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斯南的眼神從沈梨呆愣的臉上掃過,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再次開口:“別發(fā)愣了,快上車。”</p>
就停在這一會的功夫,已經(jīng)有好些人的眼神往這邊飄過來�?∧忻琅�,總是容易吸引到視線。</p>
盡管這些視線并沒有什么惡意,謝斯南仍是微微皺了眉。</p>
沈梨幾乎是瞬間感受到了眼前人的不耐,心里一緊,急忙“哦”了聲,從車尾繞過去,下意識便想坐副駕駛。只是走一半,頓住腳步,拉開了后座的車門。</p>
謝斯南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沒什么溫度。</p>
他見人坐穩(wěn)后,啟動引擎,往城南君庭別墅區(qū)而去。</p>
君庭不是一個嚴(yán)格意義上的行政區(qū)劃,而是一片別墅群。因為天然與周圍有壁,又是名流聚集之地,在這個城市說不上人人皆知,那也是赫赫有名。</p>
謝家的別墅就在那一片。</p>
沈梨往常回家都是家里的司機(jī)過來接,倒不是因為她懶,而是那一塊尋常出租車進(jìn)不去,也沒有公共交通。從最近的地鐵口到家里,靠腿得走上大半個小時。</p>
她有些局促地看了眼駕駛座上不茍言笑的男人,雙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渾身都不自在。</p>
車內(nèi)很沉默,空氣很凝滯。</p>
沈梨覺得自己得說些什么緩解尷尬,同時表達(dá)對于這位繼兄屈尊來接自己回家的感激。</p>
“哥哥,今天怎么是你來接我?陳叔呢?”她小聲問。</p>
謝斯南又掃了她一眼,正巧看到她嘟著嘴,雙手輕拍了下臉頰。從上車開始,她的小動作便沒有斷過,跟得了多動癥一樣。</p>
他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下,轉(zhuǎn)瞬即逝,頃刻間沒了跡象。</p>
“正好回家,順路�!彼栈匾暰,淡淡道。</p>
“哦。”沈梨撓撓頭,應(yīng)道。</p>
對方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樣惜字如金。簡單的一句話,聽在她耳里,好似帶了冰碴子。她又不知道說啥了,只能尷尬地用拙劣的感謝結(jié)尾:“那就麻煩哥哥了。”</p>
謝斯南極輕地哼笑了一聲,回:“不麻煩�!�</p>
兩人都沒繼續(xù)說話,車內(nèi)便又安靜下來。</p>
沈梨偏頭看向窗外,將車窗降了一些。風(fēng)呼呼地吹進(jìn)車內(nèi)空間,凝滯的空氣終于又流動起來。她吐了口氣,任由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亂。</p>
對于謝斯南這位繼兄,不怪她如此拘謹(jǐn),實在是兩人一點也不熟。</p>
她跟著她媽媽嫁過來的那一年,謝斯南便已經(jīng)在部隊了。此后的時間,兩人見面機(jī)會屈指可數(shù)。除了逢年過節(jié)能見上一面,其他時候他都不在家。她便是想同對方熟悉,都沒有機(jī)會。</p>
更何況這位哥哥雖然長了張俊朗的臉,但氣質(zhì)冷硬。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帶著銳意,看著你的時候,壓迫感十足,她特別不爭氣地心生害怕了……</p>
風(fēng)有些大了,打在她的臉上有些難受。沈梨悄悄瞥了前方駕駛座一眼,又默默地將車窗關(guān)上。</p>
她自以為隱秘的小動作,悉數(shù)落在了謝斯南眼里。</p>
……</p>
學(xué)校離君庭距離不遠(yuǎn),大約半個小時便到了。</p>
這會兒車子開上了一條寬闊的林蔭大道,兩旁茂密的梧桐樹將日光遮了個干凈,偶爾有幾絲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面上。隨著汽車碾壓而過,又一道一道地投射進(jìn)車?yán)铩?lt;/p>
開過這一段風(fēng)景優(yōu)美的路,便到了謝家的別墅。</p>
謝斯南將車停在門口,回頭對沈梨說:“你先進(jìn)去,我抽根煙�!�</p>
“好的。”沈梨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抱起書包飛快地下了車,小跑著上了臺階。</p>
快進(jìn)門的時候,她莫名緩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p>
謝斯南從駕駛室下來,一手甩上車門,一手點煙。他夾著煙靠在車身上,偏頭吸了一口,緩緩?fù)鲁�,姿態(tài)閑適慵懶。</p>
沈梨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這位繼兄,實在是有一副過分顯眼的美貌,比之明星也不落下風(fēng),但又比他們多了幾分硬朗。</p>
