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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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一手帶大的孫子龍龍，我有些不舍，決定去學校看看他
我頂著烈日騎車到學校，汗都沒擦就聽他說：
奶奶，你怎么還沒死，那我的新ipad怎么辦
姥爺說你死了，錢就都是我們的，奶奶，你快死行不行姥姥從來不逼我寫作業(yè)，我只喜歡他們！
說完，他得意地沖我炫耀，手機里三人的合影，全是親家?guī)鋈ネ鏁r照的。
一起生活這么多年，我竟從不知道這事。
合影里，親家母手上的金鐲子明晃晃的，就連親家公脖子上都戴著大金鏈子。
我突然想起他們剛搬來那天，蘇雪紅著眼眶說：
媽，我爸媽苦了一輩子，連大學都沒進過，你能拿點退休金，送他們?nèi)ダ夏甏髮W嗎
這是好事，我二話不說取了錢，可現(xiàn)在呢
他們腕上的金鐲子叮當作響，我腕上的老年斑密密麻麻。
原來我省吃儉用地，當了這么多年的冤大頭。
我望著孫子滿是期待的眼睛，手指顫了顫，最終落在他臉上：好，奶奶今晚就死。
他興奮地跳起來，太好啦！明天就能換平板咯！
我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騎車走了。
剛到小區(qū)門口，碰見出來的老張。
見我臉色不好，她好奇地問：沒找到孩子
我搖搖頭，她嘆了口氣，拍拍我肩膀：
老姐姐，咱們這把年紀的人了，沒幾年活頭。你啊，多為自己想想吧。
我苦笑著點頭：是這個理兒，活到土埋脖子才想通。
看她滿臉擔憂，我心里忽地一熱：打算回老家了。
那兒親戚多，真要有個頭疼腦熱，我拍了拍她的手，喊一嗓子就有人搭把手。
老張突然一把拽住我：你手里還剩幾個錢
見我發(fā)愣，她直接戳我腦門：糊涂東西！
知道你那親家母天天在廣場舞隊里哭訴什么嗎她學著那副尖嗓子：
我閨女命苦��！攤上個惡婆婆，錢把得死緊，還逼我們老兩口過來當免費保姆！
現(xiàn)在全小區(qū)都夸他們是心疼女兒的好父母呢！
我渾身發(fā)冷，原來買菜時背后的那些指指點點，不是好奇，是唾棄！
你當他們只是訴苦老張冷笑，人家天天在小區(qū)開批斗會呢！
她學起親家母哭哭啼啼的腔調(diào)：
那惡婆婆嫌我們是土包子，非逼我們?nèi)ド蠈W，回來還得給她端洗腳水！
克夫命的老寡婦，還見不得我們夫妻恩愛！
買菜誰知道是不是去會野男人！我們老兩口想出門都沒錢，她連親孫子都苛待！
我氣的臉色發(fā)黑，老張連忙安慰：
別氣！咱們鄰居誰不知道實情
她壓低聲音，當初他們空著手住進來，可是逢人就夸女兒孝順，接他們上大學，享福來了。
現(xiàn)在倒打一耙，真當大伙兒都瞎了
她重重捏了捏我的手：跟你說這些，是讓你醒醒神，別傻干了！你當牛做馬，人家還嫌你死得慢呢！
這句話一下說到了我心坎里。
我突然覺得這場誤診竟是老天開眼。
要不是這一出，我怕是要給他們當一輩子老黃牛。
取到丈夫的牌位，我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老張追出來加了我微信，她紅著眼眶說：
當年咱們這群人里，就數(shù)你最體面。
好好生活，別最后還不如我們這些老文盲！
我踏著輕快的步子回到老家。
鄰居們見我回來，個個喜出望外，這個幫忙擦窗，那個幫忙鋪床，說說笑笑間就把屋子收拾得亮堂堂。
送走大家，我長長舒了口氣。
原來卸下媽媽奶奶婆婆的擔子，身子能這么輕快。
晚上，我哼著歌做了一鍋加麻加辣的麻辣香鍋。
紅油滾燙，辣得直吸氣。
臨睡前我發(fā)現(xiàn)，這半日按自己心意活著，比前半生都痛快。
手機上不斷有消息提示，我直接關(guā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