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咔噠，咔噠！”</p>
姜知意擰了兩圈鑰匙，將房門鎖好。</p>
老舊的樓道里，昏黃的聲控燈亮起，她雙手提著沉重的大行李箱費力地下樓。</p>
出了單元門，姜知意把行李箱重重地砸在地上，雙手拄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了會兒氣。</p>
九月的清晨，還不到六點鐘，太陽剛剛從東方隱隱冒了一個頭兒。</p>
姜知意手搭著額頭，習慣性的朝一個方向張望。</p>
突然有一陣轟轟隆隆的聲音由遠極近，略過她頭頂時那聲音聽起來驟然變大。</p>
她抬頭仰望，兩架戰(zhàn)機剛剛好從她頭頂飛過，那高度低的她都能看見機翼下方噴涂的機徽，鮮艷的紅黃色。</p>
她愣愣地盯著那兩架漸漸高遠的飛機看了一會兒，直到連那轟鳴聲也聽不見，她才收回視線。</p>
也不知道那兩架飛機是誰在駕駛的？有沒有可能其中一個就是那人？</p>
自從一年前住到這個和空軍某團比鄰的老小區(qū)，每一次看見戰(zhàn)機從她頭頂略過，姜知意都會這樣想一下。</p>
也不是在期待著什么，就是那么隨便一想罷了。</p>
呼吸平穩(wěn)后，姜知意抽起行李箱拉桿正要走，包里的手機又不合時宜的響了。</p>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見又是她家老母親許教授的電話，她不禁單手扶額嘆口氣，一**坐在行李箱上慢悠悠接起電話。</p>
“喂，媽，怎么這么早給我打電話？”</p>
“哼，不這么早，白天你的電話有幾次是有人接的?更何況最近打你電話，都是白天晚上都不接！”</p>
許教授的聲音里滿是對她的控訴和埋怨，姜知意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開始耐心解釋。</p>
“媽，不是我故意不接你電話，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質，工作的時候不能帶手機，而且最近為了趕節(jié)點，我已經(jīng)連續(xù)加班一個月了�！�</p>
聽到女兒說加班，許教授心里雖是心疼，但又忍不住在電話里開懟：“誰讓你當初不聽我的話，死活都要學這個專業(yè)，累死累活不說，錢也賺不了多少，眼看著都要三十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要是當初聽我的，現(xiàn)在當個大學老師，工作輕松又體面，恐怕孩子都滿地跑了，還用我在這兒跟你發(fā)愁？”</p>
又來！</p>
“媽！”姜知意又嘆了一口氣，打斷許教授的話，“您能別再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了嗎？這是我喜歡的工作，累點兒我也愿意，而且我也才二十九歲，還沒到三十呢好不？”</p>
她家許教授霸道強勢，姜知意從小就被她控制著學這學那，長這么大只有兩次違背了她的意愿，一次就是高二的時候執(zhí)意學了理科，還有一次就是高考填志愿時選了航空大學，學了飛行器設計。</p>
就這兩次，許教授幾乎每隔一段時間，看她不順眼了就會拿出來說說，對此她都麻木了。</p>
“你別跟我在這兒扯皮，二十九和三十差多少？”許教授口氣不善反問她。</p>
“差了一年呢，一年，我的飛機都上天了！”</p>
姜知意只敢在電話這端小聲嘀咕，不敢再大聲惹許教授生氣，她剛退休又趕上更年期，脾氣前所未有的暴躁，她怕再把許教授氣個好歹的，她又沒時間回去照顧。</p>
“你剛剛說什么？”許教授明顯是聽到了什么，又問她。</p>
“沒什么！”姜知意趕緊扯開話題，又問許教授，“媽，你打電話有事嗎，沒事就掛了，我這還著急呢，沒空多說了�！�</p>
“哎，你這孩子每次跟你說兩句話，你就火急火燎地掛我電話！我打電話是問你，明天周末了，能不能回來一趟，你杜阿姨前兩天給你介紹一個大學教授，回來見見！”</p>
姜知意聽出來了，許教授這回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命令。</p>
可這回是真不湊巧了。</p>
“媽，這次真不是我跟你作對不回去見，我今天出差，馬上就得走，我已經(jīng)在樓下了，要不是你這通電話，我都上了出租車了�！苯饫^續(xù)耐心和許教授解釋。</p>
可她的耐心和好態(tài)度絲毫也壓不住許教授的火氣，她在電話那端聲音又拔高了幾個度，朝姜知意咆哮。</p>
