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深吸一口氣，抱著念念，與麥金花揮手告別后。</p>
蘇清在部隊(duì)門口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p>
寒風(fēng)像是長了眼睛，專門往人骨頭縫里鉆。</p>
她緊了緊懷里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的念念，將孩子的小臉整個埋進(jìn)自己破舊的棉襖里，只留下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又膽怯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p>
“媽媽，爸爸什么時候來呀？”念念的小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p>
“快了，念念再等等�！碧K清輕聲安撫著，心里卻是一片冰冷。</p>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終于從營區(qū)里走了出來。</p>
五年未見，顧長風(fēng)的樣子沒什么變化。</p>
一身筆挺的軍裝襯得他肩寬腿長，五官硬朗，眉眼間帶著軍人特有的堅(jiān)毅和冷硬�？赡请p看向蘇清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只有被打擾后的不耐煩。</p>
顧長峰大步流星地走到蘇清面前，沒顧上看一眼她懷里那個瘦弱的孩子，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p>
“你來這里干什么？這么大的事，怎么能說鬧就鬧，還帶著孩子跑這么遠(yuǎn)？媽都來信了，說你怎么勸都不聽！”</p>
蘇清的心徹底涼了。</p>
瞧瞧，這就是她的丈夫。</p>
五年未見，第一句話不是問她們母女過得好不好，不是問孩子冷不冷餓不餓，而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zé)。</p>
蘇清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p>
顧長風(fēng)被她這種沉默又倔強(qiáng)的眼神看得一陣火大。</p>
他皺起眉頭，語氣更重了幾分，像是在下達(dá)命令：“我知道你心里有氣，但這件事是為了顧家好，是家族大事。文斌身體不好，他那一房不能斷了根。我們是長子長嫂，多擔(dān)待一些是應(yīng)該的。”</p>
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硬，又緩和了一些，卻說出了讓蘇清更加心寒的話。</p>
“我答應(yīng)媽了，咱們下一個兒子，就過繼給文斌，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先跟我去招待所，明天給媽寫信認(rèn)個錯，回家好好過日子�！�</p>
“過繼兒子？”</p>
蘇清渾身一震，隨即是刺骨的冷笑。</p>
王英在信里就是這么騙他的嗎？</p>
蘇清想起了王英在屋里說的那些骯臟話，想起了顧文斌那垂涎三尺的猥瑣眼神。</p>
“過繼兒子？說得真好聽！”</p>
蘇清的聲音冰冷，帶著濃濃的嘲諷，“顧長風(fēng)，你知不知道，為了讓我這個長嫂乖乖聽話顧全大局，你媽——要把你三歲的親生女兒念念，賣掉！”</p>
她一把將嚇得發(fā)抖的念念推到身前，指著女兒瘦弱的身體。</p>
“你看看她！她是你女兒！你媽要把她賣給人牙子，換十塊錢！這也是你同意的家族大事嗎？！”</p>
“你胡說什么！”</p>
顧長風(fēng)被賣女兒這個消息震驚了，但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憤怒，而是不信。他認(rèn)為是蘇清在夸大其詞，用這種聳人聽聞的方式來反抗過繼的事。</p>
“媽怎么可能賣掉念念！蘇清，你為了鬧脾氣，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p>
看著他這副理所當(dāng)然，認(rèn)定是自己在撒謊的樣子，蘇清心中最后的一絲寄托也徹底熄滅了。</p>
蘇清忽然笑了，笑得凄涼又決絕。</p>
她拋出了那個最羞辱的真相：“她為什么不可能？因?yàn)樗粌H要賣了念念，還要我這個長嫂，去兼祧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顧文斌！要我給他生兒子！”</p>
兼祧兩個字，如同天方夜譚，徹底超出了顧長風(fēng)的認(rèn)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