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米 大結(jié)局前奏(二)
半個小時后……
因心臟病又一次暈厥的趙先生,在搶救之后終于醒過來了。在他的病床邊兒上,除了兩個白大褂的醫(yī)生和護士,還有眼淚汪汪的胖墩娘母子和冷梟夫婦。
他吃力的抬了抬手,耳朵里盡是‘嗡嗡’地響聲兒。眾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么。
……他怎么還沒有死
默默地想著自己又被救活過來了的實事,他慢騰騰地睜開了眼皮兒,虛弱地微微點頭致謝。
"謝謝,各位。"
"你……好點了沒有趙先生……"寶柒額頭上的汗水,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干透。剛才趙先生那個重重的響頭余韻未過,又說暈倒就暈倒,把她嚇得渾身都滲出了冷汗來。
"好,好多了!"捂著還在狂跳不已的胸口,趙先生脊背上有些涼意,毛汗?jié)襦赜兄撁摪愕母杏X,輕輕靠在床頭,他的聲音,有點兒變了調(diào)。
"你閉上眼睛,再躺一會兒吧,不要說話了。"寶柒替他調(diào)整了一下輸液管的位置,看著胖墩娘替一邊抹淚兒一邊兒掖被角,心里感嘆著站起了身來。
人啊,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
冷梟板著萬年棺材臉沒有說話,卻對那個醫(yī)生指了指外面,使了個眼色,然后自己率先走出了病房。
見狀,寶柒也跟了出去。
搶救趙先生的時候,兩個人沒有仔細了解病情。而現(xiàn)在經(jīng)過冷梟仔細詢問地醫(yī)生,才得知其實趙先生現(xiàn)在心臟上的病情并非完全沒有治療的可能。就算不能徹底治愈,至少能過治療再活上幾年十來年不會有什么問題。
只不過,需要手術的治療費用太高了,而他本人坐了十幾年的牢,在臨海漁村也沒有太多的收入,根本就無力去支付這筆治療費用。
當然,錢是一個方面。
而他拒絕手術治療,還有另一個方面的原因——他不想拖累胖墩娘母子倆,畢竟一個家庭有一個這樣的病人,絕對會是惡夢,更別提未來有什么好日子過了。
錢就是這么奇怪的東西,有錢的人,或許覺得它他媽就是一張紙,啥也值不得�?梢环皱X難到英雄漢卻常有發(fā)生。尤其對于要錢救命的人來說。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都會因為它而毀于一旦。
錢,錢,錢。
心里念叨著,寶柒心緒不寧。
醫(yī)生走了好一會兒,站在病房外四面透風的走廊上,她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地反應過來——她現(xiàn)在可是一個大土豪了
二0三軍工集團不是還有她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么
那里應該有多少錢
至少,支付一個手術費不成問題吧
實事上,她心里清楚,自己其實沒有救助趙先生的義務。然而,此時此刻,向來視錢財如生命的她,卻沒有辦法為了錢財而眼睜睜看著一個敬重過的生命悄然逝去。
她靜靜地看著冷梟,目光淺瞇起來。
冷梟也看著他,抿著唇?jīng)]有說話。
她抬起手來,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二叔……"
幾乎就在她拉他的同一時間,冷梟就像早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了一樣,一把將她攬了過來,沉聲告訴她。
"我會安排。"
心里微驚,寶柒昂著頭,"你知道我要干嘛么"
冷梟目光斂了冰,沉默了幾秒,語氣平靜地耍著流氓,"在你的身體里呆久了,慢慢也就會猜了。"
琢磨了好幾秒,寶柒才反應過來。
看著面前目中無波的男人,她狠狠掐住他的胳膊:"我靠!冷梟……"
前面兩個字,語氣很強。
后面兩個字,語氣又軟了。
這會兒,畢竟不是調(diào)侃和玩笑的時候。
她揚了揚眉頭,腦袋靠近了他的胳膊,感受著男人沉穩(wěn)的呼吸聲兒,她慢慢地嘟起了嘴巴來,"不過二叔,你還是用我自己的錢幫助他吧我可沒有欠你的啊,你不許拿這事兒來威脅我,然后什么什么……幾次幾次的……甭想��!"