“什么？又出差？我得打電話問問你們顏所，老這么下去，還要不要你找對象了？”</p>
姜知意一聽許教授這話，嚇的立馬就站了起來。</p>
“哎，媽，媽，您可別找顏所了，你上次找了他一回，他把所里單身的男青年都給我介紹了一遍，就差他親兒子沒提了，我在所里臉都丟沒了，您可饒了我吧�！�</p>
“就您剛說得那個杜阿姨介紹的教授，我見，我保證這次不誑您，我從良安出差回來就見，成嗎？”</p>
許教授見姜知意這次態(tài)度良好，語氣也就軟了下來，隨即問她：“那你哪天出差回來？”</p>
姜知意看了眼面前的大行李箱，聲音低低地說：“快的話，個把月，慢的話，年八的也不好說�！�</p>
許教授聽見姜知意的回答，頓時火冒三丈朝她大吼：“粱七七！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你出差按年算，好小伙誰還等你呀？”</p>
姜知意把手機從耳朵上拉開了些距離，等許教授的怒吼聲停了，她才又拿回手機繼續(xù)耐心解釋。</p>
“媽，你先別生氣，我不是敷衍你，都是真話，我跟的型號馬上要在良安試飛定型，這個出差時間也不是我說的算的，您就寬宏大量，再體諒我一次行嗎？”</p>
“等我這個型號完了，我保證先解決個人問題，到時你就是一天讓我相個百八十人，我也絕不說一個不字，行不？”</p>
“求求您了，許教授，您這次就放過我吧，再不走，我航班要趕不上了�！�</p>
許教授聽完女兒這一番懇切的言辭，她嘆息一聲，又問：“你出差去良安？”</p>
姜知意點頭如搗蒜：“嗯�！�</p>
“好，我知道了！”</p>
嘟嘟嘟，手機里突然傳來了掛斷音。</p>
姜知意不可置信地拿下手機看了一眼，許教授確實是把電話掛了。</p>
這次，就這么容易的放過她了？</p>
姜知意不禁搖搖頭，將手機收回到包里。</p>
她家許教授自打從學校退下來后，閑暇的時間多了，對她催婚催的越發(fā)厲害了，如果這次不是因為急著出差，恐怕也沒有這么容易糊弄過去了。</p>
項目總有完的時候，出差也總得回來，哎，到時還真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來對付許教授，難道還真一天去見個百八十的陌生男人？</p>
想到這里，姜知意就忍不住嘆氣。</p>
這時一墻之隔的隔壁部隊操場上，又響起了齊整又嘹亮的口號聲。</p>
她扭頭朝那邊看了一眼，又抬腕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六點整，這早操每天還真是比鬧鐘還準時。</p>
……</p>
臨近中午十一點的時候，姜知意所乘的航班終于落地良安。</p>
出了機場，她自己打了輛出租車直奔試飛基地。</p>
在出租車上，姜知意拿出手機，見有未讀微信消息，點開一看，發(fā)消息來的是顏所的學生，也算是她的小師妹，洛箏。</p>
洛箏：【師姐，師姐，我跟你說哦，你先去良安真的太可惜了，今天來接飛機轉場的飛行員都太帥了！/星星眼】</p>
洛箏：【尤其其中一個，真的，超級無敵帥的，而且看著年紀輕輕，居然就是中校了�！�</p>
洛箏的信息是兩個小時前發(fā)過來的，那會兒姜知意還在飛機上睡覺。</p>
看完消息，她有些不屑，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回復洛箏。</p>
LJY：【有什么好可惜的，成天在天上飛，曬黢黑的，還能比顏師兄更帥？】</p>
飛機都已經(jīng)轉場走了，接下來主要工作都在試飛這邊了，洛箏還沒動身過來，這會兒可能正閑的發(fā)慌，所以回復姜知意消息也特別快。</p>
洛箏：【師姐，你到良安啦？】</p>
LJY：【嗯，在去基地的路上了�！�</p>
洛箏：【也是，不算可惜，這會兒咱飛機也差不多到了，反正你馬上也能見到那幾個飛行員了�！�</p>
洛箏：【是真的很帥誒，痞帥痞帥的，和顏師兄不是一掛的，你看不上顏師兄，沒準那個中校會對你胃口哦。/壞笑】</p>
姜知意看見洛箏這最后一條信息，有些無奈地搖搖頭。</p>
又痞又帥的飛行員，這么多年，她只記得一個，哦，不對，那會兒他還只是一個飛行學員，那人真正成為飛行員后的樣子，她就再也沒見過了。</p>
現(xiàn)在還會那么痞氣嗎？</p>
姜知意想，應該不會了吧，多年的部隊生活，早就應該把他打磨方正了。</p>
一時間想的入神了，等她緩過神來，出租車前方已經(jīng)可以看見基地大門了。</p>
姜知意沒再給洛箏回消息，把手機裝進包里，準備下車。</p>
