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啪嗒。</p>
我手中的叉子掉在桌上，發(fā)出響聲。</p>
矜貴克制如他，我們在一起三年，那大抵是他說過，最接近于情話的幾個字。</p>
他的眸光很晦暗，一動不動地望著我。</p>
我笑了：「嗯。」</p>
可再多的，也就這樣了。</p>
那時候的我太天真，看不出他眼底的深意。</p>
因為，沒過幾天，我就親眼看到他抱著個姑娘從包廂里出來。</p>
那姑娘穿著白色的裙子，上面還鑲著鉆，一看就價值不菲。</p>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手環(huán)在他的脖子上，看起來很親昵。</p>
同學(xué)在一旁看到，羨慕地說：「那好像是蔣牧舟的未婚妻，我剛才路過他們包廂的時候，聽到里頭全都在起哄，問他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呢�！�</p>
「不過他原來這么厲害��？我剛才可看到了，這兒的老板叫他蔣少�！�</p>
在北城，能擔(dān)得起這位老板一聲少爺?shù)�，沒幾個。</p>
我一下就蒙了。</p>
我想不通，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嗎？</p>
下一瞬，他們到了車前。</p>
我正準備上去質(zhì)問，就看到蔣牧舟懷里的女人，抬起臉，吻在了他的唇上。</p>
蔣牧舟的身子僵住，然后一把推開了她。</p>
可我的難過并沒有因此變少。</p>
等他們走后，我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我都看到了�！�</p>
他愣了愣，在那邊嘆了一口氣。</p>
「等我兩年，好嗎？」</p>
「我們兩家是世交，這次訂婚，我暫時沒辦法拒絕�！�</p>
那時候我才知道，所謂的創(chuàng)業(yè)，只是豪門公子哥心血來潮下的玩樂，就算不成功，他照樣可以過得風(fēng)光無限。</p>
他的身世原來那樣好，好到?jīng)]辦法跟我在一起。</p>
他那個圈層的人，不會娶我這種姑娘。</p>
可他當(dāng)時又說得特別斬釘截鐵：「兩年，我們一定結(jié)婚。只是，這段時間，我不能給你名分。」</p>
說得好聽點，是沒有名分。</p>
說難聽點，那不就是三嗎？</p>
那時候心高氣傲，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p>
「蔣牧舟，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p>
我忍著淚，很決絕地開口：「分手吧�！�</p>
他后來又來找過我很多次。</p>
我始終沒有見過他。</p>
就連室友都勸我。</p>
「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你，想娶你的。你就忍一忍，等他兩年，這也沒什么。像他這種家世，有時候其實挺無奈的�！�</p>
我沒說話。</p>
所有人都說他喜歡我。</p>
可難道這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居高臨下地讓我沒有名分地跟在他身邊，將我推入那樣不堪的境地嗎？</p>
他生來什么都有。</p>
所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他覺得我就應(yīng)該毫無怨言地跟著他。</p>
認定我一定離不開他，會等著他。</p>
可他不會懂，這對我而言，意味著什么？</p>
意味著——那個姑娘抱他、吻他，甚至跟他上床，我都沒辦法說半個不字，連吃醋都不能。</p>
因為，我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人。</p>
明明只是兩年而已，他和他身邊的人，都不明白我到底在矯情什么。</p>
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我兼職的餐廳里。</p>
他一個人坐在那，點了菜單上最貴的幾樣菜。</p>
我給他上菜的時候，他就一直沉默地看著我。</p>
直到我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時候，他才忽然伸出手，緊緊捏住我的手腕，聲音緊繃著，說：「只要你愿意，一輩子都用不著做這種事�！�</p>
他有錢，足夠讓我一生衣食無憂。</p>
換現(xiàn)在，我可能就答應(yīng)了。</p>
可那會兒，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然后甩了他一巴掌。</p>
「我不稀罕�！�</p>
他站在原地，眼尾慢慢變紅，很久沒有說話。</p>
旁邊圍了很多人。</p>
都在看他的笑話。</p>
可他半點也不在意，只是聲音很輕地開口。</p>
「你等著，我遲早把你娶到手�！�</p>
近乎年少輕狂的一句話。</p>
可當(dāng)天晚上，他的兄弟就找到了我。</p>
他這兄弟叫段景，我之前見過幾次，一起吃過幾回飯。</p>
我跟蔣牧舟分手以后，他還來勸過我?guī)谆亍?lt;/p>
可這次，他不再勸我了，而是遞給我一張支票。</p>
「喏，給你的�！�</p>
「他要訂婚了，是陸家的閨女，沒你漂亮。」</p>
說著，他笑了，自上而下打量了我一番。</p>
「也沒你倔。」</p>
「說實話，我還沒見舟哥這么喜歡過哪個姑娘，你知道么，他為了你……」</p>
說著，他嘆口氣。</p>
「算了，不說了。被舟哥知道，指定要跟我翻臉�！�</p>
我很冷靜地展開了那張支票，數(shù)了好幾遍，才把那串零數(shù)明白。</p>
五千萬。</p>
我從沒見過那么多錢。</p>
「這錢你拿著，干什么都成，過好點。舟哥說了，他會來找你的�！�</p>
我當(dāng)著他的面，撕了那張支票。</p>
我憋著一口氣，開口。</p>
「那你告訴他。」</p>
「這錢我不要，讓他別犯賤。」</p>
可我沒想到，他那會兒正跟蔣牧舟通著電話。</p>
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耳朵里。</p>
將他的臉面徹底踩到了腳底下。</p>
我上車以后，就收到他發(fā)來的消息。</p>
【林以棠，你最好不要后悔�！�</p>
看到這句話，不知為何，我并不生氣，我只是想到他打下這行字時的神情。</p>
應(yīng)當(dāng)很冷漠，又帶了點無奈。</p>
無奈什么呢？</p>
饒是他天之驕子、眾星捧月，這世上所有，也不可能樣樣都緊著他，總有什么，是他留不住的。</p>
我抿唇，打字。</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