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醉酒
四月的暖yan開始有些曬人,照過來時總忍不住伸出手去遮擋一番,此時的風已經算不上冷,r0u進了一些g燥,讓那枝葉微微晃動。
姜落和厲寒玉一同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兩個人都不怎么ai說話,也不會主動找話題,一路走過來皆是沉默。
厲寒玉路過一家成衣店,想著先起個頭,帶姜落進去逛逛。她剛在店門口停下,店家已經笑著和她打起了招呼,“厲老板?您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厲寒玉朝著婦人點點頭,“昨天。”
姜落從嚴佑口中了解過一點,厲寒玉經商,經常四處走動不見人影,平時偶爾回來幾次。至于賣什么她沒有過多了解,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這位是……”
厲寒玉簡單介紹了一番,婦人笑著朝她問安,“原來是沈夫人,需要添置新衣嗎?來看看吧?”
“我們隨便逛逛�!眳柡裨谝慌蕴嵝蚜艘痪洌D頭看向姜落,“你要是不想逛這里,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姜落應了一聲,表示可以,隨后踏進了成衣店。
她的目光落在一些jg美的布匹和展示的成衣上,眉頭不自覺地擰起開始犯難。家里置辦衣食住行的東西都是交給遲央淮,偶爾和他一起出門的也是賀蘭梓,她不會挑這些。
姜落想著帶幾件衣服給賀蘭梓他們,也不知道尺碼,自己還負債累累,恐怕買不起。姜落微微側頭,換了思路,問了一句,“這里最貴的布匹……要多少錢?”
先買布,到時候再裁剪。
厲寒玉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看起來好像很氣派,但那表情又帶著拮據(jù)的難堪。
在姜落的認知里,最貴的就是最好的。她挑不出來,那就讓價格為她挑。
給家里人用,當然要最好的。
“你……看上哪一款了?”厲寒玉糾結了一下,反問她。
姜落猶豫著,被厲寒玉瞬間捕捉到,她皺起眉頭,平時臉上就沒什么表情,此刻更是多了幾分冷意,“你既然沒有選好,為什么要這樣問我?”她覺得這是在變相的討好,很不喜歡。
姜落看得出厲寒玉的不滿,但不知道她為什么不滿,“最貴的不是最好的嗎?”語氣有幾分天真,不似作假,她又接著補充,“抱歉,這里的看起來都很好,我選不出來�!�
說話太直接了,厲寒玉直接一個猝不及防,“呃……你,你選不出來也不能這么說啊——”
“那該怎么說?”姜落很為難地看著她。
“……反正不能那樣說。”厲寒玉罕見地耳尖泛紅。
姜落哦了一聲,略帶些委屈,“那好吧,我不這么說�!钡粫r又想不到其他的措辭,不知道該換成什么說法,跟人g0u通這件事永遠是她的一大難題。
還沒等她想出恰當?shù)恼Z句,一道男聲響起,中斷了她的思考。
“喲,這不是厲大老板嗎?旁邊這位是……”來人一身錦衣華服,看服飾是個貴公子哥,他手里搖了把扇子,眼底不自覺流露出的鄙夷暴露了他的附庸風雅。
厲寒玉的面se更冷了,下意識往前站了一步,將姜落護在身后,全身散發(fā)著抗拒的氣息。
“嗨呀,別這樣�!蹦凶有α诵�,“怎么說,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他0了0下巴,似乎在考慮這個用詞是否正確,“總之,別那么冷漠嘛�!�
“再怎么說,我現(xiàn)在進了你的店,那就是你的貴客��?對不對?”他收起扇子,用扇子撫弄過一旁掛著的成衣,臉上掛著一抹戲謔的笑容,“這衣服……0起來也不怎么樣嘛——”
“韋皓�!眳柡窈浅馑�。
“哦?這下知道我是誰了?”韋皓收回扇子,低聲笑了笑,“別生氣嘛,大家都是朋友。哦?原來你身后還有位美人吶,我剛剛還沒看見……”
他直gg地看著姜落,渾濁的目光帶著猥瑣。厲寒玉剛要往旁邊擋住,就被韋皓推開。
姜落抬手穩(wěn)當?shù)胤鲎×藚柡�,并不打算自我介紹,師父說了,滿嘴噴糞的人就該把舌頭割下來喂狗,而對待這種人,也不用客氣。
沒人理他,沒人為他介紹,這讓韋皓有些掛不住臉,“嘖,厲大老板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啊�!�
他又要往前一步,剛一抬腳,就感覺腳下一絆,直接摔了下去,磕到下巴,疼得倒x1一口冷氣。
姜落抬腳抬得快,收得更快。韋皓轉頭看了看厲寒玉,覺得她的位置不夠,又看了看姜落,又覺得沒道理,一時間不知道該罵誰。
他想了想,準備兩個一起罵。
“韋皓,你又在g什么?”
