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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沈夫人眼中都是冷意，“李府這場宴會，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婚事兒怕是早就和內(nèi)閣學士家的大公子定下了，那些人還巴巴的讓家中的哥們?nèi)�，哼�！?lt;/p>

    “夫人說的是�！眲⑵抛恿⒓袋c頭。</p>

    “夫人別氣了，您忘了大夫交代的了，要想有孕，首先就要保持心情舒暢，至于姑娘的婚事兒，還不是都由您說了算�！�</p>

    聽了這話，沈夫人長呼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p>

    “你說得對，既然淮兒不肯娶，那就尋個遠遠的打發(fā)了，省了礙眼。”</p>

    說不定她一直沒有身孕，就是被那丫頭給氣的。</p>

    “對了，老爺呢？算著日子，今日該來主院了吧？”</p>

    劉婆子面色一僵，微微搖了搖頭，“下頭的人說，老爺一回來就被柳姨娘給請走了，說是有關(guān)二爺?shù)氖聝�，要和老爺商量�！?lt;/p>

    “都是借口！”沈夫人一張臉又開始扭曲，“那個柳氏，是愈發(fā)過分了，不將我這個主母放在眼中。”</p>

    ......</p>

    姜書過了幾日平靜的日子。</p>

    沈老夫人不待見瞧見她，沈夫人忙著對付柳姨娘爭寵，反倒是沒有人再來煩她。</p>

    “姑娘的針法當真是愈來愈好了�！比~承趴在姜書身側(cè)，看著她繡的栩栩如生的海棠花。</p>

    “姑娘是要送給誰？”</p>

    姜書眉眼不抬，“我自己。”</p>

    葉承點點頭。</p>

    以前姑娘的繡活并不好，都是因為要送給大爺而慢慢練出來的，如今看著姑娘終于放下執(zhí)拗，開始為自己生活，葉承打心眼里歡喜。</p>

    姜書坐了一個時辰，才將荷包繡完，精致小巧的荷包做工精湛，放在手中漂亮極了。</p>

    姜書彎腰，將腰上有些舊的取下來，將新的掛了上去。</p>

    這只舊的，她突然就記不清用了多久了，只知曉是有一日去街上，沈淮買給她的。</p>

    嗯......好像那日蘇黎也有份，是一根玉簪。</p>

    姜書突然笑了笑，抬頭摸了摸鬢角的玉簪，他說自己不適合玉的清新雅致，應是覺得只有蘇黎那種出身書香門第的姑娘才配吧。</p>

    可她武將出身又如何，一個簪子而已，一個物件，只有她姜書挑剔的份，怎么就金貴到她戴不得的地步了。</p>

    玉，的確好看，那些代表高雅，純潔的詞匯，也不過是像沈淮那種出身書香門第的讀書人，自我的吹捧而已。</p>

    物件，永遠都只是一個物件，這輩子都不會高于人。</p>

    而她姜書，也不會再活在別人口中，眼中。</p>

    “丟了�！苯獣鴮⑴f了的荷包扔給葉承。</p>

    葉承拿著，麻溜的出門扔了出去，省了礙姑娘的眼。</p>

    破破爛爛的東西，針法那么差，姑娘早就該丟了。</p>

    姜書扭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打算出去走走，這幾日悶在屋中，日子無聊的緊。</p>

    出了書香園不遠，有一處水榭，連著前院的花園，姜書帶著葉承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著。</p>

    府中下人們都腳步放的極輕，似乎是生怕發(fā)出什么動靜。</p>

    姜書才突然想起來，好像快到了科考的時候，沈秦對沈淮的前途尤為看重的。</p>

    說來，沈淮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畢竟放眼皇城，能如他一般才學，屢試屢過的人可不多。</p>

