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點(diǎn)是常去的那家川菜館,辛辣的氣息似乎能沖散心頭的郁結(jié)。</p>
王浩早到了,看到許宴進(jìn)來,立刻擠眉弄眼地迎上去,夸張地拍著他的肩膀。</p>
“喲,宴哥!氣色看著還行��?我還以為你得被那事兒熬得形銷骨立呢!”</p>
王浩笑得促狹,眼神里卻藏著擔(dān)憂。</p>
“怎么著?真打算繼續(xù)當(dāng)那活菩薩,普度你家那位‘迷途知返’的小仙女?”</p>
許宴拉開椅子坐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p>
順手抄起桌上卷好的濕毛巾就朝王浩那張欠揍的圓臉扔了過去。</p>
“閉嘴吧你,吃都堵不上你的嘴!”</p>
王浩笑嘻嘻地接住毛巾,也不惱,熟練地招呼服務(wù)員上菜。</p>
幾杯冰鎮(zhèn)啤酒下肚,氣氛稍稍活絡(luò)了些。</p>
王浩看著許宴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倦怠,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身體微微前傾。</p>
“宴哥,兄弟我干這行的,見多了。有些話,難聽,但得說。”</p>
他頓了頓,觀察著許宴的反應(yīng)。</p>
“昨天那事兒鬧得太大,熱搜都掛了大半天。”</p>
“我......沒忍住,順著那網(wǎng)紅阿哲的線,幫你查了查�!�</p>
他從身后公文包里掏出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推到許宴面前。</p>
許宴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了。</p>
他看著那個文件袋,像看著一塊燒紅的烙鐵。</p>
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隔壁隱約傳來的劃拳聲和鍋里咕嘟咕嘟沸騰的紅油聲。</p>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放下了筷子,伸手拿過文件袋,指尖有些發(fā)涼。</p>
里面是幾份打印的資料和一些截圖。</p>
王浩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那個阿哲,本名李哲,就是個草根網(wǎng)紅,去年靠著翻唱和幾個擦邊小段子起來的。真正讓他砸出點(diǎn)水花,開始有穩(wěn)定流量和商務(wù)的......”</p>
他指了指其中一張標(biāo)注著醒目紅線的銀行流水截圖,“全靠榜一大姐持續(xù)不斷的巨額打賞�!�</p>
許宴的目光落在那條長長的打賞記錄上。</p>
時間跨度近一年,數(shù)額從幾百到幾千不等,累積起來,觸目驚心。</p>
打賞者的ID,赫然是徐慕婉常用的那個社交平臺昵稱,后面還跟著一個刺眼的“?”。</p>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親眼看到這些冰冷的數(shù)字。</p>
看到徐慕婉用他辛苦賺來的錢,如此狂熱地、持續(xù)不斷地砸給另一個男人。</p>
許宴的心臟還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悶痛得讓他瞬間有些喘不過氣。</p>
胃里剛吃下去的幾口菜也變得灼熱難當(dāng)。</p>
他下意識地端起冰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下那股翻涌的惡心感。</p>
王浩看著他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嘴唇,嘆了口氣,語氣放緩了些。</p>
“當(dāng)然,從法律角度看,她用的是你們夫妻共同財(cái)產(chǎn)�!�</p>
“這些打賞,只要你能證明是未經(jīng)你同意的大額非生活必需支出�!�</p>
“理論上,你可以向那個阿哲追討回屬于你的那一半。這事兒,交給我辦,不算難�!�</p>
他見許宴只是死死盯著那些資料,眼神空洞,半天不說話。</p>
以為他還在對徐慕婉抱有最后一絲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忍不住又急了起來。</p>
“宴哥!醒醒吧!你還不明白嗎?她對你還有多少情分?”</p>
“她看上那小白臉什么?不就是那張臉和那張抹了蜜的嘴嗎?哄得她暈頭轉(zhuǎn)向,心甘情愿掏錢!”</p>
王浩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桌子,“你昨天那么一鬧,全網(wǎng)皆知!那小白臉肯定慌了!”</p>
“他的搖錢樹、他的榜一大姐要沒了!”</p>
“他這會兒指不定怎么絞盡腦汁,私下又把你老婆哄回去呢!”</p>
“這種靠臉吃飯的,最懂怎么拿捏這種空虛寂寞又有點(diǎn)錢的女人心了!”</p>
許宴依舊沉默著,只是拿起筷子,機(jī)械地夾起一塊水煮肉片,放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p>
那麻辣鮮香的味道,此刻嘗在嘴里只剩下苦澀。</p>
他其實(shí)這一天一夜不是沒有反思過自己。</p>
會不會其實(shí)是他自己變了,才讓徐慕婉走錯了那一步。</p>
或許她和那個網(wǎng)紅沒有什么的,反正也沒有到床上那一步。</p>
他會不會真的有些小題大做了。</p>
只是精神上有些開小差,這種事情是不是只要徐慕婉知道錯了,就能夠翻篇了呢。</p>
許宴思緒萬千,反反復(fù)復(fù)之間,來來回回都是三個字,不忍心。</p>
“許宴!你到底聽進(jìn)去沒有?”王浩忍不住提高了音量。</p>
許宴咽下口中的食物,終于抬起了眼。</p>
那雙眼睛里沒有了昨日的憤怒或動搖,只剩下一種近乎疲憊的清明。</p>
“我知道�!彼曇舻统粒瑓s很清晰,“胖子,我不喜歡她了。一點(diǎn)念想都沒了。”</p>
王浩一愣,剛想松口氣,卻又聽許宴接著說道:“我只是......有些不忍心�!�</p>
他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窗外喧囂的街景,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復(fù)雜。</p>
“她畢業(yè)時也心高氣傲,說要闖一番事業(yè)。這五年,是我把她養(yǎng)成了溫室里的花,不知柴米貴,不懂世事艱,天真得近乎愚蠢�!�</p>
“她現(xiàn)在就像個被突然丟出巢穴的雛鳥,連撲騰都不會�!�</p>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再緩緩吧,等她......稍微能自己站一站,稍微有點(diǎn)承受這社會摔打的能力再說。”</p>
王浩張了張嘴,看著許宴平靜卻異常認(rèn)真的側(cè)臉,半晌,才重重地、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后一靠,癱在椅背上。</p>
“行!宴哥,我算是服了你了!”</p>
他搖著頭,語氣夸張中帶著真誠地感慨,“哥們兒,有空我真該帶你去趟樂山!讓那尊大佛挪挪屁股,你坐那兒得了!普度眾生這活兒,你比我佛還專業(yè)!”</p>
許宴可是聽出了好兄弟的嘲諷,但是他也認(rèn)了,的確這樣的自己他也不喜歡。</p>
但是別人無情他不能無義,走一步看一步吧,畢竟慕婉剛剛還哭暈過去了,說不定她真心悔過了呢。</p>
......</p>
城市的另一端。</p>
徐慕婉對著梳妝鏡,精心描繪著最后一筆眼線。</p>
鏡中的女人,一掃昨夜的狼狽和今晨的淚痕,妝容精致,容光煥發(fā)。</p>
她換上了新買的連衣裙,噴了最貴的香水,指尖都透著精心護(hù)理過的光澤。</p>
手機(jī)屏幕亮著,停留在阿哲粉絲群活躍的聊天界面上。</p>
【哲家軍守護(hù)聯(lián)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