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結(jié)婚紀念日，為了給青梅買冰淇淋，沈懷川任我被巨型齒輪攪碎雙腿。</p>
暗戀我八年的許江樹給我定制二十萬智能假肢。</p>
他卻狠狠摔碎，把木制拐杖砸在我的殘肢處，滿臉譏誚：“你是不是早和他有一腿了？！”</p>
大型魔術(shù)比賽上，青梅故意做小“大變活人”魔術(shù)道具的尺寸——只有截肢的我能躺下。</p>
沈懷川怪我不夠懂事，親媽罵我不顧大局，最后我被推了進去。</p>
誰知道具內(nèi)部轉(zhuǎn)移人的機關(guān)上全是尖刺，我渾身浴血，半死不活被拽出去的時候心如死灰：</p>
沈懷川，你恐怕不知道我隨時可以收走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吧......</p>
1</p>
雙手死死扣著鋼板，我全身懸空在自動扶梯頂端的二號板里。</p>
誰能想到剛剛走到這，腳下的鋼板竟然掉下去了！</p>
底下黑漆漆的一片，隱約可以聽見不遠處齒輪的聲音——越來越響。</p>
隨著電梯運行，沒一會就會活生生把我絞死！</p>
“懷川！救我！”</p>
“川哥哥，你先去幫我買冰淇淋嘛！那家店這個點很火熱的，晚了一秒說不定就沒有了！”</p>
宋柚寧扯著沈懷川的袖子，嬌滴滴的撒嬌。</p>
“沈懷川��！啊��！底下有齒輪！！”</p>
我無法自控地尖叫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攪成碎肉的恐慌包圍著我。</p>
我?guī)缀鹾粑簧蟻恚膽以诹松ぷ友�，雙腿無力地亂蹬。</p>
沈懷川面露猶豫，蹲下身子剛想拉我卻被宋柚寧踹了一腳。</p>
“你們家魔術(shù)表演不需要我家投資了��？這邊這么多人缺你一個��！”</p>
眼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又收回去，沈懷川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走了。</p>
周圍人畏畏縮縮，竊竊私語聲響個不停，卻沒一個人來幫我。</p>
宋柚寧更是滿臉嘲諷：“不就是多掛一會兒嘛，矯情！我可沒聽見有什么齒輪的聲音！”</p>
下一秒，腳部劇痛來襲，巨大的吸力想把我往下攪。“�。 睉K絕人寰的叫聲劃破天際。</p>
求生欲讓我雙手用力把自己又懸高了一截。</p>
“電梯有緊急關(guān)停開關(guān)！快去按��！”疼到意識模糊間，我隱約聽到有人在喊。</p>
緊隨其后的，就是急促的腳步聲。</p>
幾只手抓著我的胳膊使勁往上拽，骨肉分離的痛楚讓我淚流滿面。</p>
“啪嗒”一聲，我攤在了地上，地上是一片血泊。</p>
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p>
我看見沈懷川小跑著回來，小心翼翼地把冰淇淋遞給宋柚寧，嘴角含笑。</p>
2</p>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p>
醫(yī)院病房里，我猛地從夢中驚醒，疼痛后知后覺地蔓延上來，錐心刺骨。</p>
護士聞聲趕到，一臉同情，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醒了？感覺怎么樣？”</p>
我咬咬牙，雙腳使勁想坐起來，但卻像感覺不到腳的存在似的。</p>
粉碎性骨折？能痊愈吧？</p>
我心下疑惑，費力挪動著屁股坐起來。</p>
映入眼簾的卻是薄薄的白色被子凌亂地鋪在病床上，到大約膝蓋處就凹了下去。</p>
我腦子“轟”一聲，懵了。</p>
我沒有腿了？極致的恐慌蔓上心頭，我硬扯出一抹笑：</p>
“我在做什么手術(shù)對嗎？我的腿還會接回來的對嗎？！”</p>
護士抿著嘴不說話。</p>
“你說話啊，說�。「嬖V我�。槭裁床徽f話......”叫到最后，我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濃濃的哭腔。</p>
“不行，我要自己看�！蔽夷д频牡袜偷叵崎_被子，看到被白色紗布裹的圓圓的殘肢時，我的淚水噴涌而出。</p>
我發(fā)了瘋撕扯著紗布，鮮血快速滲透紗布，疼痛來襲。</p>
“你發(fā)什么瘋！”剛進門的沈懷川一下子把手里捧著的百合花甩出去，按住我。</p>
“你滾啊，滾！我不想看見你！你為了給那個賤人買冰淇淋害我成了殘疾人！你滾�。 �</p>
我拼命打著他，瘋狂在床上撲騰著。</p>
“池念，對不起，但是柚寧能給我們的魔術(shù)表演投資啊，還能拉資源，你怎么能這么罵她。”</p>
“你冷靜下，我明天再來看你�！彼仙舷孪聮呶乙谎�，眼底的嫌棄稍縱即逝。</p>