兩分鐘后，姜知意在基地大門口跟哨兵出示了證件，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年輕帥氣的小軍官過來把她領了進去，上樓的時候還貼心的幫她提了行李箱。</p>
“小姐姐，你是戰(zhàn)鷹的改型設計師？過來跟試飛的？”</p>
聽見有人叫自己小姐姐，姜知意就會忍不住皺眉，所以開口的聲音也有點冷。</p>
“你可以叫我粱工，顏朗顏工在哪，先帶我去見他吧？”</p>
年輕的小軍官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哦，粱工，顏工和我們隊長在會議室，我?guī)氵^去�！�</p>
姜知意跟著年輕軍官來到會議室門口，門沒關，半敞著，隱約聽見有兩個男人的爭論聲從里面?zhèn)鞒鰜怼?lt;/p>
她能清晰的分辨出來，其中一個聲音是她師兄顏朗的，另一道聲音，陌生，卻又感覺莫名的熟悉，姜知意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p>
她讀碩博的時候在良安呆過幾年，她想可能對方也是個碰過面的人吧。</p>
小軍官準備敲門，被姜知意用手勢制止住了。</p>
二人就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爭論聲越來越大。</p>
“我們已經(jīng)多次檢查過了，發(fā)現(xiàn)的問題也都處理過了，我敢用腦袋擔保，飛機沒有問題了。”</p>
這個聲音明顯是顏朗的，姜知意沒想到他這個顏師兄也會有這么疾言厲色，說這種話的時候。</p>
她剛想抬腕敲門，卻又聽到另一道聲音響起。</p>
“我中隊里的試飛員雖然年齡不大，但都是老飛了，這么簡單的判斷，絕對不會失誤！一個說不能飛，兩個說不能飛，那就真是飛機發(fā)動機有問題了，還是需要再查！”</p>
發(fā)動機有問題？那試飛進度不就會被拖延了嗎？這可是個大問題，忽視不得！</p>
姜知意趕忙抬腕敲了兩下門，沒等里面回應就推門進去。</p>
入眼的是一個身著綠色飛行服的背影，那背影高大挺拔，正背對她站的筆直。</p>
顏朗站在這人對面，姜知意推門一進來，他就看見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朝她柔和的笑起來。</p>
“知意，你來了？”</p>
隨著顏朗的一聲“知意”，那高大的背影也瞬時轉過身來。</p>
姜知意與那人鷹一般銳利的視線對上，當即怔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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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男人在初看到姜知意時，表情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只是片刻間，他嘴角就掛上了一抹邪魅不羈的笑。</p>
不到兩步的距離，姜知意清楚地看到男人左胸口的飛行等級和姓名胸標。</p>
特級，陸郇，中校。</p>
姜知意的心跳開始加快，手指在腿側也不自覺地捏緊了自己的褲腿。</p>
對面這男人，除了皮膚變黑了點，和從前似乎沒什么兩樣，看人的眼神也一樣的痞氣。</p>
“知意？”見姜知意有些怔怔的，顏朗又出聲叫了她一次。</p>
姜知意便很快轉過視線，看向顏朗。</p>
“顏師兄？”</p>
“最早的班機過來的吧，累嗎？累了就先去休息，這邊不急�！�</p>
顏朗上前兩步，站到了那男人身側，面帶笑容，聲音和煦地問姜知意，完全沒有剛剛她在門外聽到的那樣疾言厲色了。</p>
姜知意朝顏朗抿唇笑笑，“我不累，顏師兄，我剛剛在門外聽到，”話說到一半，她又看了一眼那人，才發(fā)現(xiàn)那人的視線還落在她身上。</p>
她有些不自在，立刻撇開視線，看著顏朗，“你們……在爭論，發(fā)動機出問題了？”</p>
顏朗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對姜知意說：“沒有，但試飛中隊這邊偏說有，不肯飛。”</p>
“不是我們不肯飛，問題是存在的，兩次飛，兩次空中停車，我隊員的命也是命，他們也都有家人的，問題不排除，不能飛�！�</p>
顏朗的話音剛落，他身邊的男人就恢復了一臉嚴肅的模樣，語氣沉沉地對他說了這一番話。</p>