"想什么呢想多了。"一個響指炸在她額頭上,冷梟冷眼睨她。目光里仿佛在說,‘老子是那樣的人么’
回給她一個‘你就是那樣的人’的眼神兒,寶柒語氣又輕松了幾分,畢竟能救助別人,的確是大功一件。
"走吧,進去,告訴趙先生這個好消息。"
說完,她就要轉(zhuǎn)身。
下一秒,卻被冷梟給拉住了胳膊。
"你干嘛拉著我"寶柒轉(zhuǎn)頭,看著男人扣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只大手,頗為不解地皺緊了眉頭。
"傻妞兒。"冷梟放開手,又拉她拉近,目光涼涼地問:"你認為,趙先生是能接受我們恩惠的人么"
趙先生……
愣了半天,寶柒想了想與趙先生交往的過程,終究還是搖了搖腦袋。頹然的眉頭耷拉下來,她聲音低沉了幾聲,"那該咋辦呀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吧"
眉目微斂,冷梟的腹稿早已打好。
"我會把治療費用委托給愛心基金會,然后讓基金會的負責人來跟他恰談。就當是社會救助,他不欠我們,會更心安接受治療。"
這,老狐貍啊。
聽完了冷梟解釋的話,寶柒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了。自然而然地沖他豎了一下大拇指,她的神色有幾分詭譎。
"冷梟,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真的好可怕。"
唇角一牽,冷梟看她,反問:"我可怕!"
可不就是可怕么
寶柒淡淡地撇了撇嘴,突然覺得唇角有些干澀了。而那些因為趙先生的突然暈厥而被打亂的思緒又被她重新地拼湊了起來。
往事一件一件回想……她覺得,仿佛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不管發(fā)生多大的事情,他永遠都胸有成竹,就連這種救人的突發(fā)**故,這個男人也能面面俱倒,無一疏露。
然而……
在這個過程里,她腦子里堆積的問號就越來越多了。
"二叔,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么不許隱瞞,更不許騙我。"
無所謂地輕拍了一下她的小手,冷梟拉著她徑直坐到了病房門外的家屬休息椅上,脊背往后靠在墻上,凌厲的神色淡了下來。
"問吧。"
面對心思縝密的冷梟,寶柒端正了身體,以便給自己增加氣勢,順帶能讓自己的言詞更加犀利。
咳!
再咳!
清了兩下嗓子,她像審問犯人般,不疾不徐地問:"你先告訴我,你怎么會知道我不是我爸爸的親生女兒的"
"我猜的。"冷梟回答很快。
"猜的!"寶柒不信,"少扯了吧這種事兒能莫名其妙的猜出來嗎"
"……"冷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閃動,沒有說得太仔細,"老頭子對你的態(tài)度,還有你母親對你的態(tài)度。一切都太可疑了,不是嗎"
"是。"寶柒微微瞇眼兒,"那猜測歸猜測,你什么時候證實的"
"在婦幼院的時候查血型。你是O型,而我和我哥都是AB型。"
寶柒點了點頭,這……算是說得過去。
空間里,又靜默了好一會兒。
側(cè)眸望過去,寶柒的視線落在男人冷峻得讓人側(cè)目的臉上,又慢騰騰地問:"那你為啥當時不拆穿我還配合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冷梟眸色一沉,"你若有事隱瞞,我又何必拆穿"
舔了一下干澀的唇,寶柒低了低頭,垂下的眼睫在燈光下,掠過一絲別樣的嫵媚,聲音極其的淺淡:"那你告訴我。你為啥又能確定我姓……我和那個姓權的關系難道,又是你猜的"
"不是。"冷梟皺眉,回答得干脆利索。
就在那次二0三軍工宿舍的火災事件發(fā)生后,游念汐逃亡不過半個小時。冷梟就派人搜查了游念汐剛搬入冷宅的住房。她自己的東西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不過卻查找到好多游天良留下來,而游念汐又偏偏舍不得毀掉的東西。
在那些陳舊的東西里,除了有那份兒DNA親子鑒定書之外,還有游天良留下的一本管家日記。那個家伙有一個習慣,喜歡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安排和日程都記錄在管家日記里。
其實,其中關于寶鑲玉這段兒,他記錄的內(nèi)容并不明顯,不過幾個大概他認為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關鍵詞兒,卻讓精明的冷梟感覺到了不尋常,對那件事兒生出了疑惑。