韋皓還沒來得及開口,被人打斷,他聽到聲音時還未回頭,正要發(fā)作的臉立刻變成了討好而諂媚的笑容,一瞬間面部扭曲,惺惺作態(tài),丑陋無b。
面前來了位白衣公子,語氣嚴厲,似乎正在為韋皓的莽撞而懊惱,他先是朝厲寒玉點了點頭,笑容可親,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打量的目光隨即落在了姜落身上。
姜落不禁打了個寒顫,嚴佑也曾打量過她,但沒有這種被毒蛇黏上的惡心感。
“二位夫人,真是抱歉。韋皓,還不給二位賠罪?”他笑盈盈地走了過來,眼睛里劃過一閃而過的jg光,毒蛇盯上了下一個獵物。
剛剛還趾高氣昂的韋皓現(xiàn)在恭敬了不少,“崔爺說的是�!彼Σ[瞇地轉過身,“二位夫人,剛剛真是抱歉了。這樣……我在你這里訂些新貨,到時候就麻煩你‘親自’送過來啦?”
厲寒玉皺著眉頭,正要拒絕,崔玖曄已經先一步訓斥上了韋皓,“你這強買強賣的做什么?丟人現(xiàn)眼得很�!彼鄲赖匦α诵Γ罢媸菍Σ蛔�,是我沒能教導好他�!�
崔玖曄和韋皓小時同一個學堂,韋皓的父親經常拜托崔玖曄管著點他,久而久之關系也越加密切。
“實在對不住,若是哪天二位有空賞臉,便來崔某的茶莊,我定會好好招待。二位若是能帶上自己的朋友,那便會更熱鬧,崔某不勝歡迎。當然,嚴大人和秦公子我都會提前打好招呼,想必他們都十分樂意�!贝蘧習蠝睾偷匦χ捓镌捦舛际且粋考慮周全的邀請。
厲寒玉一口回絕,“不必。”
崔玖曄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厲……夫人,我們之間也許是有點私人恩怨,但我想,這不是你代替身旁人回答的理由�!�
“沈夫人,你說對嗎?”
姜落微微皺眉,這人說話是客氣,但無形中讓一把刀懸在人的頭上,讓他人左右為難,總要得罪一個。
姜落可不管這些,她搖了搖頭,拒絕得非常直白,“不。我不想去�!彼峙滤^續(xù)糾纏,接著補充道,“以后也不會去�!�
崔玖曄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不留情面,他身t微微前傾,明顯地看出是來了某種興趣。崔玖曄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如這樣,我……”
“崔大人好大的雅興——要帶我的客人去哪里呀?”
身前出現(xiàn)一道颯爽的紅se身影,擋在了兩人面前。
“謝將軍。”崔玖曄向謝昭離拱手作揖,斟酌了一下,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失敬失敬。既然是謝將軍的客人,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徐徐圖之,才是他的風格。
崔玖曄和韋皓隨后便離開了,走之前崔玖曄還特意在店里訂了幾十匹布以表歉意。
“晦氣�!眳柡袢滩蛔×R了一句。
“好啦小玉兒,就當是送上門的生意咯。下次我定叫人把那些家伙黑打一頓�!敝x昭離將下巴擱在厲寒玉的左肩,另一只手繞過去捏了捏厲寒玉的右臉,她輕聲笑道,轉頭看向姜落,揮了揮手,“好巧啊,沈姑娘。我上次還說找你喝酒呢�!�
“我記得�!苯潼c點頭。
謝昭離看著姜落呆呆傻傻的耿直樣,忍不住想要抬手捏捏姜落的臉,被厲寒玉眼疾手快地攔住。謝昭離略有些失落的收回手,轉而繼續(xù)捏上了厲寒玉的左臉。
“你們在買衣服呢�!敝x昭離掃了一眼周圍,抬手輕輕整理厲寒玉耳邊的碎發(fā),“選好了嗎?”