姜知意聽了，看著對面的兩人，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好半天沒說話。</p>
忽然顏朗反應過來，對姜知意說：“哦，知意，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負責我們型號試飛的中隊長，陸……”</p>
“我想應該不用顏工特別介紹了，是不是？姜，知，意！”</p>
顏朗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位陸隊長打斷了，他單側唇角又邪邪地勾起，濃密的眉毛微微上揚著，幽暗深邃的眸子一直盯著姜知意看。</p>
聽見對面的男人一字一頓地叫自己的名字，姜知意的心都跟著發(fā)顫，但她還是面無表情的強裝鎮(zhèn)定。</p>
見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顏朗有些詫異，他看了身側的人一眼，又看向姜知意問：“你們……認識？”</p>
“不認識！”姜知意立即否定。</p>
聞言，男人舌尖抵上自己的右臉頰，挑眉哼笑了一聲：“嗯，不認識，第一次見！那現(xiàn)在認識一下，試飛一中隊隊長陸郇，清風陸陸的陸，飛在青云郇的郇�！�</p>
說著，陸郇朝姜知意伸出了一只手。</p>
姜知意雙手虛握成拳，搭在雙腿兩側，就定定地看著陸郇，沒有任何回應。</p>
“你好，我是陸郇，清風陸陸的陸，飛在青云郇的郇。”</p>
姜知意清楚地記得，他跟她正式認識的那天，他也是這么介紹自己的。</p>
姜知意就愣愣地看著陸郇，不知不覺出了神。</p>
為了及時化解尷尬，在一旁的顏朗一步跨到姜知意身邊，輕輕地拉了下姜知意的袖口，小聲提醒：“知意？想什么呢，陸隊跟你說話呢！”</p>
姜知意回過神來，側頭朝顏朗抿了下唇，然后神色淡淡地看向陸郇，微點了下頭，沒有去跟他握手。</p>
“你好，沈海飛機設計研究所飛行器整體設計工程師，一般同事都稱我姜工，或者姜博士，陸隊也可以這么叫我�！�</p>
陸郇輕“呵”了一聲，收回懸著的那只手，吸著氣用食指在自己鼻下掃了一下，點頭，口中拉著長音:“行，姜工！”</p>
然后二人誰都沒再說話，氣氛一時變的有些怪異。</p>
“咳……”顏朗輕咳了一聲，努力打破這怪異又尷尬的氣氛。</p>
“那個，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了，”顏朗抬腕看了下手表，提醒一旁一直沉默著的二人，“先去食堂吃午飯吧，工作的事，我們吃過飯再聊�！�</p>
過來的一路上姜知意都沒作聲，只在顏朗跟她說話的間隙“嗯，啊”的輕應兩聲，也是心不在焉的。</p>
試飛基地的食堂是個四層獨棟，姜知意跟在顏朗身后上樓梯，身后不遠的距離就是陸郇和接她進來的那個年輕小軍官，她能聽到他們一直跟著不疾不緩的腳步聲。</p>
等拐進二樓非軍方人員用餐的地方，姜知意就沒聽到那一直跟在身后的腳步聲了，這會兒她才長長地松了口氣。</p>
等盛好飯菜，顏朗讓姜知意自己先找個位置坐下，他去拿水。</p>
姜知意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然后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餐桌坐過去。</p>
她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的時候，忽覺得一道高大的黑影壓下來。</p>
她立馬抬頭看，見是陸郇手托著餐盤，正站在自己對面。</p>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又對著她笑的邪痞。</p>
“姜工，不介意我坐這兒吧？”</p>
口上雖是在詢問，可陸郇人已經(jīng)大喇喇的在她對面坐下了。</p>
姜知意沒應聲，從他身上收回視線，低頭正準備吃飯，忽然自己面前的餐盤被人一下抽走，隨即又被換上了另一盤。</p>
姜知意抬頭，看見自己的餐盤已經(jīng)落在陸郇面前了。</p>
很明顯的，此刻她面前的這盤飯食更豐盛，而且似乎都是她喜歡吃的，并且不容易長胖的。</p>
他居然都記得。</p>
姜知意皺眉，一只手將自己面前的餐盤推向陸郇，另一只手又去拉陸郇面前的餐盤。</p>
可陸郇反應很快，餐盤還沒動時，就被他從反方向拉住，另一只手又將他帶來的餐盤向姜知意這邊推。</p>
姜知意見狀也去推，兩個方向一推一拉間，二人僵持住，誰都不松手。</p>