接下來,他開始對游天良和冷奎的死亡原因進行調(diào)查。通過調(diào)查之后,他得知了在游天良的車上做手腳的人竟然就是寶鑲玉。而且,那次直接引發(fā)冷奎死亡的煤氣爆炸和火災,也是因為寶鑲玉拉開的煤氣閥門……
就在他再進一步追查寶鑲玉為什么要殺死游天良,或者說游天良和寶鑲玉之間究竟有什么過節(jié)的時候……他震驚地查到了當年有人捕風捉影謠傳過的一起‘輪丶奸’事件。
各種證據(jù)拼湊到一起,其實他也僅僅只是猜測,并不敢確定那個輪丶奸事件的女主角就是寶鑲玉本人。畢竟那件事情過去的太久,權家又封鎖得太厲害,知情者幾乎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寶鑲玉因為寶柒的事情約見了他。
在那間茶館里,他抱著猜測和試探的態(tài)度,拋磚引玉地對寶鑲玉說出了那句讓她驚恐的話——"二十四年前,欺負了你的那幾個男人,你還有沒有一點印象"
不料,完全不知道冷梟僅僅只是詐訛她的寶鑲玉,沒有經(jīng)受住他的試探,幾句話下去,她便親口承認了。
或者說,其實在她聽到那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來的吃驚,害怕,惶惑等等反應的時候,冷梟的心里就已經(jīng)坐實了這件事兒。
當然,那時的冷梟,無疑同樣震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寶鑲玉竟然經(jīng)歷過那樣的事情。也幾乎就在那一瞬間,他覺得完全沒有了追究大哥死亡的必要。
一個女人,她已經(jīng)夠苦了。
同樣,他也沒有料到,寶柒真會有那樣的身世和來歷。
因此,接下來的隱瞞,一直對她隱瞞著那些事,就是他對寶柒另外的一種呵護方式。要知道,一個被幾個男人輪丶奸所生的女兒,這樣的身份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接受的。更何況,寶柒本來就是一個心思敏感的小女人,她若是知道了,心里又會產(chǎn)生多少不好或者自輕的想法
這件事,到他為止,基本上算是結(jié)束了。
不過,他雖然沒有向任何人說起,卻也留意上了。
再然后,他查到了權家。
接下來,為了證實寶柒的身世,他聯(lián)系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權少皇,差人帶給他一根寶柒的頭發(fā)……
結(jié)果,不言而喻。
而這些,就是他得知寶柒身世真相的經(jīng)過。
他說完了,寶柒卻沉默了。
良久……
良久……
她微微抬起頭,一雙霧氣濃重的眼睛里,平添了一絲化不開的陰霾來,"二叔,也就是說,上次你故意讓我看到你文件柜里的那些東西。其實并不是完整版其中有刪節(jié)嘍"
眉目冷了冷,冷梟點頭,沒有否認。
心里一揪,寶柒腦子里想到了一個帶著邪氣笑意的臉,那個竟然是她堂弟的男人,抿了抿唇,又問:"那么,血狼……我?guī)煾杆肋@件事兒么"
冷梟搖了搖頭。
寶柒想到那天在鳥巢里,血狼提起他二伯時候的表情,她又帶著自嘲的勾起了唇角,"換個方式問吧。血狼他知道他口中極其寵愛他的二伯……是一個那樣的人么"
"他不知道。"冷梟危險地瞇目,聲線兒寫滿了冷冽。
"呵呵~猜到了。"寶柒反常的笑了,"那個權少皇……他又知道嗎"
"他——"冷梟頓了頓,點了一下頭,"他知道。"
權少皇他知道自己二伯做過這種事兒
或者說,他知道自己二伯的為人如何,為什么卻沒有告訴血狼反而詭異地把血狼常年交給冷梟去帶,還逼他永遠在紅刺呆著不許他請假,這其中又有什么樣的邏輯關系
寶柒猜不到。
不過這些,大概就是他們權家的事了,與她無關。
而她想要說的,卻是與冷家有關的。
"二叔,你想知道我爸死的時候……是怎么回事兒么"
苦苦隱瞞了那么久,她今天突然有一種想要一吐為快的沖動。那種感覺翻上來了就壓不下去,如果她此刻不說出來,好像明兒就沒有機會說了一般的急切。
"你……說吧。"冷梟看著她的臉色,有些遲疑。
想到那件塵封近二十年的往事,寶柒的小臉兒突然變得紙片兒般蒼白。那天的發(fā)生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幾乎生了根,根又盤入了心臟了。一說,一拉,便揪扯得生痛不堪。
"那年我六歲,住在爸爸媽媽新婚時購買的房子里。那天兒,陽光真的好烈。我記得望天的時候,刺得眼睛都睜不開。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就躺在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里……手里把玩著一個放大鏡……"
