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濕潤的睫毛猛然一顫,云衫兒頭垂得更低了。</p>
“抬起頭!”耳邊,男人的聲音逐漸不耐。</p>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云衫兒膽怯地抬起頭,卻是不敢正視他。</p>
凌步涯盯著眼前的人兒,一雙劍眉瞬間蹙起。</p>
一身粗布衣裳,應(yīng)當(dāng)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廝。偏這小廝生得白嫩,那巴掌大的小臉白皙如剝了殼的雞蛋,又長又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花瓣似的唇含嬌帶怯。</p>
這世上,怎會有男子生得這般好看?</p>
繞是見慣了美人的凌步涯,此時(shí)竟有些愣愣失神。</p>
半晌后,他語氣略微松了些,問道:“你叫什么名字?”</p>
嘴唇一張一合,云衫兒聲音極�。骸靶〉摹性齐p�!�</p>
可凌步涯還是聽清了。</p>
“云雙?”他呢喃著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p>
“抬起頭,正視本王!”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強(qiáng)烈的壓迫感迎面襲來。</p>
云衫兒咽了咽口水,緩緩抬眸,濕潤的眼眶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膽怯。</p>
凌步涯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p>
現(xiàn)實(shí)與夢境相重合,這雙眼睛與那晚的眼眸一樣,一樣的干凈,一樣的膽怯,凌步涯幾乎是一瞬間就認(rèn)出了這雙眼睛。</p>
可面前的人分明是個男子……</p>
凌步涯眉頭緊蹙,神色愈發(fā)冰冷。</p>
四目相對,云衫兒有種錯覺,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p>
巨大的恐懼感將云衫兒吞沒,她終是強(qiáng)忍不住,蒼白瘦小的臉蛋愈發(fā)白皙,一滴淚珠悄然滑落。</p>
腦海中,無數(shù)凄慘的結(jié)局一閃而過。</p>
她此番無比后悔,木匣子中的錢她一筆一筆攢了很久,可她一直沒舍得花。</p>
倘若還有機(jī)會,她定要將那筆錢妥善分配。</p>
凌嬤嬤待她極好,她應(yīng)當(dāng)孝敬她一份的。</p>
冬梅待她也好,她也應(yīng)當(dāng)答謝她的。</p>
還有……還有齊銘,她哥哥的安葬費(fèi)是他替她還的,她還沒機(jī)會還給他……</p>
越想越覺得難過,云衫兒竟忍不住抽噎了兩聲,眼淚吧嗒吧嗒的落。</p>
干凈純潔的眸子盈滿了淚水,眼前的人兒哭得梨花帶雨。</p>
他還沒把她怎樣,她竟先開始哭了……</p>
說不清是種什么感覺,凌步涯內(nèi)心莫名開始煩躁,最后,他移開目光,轉(zhuǎn)身離開。</p>
看著凌步涯漸漸行遠(yuǎn)的身影,云衫兒有些不可置信。</p>
他就這樣放過她了?</p>
莫非,他那日根本沒看清她的樣子?</p>
攤開掌心,云衫兒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全是汗。</p>
方才,凌步涯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可為何,他什么也沒說就走了?</p>
云衫兒想不通,內(nèi)心愈發(fā)覺得不安。</p>
……</p>
回了東廂院,凌步涯站在云軒房內(nèi),目光忽然被門扉上幾道抓痕吸引。</p>
凌步涯神色一滯,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瘦弱顫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那日的情景。</p>
滾了滾喉結(jié),凌步涯竟覺得有些口干舌燥。</p>
他想,許是那媚藥留下的后遺癥,畢竟,那樣大的劑量,他能強(qiáng)忍一日便是極限,哪怕解了毒,體內(nèi)定然也會有殘留。</p>
思及此,他好像有了正當(dāng)?shù)睦碛�,目光再次看向那幾道抓痕�?lt;/p>
敲門聲響起,凌步涯瞬間回過神來。</p>
“進(jìn)�!�</p>
玄武推門而入。</p>
凌步涯問道:“讓你查的事怎么樣了?”</p>
玄武道:“都查清楚了�!�</p>
凌步涯轉(zhuǎn)身走向書桌,掀了衣袍落座,聲音不冷不淡:“說�!�</p>
玄武道:“王爺那日遇見的小廝,確實(shí)是咱們侯府里的下人,名字也不假,就叫云雙。平日里主要負(fù)責(zé)灑掃府中的院子,十三歲時(shí)賣身入府,一直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劣跡�!�</p>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桌面,凌步涯不假思索地問道:“進(jìn)府時(shí)可有驗(yàn)身?”</p>
玄武道:“秦管家親自驗(yàn)過的,錯不了。”</p>
凌步涯眉目微微凝滯,難道是他看錯了?</p>
旋即,他又將這個想法否決。</p>
不可能,那雙眼睛,還有她身上的味道,他絕不可能記錯。</p>
他又問:“家世可調(diào)查清楚了?”</p>
玄武回道:“父母早逝,家中原有個孿生妹妹,叫云衫兒。聽說兩年前不幸被山洪卷入其中,也去世了,家中就僅剩下他一人�!�</p>
敲擊桌面的動作猛然一頓,凌步涯薄唇勾了勾。</p>
“那便對了!”</p>
玄武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凌步涯何時(shí)對一個下人如此上心了?</p>
半晌后,玄武問道:“王爺,云雙如何處置?”</p>
凌步涯不可能平白無故讓他去調(diào)查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p>
要么,這個人是敵方派來的細(xì)作,要么,便是這個人與眾不同,勾起了凌步涯的興趣。</p>
玄武不可能想到后者,以他對王爺?shù)牧私�,他連女人都不感興趣,更何況對一個下人。</p>
于是乎,他自作主張地道:“要不,直接……”隨即,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p>
凌步涯瞥了他一眼,腦海中猛然浮現(xiàn)出那張梨花帶雨的臉。</p>
心中一抹異樣的情愫一閃而過,凌步涯又開始走神。</p>
見凌步涯遲遲不說話,玄武一瞬間明了,一般這個時(shí)候,王爺不說話,便是默許了。</p>
“王爺放心,屬下這就去將他解決了�!闭f罷,玄武正準(zhǔn)備離開。</p>
“等等。”凌步涯忽然將玄武叫住。</p>
玄武疑惑地看著他。</p>
半晌后,凌步涯淡道:“先留著�!�</p>
見玄武一臉疑惑,凌步涯又說道:“身世不假,只是身份調(diào)換了。三年前入府的云雙也許真的死了,如今在府中的恐怕是云衫兒。”</p>
玄武大驚,細(xì)細(xì)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p>
難怪他總覺得云雙這個人生得比女子還美麗。</p>
玄武道:“此人隱瞞身份入府恐怕居心叵測,莫非,她是三皇子派來的細(xì)作?”</p>
太子之爭,朝中勢力兩對,三皇子為了拉攏凌步涯,不是往他床上塞女人,就是在他身邊安插眼線。</p>
那日他中媚毒,便是拜三皇子所賜。</p>
玄武氣憤道:“走了一個雪鳶,又來一個云衫兒!三皇子沒完沒了是吧!”</p>
女扮男裝入府,費(fèi)盡心機(jī)爬上他的床,凌步涯心想,這個女人的心機(jī)手段可比雪鳶高多了!</p>
玄武道:“王爺,此女心機(jī)深沉,留不得�!�</p>
凌步涯自然知道留不得,可怎么解決她,凌步涯得好好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