我心里又是一梗：“滾��！明天也不許來！后天也不許來啊�。L�。�......永遠都不要來！”</p>
護士和沈懷川都被我轟走了，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p>
我泣不成聲，看看自己圓圓的殘肢，再看看角落里被破碎的百合花。</p>
心里又是一陣鈍痛。</p>
我媽就是因為百合花過敏去世的，說了這么多回不要買百合花，這次竟然買了送給我？！</p>
又不知哭了多久，我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p>
3</p>
再醒來時，外面有隱隱約約的爭吵聲。</p>
“為什么不給她定制智能假肢！弄這兩個拐杖讓她怎么走！”</p>
是我的同事許江樹的聲音......他當(dāng)初整整追了我三年，在我結(jié)婚后才徹底放棄。</p>
“感情這錢不要你出對吧？你這么關(guān)心她你們是不是早有一腿了！”</p>
沈懷川的聲音突然大起來。</p>
“砰！”許江樹狠狠一拳砸在了墻上，咬牙切齒：</p>
“沈懷川，你還是個男人嗎，自己的老婆半生不遂連幾萬塊假肢錢都不出！”</p>
“你知道池念有多愛拍照、愛跳舞嗎？是你毀了她一輩子！”</p>
是啊，我斂下了眼眸，拿起手機隨意翻了翻。</p>
相冊里的女孩要么笑靨如花，要么翩翩起舞，活力滿滿。</p>
哪有現(xiàn)在這個殘疾攤在床上的頹靡女人半分影子。</p>
“池念，走，我背你去定制假肢�！�</p>
許江樹進門換了一副笑臉，嘴上嘻嘻哈哈，臉上卻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和擔(dān)憂。</p>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征求我的同意。</p>
想了想我還是點了點頭，他如釋重負地慢慢背起我，手習(xí)慣性地撈我的小腿，但撈了個空。</p>
他一愣，快速反應(yīng)過來，拖住了我的大腿。</p>
路過沈懷川身邊時，我側(cè)過了臉，不想看他。</p>
......</p>
再次回到醫(yī)院時，我戴著假肢不說行動自如，也算是有了個人樣。</p>
“謝謝你。”我由衷地向許江樹道謝。</p>
“這么客氣干嘛，咱們都是老朋友了。”許江樹做著鬼臉調(diào)侃。</p>
我噗呲一笑，又和他聊了幾句，感覺心情都好了不少。</p>
或許，我做個殘疾人也能活得很好。</p>
我剛樹立起信心，走進病房時卻被沙發(fā)上黑乎乎一團嚇了一跳。</p>
“沈懷川？”我試探著走近，整個人卻被絆倒，摔到地上。</p>
黑暗中，沈懷川摸索著把我拖了過去，手在我的腿和假肢的交界處摸個不停。</p>
嘴里還念念有詞：“池念你這個賤人，是不是早就欲求不滿給我戴綠帽了？！”</p>
我驚恐地往外爬，驚叫出聲：“來人��！”</p>
嘴被一把捂住，“咔擦”一聲，假肢被卸下，我的殘肢在寒冷的夜風(fēng)中被刺激地抖了抖。</p>
“去你媽的智能假肢！你以為就你買得起啊！去他媽的！”</p>
沈懷川拽著我的假肢一下下砸向地面，砸得零件掉的七零八落，又上腳狠狠踹了兩下。</p>
許江樹花二十萬買的假肢瞬間成了一堆廢鐵，眼淚也在黑夜中無聲地流下。</p>
“老子給你的還不夠嗎？！”</p>
兩只劣質(zhì)木制拐杖猛地砸到我的殘肢上，逼得我痛呼一聲，雙手撐在冰冷的地板上往后挪。</p>
發(fā)完瘋他突然又安靜了下來，靜謐的夜里只能聽見我低低的抽泣聲。</p>
“池念......對不起�！�</p>
“我實在是太愛你了，因為嫉妒才把他送你的東西給砸了的�！�</p>
“叮鈴鈴！”電話鈴急促地響起，沈懷川一接電話立馬放柔了聲音：</p>
“柚寧啊，怕黑？好的好的我馬上來！”</p>
說完這些他自顧自地喘著氣走了。</p>
沒管還坐在地上的我，甚至連門都沒關(guān)上。</p>
我一寸寸挪動著屁股移到門前關(guān)上門，再回到床頭雙手抓著床邊沿，懸空后一蕩，人這才落到了床上。</p>
想起我陡然變化的人生，深深的疲倦感逐漸淹沒了我。</p>
夢里，初入社會的沈懷川滿臉青澀，一本正經(jīng)地注視著我：</p>
“請你教我魔術(shù)，我雖然笨，但我很勤奮，求你給我個機會！”</p>
后來我日日夜夜地全力相授，順理成章得，我們戀愛，結(jié)婚。</p>
除了我的身份簽了保密協(xié)議到現(xiàn)在都沒有告訴他，我付出了所有。</p>
但這兩年魔術(shù)表演不景氣，突然竄出個青梅宋柚寧，我也淪落到了如今這番境地。</p>
是時候，重新考慮一下我和沈懷川之間的關(guān)系了。</p>
3</p>
第二天，許江樹來看我，一見這滿地狼藉氣得睚眥欲裂。</p>
“畜生不如的東西！”</p>
“沒事兒池念，我再去給你定制一副一模一樣的！錢不是問題！”</p>