"他們呢"
"他們在吵架,關在房間里吵,吵得很小聲我聽不見。我就聽到什么男人,什么女人……不一會兒,我聽到我媽哭著大吼了一聲——那咱們就一起去死好了。然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我爸又在說了什么……"
說到這里停頓住,寶柒的目光瞇了起來,眸底隱隱有了濕意,"再然后,屋子突然著火了,燃了起來,‘呯’的一聲響,我媽在驚叫,房子起火了,燒得很快……我很害怕,我大聲哭了起來跑過去打開房門……我看到我爸爸抱著懷孕的媽媽跑出去了……而我也跑,可是我腿短卻跑摔了,我看到他們跑了,我趴在地上大聲的哭喊……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接觸到死亡。
沒一會兒,我爸爸他又跑進來了,他抱我起來,用打濕的被子裹著我,對我說,閨女別怕,爸爸來了……火越來越大……那濃煙熏得我的頭好痛……我失去知覺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爸爸他就……就……沒了……后來我才知道,那是煤氣……那個年代的煤氣,遠遠不如現(xiàn)在這么安全……"
寶柒說得眼睛都刺痛了起來。
她想哭,卻怎么都哭不出來了。
有的時候,人在痛到了極點的時候,撕心裂肺般難受卻流不出半滴眼淚——那才是痛中之痛。
冷梟不吭聲,將她抱在自己懷里,慢慢順著她的后背。
扯著他的袖子來擦了擦臉,寶柒的動作顯得有些孩子氣,"二叔,我后來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著的火……而我唯一能夠找到的解釋……兇器就是放大鏡,而我或許也是兇手之一,對不對"
"不關你的事。"涼薄的唇線抿緊,冷梟順著她的頭發(fā),"你還記得,火從哪里過來的嗎"
吸了吸鼻子,寶柒搖頭,"記不得了,我一轉(zhuǎn)頭,好大的火……我不知道怎么起的火,就聽到我媽的驚叫……肯定是我的放大鏡,對不對"
"別想太多!"冷梟皺了皺眉頭,"不會是你。就算是因為那個放大鏡,你當年也不過才六歲,只是一個孩子。"
"呵~"詭異地笑了笑,寶柒從他懷里撐起身來,"這些年,我也是這么給自己找的借口,可是想到爸爸,我……,二叔,我爸他真的是一個好爸爸。"
隨著她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冷梟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來,當年她小小的樣子在著了大火的房子里喊著救命的樣子。
心里一沉,他無聲地嘆息一下,抱緊了她的身體。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寶柒輕輕點頭,將腦袋靠在了他的懷里,"二叔,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騙我了好嗎,哪怕你是為了我好。也不要再騙我,好嗎"
"嗯。"
"冷梟。"昂起頭來,她喚他的名字。
"嗯"
默了默,她又輕聲兒喊,改了稱謂,"老公……"
"乖。別想太多。"
冷梟安撫的拍著她的后背,低頭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蛋兒,沉默著抱緊了她。
他這個小媳婦兒,這一生,經(jīng)歷得太多了。
——
等他們安排好了一切,再回到冷宅的時候,新年的鐘聲剛剛敲響,在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萬年不變的音樂聲里,冷梟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寶柒,放輕松點。"
輕輕‘嗯’了一聲,寶柒抬頭看著冷梟,心情復雜又酸澀。
新的一年到了。
而她突然得知了這么多的事情,又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
停好了車,兩個人牽著手一路穿過庭院,還沒有走近冷家主宅的客廳,里面就傳來冷老爺子爽朗又開心的笑聲。
很顯然,這老頭兒還在里面逗大孫子玩呢。
聽到冷老爺子開懷的笑容,寶柒心里僵硬掉了的某處,突然又軟化下去了幾分。不管是那些在這個新年里知道的事情,還是被那些事給觸動過的神經(jīng),或者說之前對冷老頭子的諸多怨懟,一切都在慢慢消褪。
過年了!
