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在浴室發(fā)現(xiàn)了自己凌亂的衣服。</p>
而傅禎的衣服,規(guī)整地搭在門口的衣架上,涇渭分明。</p>
眼前場景刺痛了我的眼,我嘆了口氣,默默換下衣服,走出酒店。</p>
小秋打來電話,語氣艱澀,「唐嘉,他們要五十萬�!�</p>
天灰蒙蒙的,看不見太陽。</p>
為了給我治病,小秋并沒有存下什么錢,我的積蓄也少得可憐。</p>
「他們說,如果不給,就把你的事捅出去,阿姨的遺物和骨灰,也不會告訴你在哪里。」</p>
「我試著預(yù)支一部分薪水,再問人借一點,下個月應(yīng)該會湊齊�!�</p>
「好�!�</p>
幾番猶豫之后,我摁下了一個號碼。</p>
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p>
「唐小姐,有事嗎?」</p>
我吐了口哈氣,說:「江醫(yī)生,很抱歉打擾你,我……」</p>
江言周那邊似乎很忙。</p>
他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到達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耐心問:「遇到難處了?」</p>
我深吸了一口氣,「您能借我四十萬嗎?」</p>
這是我第一次問人借錢,說完之后,渾身都像著了火一樣。</p>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江醫(yī)生,急診手術(shù)�!�</p>
「知道了�!�</p>
我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做好他直接掛電話的準(zhǔn)備。</p>
最后一刻,江言周簡短地丟下句:「卡號發(fā)我,今天之內(nèi)打給你�!�</p>
說完,電話掛斷了。</p>
天依舊灰蒙蒙的。</p>
冷冰冰的忙音突然有了溫度。</p>
?</p>
傍晚,經(jīng)理敲了敲我的桌面,「晚上要跟客戶吃飯,你跟著�!�</p>
幾個小時前,我剛剛跟他預(yù)支了一個月的薪水。</p>
加上借來的錢,和以前的積蓄,勉強湊夠五十萬。</p>
走進包間的時候,我看到了傅禎。</p>
看那道高挑的身影游刃有余地與眾人寒暄。</p>
水晶吊燈折射的光輝勾勒出他俊逸的側(cè)臉。</p>
經(jīng)理輕輕把我往前一推。</p>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p>
「傅總,這是您公司的人?」</p>
傅禎隨意一瞥,笑道,「是,新人�!�</p>
「什么新人需要傅總親自帶啊,模樣不錯。」</p>
閑談間,眾人落座。</p>
經(jīng)理把我安排在傅禎旁邊,低聲說:「今晚機靈點,該擋酒就擋酒�!�</p>
眾人含蓄地問:「傅總,您這位新員工是能喝?還是不能喝?」</p>
不等傅禎回答,經(jīng)理急忙回復(fù):「能喝,能喝�!�</p>
說完把酒杯往我面前一推,「先敬一個�!�</p>
傅禎含笑不語,輕輕敲著桌子。</p>
我端起酒杯,秉著氣,一飲而盡。</p>
辛辣的酒液肆無忌憚地沖進食管,一路點火,在胃里叫囂翻騰。</p>
眾人叫好,正準(zhǔn)備乘興追擊,傅禎開口轉(zhuǎn)移了話題:「剛才說到哪來著?咱們繼續(xù)。」</p>
其間氣氛熱烈,不少人要敬傅禎酒,他借口說胃不好,一口沒喝。</p>
最后都被經(jīng)理變著法地灌進了我的肚子。</p>
最后我實在撐不住,去了洗手間。</p>
洗手臺的水龍頭被打開了,我一個勁兒地干嘔,頭發(fā)變得松散,落進水池里,不大一會兒變得濕漉漉的。</p>
給小秋發(fā)完短信后,我徹底沒了力氣,低著頭趴在洗手臺上,閉著眼睛劇烈喘息。</p>
門外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p>
門被推開。</p>
我以為是某個來上廁所的女人。</p>
誰知道傅禎的聲音傳來,語氣平靜,「這就撐不住了?」</p>
我養(yǎng)足了力氣,撐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錯開身子往外走。</p>
被傅禎抓住胳膊,拖回去。</p>
大手撫上我的后頸。</p>
滾燙熾熱。</p>
「你放開我�!�</p>
胃酸腐蝕了喉嚨,每說一句話,都能感到疼痛。</p>
傅禎輕而易舉地將我拖到鏡子前,讓我面向鏡子,托起我的下頜,冷笑,</p>
「好好看看你自己,這個樣子出去,不怕被別有居心的人盯上嗎?」</p>
鏡子里的我雙眸濕潤,兩頰酡紅,發(fā)絲凌亂地垂在耳邊,領(lǐng)口也開了。</p>
傅禎就透過鏡子,幽深的視線肆無忌憚打量著我的身體。</p>
我閉上了眼,渾身微微發(fā)著抖,「還有誰能比你更別有居心?」</p>
傅禎輕笑一聲,吻在我耳邊,「今晚跟我回去,好不好?」</p>
「滾——」</p>
他無情地堵住了我嘴,肆意壓榨我肺里的氧氣。</p>
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像燒沸了的巖漿,瘋狂地在身體里沖撞。</p>
光線模糊成團,水滴像隔了一層膜。</p>
一下一下,如同滴在心上的硫酸。</p>
讓人痛不欲生。</p>
我出了一身虛汗,無力地拍打著他。</p>
仿佛又被拖回那段黑暗的日子。</p>
絕望地凝視著這個炫彩斑斕的世界,與他們格格不入。</p>
「傅禎,能不能放了我?」</p>
我在無聲地墜落,狠狠撞入井底。</p>
大概是痛的。</p>
但是我感受不到了。</p>
「唐嘉!」</p>
傅禎在喊我。</p>
不再是那種恨不得我去死的眼神。</p>
他慌了。</p>
以至于我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年輕時候的他,還是現(xiàn)在的他。</p>
我說:「傅禎,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