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課鈴撕開凝滯的空氣，階梯教室的板凳在重力作用下此起彼伏。</p>
小暖剛把筆記本收進帆布包，肩膀突然落下一記輕拍，油膩的柑橘香味撲面而來。一個叼著棒棒糖的男學長調侃道：“小學妹，什么時候還過來陪校草男朋友上課啊？”</p>
四周哄笑聲像被戳破的氣泡，此起彼伏地炸開。陳奕辰猛地起身時，椅子腿與地磚摩擦出刺耳聲響。他攥住對方腕骨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節(jié)泛著冷白，男同學痛呼著縮回手，塑料糖棍“啪”地掉在過道上。</p>
男同學畏畏縮縮地解釋道：“和嫂子開……開個玩笑嘛！”</p>
陳奕辰眼光似刀，惹得男同學渾身發(fā)毛。小暖感覺手腕突然被溫熱的掌心包裹，陳奕辰的力道大得讓她踉蹌半步。</p>
“對不起，弄疼你了。”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陳奕辰忙收了幾分力道：“我們走吧！”</p>
他們順著人流往樓梯口走時，陳奕辰的身軀就像是一道屏障，替小暖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p>
正午的陽光把柏油路曬得發(fā)軟，小暖的帆布鞋踩過梧桐樹影，在青石磚上烙下細碎的金箔。食堂方向的桂花香混著油煙氣飄來，她剛被調侃得通紅的臉還沒消退熱度，余光瞥見陳奕辰繃緊的下頜線。</p>
“別聽他們瞎說�！标愞瘸酵蝗婚_口，喉結在白色襯衫領口滾動，“那孫子嘴欠慣了�！�</p>
小暖望著他泛紅的耳尖，忽然發(fā)現(xiàn)這位傳聞中的冷面校草，耳垂居然有一顆淡褐色小痣。</p>
“沒，沒關系……學長，你沒關系吧？”小暖支支吾吾地說道。</p>
“我？我沒關系的，我一個男孩，再說我也沒有喜歡的人，不怕別人謠傳些什么……”陳奕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p>
“哦，原來學長沒有喜歡的人……”小暖的聲音很輕，但是陳奕辰卻聽得清清楚楚，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p>
梧桐葉在春風里簌簌私語，陽光穿過枝椏篩下碎金。去食堂的路上，魏思齊和明偉、華章在他們二人身后，本想給他們倆制造個獨處的機會，但是現(xiàn)在看來收效甚微。魏思齊趕忙湊上前來，打破僵局：“小暖學妹，一會兒想吃點什么，讓你奕辰學長安排你！”</p>
小暖微微一笑：“我吃什么都可以的，學姐學長們定就好了。而且，我?guī)Я孙埧ǖ�。�?lt;/p>
“跟你奕辰學長出門還需要帶飯卡，這不是打人家陳大公子的臉嘛。沒事兒，小暖學妹，聽你魏學長的，一會咱可勁兒點，想吃什么吃什么，這好機會不狠狠宰他一頓�！蔽核箭R說著朝華章偷偷使了使眼色。</p>
“咱們陳公子今天必須大放血，走，學姐帶你去掃蕩食堂！”華章突然挽住小暖的胳膊，美甲上的碎鉆折射著斑斕的光斑。</p>
小暖被半拖半拽著往前走，余光瞥見陳奕辰僵在原地，像株被雷劈中的小白楊。</p>
魏思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雙腳在地上重重地跺著，揚起一小片塵土�！拔业纳敌值軉�，你在這兒瞎扯些什么呀？這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不趕緊去追，還磨磨蹭蹭的，難不成真打算在這兒喂蚊子啊！”他滿臉的焦急，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睛瞪得溜圓，直直地盯著陳奕辰。</p>
陳奕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緊閉，一句話也沒說。他的眼神空洞無神，仿佛靈魂已經(jīng)飄到了九霄云外，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掏空了一樣，只剩下無盡的迷茫和失落。</p>
“你還說你沒有喜歡的人？那陸小暖在你心里算什么？真是被你氣死了！”魏思齊氣得直跺腳，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說完，他氣呼呼地一甩頭，大步流星地先走一步。</p>
這時，明偉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緩緩地走過陳奕辰的身邊。他看著陳奕辰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拍了拍陳奕辰的肩膀，那力度仿佛帶著一絲安慰，又仿佛帶著一絲勸誡。隨后，他也轉身離去，只留下陳奕辰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p>
在彌漫著油香的打飯窗口前，人群熙熙攘攘，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一首熱鬧的交響曲。小暖正專注地盯著餐盤，思索著該選些什么飯菜，忽然，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由遠及近，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緊接著，陳奕辰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小山般籠罩過來，他的陰影將小暖半邊肩膀都遮住了。</p>