新的來了,舊的必須要埋藏了吧
查覺到她的臉色,冷梟低頭看她,"怎么了"
輕輕搖頭,她笑,"沒事兒了。"
"乖!"
冷梟捏捏她的手,推開了那扇有些沉重的冷家大門。屋里的冷老爺子見到他們倆進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將自己笑起
己笑起來咧得很開的嘴巴,慢慢地收斂了起來。
咳!
又咳,可他眉宇間因為開心的笑意,還是沒有辦法壓下去。
"終于舍得回來了哼!"
垂下頭,寶柒沒有吭聲兒。
冷梟扶她坐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爹,岔開了話題。
"孩子都聽話吧"
一說到自家的寶貝兒們,冷老爺子的興奮勁兒又上頭了,笑瞇瞇地看向他懷里的大孫子,得意的揚起了濃密的眉頭,"哼,能不聽話么我的孫子,必定是最乖的……比你小子聽話多了。"
說完,他又自言自語地逗起了孩子。
"大鳥,小鳥,你們爸爸和媽媽回來嘍……快點兒,告訴他們,爺爺好不好……喜不喜歡爺爺呀"
三個月大的孩子,他們哪兒會說話啊
寶柒默了默,沒有吭聲兒。
沒想到,孩子雖然不會說話,可身上的機靈勁兒卻一點不少。尤其是小鳥,粉嫩的小嘴巴嘬著嘬著,眼神兒還真就往冷梟和寶柒的身上望了過來。
"哈哈——"一見此狀,冷老頭子開懷大笑了起來,一下子把小鳥高高地舉了起來,晃悠著轉(zhuǎn)了兩圈兒,"小鳥真乖,快說,爺爺最好了,是不是"
就在這時候,被他高舉著的小鳥,嘴角不嚴的微笑下,就有一滴口水不太雅觀地滴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口水正中冷老爺子的臉頰。
"喔唷——"
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老臉兒,冷老爺子作勢在他的小屁股上摸了一把,又大笑著去親他的小臉兒,"就你最會討爺爺?shù)暮昧恕?quot;
寶柒哭笑不得。
小孩子都流口水流到他的臉上了,還是討他好了
這老頭兒……
看著兩個兒子青黝黝的眸子,還有眨巴著不停的大眼睛,寶柒有些無奈的想:如果兩個孩子真和這老頭兒走得太近,將來不知道會被他給慣成什么樣子。
紈绔子弟怎么練成的
大概就是這樣了。
她沒有去和老爺子搶孩子玩兒,坐到旁邊抱過小雨點兒來,微笑著問了她晚上守歲都吃了些什么東西,表情一直非常的平靜。就像醫(yī)院里的那些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媽咪……"小雨點兒的小腦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小眉頭突然皺了起來,"我們啥時候回去"
回去
寶柒不知道,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拍她。
小丫頭在冷宅不太適應,寶柒能感受到了她的無所適從。想了想,她騰出一只手來掏出自己的手機,將孩子抱緊了站起身來,"走,咱們倆去那邊兒給爹地打電話……好不好"
"好!"
聽說要給褚飛打電話,小雨點兒又開心了起來。
一大一小還沒有離開,背后就傳來了冷老爺子有些冷硬的聲音,"今天晚上就在家里住,還回哪兒去啊"
寶柒沒有回頭,也沒有表示什么。
見狀,冷梟看了看抱著孩子的她,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兒。
"好。"
"這就對了嘛。大過年的,晚上還瞎折騰回去這不是家呀"冷老爺子又開心了,呵呵笑著抱著孫子玩了起來,像是舒心了不少,"大孫子,對不對呀他們不怕折騰,我孫子還怕折騰呢……"
冷梟皺起了眉頭,"爸,你別老抱著他們。"
"嘿。老子抱一下我孫子怎么了"
"抱多了,會慣壞的。注意科學喂養(yǎng)!"
冷老爺子不服了,又吹胡子又瞪眼,"又不是喂豬,什么科不科學喂養(yǎng)的從古到今,就沒有聽說過爺爺抱了孫子就會慣壞的"
無奈的撐額頭,冷梟冷聲抻掇。
"慣吧慣吧,將來有你受的。"
"哼!"
