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對朱棣逐漸陰沉的臉色，秦瑞毫無懼色。</p>
反而從容不迫，坦然面向朱棣，道：“若我沒有記錯，根據(jù)本朝祖制。”</p>
“王孫貴族，其子孫后代，子可授鎮(zhèn)國將軍的封號。孫可授輔國將軍......”</p>
“曾孫，太孫......皆可授予將軍重職�！�</p>
“敢問陛下，即為將軍,有何不可保家衛(wèi)國？！”</p>
此言一出，不禁引人深思。</p>
朱棣垂下腦袋，眼眸氤氳不定，多了一絲深思熟慮。</p>
說的對呀。</p>
給兒孫封藩是為了什么？</p>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后人，可以死保大明江山？</p>
戰(zhàn)亂之時,為何會看中男兒？</p>
不就是為了能在這亂世之中，打起仗來，搶資源，搶地盤的時候，自家人可以多一份力嗎？</p>
既家國于危難水火之中。</p>
此等危急時刻。</p>
朱家后人占著官位，受著吹捧卻不做實(shí)事。</p>
這不是讓人家笑話嗎！</p>
想通透了后，朱棣還在感慨秦瑞言之有理時。</p>
秦瑞卻沒有停歇的意思，繼續(xù)道</p>
“皇上方才也說,如今正值外敵侵犯，那不如直接下一道明詔，號令各處將軍出師抵御外敵，此局可破！”</p>
秦瑞聲音高昂，縈繞在大殿之上。</p>
身為七尺男兒,提及打仗，想到那個熱血的場面，秦瑞也不由得變得亢奮起來，目光中閃爍著激動的神色。</p>
還不等下話，夏元吉又忍不住跳了出來。</p>
拱手道：“皇上，如今天下安定，您所提的也該是后世之事。”</p>
“家國太平，宗室又怎會代代習(xí)武？雖然按祖制被封為將軍，可若無經(jīng)驗(yàn)，無實(shí)力，上戰(zhàn)場無異于送死啊！”</p>
說的難聽點(diǎn)，這不就是草菅人命嗎？</p>
切！</p>
秦瑞瞟了他一眼，一臉不屑，高聲道</p>
“就以太平兩百載為例，我大明衣食無憂，百姓和樂，人口劇增，必然不下十萬之眾�！�</p>
“外關(guān)強(qiáng)敵又如何？什么瓦剌，蒙古，女貞，部落籠統(tǒng)不過萬千人�！�</p>
“人數(shù)十倍之差，若以此輸了戰(zhàn)局，豈不是貽笑大方嗎？！”</p>
一個新科進(jìn)士，居然還敢反駁他？</p>
夏元吉哪咽得下這口惡氣？</p>
也毫不退讓，擲地有聲道：“笑話！你可有將皇室貴族的性命放在眼里！”</p>
兩人四目相對，中間火藥味濃厚。</p>
秦瑞也不再客氣，雙目控著夏元吉，毫無懼色。</p>
“此戰(zhàn)若贏了，皇室有臉，天下太平。就算輸了，天子亦有抄家之理！”</p>
“宗親貴族，吃的好喝的好，上戰(zhàn)場卻打了個敗局？”</p>
“就這種水平，到時候哪個貪墨，就不是一句罔顧深恩可以化解了，那就是朱家死敵！”</p>
“百姓危難，出力不行，貪污第一�！�</p>
“如此行徑，辱沒皇室顏面，別說抄家，就算滅族也難平天下之憤！”</p>
一頓狂轟亂炸，秦瑞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p>
隨即死死地盯著夏元吉。</p>
“說句不好聽的，若您是饑腸轆轆，無家可歸的難民。煽動其他百姓謀反，奪了天下，皇室宗親還有活命的余地？”</p>
“要明白，天下人即可降，亦可反！”</p>
“唯有皇室宗親，不反不降，最是忠誠！”</p>
“以諸家之血換大明天下，后世子孫仍可享公爵之福！”</p>