她想起圈子里名媛們對他的追捧,深以為然。</p>
對方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懶懶地擺了下手。</p>
沈梨偷看被抓包,臉色一紅,收回了視線,跑進(jìn)了門。</p>
這個點,謝家的男主人謝兆林自然是不在家的。她放下書包,便去找她的媽媽方慈。方慈在廚房里,穿著圍裙正在燉湯,陳媽在一旁幫忙。</p>
平時她很少親自下廚,今天是因為沈梨和謝斯南回來了。她一貫疼孩子,為他們勞心勞力甘之如飴。</p>
“媽媽,在做什么好吃的呀?”沈梨耍寶一樣出現(xiàn)在方慈身后,抱住她的腰晃了晃。</p>
方慈驚喜回頭:“一一,你回來啦!”</p>
一一是沈梨的小名,這名字的來源也是有趣。最初還要追溯到沈梨剛會說話的時候,梨和一的發(fā)音她總是分不清楚,一本正經(jīng)地叫自己沈一。方慈糾正了好半天都沒糾正過來,最后無奈妥協(xié),直接定下小名,就叫一一。</p>
沈梨抱得更緊了些,笑嘻嘻地將頭湊到她的肩頭。</p>
方慈心頭一軟,沒好氣地拍了下女兒的手背:“這么大人了還撒嬌,快起開,我在燉湯呢�!�</p>
廚房里有明火,烏煙瘴氣的,她把沈梨趕了出去。</p>
陳媽在一旁,看得欣慰。她是謝家的老人了,夫妻倆都為謝家做事。自從方慈母女來到這里,這個家里的笑聲都多了起來。</p>
……</p>
沈梨被趕出廚房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仍是掛著。</p>
謝斯南一進(jìn)門便看到了,她眼睛瞇著,笑得像個小狐貍。</p>
“哥哥,你抽完煙了?”因為心情好,沈梨面對他也不像車上那樣拘謹(jǐn)了。</p>
謝斯南“嗯”了聲,繼續(xù)扯著領(lǐng)口,將一絲不茍扣到領(lǐng)口的扣子解開了一顆,露出鎖骨。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沈梨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不難聞,但也不好聞。</p>
她沒敢繼續(xù)多看,只覺得原來男人的鎖骨也可以這么好看。</p>
“我先上去洗個澡�!�</p>
謝斯南扔下這么一句,便邁步上了樓。</p>
沈梨看著他修長的身影,長腿被軍綠色的軍褲包裹著,往下被收進(jìn)軍靴里,往上則束著白襯衫。這副裝扮,襯得他挺拔有形,氣質(zhì)卓然。</p>
她看了好幾眼才收回視線。</p>
大伙兒都在忙,唯她一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fā)上。</p>
沈梨想了下,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本《瀚海行腳》,她前些日子從圖書館里借來的,是一本講述西域考古歷史和發(fā)現(xiàn)的書。</p>
她一看書便容易沉浸進(jìn)去,忽視周遭的環(huán)境。</p>
等她換了個姿勢,準(zhǔn)備繼續(xù)看的時候,余光中瞥見了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的身影。</p>
謝斯南也不知什么時候下來的。頭發(fā)微濕,耷拉在額前,身上的白襯衣綠軍褲也換成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p>
這么看著,整個人倒是柔軟了幾分。</p>
面前的茶幾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他看得認(rèn)真,手指偶爾在鍵盤上敲打幾下。</p>
沈梨不敢出聲打擾,訕訕地將注意力繼續(xù)放回手中的書上。只不過被打斷了思緒,便有些看不進(jìn)去了。</p>
她連著換了好幾個姿勢,都覺得不自在。</p>
又換了個姿勢后,對面的謝斯南抬眸看了過來。沈梨身子一凜,默默坐直了身體。</p>
謝斯南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p>
沈梨霎時松了口氣。</p>
她有些懊惱于自己的反應(yīng),在心里暗暗唾罵了一句不爭氣。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這位哥哥看她的眼神怪深沉的,讓她不自覺就想要退縮。</p>
誒,有個氣場強(qiáng)大的哥哥就是這點不好,在家都心驚膽戰(zhàn)的,沈梨嘆著氣想。</p>
想著想著,她便發(fā)現(xiàn)了今日的怪異之處——</p>
今天既不是逢年過節(jié),又不是重要日子,這位常年部隊里安家的哥哥,為什么會在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