哼了哼,冷老頭子抱孫子的手又頓住了,他悻悻地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冷梟,"我說,這句話我怎么聽著有些耳熟啊"
抿了抿冷色的唇,冷梟不予回答。
不遠處,看著小雨點兒給褚飛打電話的寶柒,唇角輕輕地掀了起來,腦子里出現(xiàn)了老爺子無數(shù)次指著冷梟鼻頭罵這句話的情形。
兩個孫子……
真有這么大的能量么
能讓這個倔強得牛一樣的老頭兒,突然就轉(zhuǎn)了性……
——
晚上。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
寶柒又睡在了自己以前當閨女時的房間里,靠在冷梟的懷里,嗅著他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目光不停在房間里悠轉(zhuǎn)著�?粗切┦煜さ臄[設,覺得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時候二叔需要翻窗過來約會的日子……現(xiàn)在想想,其實也挺美的。
真的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么
怎么一晃眼兒就六年了
深深地吸一口氣,她將腦袋埋在冷梟的懷里,"二叔……"
"嗯怎么還不睡"
"我睡不著,心里煩。"
微微松開攬在她腰上的手,冷梟低下頭來,正視著她的臉,"還在想你媽那事兒"
寶柒沒有否認。
不過,其實也不全是。
又吸了吸鼻子,她看著冷梟,"你說我該不該,去見見他"
"他……"
"那個權世衡。"目光有些閃爍,寶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以往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的時候,其實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心情就像被人下了一個魔咒,總是時時刻刻都會惦著這事兒。
大概,這就是血緣的神奇了
不過么,她想的見面,卻不是為了認他的。
聽著她絮絮叨叨地小聲喃喃,冷梟沒有答話,直到她說完了好半晌兒,才用手臂圈住她拉近了自己,將她整個兒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彼此的每一個心跳起伏都能產(chǎn)生共振。
"隨你。"
"二叔……"寶柒雙手緊緊地抱著他,聲音有些哽咽,"我就是想要問問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憑什么那么折騰我的父母我覺得得讓他給一個說法�?墒恰娼o了說法,我媽的名譽,還有冷家的名譽也就毀了……我媽維護了一輩子的東西……"
聽著她淺淺的嗚聲,冷梟心里一痛。
"寶柒……"
"嗯"寶柒重重地吸著鼻子。
雖然她沒有抬起頭來,不過冷梟卻知道她在流淚。手臂往上又拉了拉,他的手指穿過她額上的頭發(fā),手掌不停在她的臉上摩挲著,將她越抱越緊,"你想過沒有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喃喃念叨一下,寶柒搖著頭,"對這個詞兒,我沒有什么概念。說實在的,我其實恨不得扇他……恨不得用他去換我爸爸活過來……"
默了兩秒,冷梟突然重重一嘆。
"那就好!"
那就好他什么意思
淚眼正朦朧的寶柒,倏地抬起頭來,"二叔,什么‘那就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從床頭柜上抽過面巾來,冷梟輕輕替她擦著眼淚,卻沒有接話。
寶柒拽他袖口,又皺了眉,"你說啊,二叔……你說過不再瞞我的"
冷梟目光爍爍,低下頭來,在她的額頭上啄了一口,聲音壓得有些低:"放心,有人會對付他的。我還怕你到時候會難過。"
"誰"
"總之,你別多想。"冷梟的臉上陰沉了下來,表情又嚴肅了不少,輕輕摟著她說,"早點睡吧,今天你太累了。"
"是,我太累了!"
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寶柒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他,究竟是誰要對付那個據(jù)說不僅能掌控世道資金流通渠道,又能控制世界經(jīng)濟命脈,還能控制多個國家政治和軍事命脈的大豺狼,權氏現(xiàn)在實質(zhì)的執(zhí)權者——她傳說中的父親。
"睡吧!"
