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恬捏著那張名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面，連邊緣的棱角劃得指腹發(fā)疼都沒察覺。</p>
容臻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恬恬，無論你怎么選，阿姨都會同意的。”</p>
唐恬想起彈幕里說的“身份不明不白留在沈家”，又想起蘇予墨那雙總是帶著疏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p>
是啊，她不過是管家的孫女，就算沈家人再疼她,說到底也是鳩占鵲巢，待的不明不白。</p>
現(xiàn)在蘇予墨回來了，還是重生后的那種，她不離開，蘇予墨肯定會誤會。</p>
“阿姨,”唐恬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時，眼底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慌亂，“我......想先見面看看�！�</p>
話音剛落，客廳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p>
容臻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手里的茶杯頓在半空，溫?zé)岬乃：怂鄣椎腻e愕。</p>
她顯然沒料到唐恬會直接答應(yīng)。</p>
在她的預(yù)想里，這孩子要么會撒嬌拒絕,要么會猶豫著問她的意見，卻從沒想過她會這么干脆地同意“選未婚夫”這件事。</p>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唐恬馬上就要離開她一般。</p>
唐恬沒錯過容臻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連忙補充道：“我就是覺得，總這么麻煩叔叔阿姨也不好,別人會說閑話的，先見見，合適不合適再說嘛�！�</p>
容臻下意識道:“誰敢說閑話？我這樣就是想給你多個靠山，怕你受欺負(fù)......不喜歡就算了，別委屈自己。”</p>
“我還是見見吧，萬一還不錯呢�！�</p>
她刻意放軟了語氣，像以前撒嬌時那樣，可落在旁人耳里，卻滿是“想要離開”的信號。</p>
沈聿修最先炸了。</p>
他立馬站起來，因為動作太過于急切，西裝外套的衣角掃過茶幾，帶得桌上的玻璃杯輕輕晃了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p>
他幾步走到唐恬面前，眉頭緊皺，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恬恬你說什么？見什么？那些人有什么好見的？”</p>
唐恬被他突然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容臻身后縮了縮。</p>
容臻不贊同道：“你干什么？不要這么大聲和恬恬說話。”</p>
唐恬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對上了沈燼深的目光。</p>
沈燼深還站在樓梯口，身形挺拔得像棵雪松，可平日里沒什么情緒的眼底，此刻卻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p>
他沒像沈聿修那樣激動，只是緩緩走過來，目光落在她攥著名單的手上，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恬恬，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要離開沈家？”</p>
那語氣里沒有責(zé)備，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讓唐恬有點懵。</p>
她知道，如果她要離開沈家，幾個哥肯定會舍不得。</p>
哪怕不是親生的，他們也對她關(guān)切無比，肯定會不適應(yīng)分別。</p>
可她沒想到，他們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p>
沈懷序也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臉上溫和的笑容淡了些。</p>
看唐恬表情無措，沈懷序就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撫。</p>
可唐恬卻感覺到他的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恬恬是認(rèn)真的？不再想想嗎？”</p>
唐恬咬了咬唇，迎著三人晦澀難懂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我想好了，先見見吧�！�</p>
容臻這才緩過神來，她放下茶杯，伸手摸了摸唐恬的頭發(fā)：“也好，先見見，那就等你燼哥生日宴過了，周末再安排吧�！�</p>
她話說得輕描淡寫，可唐恬卻注意到，她垂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緊了，連指節(jié)都泛了白。</p>
容臻似乎并不想讓她離開沈家，反應(yīng)和幾個哥哥一樣強烈。</p>
可她還是這么說了。</p>
唐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還是覺得容臻不會害她。</p>
容臻現(xiàn)在的心情也很復(fù)雜。</p>
她既盼著唐恬能通過這種方式“逃離”注定悲慘的命運，又舍不得這個她疼很久的孩子離開身邊。</p>
她們之間的羈絆，甚至不能用親情來形容。</p>
