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被那牛頭人拎著走了多久，他把我像丟垃圾一樣扔進一輛古代囚車。囚車里擠滿了跟我一樣戴著鐐銬的亡魂，男女老少竟有三四十人，把車廂塞得滿滿當當。</p>
“哐當”一聲，囚車門被重重關上。四周的牛頭人手持武器，嚴陣以待。車上淅淅瀝瀝的哭聲和絕望的呢喃吵得我心煩意亂。</p>
囚車緩緩啟動，總算駛離了那片關押亡魂的陰暗牢區(qū)。</p>
不久后，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橫跨在渾濁大河上的石橋。這橋長得望不到頭，橋面上刻滿了痛苦扭曲的人臉圖案，仿佛在無聲地哀嚎。河水湍急，水面上時不時浮起一兩只白骨手掌，又很快被漩渦吞沒。</p>
走過這座陰森的長橋，來到一個無比寬闊的灰色廣場。地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空中飄著零散的綠色鬼火，把整個廣場映得詭異非常。</p>
廣場盡頭，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座巍峨大殿，每座都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氣息。這些大殿的基座竟是用無數(shù)猙獰的鬼頭壘成的，支撐殿宇的黑色巨柱上盤繞著石龍，龍眼是用發(fā)著藍光的寶石鑲嵌的，正冷冷地俯視著下方。屋檐四角掛著的青銅鈴鐺，明明沒有風吹，卻自己發(fā)出讓人心慌的響聲。</p>
就在這時，囚車停下了。剛才那個牛頭人一把將我拎出，徑直走向其中一座大殿。殿門上懸掛的烏金牌匾，用血紅的字跡寫著四個大字——閻羅王殿。</p>
踏進殿內，只覺空間大得離譜，穹頂高得看不見頂，只有一片緩緩旋轉的暗色漩渦。兩旁站滿了身披黑甲、連臉都藏在頭盔里的鬼差，他們手持長戟，像雕像般一動不動，渾身散發(fā)的寒氣幾乎要把空氣凍住。</p>
牛頭人把我像扔垃圾一樣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我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緊張地打量著四周。</p>
只見前方一大一小兩張桌子，位置一上一下。上首坐著一位身著玄黑龍袍、頭戴冠旒的威嚴身影，面容隱在陰影中，唯有一雙眼睛如寒星般懾人——這必定是閻羅王了。下首則是一位身著判官袍、面容肅穆的文官，手持判官筆，面前攤開一本漆黑的冊子——想必就是崔判官。</p>
“啪——！”</p>
驚堂木猛地一拍，聲音震得我渾身一哆嗦。</p>
崔判官展開那本漆黑的冊子，聲音冷得像冰：“劉明遠，你可知罪？！”</p>
我嚇得整個人趴在地上，聲音發(fā)抖：“小、小人知罪……”</p>
“那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p>
“酒駕……還有泡妞，生活奢侈……”我哆哆嗦嗦地把自己能想到的過錯都說了出來，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p>
大殿里突然安靜下來，這沉默壓得我喘不過氣。</p>
終于，上方傳來一個更加低沉、仿佛帶著九幽寒氣的聲音，是閻王開口了：“劉明遠，你的罪……可不止這些�！�</p>
他冰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像針一樣扎得我頭皮發(fā)麻，根本不敢抬頭。</p>
“那……那小人不知道了。”我?guī)е耷徽f。</p>
“哼，”閻王冷哼一聲，“來人，取三生石！”</p>
不一會兒，兩名鬼兵抬著一塊散發(fā)著幽光的圓球玉石上殿。放下后，他們粗暴地抓起我的手，按在了石頭上。</p>
嗡——！</p>
手指碰到冰涼玉石的瞬間，我的腦子像被拽進了一片混沌的洪流。無數(shù)零碎卻清晰的畫面在眼前閃過，就像快速翻動的連環(huán)畫，讓我快速地閱讀前世的記憶。</p>
第一世：亂世梟雄，壯志未酬</p>
我看到了戰(zhàn)火紛飛的亂世，餓殍遍野。畫面里，我曾是個熱血青年，看不慣富人醉生夢死、窮人餓死街頭，就帶著一群面黃肌瘦的鄉(xiāng)親，用鋤頭和柴刀硬是打出了一片天地。我們夢想著建立一個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飯的天下。就在勝利在望時，我最信任的兄弟，那個我曾從死人堆里背出來的兄弟，為了爭奪權力，把帶毒的匕首捅進了我的后背。我倒下時，看到的是所有的一切失去控制，這場聲勢浩大的起義竟然讓原本已經(jīng)快要平靜的天下變得更加支離破碎，百姓更加民不聊生……</p>