"嗯。"
"乖乖的,閉上眼睛。"
"嗯。"
在男人低沉的誘哄聲里,她的頭越來越暈了。
這一天晚上,這個除夕之夜,她覺得自己像是經(jīng)歷過好多的事情一般�;蛘哒f,更像經(jīng)過了一個困難的長途跋涉和旅行,在大悲之后,竟然反常地很快便睡了過去。
沒有惡夢,沒有美夢。
一個晚上,她熟睡得像把自己給睡丟了。
而第二天醒來,她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善惡到頭終有報。不管是誰,不管是傷害過別人,或者被別人所傷害過。不管一個人的一輩子過得怎么的七零八落。那些亂掉的,錯位的,糾結(jié)的東西,一切都會還到原處。
——
除夕,春節(jié)。
很快,這一個新年就在走家串戶的熱鬧氣氛里晃悠過去了。一眨眼睛,就到了原定2月28日寶柒入主二0三軍工集團的執(zhí)行董事的日子。
由于現(xiàn)在還在新年里,而冷梟又答應她要隨聯(lián)合軍演的部隊去前線,因此,這個日子又被延期到了軍演之后。而寶柒前些日子結(jié)下的陰霾,因既將到來的軍演又雀躍了起來。
往后的事兒往后再說,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就是這樣的妞兒,又樂觀,又容易說服自己得到快樂。
農(nóng)歷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節(jié)。
這天,日歷翻到了三月三日。
因為即將拉開帷幕的聯(lián)合軍演,過了初十冷梟就已經(jīng)忙碌了起來。整天早出晚歸,不是在開會之中,就是在去開會的途中。哪怕今天是元宵節(jié)也不除外,他早早起床,就沒有影兒了。
吃過早飯,寶柒正在嬰兒房里給大鳥換尿布,蘭嬸兒就笑著進來了,她的手里又拿著一個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大信封。
"太太,又有你的信。"
信
又是方惟九
多少年來,寶柒都沒有收到過信。
她的第一封信,就是當年游念汐轉(zhuǎn)手給她的尋少寄過來的——當時那個信封里,還夾著一顆子彈。
第二封信,就是前些日子方惟九寄來的新年賀卡了。
今兒,他又在玩什么花樣兒
微笑著親了親大鳥粉嫩嫩地小臉蛋兒,她將孩子交給了旁邊的育兒師,擦了擦手就將信封給接了過來。小心地折開一看,果不其然,信封里面還是一張明信片兒,字跡和上次方惟九寄過來的那張一模一樣。
"HI~小妞兒,想九爺了沒有元宵節(jié)記得吃湯圓。九爺我昨兒又泡了一個胖妹子,掐一把都能出水那種,盤兒長得還亮。默默的祝福爺吧"
看著他習慣的痞勁兒和調(diào)侃語氣,看著這封仍然找不到回郵地址的信,寶柒想象著吊二郎當?shù)姆轿┚艖驯б粋胖妹子的情形,不禁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
轉(zhuǎn)過身去,她正準備將明信片放好,突然腦子一轉(zhuǎn),又掏出了電話來,約了正著蜜月生活的結(jié)巴妹。
……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后,小結(jié)巴就坐到寶柒的面前。
她懷孕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遮不住了,冬衣下的小腹微微攏了起來,臉上帶著幸福準媽媽的笑容,伸手愉快地將寶柒手里的兩個信封接了過來。
抽出明信片來,她就瞧一眼,便咧著嘴笑了。
"是,是我表哥,寫,寫的……哈。"
結(jié)婚以后的結(jié)巴妹,不僅幸福了許多,笑容更是燦爛了許多,整個人的樣子也開朗了不少,不像以前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一幅羞羞答答的澀妹子的樣兒了。
接下來,她摸著小腹自信地告訴寶柒說,如果換了別人她會認錯,可她跟方惟九打小兒就認識,上面的字兒絕對是他本人親手書寫。
這事兒,錯不了。
吁……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小結(jié)巴肯定的表情,寶柒終于真正地松了一口氣兒,長久以來的擔心化散了不少——方惟九他真的好好的在M國,還找了女朋友了
笑容擴大了許多,她揚起眉頭,沖結(jié)巴眨了眨眼睛。
"謝謝你嘍,結(jié)巴妹。"
"啊謝,謝我,謝什么"結(jié)巴妹噘了一下嘴巴,想了想又有些不爽了起來,她說表哥都沒有給她來過信,甚至都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卻舍得花時間給寶柒寄兩張明信片過來,太偏心眼兒。