只能說，她永遠都希望唐恬能好好的。</p>
可她真的能放手嗎？</p>
容臻不確定。</p>
【臥槽？唐恬居然真同意了？上輩子她不是死都不肯離開沈家嗎？】</p>
【這劇情怎么跟我記得的不一樣��？難道是蝴蝶效應(yīng)？】</p>
【她不會是想借著選未婚夫的名義，在那些人里挑個能幫她留在沈家的吧？畢竟那些人都跟沈家有關(guān)系。】</p>
【沈家人這么寵她，到時候肯定讓人家當(dāng)上門女婿，她就更能作妖了。】</p>
【不管怎么說，這走向也太意外了，等周末見面，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p>
彈幕瘋狂刷屏，唐恬卻沒心思看。</p>
她只覺得客廳里的氣氛太壓抑，跟容臻說了句想休息，就逃也似的往樓上跑。</p>
誰知道剛踏上二樓樓梯，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了。</p>
唐恬回頭一看，是沈聿修。</p>
他臉上沒了平時的笑意，連抓著她手腕的力道都比平時重了些：“為什么要同意見那些人？”</p>
唐恬被他攥得有點疼，掙扎了一下沒掙脫，只能小聲說：“修哥，你先放開我，疼�！�</p>
沈聿修這才松了點力道，卻沒撒手，依舊緊緊盯著她：“你說清楚，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還是蘇予墨對你做了什么？”</p>
在他看來，唐恬想離開沈家，有可能和這個剛來就出這么多事的女人有關(guān)系。</p>
唐恬知道跟他說實話，他肯定又要炸毛，只能找了個借口：“沒有誰跟我說什么，是我自己想的，我都這么大了，也該試試談戀愛了嘛，先見見，合適就處，不合適就算了，又不是一定要訂親。”</p>
“談戀愛？”沈聿修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語氣陡然拔高，“你跟那些陌生人談什么戀愛？他們能對你好嗎？能像我們一樣護著你嗎？”</p>
他越說越激動，伸手想去拉唐恬的手，卻被她下意識躲開了。</p>
沈聿修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怒火瞬間被失落取代，聲音也低了下去：“你就這么想離開我們？”</p>
“談戀愛就那么重要嗎？比我們還重要？”</p>
唐恬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有點難受，可她知道現(xiàn)在不能松口，只能硬著頭皮說：“不是想離開，就是......想試試嘛�！�</p>
“試什么試！我不準(zhǔn)你去試！你就不怕吃虧嗎？”沈聿修的脾氣又上來了，強行攥著唐恬的手腕不肯放，“萬一他們想占你便宜呢？”</p>
“聿修，別嚇到恬恬�！�</p>
沈懷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p>
他手里拿著剛才那份未婚夫名單，慢悠悠地走過來，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伸手輕輕掰開了沈聿修攥著唐恬的手，柔聲說：“恬恬想試試就試試，我們尊重她的決定�！�</p>
唐恬愣了愣，沒想到沈懷序會幫她說話，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連忙道：“還是序哥最好！”</p>
唐恬是真沒想到，沈聿修反應(yīng)會這么大，就像是炸了一樣。</p>
沈懷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管恬恬想做什么，序哥都會支持你，累了吧？快上樓休息去吧�！�</p>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讓唐恬下意識就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往房間跑。</p>
直到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她才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剛才序哥的笑容里，好像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陰翳。</p>
和平時似乎不太一樣。</p>
可她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要和陌生人見面”的焦慮占滿了思緒，只能坐在床邊，對著那份名單發(fā)呆。</p>
自從知道生命有危險后，她就沒有了談戀愛的念頭，一心想自救，現(xiàn)在驟然又提起這件事，卻讓她沒有了以前的期待。</p>
她以前確實期待過能擁有一次甜甜的戀愛。</p>
樓下，沈聿修看著沈懷序手里的名單，氣得差點跳起來：“你瘋了？你居然支持她去見那些人？你沒聽見她說想談戀愛嗎？她要是真跟別人好了，以后就不跟我們親近了！”</p>
“等她和我們越來越生疏的時候，你就高興了？”</p>
沈懷序收起了臉上的溫柔，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眼底的暖意一點點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陰郁。</p>
他指尖捏著那份名單，指腹用力到讓紙張起了褶皺，聲音卻依舊輕飄飄的，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我支持她做任何事，除了離開我們�！�</p>
沈聿修愣了愣，沒明白他的意思：“你什么意思？”</p>
沈懷序抬眸看他，眼底的陰郁讓他那張一向溫和的臉顯得有些陌生，像暗夜里蟄伏的鬼魅。</p>
走過來的沈燼深冷冷道：“他的意思是，恬恬不會離開我們�！�</p>
沈懷序?qū)⒚麊芜f給沈燼深，聲音壓得很低：“這份名單上的人，背景我都查過了，很好解決�！�</p>
