>
鋼琴小王子,自此不能再彈琴,這種懲罰痛徹心扉。</p>
想起那些經(jīng)歷,我呼吸一窒。</p>
被溫嵐拉住的手好像被火灼燒了一樣,帶著刺痛。</p>
我的胃部也連帶著泛起一陣生理性不適。</p>
真的好惡心,好想吐。</p>
我狼狽地佝僂著身子,面色蒼白,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只能是干嘔。</p>
不,也吃了一些。</p>
那些放高利貸的,拿黑黢黢的生肉強硬地塞進我嘴里。</p>
機械地咀嚼著,肉腥味惡心的我滿眼淚光。</p>
“眀鎮(zhèn)——”溫嵐嫌惡地喊了我一聲,立馬捂住鼻子。</p>
溫嵐是重度潔癖患者,平時最愛干凈了,此時顯然已經(jīng)到了她底線邊緣。</p>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啊溫嵐,給你添麻煩了,車子我會幫你洗掉�!�</p>
平時,我從來不叫溫嵐,我會親昵地喊她嵐嵐。</p>
亦或者撒嬌喊姐姐。</p>
溫嵐一頓,目光復雜,隱含著擔憂。</p>
素白的手探過來,想觸碰我的額頭:“沒事吧?你……怎么了?”</p>
我像觸電一樣躲開了。</p>
看著她隱含悲憤、難堪的神情,我知道我不該躲。</p>
但是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我壓根控制不住。</p>
我不想跟她有接觸。</p>
奶奶插著管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情景,我永生永世也無法忘懷。</p>
因為交不上費用,醫(yī)院停止了對奶奶的治療。</p>
明明她有機會也有能力幫忙繳費,為奶奶延續(xù)生命。</p>
可是,她無情地拒絕了。</p>
當時奶奶一邊吐血,一邊努力伸出那只皺巴巴的手撫上我的臉。</p>
“乖孫,他們對你好嗎?”</p>
彌留之際,她說話都很費勁,卻滿心滿眼都是對我的牽掛。</p>
不好,他們誰也不喜歡我。</p>
爸媽更喜歡從小在他們身邊長大的明紳,覺得在鄉(xiāng)下長大的我處處不如他。</p>
明紳就是一條毒蛇,總是伺機咬我一口。</p>
我愛的女人,我的未婚妻,也不愛我。</p>
“很好,他們都對我很好。”我哽咽著說。</p>
我不想奶奶再替我操心了,她替我操心了一輩子啊。</p>
聽到這話,奶奶滿意地露出了微笑,伸出的手顫顫巍巍地垂了下去。</p>
永遠地閉上了眼睛。</p>
溫嵐本來滿是憤怒,見到我隱忍著淚水的樣子,神情緩和了許多。</p>
“你以后就好好待在明家,不要總是針對明紳,也不要總是胡鬧了。現(xiàn)在在外面吃夠苦頭了吧?”</p>
我閉上眼睛,沒有搭理。</p>
這一句句,都顯得無比諷刺。</p>
他們總是給我下定義,貼標簽,我就是個霸道欺負人的小霸王,明紳就最乖巧溫柔。</p>
吃夠苦頭?哈哈哈,連奶奶的死也作為懲罰我的一環(huá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