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管這個(gè)人在崔氏有多高地位,只她是崔氏族人,她姓崔這一點(diǎn)就能讓崔氏的政敵有無數(shù)的發(fā)揮空間。</p>
此刻崔遮是真的有些感謝梁夫人了,要不是她,等崔錦一家子將這事兒坐實(shí),將來那位升官時(shí)若是出了什么紕漏,就連他也得跟著吃瓜落。</p>
梁縣令夫婦一對人精,不著痕跡的互相對視一眼。</p>
若是之前崔遮還只想著將崔錦訓(xùn)斥一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會兒崔遮便想著要將這件事從嚴(yán)辦理,正好借著這件事給清河的崔氏分支緊緊皮。</p>
壓下滿肚子的火氣,崔遮撫了撫胡須,看向這件事的苦主崔清漪問道:“既你是苦主,那你便來說說,這件事你想如何處理?”</p>
崔清漪蜷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她知道自己今天所求的事情成了。</p>
崔清漪朝著崔遮跪了下來,認(rèn)認(rèn)真真的拜了三拜,而后她抬起頭雙眼直視著崔遮:</p>
“清漪別無所求,但請五先生做主,允清漪自此之后和臨水崔氏一刀兩斷,至此清漪只是清漪,還請崔先生成全�!�</p>
崔清漪的話音一落,書房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崔遮完全沒想到崔清漪會提出這樣的要求。</p>
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崔清漪狀告父母這事兒本就做的離經(jīng)叛道,如今竟然提出要和崔家一刀兩斷。</p>
崔遮在怎么公正,也有些不贊同。</p>
因此他說話的語氣也冷了幾分:“你確定?你爹娘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對你也有養(yǎng)育之恩,你這樣做是為不孝�!�</p>
崔清漪不想解釋太多,她今天既然做了這樣的事情,便想好了今后有可能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可能,她不答反問:</p>
“先生,敢問您家中可有女兒?”</p>
崔遮答:“自然是有�!�</p>
崔清漪再問:“那您的女兒是不是剛及笄就被嫁了出去,您和夫人是不是明知對方人品有瑕,更是與人婚前無媒茍合。卻還是為了對方的家世地位,強(qiáng)制將女兒嫁了過去。</p>
您又會不會在女兒被夫家休棄之后,將其拒之門外,更是機(jī)覬覦女兒手中用來傍身的私產(chǎn),又是否會將千瘡百孔的女兒送去給人糟蹋,就為了給您的兒子鋪路。</p>
先生,白鹿洞書院聞名天下,教導(dǎo)男子君子之道,那些圣賢書里有沒有這樣的道理,非要踩著女子往上爬�!�</p>
崔清漪一雙眼通紅,分明是痛到了極致,卻強(qiáng)忍著沒有落下淚來,這副倔強(qiáng)的模樣看的崔遮渾身一震。</p>
大歷的女子一般都是十五歲及笄,出嫁在十七歲,崔家更是沒有將女兒十五歲便嫁出去的先例。</p>
崔遮在白鹿洞書院也是受人尊崇的先生,更是從未有人敢當(dāng)著他的面高聲質(zhì)問,但崔清漪這番話一出,他說什么好像都不對。</p>
一邊的崔錦看著自己這個(gè)女兒,卻好像并不認(rèn)識,他印象里的崔清漪被袁氏教導(dǎo)的知書達(dá)理,一心為了袁氏和崔文旭著想,眼前這個(gè)怎么會是他的女兒呢。</p>
但那張臉,除了長開了之外,和十五歲那年出嫁時(shí)沒什么不同。</p>
寂靜之中,一聲極輕的嘆息聲響起。</p>
梁夫人面上帶著些哀傷和疼惜:“女子生來不易,你既已嫁過一遭,如今種種也算是全了和父母的情分。</p>
五先生,崔錦夫妻實(shí)在不堪為父母,崔清漪既是和離之身,若是她不愿意在回崔家生活,那她便是自由人,不若就遂了她的意愿。</p>
至于她脫離崔家今后如何,全憑她的造化了�!�</p>
梁夫人話說完,梁大人附和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p>
崔錦想說些什么,卻在觸及崔遮的冷臉后咽了回去。</p>
“那就如你所愿,只是脫離崔家后,在外便不可以崔氏族人自居。至于崔錦,今日便由我做主,允崔氏清漪脫離崔氏,自此與你臨水崔家再無瓜葛,你可認(rèn)同�!�</p>
崔錦當(dāng)然不想認(rèn),這世上哪有兒女主動不認(rèn)父母的,但他剛想開口反駁,就聽崔遮繼續(xù)道:“若是不愿,我崔氏也沒有你這樣不遵祖訓(xùn),胡作非為的族人,你便帶著你的家人自請出族,今后與我崔氏再無瓜葛�!�</p>
一聽自己要被逐出崔氏,崔錦當(dāng)下便閉上了嘴。</p>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的簡單很多,由梁縣令見證,崔錦親自寫了一封文書三方簽字畫押后交于崔清漪。</p>
自此崔清漪便徹底和崔氏這個(gè)娘家劃清了界限。</p>
出了縣衙大門,崔清漪只感覺久違的放松,謀劃了這么久的事情得到了解決,更是讓崔清漪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p>
跟在崔清漪身后的蒟蒻卻只覺得前路茫茫,這世上不是沒有寡居的婦人,也不是沒有和離后獨(dú)自過日子的婦人,但前提是人家手里有銀子啊,她和小姐手里什么都沒有,她們是窮光蛋。</p>
蒟蒻已經(jīng)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出門找找漿洗之類的活,好歹賺點(diǎn)銅板。</p>
另一邊,崔媽媽急急忙忙回了崔府,問了門房說沒看見大小姐回來。一跺腳趕緊回去稟報(bào)了袁氏。</p>
袁氏正要將府上的下人都派出去找,一個(gè)瘦削的少年便哭哭啼啼的闖了進(jìn)來。</p>
“嗚嗚嗚,母親,母親兒子不要再去書院了�!�</p>
來人正是袁氏的寶貝兒子,今年十五歲的崔文旭。</p>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胎里營養(yǎng)沒跟上,崔文旭生下來就瘦的小貓一樣,袁氏費(fèi)盡心思養(yǎng)了這么些年,這孩子依舊是瘦條條一個(gè),就連個(gè)頭都沒怎么長。</p>
因?yàn)槭荩嫦嘁灿行┘庾旌锶退膬蓚(gè)庶兄長在一處,簡直天上地下。</p>
但袁氏絲毫不在意,俗話說兒是娘的心頭肉,袁氏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崔文旭進(jìn)補(bǔ)。</p>
見寶貝兒子哭成這樣,袁氏也顧不上問還沒到休沐怎么就跑回家了,“跟娘說,是誰欺負(fù)你了,娘一定會給你做主的�!�</p>
大歷十五歲的少年有些都成了舉人,崔文旭卻還像個(gè)孩子一樣哭鬧不休,可這家人哪個(gè)都沒覺得不對勁。</p>
“書院里有人罵我賣姐求榮,是喪了良心的狗崽子,就連先生也問我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娘,姐姐不是嫁到清河去了,怎么會給人做妾,這不是真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