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房里的氣氛瞬間凝固。</p>
喬知滟眼神復雜地看向周花楹：“你是他的妻子？”</p>
梁驍辰目光冰冷至極，帶著警告：“周花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p>
周花楹將他眼中的厭惡看得一清二楚，熟悉的心絞痛又襲上心頭。</p>
第二次。</p>
喬知滟不過出現(xiàn)兩天，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梁驍辰對她這樣發(fā)火。</p>
她不知道究竟是這段婚姻本就讓梁驍辰難以忍受，還是因為喬知滟的到來，他才更加覺得厭煩？</p>
梁驍辰僵著臉：“我先送喬同志回去！”</p>
周花楹失望地移開眼，心里已經(jīng)如同一潭死水。</p>
病房里安靜下來。</p>
周母嘆了口氣，俯身將她抱在懷中，一如從前那般輕拍著她的肩安慰：“囡囡別傷心，等你們有了孩子就安穩(wěn)了�！�</p>
他們自結婚起就一直沒同房，根本不可能有孩子。</p>
在喬知滟出現(xiàn)之前，她也曾幻想過，會不會有一天梁驍辰也對她產(chǎn)生感情，他們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p>
可現(xiàn)在……夢該醒了。</p>
周花楹閉了閉眼，一滴淚無聲滑落。</p>
下午，周母和周花楹就出了衛(wèi)生所。</p>
醫(yī)生同志說她沒事，應該只是心里壓力大。</p>
正好宣傳部有個下鄉(xiāng)的任務，周花楹就主動報了名，想著去散散心。</p>
她走的時候沒有跟梁驍辰說，以為只要兩三天。</p>
結果再回到部隊，已經(jīng)是一周后了。</p>
周花楹拿著上海牌相機，回去辦公室里整理資料。</p>
兩個抱著資料的文員經(jīng)過，帶刺的目光在她身上刮了一遭。</p>
“就是她，聽說她在衛(wèi)生所為了跟喬知滟同志爭風吃醋，公然說自己是梁營長的妻子！”</p>
“她是想男人想瘋了吧！難怪會寫報道污蔑喬知滟同志，原來是嫉妒人家有梁營長那樣的對象……”</p>
議論聲漸漸遠去。</p>
周花楹疑惑地皺起眉，還沒明白她們在議論什么。</p>
就見分別一星期的梁驍辰板著臉朝她走來：“周花楹，你這幾天去哪里了！”</p>
周花楹一愣，以為他責怪自己不告而別。</p>
趕緊迎上前溫聲解釋：“我跟著領導下鄉(xiāng)去了，只是在村里耽擱了幾天……”</p>
話音未落，梁驍辰沉著臉打斷：“下鄉(xiāng)？我看你是故意逃避！”</p>
周花楹被戳中了心思，一時沒說話。</p>
她的確是在逃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梁驍辰，更怕看見他和喬知滟的親密畫面。</p>
可這反應落到梁驍辰眼里，就是心虛。</p>
他怒火更甚，拿出一份報道遞到沈如煙面前。</p>
“我沒想到你這么惡毒，竟然寫報道污蔑喬同志！”</p>
梁驍辰劈頭蓋臉的指責讓周花楹心口發(fā)疼，她正想解釋自己沒有，也絕對不會干這種事情。</p>
低頭卻看見報道上寫著——</p>
關于喬知滟同志勾引梁營長的不良作風，該怎么避免！</p>
而下方的撰筆人，赫然寫著周花楹。</p>
周花楹心頭狠狠一跳：“梁驍辰，你信我！這不是我寫的！”</p>
梁驍辰卻置若罔聞，一把拽過她的胳膊，強行拉著她朝會堂走去。</p>
“跟我過來！”</p>
“你做什么？放開我！梁驍辰！梁……”</p>
砰！</p>
周花楹一路的掙扎叫嚷在會堂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p>
會堂里坐得滿滿當當，個個扭頭對著她交頭接耳。</p>
而臺上坐著一排神情冷峻的領導，頂上還掛著鮮亮的橫幅——“關于周花楹同志作風問題的批評大會”。</p>
周花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張地看向梁驍辰：“這、這是什么意思？”</p>
梁驍辰冷著臉，將她強行拽到臺上，嚴肅地說：“周同志，你要為自己做的事情承擔責任！”</p>
話落，梁驍辰退開，站到了一旁。</p>
周花楹無措地站在臺上，慌張的想要解釋。</p>
身后一個領導卻先一步開口。</p>
“周花楹同志身為一名部隊新聞記者，為了爭風吃醋，不惜捏造與梁驍辰營長已婚的謠言，甚至在部隊新聞報道中散布不實信息�！�</p>
周花楹頓時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都被抽干了，她下意識看向梁驍辰。</p>
男人目視前方，神情冷峻而坦然。</p>
領導繼續(xù)講話，嚴肅的話音回蕩在會場：</p>
“針對周花楹同志嚴重作風不端的問題，現(xiàn)進行通報批評。”</p>
“經(jīng)過組織開會，決定將周花楹撤除職務，逐出部隊，永不錄用！”</p>
撤除職務……</p>
逐出部隊……</p>
永不錄用！</p>