“都很好看,不好選�!苯浠卮�。
謝昭離動作輕輕一頓,爽朗地笑了一聲,“小玉兒,我告訴過你吧,沈姑娘就是特別實誠。你們這一時半會兒選不出來的話,不如陪我去校場看看,再到酒樓喝上一杯?”
厲寒玉沒意見,她和姜落本來就相處得很無聊,姜落自然也不拒絕。
“秦開舟說有家酒樓的味道不錯。”
“那待會兒就請小玉兒帶路咯。”
太yan東升西落,天se漸晚。門口的燈籠已經掛上,卻依舊不見人影歸來。
嚴安鶴已經去睡覺了,嚴佑在院子里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回來。秦開舟下午時分就回去了,也沒見他有消息。
嚴佑等不住了,上了馬車往秦府去,走到半路就遇到他一邊扶著厲寒玉,另一邊扶著姜落。
“誒——你來的正好。我剛還叫人到你府上去找你呢,沒想到就遇上了。”秦開舟還沒來得及將姜落交給嚴佑,嚴佑已經把人拉過去了。
“怎么去喝了這么多?”嚴佑聞到沖鼻的酒味微微皺眉,語氣擔心,“頭暈不暈?胃里難受么?”
“嗯。喝了。不算難受。”姜落點頭,臉頰微微泛紅,面上染上一點微醺,眼底強撐起一片清明,直接拒絕了嚴佑想要扶她的手,“我酒量還行�!�
被游席知帶大的孩子,除了游席知自己,基本不會有人說他們酒量差。
“嫂子還挺謙虛……”秦開舟默默咽了下。
姜落的腦袋實在有些昏沉,向酒意屈服,額頭抵在嚴佑的肩膀上,嘴里還在不服氣地嘟囔,“我靠一下,一小下……”
“誰帶你喝酒了?”嚴佑輕輕順著她的后背。
姜落的腦袋已經迷糊了,張嘴道,“秦……”
嚴佑眉頭微蹙,目光已經落在秦開舟身上,并不友善。
“不對不對……”姜落又搖搖頭,感覺腦子里晃動的全是酒ye,風一吹,人又清醒了些,“是厲夫人說,秦開舟告訴她,有一家酒樓味道不錯�!�
正要背黑鍋的秦開舟松了口氣,一邊將身邊的厲寒玉扶正,一邊連忙解釋,“她們遇到了謝昭離,三人在酒樓里喝著呢,我都坐那兒等老半天了。我去的時候她們就喝著了,也不知道之前喝了多少,反正我看著夠嗆。嫂子是真能喝——簡直和謝昭離不相上下�!�
“謝將軍?”謝昭離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
“對啊,她被太子帶走了,不勞咱費心——你等等……幫我穩(wěn)著點�!�
厲寒玉喝得少,也醉了,但勉強能站得住,她看到秦開舟蹲下身,習慣x地趴了上去。
“阿玉還說遇到了那幾個傻帽。gui孫的,看我下次碰到不揍上一頓——哎喲。”秦開舟越說越氣,動靜似乎影響到了身后的厲寒玉,后腦勺脆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倒也不疼,但秦開舟就是喜歡叫喚,讓她聽了高興。
嚴佑幫他扶過厲寒玉后便只低著頭關心姜落的狀態(tài),秦開舟這邊說了一串,他都沒空分出一個眼神來,“知道了,你快帶小玉回去吧�!�
“行。那你注意點�!鼻亻_舟本想坐下他的馬車,可惜了不順路。
“嗯�!背弥P切的間隙,嚴佑抱起姜落,讓她找不到推辭的時機,將她放到了馬車上坐好。
“我不難受。真的�!苯渑ΤQ郏C明自己的清醒。
確定她沒有想吐的反應后,嚴佑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夫人喜歡喝酒,也要注意適量。”
姜落搖搖頭,否定他前面的話,“……會喝一點,但不是……特別喜歡……”沒有到那種非喝不可的地步。
嚴佑一愣,換做以前,她應該是淡淡嗯一聲就結束對話。
她在對他坦白自己的喜惡,讓他了解自己——這算不算對他沒有那么防備了呢。
嚴佑忍不住面露笑容,憂郁的情緒被一掃而空,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新婚之夜喝交杯酒那次,想到那時她喝完酒的表情,忍不住問,“那……你覺得之前的桂花釀如何?”