    站在水榭上，姜書垂眸看著湖水游來游去的魚兒，突然再想，以前的自己當真是一葉障目的可憐。</p>

    如今他都已對自己百般挑剔，若真是三元及第，又怎么可能會瞧得上她，就是沈老夫人也絕不會答應她嫁給沈淮的。</p>

    這幾年，她到底在堅持什么？屢屢的自我欺騙。</p>

    “姑娘的身影，我瞧著怎么似曾相識？”清悅的聲音帶著幾絲戲謔突然響起。</p>

    姜書嚇了一跳，偏頭，一張風流肆意的臉就映入了眼簾。</p>

    陳序，他怎么會在這？</p>

    陳序唇畔輕挑，就那么大剌剌的走了過來，姜書蹙眉，立即后退。</p>

    “陳公子�！�</p>

    “你在等沈淮？”他話問的十分直白，那雙眼睛似乎可以把姜書看穿一般。</p>

    姜書余光掃見了緊隨其后走來的沈淮，眉頭一皺，“不是。”</p>

    “嗯，那就好，我悄悄告訴你，那沈淮予你，可不是良人，小姑娘，還是要聰明一些，人生大事兒，可不能馬虎�！�</p>

    “......”</p>

    姜書抬頭，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沈淮那張陰沉不悅的面容。</p>

    陳序這是叫悄悄的？</p>

    當著人家面，踩著人家地界上，說人家壞話，合適嗎。</p>

    姜書覺得不合適，雖然，她如今也不待見瞧見沈淮。</p>

    她抿唇，沉默著不說話。</p>

    沈淮走上前，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陳公子和姜書認識？”</p>

    陳序嘖了一聲，偏頭看了沈淮一眼，“認識啊，就在李府宴會上�！�</p>

    “我怎么不知？”</p>

    姜書被沈淮用那種審視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眉頭緊皺。</p>

    陳序慢慢悠悠開口，似笑非笑，“許是沈公子耳中，只能聽見有關(guān)蘇家姑娘的一切，旁人，并不放在心上。”</p>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姜書的。</p>

    姜書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卻也抑制不住的想起，那日的事情，淡淡開口，“繼兄那日滿心應都是我欺負了蘇姑娘，想著該怎么質(zhì)問我呢，確實沒工夫管其他�！�</p>

    陳序發(fā)出了一聲輕笑，眼中分明是愉悅。</p>

    沈淮看著二人一唱一和，臉色更為黑沉。</p>

    那日蘇黎是說了，可他并沒有責怪她不是嗎，如此陰陽怪氣，莫非是對陳序......</p>

    沈淮心思一動，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的瞟，心直往下沉。</p>

    姜書看著陳序，突然想起了劉婆子的話，有幾句話想問問他，可沈淮在，又不方便開口。</p>

    沈淮打破了陳序饒有興致盯著姜起書的目光，“陳公子，我送你吧�！�</p>

    陳序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從姜書臉頰上那道傷疤上收回，抬步離開了水榭。</p>

    姜書側(cè)身站在一旁，她知曉沈淮落在自己身上沉沉的目光，只是裝做并沒有瞧見。</p>

    等二人都離開，她也立刻轉(zhuǎn)身，往角門走去。</p>

    另一邊，沈淮將陳序送至門外，忍不住說道，“陳公子，姜書到底是我沈府的繼女，并非外面那些風塵女子�！�</p>

    陳序上馬車的腳頓住，回眸看著沈淮，“所以呢，沈公子想表達什么？”</p>

    沈淮咬牙，“她出身不好，配不上陳公子，卻也是閨閣姑娘，還請陳公子以后，莫要和她牽扯。”</p>

    陳序不語，只是輕輕的笑了，半瞇著的眼睛，審視著沈淮。</p>

    “沈公子既是覺得她出身不好，又為何不肯放人呢，是要…留著給你做妾不曾？”</p>

    “那也是我沈家的家事兒�！�</p>

    陳序輕哼，“那也得看人家姑娘樂不樂意，若是做妾，那做我陳家的，不比做你沈家的強。”</p>

    “畢竟，我可沒有蘇黎這樣的紅顏知己�！�</p>

    沈淮一張臉難看極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揪心，似乎是恐懼，在慢慢擴散。</p>

    “陳家不會答應的，陳公子也做不了家里的主�！�</p>

    陳序又是一笑，“說說而已，沈公子怎么還急眼了，不過…既是在沈公子眼中，她竟是連做妾都不配，那沈公子巴著不放，是要做什么？”</p>

    “通房，還是見不得人的外室？”</p>

    說完，陳序上了馬車揚長而去，沈淮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回府。</p>

    不遠處的胡同口，姜書站在那，看著沈淮離開的身影，袖中的手緊攥成拳。</p>

    不為別的，她只是為那些多年的自己感到屈辱，濃濃的不堪包裹著自己，她恨不能戳瞎了自己的雙眼。</p>

    “姜姑娘是在等我嗎？”突然在身后響起的聲音嚇了姜書一大跳。</p>

    這人好像總是會無聲無息出現(xiàn)，若非青天白日，姜書都懷疑他是人是鬼。</p>

    “陳公子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p>

    “是姜姑娘看沈公子，太咬牙切齒，氣的疏忽了身側(cè)的動靜�！标愋蛏碜涌吭趬Ρ谏�，抱臂看著姜書。</p>

    “......”</p>

    “你知曉我在這？”</p>

    陳序點頭。</p>

    所以，方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p>

    姜書的確不怎么高興，可更不能得罪陳序，“我有一件事兒，想要問一問陳公子�！�</p>

    “說�！�</p>

    “十年前，和塞北的那場戰(zhàn)爭，陳公子被送往…邊關(guān)，可曾見過奉旨出征的姜琛，姜將軍？”</p>

    陳序嘴角的笑突然斂起，不說話，只是淡淡看著姜書，那眼神，有些發(fā)冷。</p>

    沉默，在這條胡同中蔓延。</p>

    “我知此話問的有些冒昧，但對我當真重要，若是陳公子有消息相告，小女感激不盡�！�</p>

    陳序眸光一斂，又開始淡淡而笑，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事情有些久遠，我有些想不起來了，要回去好生回憶回憶才行。”</p>

