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一翦金瞳眨了眨，洛肴沒動目光，反手挑揀了根長度適宜的碎燈桿，正在他對準(zhǔn)洞口狠戾戳下的一瞬間，不知何處猛驚起如泣如訴的凄厲慘叫，密室激烈震動，石壁崩裂的巨聲像在眾人顱腦里坍塌。
洛肴的手停在半空，一抬頭就是大塊頂板轟然墜砸。
眼見即將腦漿四濺、骨肉成泥，他卻盯著碎燈桿徒然一空的手掌。從裂縫擠進空間的狂風(fēng)吹得三人衣袂獵獵，可卷不動青石轉(zhuǎn)傾塌的碎埃。
劇痛未襲來，直到所有建筑殘跡皆作齏粉。
幻象消退，黯光落地，素影蒙塵。
眼前出現(xiàn)的仍是僻靜的樹林山谷，沁鼻木味糅著濕冷雪氣，是獨屬于植被茂盛處的醒腦甘香。
段川將停云入鞘，“我們已離開幻境了？”
“尚不能斷定�！鄙颥B望著林中一條小徑，大約兩足寬，長年累月的踩踏而使雜草不生，蜿蜒到樹木深處。
眾人沿著路徑前行，許久都并無異樣，洛肴捏了捏鼻尖，總覺空氣中有一股深窈纏綿的脂粉香揮之不去。
景隨步移，率先從千篇一律的樹影中顯現(xiàn)的是間樸素木屋，那縷艷香頃刻濃郁，似乎隨著窗紗浮動，可風(fēng)一吹又破了，散作風(fēng)燭草霜蕩然無遺，仿佛僅僅是錯覺。
洛肴上下打量，屋前是幾分瓜果俱全的農(nóng)田，田側(cè)設(shè)水井，墻根下堆著干柴，一派生活氣息。
三人相視無言，段川猶豫片刻，抬手叩響了木門。
“咚、咚”的兩聲在寂靜深山無限拉長縱伸，回蕩鈍悶的余音，一下將所有喚醒的聲響都擠在這屋處。
樹稍簌簌中，他們的呼吸克制得輕緩，以至于屋內(nèi)的動靜可以不費力地察覺，方叩門后不過數(shù)秒，便能聽見物什置地，緊隨摩擦聲響，好像有人開始走動。
可洛肴向窗欞一瞥，屋內(nèi)卻一直都沒有亮燈。
盡管憑借月光，也不足以照亮屋子，洛肴隱隱有些納悶，怎么會有人半夜三更不點燭火呢？
細(xì)微的響動距離他們愈來愈近，也愈來愈清晰，直至一門之隔，那人的腳步停頓，忽而響起的是指甲劃在門框上的聲音。
段川的手立刻按在刀柄。
洛肴指尖尋訣翩飛，屋內(nèi)人撓動門扉的力道也越重、越快，突然終于摸索到某處，傳出“咔噠”一聲輕響。
門與框之間露出條狹窄的黑縫，隨后再也沒有雜音。
洛肴右手搭上沈珺左肩，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九尾�！�
還未敞開門扇，屋內(nèi)人聽此言終于有一聲低吟，嫣然道：“呀，是漌月仙君的情緣�！�
黑縫逐漸擴大趨淡，屋內(nèi)人的面龐顯現(xiàn)于月色中，洛肴看清時五指下意識地收緊，她的頜骨、嘴唇、鼻梁都與幻境無異，唯有雙眼覆蓋著白綾，讓他想起那琥珀色豎瞳的眼睛。
九尾的面色幾乎與那抹白綾融為一體，因沒有眼神的聚焦而顯得空洞，不知她正望向何處：“漌月仙君，名不虛傳。不知另一位是？”
段川沒有貿(mào)然開口，沈珺感受到洛肴在他肩頭輕點兩下，表示眼前的九尾并非幻象，他心下明了，回答九尾問題時卻是看著段川：“觀中晚輩，同行游歷至此。”
段川眉心稍蹙，未有反駁。
九尾但笑不語良久，才忽而問：“魂魄呢？”
沈珺拿出木簪：“在此�！钡诰盼采斐鍪謺r回臂一收，并未讓她沾染：“我等為入此處可謂之艱險，若不是有所準(zhǔn)備，只怕早已殞命，你如此輕飄飄一句討要，太不誠懇吧？”
段川按在刀柄的手聞言一緊，有即刻拔刀之勢，卻被另一人眼疾手快地扣住腕骨，段川凌厲的眼鋒剜向洛肴，見他以唇語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九尾幻境中為何有寒昭嗎？”
洛肴知道段川必定是想質(zhì)問他二人竟與九尾有勾結(jié)，“若是我們有意謀害，先前能動手的機會多得很�！彼噲D暫且按捺段川驚疑之心，“待九尾的陰謀明晰，自會再向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