“嗯?……那個啊……”喝了那么多酒,姜落在腦中進行記憶檢索的時候還是b平時慢了一些。
“有點淡。嗯——酒味夠了……但桂花的清香少了,可能是……不小心水洗桂花,又或者用量不對�!苯浼毤毣匚懂敃r的味道,“余味帶苦,提煉的純度不夠……”
品酒這技能似乎成了她的肌r0u記憶,即使現(xiàn)在喝得醉了,也能順當說出幾句。
“夫人厲害�!眹烙釉u價道。他咂0了一下,總覺得這種話在某處聽到過——
“他家的桂花釀又苦又澀,根本就沒有好好處理過桂花,草木香重得過頭,還做什么酒?”
品酒嘛,評價大差不差沒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說那家的酒真的不行。不過他只能說出酒味偏苦,不會了解到是釀酒的哪一步出了問題。
沈千海是個滴酒不沾的,“沈妙瑜”又如此沉悶——
和她那格格不入的矛盾感一樣奇怪。
沒等他多想,只感覺肩頭一重,剛剛還強撐著坐好的姜落實在是撐不住了,歪頭倒了過去。
姿勢有些別扭,嚴佑準備讓她枕在自己腿上,這樣會舒服些。他抬手扶起她的頭,手掌觸碰到茸茸黑發(fā),柔軟可親,幾乎是在一瞬間呼x1暫停。
平復了多次呼x1,他才抬起另一只手護著她的腰。
兩只手環(huán)抱住的時候還不明顯,如今一只手放上去,竟蓋住了大半個腰身。即使隔著一層布料,仍能清楚地感受到皮膚的溫度。
他又多做了幾次深呼x1。
拋開邪念后,嚴佑手上的動作迅速了些,卻也像在故意遮掩什么。
月se如水,裹著一層薄霧做衣裳,在樹蔭處投下y影,下方的馬車放慢了速度往前行駛。
嚴佑坐在車內,靜靜看著姜落的睡顏,他以前稱呼姜落為“夫人”,從未有過曖昧的語氣和態(tài)度。如今只是想到“她是我的夫人”,再想要開口稱呼時竟霎時耳尖泛紅。
他總算明白周景灼為什么說他是毛頭小子了。
所有舉動都在昭示著他像一個毛頭小子般墜入ai河。
嚴佑笑了笑,他并不會抗拒或者否認這種念頭。
他曾想過,是不是任何鮮活的事物都能讓他如此著迷?答案是肯定的。他必須承認,青春活力對他有著致命的x1引力,但不代表只是因為這一點就能夠讓他ai上一個人。
如果他只是沉溺那種生命力的綻放,那么僅僅幻想她老去的樣子他就會對這個人失去興趣。
別的nv孩就不爛漫可ai,鮮活熱烈了嗎?當然不是。但姜落就是姜落,他ai少nv時期的她,更ai以后的她。
他只要她。
嚴佑低頭看著側枕在他腿上的姜落,目光滿是柔情,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呢喃著什么,嚴佑便順勢彎腰,側耳細聽——
是哭聲。
微弱的哭聲。
腦子里的信息遲滯了片刻,忽然被串在一起,后背一瞬冒出虛汗,一根導火索猝然被引燃,炸開了花,在轟然間停止思考。
緊張,害怕,不解……甚至還有興奮的情緒團團圍住他。
他好像……娶的不是沈妙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