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逃一般地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臥室。</p>
床頭柜上,還放著一個已經(jīng)褪色泛黃的平安符。</p>
婚后第一年,她懷了孕。</p>
她說事業(yè)在上升期,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p>
我苦苦哀求,她聽不進(jìn)去,自己一個人去了醫(yī)院。</p>
我爸媽知道后,氣得差點(diǎn)犯了心臟病,可看見她蒼白的臉,還是心疼地安慰她,說身體要緊,孩子以后總會有的。</p>
后來,我爸媽特意去廟里求了這張平安符,親手交給我,讓我放在床頭,說能保佑她身體健康,事業(yè)順利。</p>
蘇晴的手指撫過那張粗糙的符紙,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p>
“為什么......”</p>
“為什么會這樣......”</p>
她再也撐不住,蹲下身,把臉?biāo)浪缆裨谑中睦�,壓抑到極致的哭聲從指縫里溢出來,破碎又絕望。</p>
“為什么不告訴我......”</p>
我冷漠地懸在半空,看著她崩潰的丑態(tài)。</p>
告訴你?</p>
我從天臺跳下去之前,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不是掛斷就是直接拉黑。</p>
我父母的葬禮,林秘書聯(lián)系你,你人呢?</p>
哦,對了,那時的你,正陪著你的白月光顧辰州,在巴黎的酒會上慶祝他拿下了新項目,風(fēng)光無限。</p>
哪里還記得我這個破產(chǎn)跳樓的廢物老公?</p>
哪怕,那是踩在我尸骨上的狂歡。</p>
蘇晴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鋪滿灰塵的床上,眼睛空洞地望著發(fā)霉的天花板。</p>
大爺?shù)膰@息,療養(yǎng)院護(hù)士的話,死亡證明上刺眼的紅章,像一道道魔咒,在她腦子里反復(fù)盤旋。</p>
“陸總?cè)昵?.....就是從這棟樓的天臺跳下去的�!�</p>
“他父母因悲傷過度,雙雙離世了�!�</p>
“今天七夕,他們一家人,應(yīng)該能在天上團(tuán)聚了......”</p>
她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狠狠擰緊,痛到無法呼吸。</p>
就在這時,手機(jī)鈴聲尖銳地響起,撕破了這死寂。</p>
屏幕上跳動著的名字——顧辰州。</p>
她失魂落魄地接通,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p>
“喂?”</p>
“晴晴!你到底在哪兒?!”</p>
電話那頭,不再是溫潤體諒的偽裝,而是壓抑不住的暴躁和驚慌。</p>
“稽查隊的人已經(jīng)到公司了!他們封了所有的賬,說要徹查三年前‘藍(lán)�?萍肌捻椖�!你必須馬上找到陸時宴!讓他把所有事情都扛下來!快!”</p>
“藍(lán)�?萍肌�......</p>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把蘇晴混亂的思緒炸得粉碎。</p>
三年前,我就是因為這個項目,公司破產(chǎn),血本無歸。</p>
當(dāng)時,顧辰州是這個項目的基金管理人。</p>
他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這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回報率超高。</p>
我本能地覺得不對勁,風(fēng)險太大了。</p>
但蘇晴信了。</p>
“陸時宴,你就是太保守了!辰州是金融天才,他還能騙我們嗎?”</p>
“你看看你,公司做了這么多年還是半死不活,就是因為你沒魄力!”</p>
“這次你必須聽我的!把所有錢都投進(jìn)去!”</p>
我拗不過她,也確實(shí)抱著一絲讓她對我刮目相看的期望,投了。</p>
然后,一夜之間,萬丈深淵。</p>
顧辰州當(dāng)時一臉愧疚地對她說:“晴晴,對不起,我高估了市場,也低估了時宴的......操作能力。他太激進(jìn)了,不聽我的風(fēng)控建議,才會導(dǎo)致滿盤皆輸。”</p>
她信了。</p>
她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頭上。</p>
她罵我是廢物,是蠢貨,是害她和顧辰州一起虧了錢的罪人。</p>
可現(xiàn)在......稽查隊為什么會重查三年前的案子?</p>
為什么顧辰州的金融詐騙,會和“藍(lán)�?萍肌背渡详P(guān)系?</p>
一個讓她渾身冰冷的念頭,從心底最深處的黑暗里,一點(diǎn)點(diǎn)浮了上來。</p>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她想起一件事。</p>
在我跳樓前幾天,我紅著眼睛找過她,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困獸。</p>
“晴晴,你信我最后一次!顧辰州是個騙子,‘藍(lán)�?萍肌瘡念^到尾就是個龐氏騙局!他用我們的錢,去填了他自己的窟窿!”</p>
她是怎么回答的?</p>
她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p>
“陸時宴!你輸不起就別往辰州身上潑臟水!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種無能又惡毒的男人!”</p>
“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p>
......</p>
蘇晴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起來,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蒙塵的被子上。</p>
原來......我說的都是真的。</p>
不是我投資失敗。</p>
是顧辰州,是她愛了那么多年、信任到骨子里的白月光,一手策劃了這場騙局,掏空了我的公司,把我活活逼上了天臺。</p>
而她,就是那個親手把刀子遞過去的人。</p>
手機(jī)里,顧辰州還在瘋狂地嘶吼。</p>
“蘇晴!你聽見沒有!趕緊給我想辦法!你要是敢不管我,我就把我們倆的事全都捅出去!我們誰都別想好過!”</p>
蘇晴緩緩抬起手,用手背抹掉滿臉的淚水。</p>
再抬起頭時,那些悲痛和悔恨,已經(jīng)凝結(jié)成了刺骨的冰。</p>
她對著電話,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語調(diào),輕輕開口:</p>
“顧辰州,你不是想找陸時宴嗎?”</p>
“我?guī)闳フ宜��!?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