“要……要不要試試新上的芝士焗飯，那邊還有剛出鍋的糖醋排骨，或者，這邊還有你喜歡吃的牛肉丸？”陳奕辰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眼神里滿是關切，目光緊緊地鎖在小暖身上。</p>
小暖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輕輕地咬著嘴唇，嘴唇被咬得泛起了淡淡的白印。她瑟縮著頭頸，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不敢抬頭看向此時的陳奕辰，只是低著頭，小聲說道：“我都可以的……謝謝學長�！�</p>
陳奕辰似乎沒有察覺到小暖的羞澀，依舊熱情地指揮著打飯的阿姨：“阿姨，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個多來點……要不要些青菜，葷素搭配才健康。對了，你喝什么？奶茶、可樂，還是果汁？今天時間倉促，只能在食堂湊合一下，下次帶你去吃大餐，保證讓你吃得滿意�！�</p>
小暖連忙擺擺手，聲音帶著一絲慌亂：“不用了奕辰學長，夠了夠了，真的太多了�！彼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餐盤，已經(jīng)被陳奕辰裝得沉甸甸的，仿佛隨時都會灑出來。</p>
“重吧，我來幫你拿過去。你看看那邊的小吃還有想吃的嗎？有喜歡的盡管說�！标愞瘸秸f著，伸手就要接過小暖手中的餐盤。</p>
陳奕辰突然的熱情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讓小暖一時難以招架。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像是天邊絢麗的晚霞，在這熱鬧的食堂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食堂的玻璃窗口映出她微紅的側臉，那嬌羞的模樣仿佛一幅美麗的畫卷。</p>
華章不知何時突然湊近小暖耳畔：“看見沒？咱們辰哥后面那兩位，活像被遺棄的大型犬，眼巴巴地看著呢�！闭f話間的熱氣噴在小暖的頸側，激得她縮了縮脖子，耳尖也變得通紅。</p>
明偉和魏思齊在五步開外，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擊掌慶祝，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魏思齊更是默默舉起手機，對準這溫馨又有些曖昧的一幕，鏡頭里，小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如同蝴蝶的翅膀般輕輕顫動；陳奕辰的喉結上下滾動，仿佛在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這一畫面被永遠地定格在了手機里。</p>
席間，暖黃的燈光如輕紗般籠罩著熱鬧的餐桌，可小暖卻覺得今天的氛圍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周圍人的目光，像一道道無形的絲線，若有若無地纏繞在她身上，那眼光里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曖昧，讓小暖渾身不自在。</p>
小暖偷偷拽了拽身邊學姐華章的衣角，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忐忑問道：“學姐，我今天有什么奇怪的嗎，怎么大家都在看我？”她的眼神里滿是疑惑，臉頰也因為緊張泛起了淡淡的紅暈。</p>
華章輕輕拍了拍小暖的手，溫柔地寬慰道：“別擔心，你奕辰學長在學校那可是有名的人物，往那兒一站就能吸引一眾聚光燈。今兒個旁邊多了個你這么個漂亮的美女，自然會更受關注一點，你呀，別去在乎他們就好了。”她的聲音輕柔，像一陣春風，試圖吹散小暖心中的不安。</p>
這時，魏思齊嘴里叼著一根啃得干干凈凈的雞骨頭，吊兒郎當?shù)販惲松蟻怼Ｋ旖沁�掛著油漬，大大咧咧地說：“可不是嘛，陳奕辰這幾年，身邊除了我就是老明那家伙，女孩簡直就是稀有物種。不過，聽說小學妹你在學校里那也是人氣爆棚啊，追求者能從食堂排到校門口呢。你倆這要是在一起，那可不就是強強聯(lián)合了嘛，簡直就是校園里的金童玉女�！�</p>
“閉嘴。”陳奕辰把最后一塊糖醋排骨夾進小暖碗里，鐵勺磕在不銹鋼餐盤發(fā)出清脆的響。</p>
小暖低頭一看，只見那塊排骨在紅亮的番茄汁里裹成了琥珀色，色澤鮮艷欲滴，仿佛在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她緩緩抬起頭，望著陳奕辰突然明朗起來的眉眼，那眉眼間似乎藏著無盡的笑意和溫柔。這一刻，小暖忽然覺得食堂里原本呼呼作響的吊扇轉得慢了些，連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陽光都變得像摻了蜜一樣，甜絲絲的，一直甜到了她的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