再次四目相對，陸郇依舊看著姜知意笑的邪魅，連眉眼都帶著一股痞氣。</p>
“你們……在干什么？”</p>
顏朗站在姜知意身側的位置，將餐盤放在桌上，狐疑地看著還在拉鋸的二人問。</p>
姜知意忽然松開兩只手，靠在椅子上沒說話。</p>
陸郇愣了一下，隨后將兩個餐盤擺放好。</p>
顏朗在姜知意身邊坐下，看著陸郇不解地問：“陸隊不是應該在三樓飛行員餐廳嗎？怎么到二樓來吃飯？”</p>
陸郇拿著筷子從面前的餐盤里夾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放到嘴里，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說：“后面兩天沒有飛行任務，換換口味，不行嗎？”</p>
說這話的時候，陸郇的視線也一直落在姜知意身上。</p>
姜知意覺得十分不自在，也不管面前這盤飯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份了，就一聲不吭低頭吃飯。</p>
然后整頓飯三人都未再吭一聲。</p>
下午的時候，姜知意查看了前兩次的飛行數(shù)據(jù)，確實是看不出什么有關發(fā)動機方面的異常，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其他小問題，顏朗表示這些小問題已經(jīng)處理過了。</p>
可連續(xù)兩個老飛都說發(fā)動機有問題了，也不可能完全的空穴來風，更何況這次戰(zhàn)鷹改型是更換了前年剛剛定型的新發(fā)動機，也說不準會有些什么隱形問題。</p>
姜知意盯著數(shù)據(jù)看了一陣兒，抬眼去看一直敞著雙腿，靠坐在對面的陸郇。</p>
他正在手中拿著一打戰(zhàn)鷹改型的資料在看，神情異常專注認真，完全沒有了他從前慣有的那種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p>
姜知意清了下嗓子，叫了陸郇一聲：“陸隊�！�</p>
陸郇從文件中抬起眼，看向姜知意，挑眉，示意她有話說。</p>
姜知意雙手搭在桌面上，捏著一根筆，神情異常嚴肅。</p>
“可能，還是需要你們再飛一次�！�</p>
陸郇正單手肘在椅子扶手上，半撐著腮，聞言他手心朝姜知意攤了一下。</p>
“那么，姜工給我個理由�！�</p>
姜知意把筆記本電腦屏幕掉轉過來，對著陸郇，用手中的筆在屏幕上指給他看。</p>
“就只是這兩次測試數(shù)據(jù)，對比之前發(fā)動機的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不充足，不能明顯的看出發(fā)動機有問題……”</p>
因為會議桌寬大，姜知意給陸郇解釋的時候，已經(jīng)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p>
今日她來的匆忙，沒有穿工作服，只穿了一件天藍色V領休閑襯衫，內搭一件白色小抹胸。</p>
陸郇的視線從筆記本屏幕上移到姜知意身上的時候，就正好無意間看到了她胸前若隱若現(xiàn)的風光。</p>
他馬上撇過頭，輕咳一聲，神情有些許的不自在。</p>
見姜知意還絲毫未覺，他又騰地站起身，走到窗口，背對著會議桌雙手抱胸看向窗外。</p>
正在對著數(shù)據(jù)做解釋的姜知意，被陸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懵了一瞬。</p>
隨后她直起身，皺眉看著陸郇的背影，以為他是對她提出的要求不滿。</p>
可為了這個型號能早日順利定型，該說得話她還得說。</p>
她深吸口氣，語氣平緩地叫陸郇。</p>
“陸隊長，不是我非要置你們到危險當中，只是科研就是如此，今日你們都不飛，我們也找不出問題，解決不了，接下來的工作就都會被擱置，新飛機裝配部隊的時間也會一延再延，我聽說你也是飛行部隊出身，你也知道飛行員們心里對新戰(zhàn)鷹的渴望�！�</p>
陸郇抱胸轉身，眉頭微微皺著，沒有立即作聲。</p>
他皺眉，不是為她讓他們再飛一次。</p>
他們本就是試飛員，干的就是這份高風險的工作，只要是真的有需要，飛幾次他也連眼都不會眨一下。</p>
他現(xiàn)在只是因為她無意說出的兩個字，心里有些不快。</p>
聽說？</p>
呵，原來她也會聽別人說起他。</p>
他還以為她和心上人在一起后，早就不再關注他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