沈燼深接過名單，指尖在幾個名字上劃過，眼神冷得像冰：“我會讓人處理，讓他們沒辦法來赴約。”</p>
“你們早就計劃好了？”沈聿修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沈懷序說“支持恬恬”，根本就是在騙她！</p>
他是故意讓唐恬放松警惕，這樣以后那些人出了問題，唐恬也不會懷疑到他們身上。</p>
沈懷序知道自己算不上善人，隱瞞著唐恬，就是怕她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真面目，會害怕逃離。</p>
沈懷序沒否認(rèn)，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可那笑容卻沒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狠戾：“恬恬太單純，總想著離開，可她忘了，她從出生起，就只能留在我們身邊，那些想把她從我們身邊搶走的人，不管是誰，都得消失�！�</p>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像一把藏在溫柔刀鞘里的利刃，隨時準(zhǔn)備劃破獵物的喉嚨。</p>
看似溫柔，實則危險至極。</p>
沈聿修一直知道沈懷序?qū)μ铺竦恼加杏軓�，卻沒料到會這么極端。</p>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p>
只要能讓唐恬留在身邊，就算讓他去對付那些人，他也絕不會猶豫。</p>
三人站在樓梯口，低聲密謀著如何讓那些候選人沒辦法過來，卻沒發(fā)現(xiàn)，在走廊盡頭的陰影里，蘇予墨正緊緊攥著衣角，渾身冰涼。</p>
她剛才下樓想找杯水喝，剛好聽到了三人的對話。</p>
那些陰狠的算計，那些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進她的心里。</p>
上輩子，他們恐怕就是這樣密謀著要解決掉她的！</p>
那時候她剛回到沈家，不過是不小心打碎了唐恬最喜歡的花瓶，就被沈懷序用實驗室需要志愿者的名義，騙去做了一次危險的藥物試驗。</p>
沈懷序笑瞇瞇的，還讓毫無戒心的她簽約了自愿報名的單子。</p>
若不是她命大，恐怕早就死在那間冰冷的實驗室里了。</p>
[他們還是沒變。]</p>
一個冰冷的機械音突然在蘇予墨腦海里響起，帶著蠱惑的意味。</p>
[無論你怎么躲，他們都會把你當(dāng)成威脅。只要你綁定我，我就能幫你解決掉他們，讓他們?yōu)樯陷呑拥乃魉鶠楦冻龃鷥r。]</p>
又是那個自稱報復(fù)系統(tǒng)的存在！</p>
蘇予墨渾身一顫，下意識想拒絕，可腦海里卻不斷閃過上輩子的畫面。</p>
被唐恬算計，被沈家人冷落，被沈懷序推進實驗室，虛弱的從手術(shù)臺下來，剛出門就被一輛失控的車給撞死了！</p>
那些痛苦像潮水一樣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p>
系統(tǒng)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搖，繼續(xù)誘惑道。</p>
[你看他們現(xiàn)在的樣子，為了留住唐恬，連無辜的人都能下手，你以為你能逃得過嗎？只要綁定我，你就能擁有力量，不僅能報復(fù)他們，還能掌控自己的命運。]</p>
蘇予墨的手指越攥越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絲都沒察覺。</p>
她看著樓梯口那三個身影，眼底滿是掙扎，</p>
系統(tǒng)說得對，他們太可怕了，可系統(tǒng)本身也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誰知道綁定之后，她會不會變成系統(tǒng)的傀儡？</p>
不然這個系統(tǒng)為什么要用這么誘人的條件來引誘她答應(yīng)，她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費的午餐。</p>
一切免費的東西，都有可能有危險。</p>
“我......”蘇予墨張了張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再想想�！�</p>
系統(tǒng)沒再逼迫，只是留下一句“你很快就會想明白的”，就消失在了她的腦海里。</p>
蘇予墨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p>
她看著樓梯口的方向，眼底的猶豫漸漸被恐懼取代。</p>
她到底該怎么辦？萬一有一天，他們又覺得她礙眼了呢？</p>
如果她又一次被污蔑呢？</p>
雖然唐恬現(xiàn)在看起來，對她并沒有惡意，可一旦有了惡意，這三個人就會想盡辦法，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p>
走廊里的燈光昏黃，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被命運困住的枷鎖，怎么也掙脫不開。</p>
可她明明只是想當(dāng)一個普普通通的醫(yī)生而已，蘇予墨寧愿自己并非沈家的千金，這個身份不能給她帶來榮華富貴，只有無盡的危險。</p>
可她沒辦法離開，她重生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踏入了這無盡深淵。</p>
按照上輩子她對唐恬的了解，就算她主動離開，也會被她認(rèn)為是潛在的危險，悄無聲息的被解決。</p>
在沈家，她至少還是剛找回來的沈家千金，唐恬不敢輕易對她動手。</p>
她到底該不該綁定系統(tǒng)？</p>
正在洗漱的唐恬，突然感覺到一股不祥的預(yù)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