我死后站在這大殿上，閻王斥責我殺戮太多，擾亂陰陽。我悲憤交加，靈魂都在顫抖：“要是沒有我?guī)ь^反抗，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那份壯志未酬的遺憾和遭人背叛的痛苦，幾乎要把我的魂魄撕碎。也許是看在我初衷是好的，閻王最終網(wǎng)開一面，允許我第二世再世為人。</p>
第二世：鐵血軍魂，忠魂護國</p>
畫面一轉，到了炮火連天的近代戰(zhàn)場。外敵入侵，山河破碎。我成了一名軍人，因為打仗勇敢，幾年就升到了團長。記憶最深的是那場慘烈的阻擊戰(zhàn)。為了掩護數(shù)萬同胞和大部隊轉移，我們團奉命死守陣地，命令是“聽到號聲才能撤退”。后來號聲響了，主力也到了安全地點。就在這時我從望遠鏡里看到敵軍突然出現(xiàn)了浩浩蕩蕩的坦克部隊。我明白，那個“安全距離”根本不夠！要是撤退，就是把數(shù)萬同胞的后背暴露給敵人。</p>
沒有猶豫，我壓下撤退的命令，對著全團弟兄喊道：“我們要當一顆敵人拔不掉的釘子，為群眾和大部隊爭取時間！”沒有一個人退縮。最后，我們全團壯烈犧牲。</p>
再來到地府，閻王認為我這一世殺孽未消，要我贖罪。就在這時，我手下幾千名戰(zhàn)士的英魂齊齊現(xiàn)身，聲音震動大殿：“我們愿替團長受罰！我們愿意鎮(zhèn)守鬼門關外的噬魂瘴’，用百年苦役，換團長重回人間、親眼看到太平盛世的機會！”洪亮的聲音震得殿柱都在晃動。閻王深受感動，長嘆一聲，答應了這份用忠誠和犧牲換來的請求。</p>
第三世：富家浪子，揮霍生命</p>
前兩世太過坎坷，閻王特許我這一世投胎到富貴人家，當個逍遙的富家翁，平安活到九十九歲。沒想到我沉迷吃喝嫖賭，硬是把九十九年的壽命，在二十年里揮霍一空……</p>
聽到這里，我心里忍不住嘀咕：這壽命是我的，我怎么花是我的事，難道這也要下地獄受罰？</p>
念頭剛起，就聽閻王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劉明遠，你莫非忘了——你第三世投胎之前，答應過我什么？”</p>
他冷冷地看著我，語氣越來越重：“你那幾千弟兄，自愿留在陰間鎮(zhèn)守噬魂瘴’那苦寒之地，這不到百年間早已不知道魂飛魄散了多少！他們唯一的愿望，就是要你替他們去看看那個人人吃得飽、沒有壓迫的太平盛世！你倒好，不學無術，把我給你九十九年的陽壽硬是縮短成二十年就來報到！你這么急著來，讓我怎么跟在地府邊境受苦的弟兄們交代？他們會不會覺得本王說話不算話？”</p>
我聽得頭皮發(fā)麻，顫聲問道：“可……可生死簿上不是寫著九十九歲嗎？我怎么二十歲就下來了？這難道不是地府的工作出了差錯？”</p>
話沒說完，崔判官一聲怒喝：“好！我就告訴你，什么身體禁得起你這么折騰！”</p>
“你三歲逗貓被撓、五歲逗狗被追、七歲上房揭瓦、九歲背傘跳樓……哪一次我們地府讓你受過傷？就連現(xiàn)在，你的肉身也還在醫(yī)院里好好躺著！”</p>
我苦笑一聲，想起這輩子確實“命硬”。記得那年我從自家集團的頂樓背著定制降落傘跳下去，結果連皮都沒擦破。我爹每天提心吊膽，后來一位有名的算命先生馬半仙偶然見到我，他見到我后大吃一驚，要了我的生辰八字。</p>
那馬半仙看著我的八字，嘴巴越張越大，冷汗直冒，最后對我爸說：“劉董啊，令公子的命格不是一般的硬。別人那叫生辰八字，他那是螺紋鋼八字’！這么說吧，這種命格肯定長命百歲，遇到任何事都會逢兇化吉。”</p>
我爸想我這么多次也沒事，想了想很多人都是極限運動愛好者也創(chuàng)造過無數(shù)的輝煌成績，就徹底“放養(yǎng)”了。而我呢，一次次作死卻什么事都沒有，自然越來越放肆。</p>
這回，地府大概是怕我再鬧出什么亂子，干脆不管我了，直接把我“請”下來談話。</p>
我立刻聽明白了，連忙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絕對……絕對沒有！”我舉起四指頭發(fā)誓，“我會愛惜自己的生命的，真的！”</p>
可閻王聽著我的保證，卻忽然笑了。他一臉“你懂的”表情看著我，慢悠悠地說：“行啊，我一會就放了你�！�</p>
我一愣，答應得這么痛快？幸福來得太突然，我忍不住試探：“那……我可以回去了嗎？”</p>
閻王緩緩搖頭：“不急，不急�！闭f著又笑了起來。</p>
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老家伙……該不會還是要罰我吧？</p>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閻王笑瞇瞇地說：“別怕，放你回去很簡單。不過——你得答應幫我們地府做些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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