“既是朱家的天下，由朱家之血來染，有何不妥之處！”</p>
鏗鏘有力的聲音，字字敲打著夏元吉的心。</p>
饒是自認(rèn)才華橫溢，見識廣博的夏元吉，一時間也啞口無言。</p>
雖然，秦瑞每一句話，皆是大逆不道的妄言。</p>
可偏偏。</p>
他句句在理，字字珠璣！</p>
任憑天下萬人，皆可降于賊虜。</p>
唯獨(dú)朱家人是個例外！</p>
而朱家的男人，更不可能！</p>
理論上，即為皇親貴族，朱家的人個個都有皇位的繼承權(quán)。</p>
見夏元吉一言不發(fā)，秦瑞卻不依不撓，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p>
“這只是讓亂民奪了天下，心緒還有一條活路�！�</p>
“可若讓關(guān)外夷狄破了皇城，你覺得他們會留皇室宗親，作為后顧之憂嗎？”</p>
“看您也是有資歷的人，可別忘了大明江山是從何而來！”</p>
殿內(nèi)。</p>
鴉雀無聲。</p>
群臣茫然一片，都怔在了原地。</p>
大明江山怎么來的？</p>
那當(dāng)然是從那些在外蠻族人手中奪來的！</p>
若漢人再失天下。</p>
貽笑大方，皇室不保！</p>
說到最后，秦瑞頓了口氣。</p>
抬頭看向朱棣，鮮血是男兒血性作祟，眼神中也多了些許澎湃。</p>
他道：“陛下，恕學(xué)生直言，若宗室男兒出征死戰(zhàn)。縱使全軍覆沒，回望之時，也可想象大明天子的威望�！�</p>
“古往今來，亂民數(shù)不勝數(shù)，肆意橫掠又如何？”</p>
“但別忘了，亂民也是漢人，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漢人失了天下而坐以待斃？”</p>
“亂戰(zhàn)之時，當(dāng)萬眾一心。若亂民此時身處禍端，那就是漢奸，當(dāng)是遺臭萬年！”</p>
“皇上須知，有的人死了，但是他的精神還活著！”</p>
“生死不過早晚，與其坐等亡國束手就擒，何不浴血奮戰(zhàn)顯英雄本色！”</p>
“等死，無異于自取滅亡！”</p>
好一個自取滅亡，簡短四個字，那叫一個扎心。</p>
盡管秦瑞說話多有冒犯，惹得朱棣渾身冒火，偏偏又找不到一絲漏洞來反駁他的無禮。</p>
既然橫豎逃不過死。</p>
正如他所說，為何不打出去，為朱家，為大明拼一把！</p>
縱然戰(zhàn)死，可有的人死了，的確比活著更有意義。</p>
若關(guān)外，朱家宗室戰(zhàn)死數(shù)萬，何人不心生敬佩？</p>
光憑這一點(diǎn)，天子辦事，有誰敢伸出妄言？</p>
畢竟，保家衛(wèi)國死的，又不是他家的人，他又有什么資格伸出妄言！</p>
朱家以血守國門。</p>
若有官員不識好歹，貪污受賄。</p>
即使不用朱棣親自動手，自有各地宗室動手彈劾，處之而快！</p>
同理。</p>
朱家染血數(shù)萬人。</p>
用血換下來的江山，受了多少苦罪？吃不飽穿不暖。</p>
可那些藩王呢，居然還囤糧囤財！</p>
只是抄了他們的家，那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天子仁慈了！</p>
別人拋頭顱灑熱血，他們卻在后頭坐享其成，津津樂道。</p>
要是拉到民間論起來，只怕都是要被逐出族譜的！</p>
至于那些功勛之臣，更是如此。</p>
丹青鐵樹上的與國同休！</p>
這從來都不是簡單的四個字，更是一種責(zé)任的象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