言詞間,小女兒的小嬌氣和小醋都出來了。
寶柒含笑瞟她一眼,"喲,你不怕大江子吃醋啊"
"他,他吃,吃什么,醋"
"表妹想表哥了唄。"
"呸……我,我……"抿了抿唇想了想,小結(jié)巴又可愛地揚了揚拳頭,笑了起來,"他,他敢。"
"哈,大江子成耙耳朵了"
"什,什么,耙耳朵"
"錦城話,管怕老婆的男人叫耙耳朵。"
嗔怨地瞪著寶柒,結(jié)巴妹兒又垂下了眼眸,"才,才沒有呢。"
得,這妞兒又害羞了起來。
寶柒看著她的笑,心情又飛揚了起來。
——
過了正月十五,寶柒為了上軍演前線做準備,去了紅細胞醫(yī)療隊報道。大概戰(zhàn)友們都沒有想到過她還會回來。這不,她的舉動,又瞎了一圈兒人的眼睛。
尤其,在聽說寶柒還要去參加聯(lián)合軍演,醫(yī)療隊里一眾戰(zhàn)友們的眼睛里都是奇怪的光芒,再看到她的時候,臉上擺放的三個字兒——她瘋了。
三月十日。
離大部隊開拔還剩下五天了。
這天晚上回來,冷梟突然地告訴她說,他明兒要出差兩天。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會議,明天會在滬召開,會議一共會持續(xù)兩天。
"哦。"
寶柒沒有多問究竟是什么樣的會議�,F(xiàn)在她雖然是冷梟的老婆,但是也習慣了不去追問他軍情方面的事情�;旧险J命的感受到了,軍事上,老天真沒有給女人什么優(yōu)越,在某些方面,女人確實玩不過男人。和冷梟相處的時間越久,她越有這方面的直覺,所以,該歇菜的時候,她主動歇菜兒。
"那你明兒,啥時候走"
輕輕拂著她額頭的頭發(fā),冷梟的聲音很柔和,"上午九點去機場。"
想了想,盡管知道不該問,但寶柒還是問了。
"你一個人去么有沒有女人"
前一句是關心,后一句是玩笑。
冷梟懂。
鋒眉微微揚起,他失笑地擁著她,"傻妞兒,還有別人。不過,沒有女人。"
"哦。"
寶柒沒有再多說什么了,推開他拿過旅行箱來就開始給他收拾準備去S市的東西。正在為他疊襯衣的時間,男人突然走過來從后面擁緊了她的腰,低低在她耳根上呵著氣,身體反復的磨蹭著她。
"媳婦兒……。"
心里一熱,寶柒側(cè)過臉,看向他冷峻臉上的柔和光芒,"啥事兒啊"
冷梟勾了勾唇,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偏過頭去啄了一口小女人的嘴唇,直視著她的眼睛里,一簇名為欲丶望的火焰在撩動,"晚上早點睡,這些天太忙,都沒有好好疼你。"
臉上臊紅了一下,寶柒輕輕‘啐’了他一口,指尖不客氣地回戳他的胸口,"你想啦"
"嗯。"手臂緊了緊,冷梟繼續(xù)在身后磨蹭她,"快裝衣服,完了早點睡。"
噗哧一聲,寶柒樂了。
"冷大首長,現(xiàn)在才幾點你就想睡覺了"
"幾點都能睡覺!"唇線揚著,男人冷峻無匹的臉上光線重重,將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映得格外帥氣。
想到他馬上要去出差了,而前些日子確實兩個人也沒有好好做過,寶柒心里也有些難以言狀的癢癢。再被他這么有意無意的一撩,她心尖尖有了潤意,垂下眼子,小聲說:"那你趕緊去陪兒子吧,先陪他們玩玩兒去。"
"是,老婆大人!"
唰地一下,冷大首長破天荒給她敬了一個軍禮。
再然后,他的人‘呼啦’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站在原地,寶柒拿著手里的軍襯衣,哭笑不得。
這個男人……他是有多想啊
為啥他那么急呢
原來,為了大鳥和大鳥的健康成長,兩個小夫妻之間之前就有一個約定。不管對方的工作有多么忙,一定要最大限度的保證每天和孩子的親子活動時間。因此,這會兒為了晚上的夫妻活動,冷大首長迫不及待地去先完成親子任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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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明兒還有一章結(jié)局前奏,我就會請假寫結(jié)局了……這個是大概預計,得看明天的寫作進度哈。對不起妞們,這兩天都有點晚,請大家見諒。這兩章,我會再修修錯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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