好不容易憋下去的哭意又涌上心頭，我吸了吸鼻子。</p>
“對不起......江樹，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是我的錢之前被沈懷川轉(zhuǎn)走......”</p>
“好了！別提那個渣男了，你趕緊和他離婚吧。”</p>
我心中一動，剛想回答，沈懷川突然推門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p>
我和許江樹都嚇了一跳。</p>
“池念，我們下午要進行一場重要的魔術(shù)表演，是宋柚寧求人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機會!”</p>
“但是......”沈懷川欲言又止，眼神躲閃。</p>
我皺了皺眉。</p>
察覺到我的不耐煩，他快速開口：</p>
“大變活人的道具不小心做小了，只有不戴假肢的你能躺進去！”</p>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變活人的道具向來都是固定尺寸，怎么會小成這樣呢？</p>
我剛想拒絕，沈懷川又補了一句：</p>
“大變活人我們都練過那么多遍了，我保證沒有問題！”</p>
“再說你只有參與了賺的錢才能分你些不是嗎？三十萬！你幫了這個忙魔術(shù)結(jié)束我就打錢！”</p>
“池念！別去！”許江樹沖我搖了搖頭。</p>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p>
三十萬......欠許江樹的錢總不能一直還不上。</p>
我一個截肢的殘疾人，完不成一個人做的魔術(shù)表演，和別人合作也免不了被坑。</p>
再三猶豫，我決定親自去現(xiàn)場看看。</p>
我坐在輪椅上，被推著來到可以容納千人的舞臺時，離演出只剩五分鐘了。</p>
舞臺下人滿為患，我看著正中心那個只有我能躺下的金屬盒子躊躇不決。</p>
“大變活人”的底層邏輯是裝人的箱子底下會有暗格。</p>
箱子關(guān)上后，暗格就會自動打開，人就會掉下去。</p>
直到演出結(jié)束，觀眾散盡，被“變沒”的人才會被救上來。</p>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舞臺的燈光突然全打開，我瞇了瞇眼看向臺下。</p>
原來，就在剛剛，臺下已經(jīng)坐滿了人。</p>
竊竊私語聲炸開，我在臺上都聽得清清楚楚。</p>
“什么啊，魔術(shù)表演還有殘疾人？”</p>
“就是啊，到底專不專業(yè)，不行我們就退票了！”</p>
“我們花錢過來可不是為了看殘疾人表演的，表演啥啊，雙腿憑空長出來嗎？！”</p>
哄堂大笑，所有人嘲笑的嘴臉在我眼前被無限放大，我氣得發(fā)抖。</p>
“大家安靜！安靜！這位殘疾人只是我們請過來充當(dāng)大變活人里的活人！”</p>
“并不是讓她給大家表演魔術(shù)，畢竟殘疾人的技術(shù)我們也信不過。”</p>
沈懷川放下話筒的一剎那，掌聲雷動。</p>
信不過殘疾人的技術(shù)？我氣笑了——這窩囊氣我不受。</p>
我推著輪椅轉(zhuǎn)身想走，卻被迎面而來的宋柚寧拽住就往箱子旁拉。</p>
“你干什么！讓我走！”我怒喊，聲音卻被觀眾的嘈雜聲淹沒。</p>
看著窄窄小小的魔術(shù)箱子，我坎特不安地攥緊了蓋在我膝蓋上的薄毯。</p>
下一秒，輪椅被翹起，我整個人騰空“砰”一聲摔在了里面。</p>
宋柚寧俯下身來，把我擺正——剛剛好裝滿整個魔術(shù)箱。</p>
她壓低聲音：“池念，不要感謝我，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哦！”</p>
原來魔術(shù)箱尺寸是她的設(shè)計！我恍然，從脊梁骨升上一股驚悚感。</p>
“你想干嘛！��！放我出去！！”</p>
“咔擦”箱子被鎖上，我的周圍也陷入了一片漆黑。</p>
耳邊是隱隱約約的巨大歡呼聲和鼓掌聲，我強逼自己冷靜下來。</p>
身體漸漸往下掉——應(yīng)該是機關(guān)啟動了，我深呼一口氣，等著落下去。</p>
可等來的卻是細細密密的刺痛，“�。 蔽彝匆鞒雎�，翻身躲避，卻又是一陣刺痛。</p>
我斜眼撇過去，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p>
額頭上冷汗冒出，我想坐起身，卻因為截肢不借力根本做不到！</p>
鋪天蓋地的悲哀與絕望淹沒了我，淚水再一次涌出。</p>
我心中的恨意成倍增長！在我渾身浴血，氣息奄奄落到藏人的暗格時達到了巔峰。</p>
沈懷川，宋柚寧，你們怕是不知道我隨時可以收走你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