    姜書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有些著急，“應該的，那陳公子若是想起來了，還請托人告知一二�！�</p>

    陳序擺擺手，“三日后，醉春樓，若是我想起來了，會告訴姑娘的�！�</p>

    等人走遠，葉承小心翼翼開口，“姑娘，陳公子名聲不好，您當真要去醉春樓嗎，他若是不懷好意可怎么辦？”</p>

    “不然呢，等沈夫人主動告訴我嗎�！苯獣�隱隱知曉，沈夫人那套說辭只是留下她的手段，只是自己依舊抱有一絲希望。</p>

    “況且，我覺得陳序，他對我沒有惡意，并不像壞人�！�</p>

    …“啊…”葉承張大嘴巴。</p>

    陳公子好色的名聲都爛大街了，姑娘竟然說他不是壞人。</p>

    回了沈府，走過游廊，回了書香園，葉承還是不放心的開口，“姑娘，咱們和陳公子從無交集，他如此，該不是對姑娘有了心思吧？”</p>

    院門吱呀一聲推開，姜書站在門口，沒有回答葉承的話，而是淡淡看著院中立著的頎長身影。</p>

    葉承也探頭往里看去，就瞧見了陰沉可怖的沈淮，心頭一突。</p>

    葉承的話，沈淮都聽見了，袖中的手微微攥起。</p>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想看見我？”</p>

    姜書垂眸，面色平靜的抬步走入府中，福身行禮，“繼兄�！�</p>

    “你叫我什么？”</p>

    “繼兄�！苯獣�不輕不重的又喚了一聲。</p>

    沈淮面色難看極了，“你叫我繼兄，對我冷淡，所以是為了陳序？是嗎？”</p>

    “我與陳公子只是偶然相識，繼兄誤會了。”姜書的語氣隱隱不耐。</p>

    她是不屑于解釋的，但又不想沈淮胡亂揣測，壞了自己名聲。</p>

    況且，她還有事兒需要陳序。</p>

    “偶然相識，你丫鬟就知他對你有旁的心思？”沈淮步步逼近。</p>

    “姜書，陳家是什么門第，你難不成真以為陳序會娶你，他不過是消遣消遣而已，你一個姑娘家，名聲若是被毀了，往后還如何嫁人？”</p>

    姜書抬眸，直視著沈淮的眼睛，“我知曉，在繼兄眼里，我連做陳家妾的資格都沒有，我出身將門，粗俗不堪，可那只是在你眼里，我姜書才如此低下�！�</p>

    她以往甚至也如此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缺點，哪哪都不好，能和他在一起，都是一步登天。</p>

    “可我父親乃是將軍，哪怕所有人都說他戰(zhàn)死沙場，都曾被皇上追賞贊譽，我乃是功臣之后，怎么就…出身卑賤了呢？”</p>

    “若沒有那些為國捐軀的將軍，繼兄和那些書香門第的公子，姑娘，又怎能安享于室，讀書識字，彈琴作畫？”</p>

    姜書目光愈發(fā)冰冷，“你們的高雅，不都是踐踏在我們孤苦的武將之后的身上嗎，又哪里來的臉面，瞧不起將門？真那么有骨氣，自己去打仗啊，躲在家中又算什么本事兒？”</p>

    “還有你說的名聲，我的名聲，早就已經(jīng)在你身上敗盡了，爛成了泥。”</p>

    沈淮臉色青白交錯。</p>

    他從姜書眼中，明顯的看到了憤恨，不滿，與絲絲的厭惡，身子微微僵硬，沈淮一顆心都似被揪著。</p>

    以前的姜書從不會說這些，所以，她是積怨已久，根本，就不全是因為蘇黎。</p>

    姜書從他身側(cè)走過，決然又冷情。</p>

    沈淮覺得有什么在消散，他下意識伸手攥住了姜書的手腕，幾次張口，都沒有發(fā)出聲音。</p>

    “放開�！�</p>

    姜書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更讓沈淮心驚，“姜書，我…不是那個意思�！�</p>

    他只是想讓她成為優(yōu)秀的女子，足以站在他身側(cè)比肩。</p>

    并沒有瞧不起將門，只是因為沈家世代都是文官，更為推崇才學，喜歡知書達理的姑娘。</p>

    “你是什么意思，都與我，再沒有關(guān)系了。”</p>

    沈淮從不曾被姜書如此對待過，從不曾！</p>

    他抿著唇，松開了手，“我們之間的誤會不提，陳序的事情，我說的都是事實，你以后，莫再與他有所牽扯。”</p>

    說完，他離開了書香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