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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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禮虛扶著白素錦的胳膊肘上臺,從褲兜掏出方格手帕擦了擦話筒。</p>
做好一切,溫之禮他勾了勾唇角:</p>
“為響應(yīng)號召,我推薦了最喜愛的學(xué)生白素錦的演講,希望大家保持安靜,認(rèn)真聽她說�!�</p>
他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開,溫和里藏著不易察覺的寵溺。</p>
臺下立刻響起一陣低低的起哄聲:</p>
“什么‘最喜愛的學(xué)生’啊,我看是‘最喜歡的人’吧!溫教授看素錦同志的眼神,我都快不好意思了。”</p>
“之前就聽說溫教授特別偏心素錦學(xué)姐,她生病想要吃甜的,溫教授二話沒說買來煉乳沖水給她喝,一只十幾塊呢,真夠舍得的�!�</p>
“我要是能找到溫教授這樣的愛人就好了......”</p>
臨下 臺前,溫之禮還湊到白素錦耳邊,不知低聲說了句什么。</p>
白素錦的臉頰瞬間泛紅,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輕輕晃動。</p>
她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p>
“今天我演講的主題是‘感恩’。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我來自山區(qū),是溫老師用津貼供我讀完高中。他總說'女孩子金貴',自己卻常年穿帶補丁的襯衫......”</p>
夏清秋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p>
1984年。</p>
溫之禮開始資助白素錦的時候,正是她最辛苦的那幾年。</p>
那時溫之禮在外地讀研,她頂替母親進了服裝廠,下班還要去國營飯店洗盤子。</p>
寒冬臘月里,她蹬著三輪賣糖葫蘆,手指凍得又紅又腫。</p>
她三年沒添新衣裳,過年用溫之禮做中山裝剩的料子,給自己縫了件罩衫。</p>
卻把一枚枚攢下的鋼镚都塞進他書包夾層,生怕他過得不好。</p>
沒想到,溫之禮竟把她用血汗換來的錢,大半都給了另一個女孩,還叮囑她別委屈自己。</p>
多可笑啊。</p>
夏清秋捂著胸口,只覺得一陣窒息的疼。</p>
原來她多年的付出,不過是給別人做了嫁衣。</p>
臺上白素錦的聲音還在響:</p>
“溫老師常說我正長身體,每月都寄糧票......”</p>
夏清秋望著第一排那個挺直的背影,她突然很想去問問為什么。</p>
剛要觸到溫之禮的衣角,腳下的地板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墻上的“振興中華”標(biāo)語也隨之掉落。</p>
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夏清秋被推搡著踉蹌幾步,本能地朝溫之禮大喊:</p>
“溫之禮,救我!”</p>
他猛地轉(zhuǎn)頭朝夏清秋這邊看了一眼。</p>
可僅停留了一瞬,他的目光就立刻轉(zhuǎn)向舞臺中央。</p>
白素錦嚇得臉色慘白,站在原地瑟瑟發(fā)抖,話筒也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噪音。</p>
溫之禮根本顧不上混亂的人群,邁開長腿朝舞臺沖去。</p>
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滿眼的急切與擔(dān)憂。</p>
他三步并作兩步跳上臺階,一把將白素錦撲進懷里,用自己的后背護住她的頭。</p>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白素錦嚇得緊緊抓住他的中山裝,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p>
“溫教授,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p>
他小心翼翼地托住白素錦,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走下舞臺。</p>
夏清秋被身邊的同學(xué)拽著往外跑。</p>
耳朵卻像被堵住一樣,聽不見任何聲音,眼里只剩下溫之禮抱著白素錦離開的背影。</p>
原來溫之禮的愛竟然那么濃烈,濃到可以不顧生死。</p>
那是她從未擁有過的珍視,是他藏在溫和之下,只給另一個人的偏愛。</p>
哪怕只是那個人的替身。</p>
夏清秋跑出禮堂,淚水模糊了視線。</p>
七年前的記憶翻涌而來。</p>
那時候,溫家還沒破產(chǎn),夏母還是溫廠長身邊最得力的會計。</p>
她發(fā)高燒那天,母親接到廠里急電核對賬目,只好把她裹在棉大衣里帶去財務(wù)科。</p>
意識模糊間,她隱約聽到稚嫩男聲在耳邊響起:</p>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下一秒,冰涼的觸感覆上全身。</p>
后來夏母告訴她,是離家出走的溫之禮,用酒精替她擦拭了一夜的身體降溫,她才沒燒壞腦子。</p>
從那天起,她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溫之禮身上。</p>
溫之禮在廠區(qū)籃球場打球,她就抱著鋁飯盒在水泥看臺發(fā)呆;</p>
溫之禮愛去工人文化宮借書,她每周三提前去占靠窗位置,見他來了便假裝偶遇離開;</p>
甚至意外撿到他寫給文藝骨干孫麗珍的詩稿時,她悄悄把信壓在自己最寶貝的《紅樓夢》扉頁里。</p>
那時候她想,只要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溫之禮幸福,就足夠了。</p>
可命運最會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