這十二個字像一道接一道晴天霹靂，狠狠砸在周花楹頭頂！</p>
她像是被人掐著脖子按進水中，四肢冰冷發(fā)麻，無法呼吸。</p>
怎么會這樣？她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p>
為什么，為什么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讓她在這里受千夫所指！</p>
領導的講話還在繼續(xù)：“望廣大同志潔身自好，不要像周花楹同志一樣……”</p>
周花楹焦急忙慌的打斷：“梁驍辰！別的先不說，但我們結婚的事情，你很清楚我有沒有造謠！”</p>
她直直的看著梁驍辰，眼里忍不住的升起期望。</p>
即使曾經(jīng)他不愿意公開關系，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p>
可梁驍辰卻面色無波地看著她，薄唇輕啟：“周同志，我對你只有戰(zhàn)友情誼。”</p>
周花楹臉色一白。</p>
這句話沒明說，但就差沒直接否認。</p>
徹底給她扣上了一頂“作風不端、四處造謠”的帽子！</p>
臺下一陣騷動，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p>
“看看，都被當眾批評了，還不肯承認錯誤，臉皮可真厚！”</p>
“上次人家喬同志和梁營長散步的時候，她就沖上去橫插一腳來著，不要臉！”</p>
“這樣的作風不正的人怎么配做記者？”</p>
流言蜚語鋪天蓋地籠罩而來，將周花楹牢牢鎖在其中。</p>
她面無血色地站在臺上，絕望地搖頭：“不！我沒有撒謊！也沒有造謠！什么新聞稿我根本不知道……”</p>
她扭過頭看向梁驍辰，眼神悲戚：“你就這么討厭我嗎？”</p>
討厭到她身敗名裂、被趕出部隊，也無動于衷。</p>
梁驍辰皺了皺眉，想說什么卻又沒說。</p>
最后：“關于你寫報道中傷污蔑喬同志的事情，希望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改正！”</p>
周花楹絕望的向后退了一步。</p>
恍然間，她突然看見付師長坐在臺下！</p>
周花楹頓時想起，當年她和梁驍辰結婚，付師長是證婚人。</p>
她眼中重新亮起希望，激動地上前：“付師長！我和梁驍辰的結婚……”</p>
話未說完，付師長嚴肅站起身：“周花楹同志，請你不要再繼續(xù)無理取鬧！”</p>
聞言，周花楹渾身血液驟然凝固。</p>
連當初的證婚人也不肯為她作證！</p>
在場的人，都是默認了她有錯的……</p>
周花楹白著臉，眼眶的紅的可怕，幾乎是強忍著，才沒讓眼淚落下來。</p>
她像提線木偶般僵站在臺上，臺上的批評和臺下的議論交織，字字刺在她的心上。</p>
原來，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段婚姻，只有她一直傻傻的堅信，以為能打動梁驍辰。</p>
大會又持續(xù)了許久才結束，她像被抽走了靈魂，迎著各異的目光麻木地走出會場。</p>
梁驍辰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皺了皺眉。</p>
周花楹卻沒看他，自顧自的回了家。</p>
她拉開床頭柜，拿出那張薄薄的結婚證。</p>
鮮紅的紙張，看起來格外諷刺。</p>
周花楹卻仍是拿起來，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摩挲著兩個并列的名字。</p>
她想起之前做的那個夢。</p>
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現(xiàn)實已經(jīng)徹底脫離夢境。</p>
但她卻還是在一步步走向夢里的結局，再怎么掙扎也逃不過“殊途同歸”四個字。</p>
“周花楹，今天的事……”</p>
梁驍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p>
他穿著軍綠色的軍裝，依舊豐神俊朗。</p>
可周花楹再看他，心里卻只有澀然。</p>
她輕聲念著結婚證上的內(nèi)容：“梁驍辰與周花楹于1976年1月1日自愿結婚……”</p>
自愿結婚。</p>
梁驍辰薄唇緊抿，神情復雜。</p>
周花楹轉(zhuǎn)過身，將結婚證舉到他面前，聲音顫抖：“梁驍辰，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所以才不愿意相信我，可是在結婚前，我根本不知道你這么不愿意……”</p>
她死死捏著結婚證，雙目赤紅：“你要是早直接了當?shù)木芙^我，我又怎么可能會強迫你？”</p>
梁驍辰見她情緒激動，皺起眉：“你冷靜點，先把結婚證放下……”</p>
他說著，伸手就要將結婚證拿過來。</p>
“不要！”周花楹頓時警惕，慌張收回手，使勁一拽。</p>
刺啦！</p>
結婚證被撕成了兩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