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必安
雖然有了一塊金子,但我可不敢飄。
要在這里長期生活必須得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
次日,我早早地到了湯屋。
老板顯然才剛睡醒,站在門口笑瞇瞇地瞥著我。
“看來我真是撿到寶了,只拿一半的工錢,還這么勤快�!�
“老板,您說笑了,都是分內(nèi)的工作�!�
我拿著工具要去打掃湯池,他又叫住我。
“那什么,看你小子人不錯,有些話我還是該跟你說說。
你這身行頭,得改改,否則你很難在白骨灣立足�!�
我聽得不解。
“怎么改?”
他撩了一下自己的秀發(fā),一個大男人。
賣弄風(fēng)騷似的說道:“買一頂假發(fā),換身像樣的行頭,臉上么,最好也畫畫�!�
他居然想讓我也扮成他們那種偽娘的模樣。
我連連擺手。
“老板,多謝您的提醒,但我實(shí)在不行。”
他比了一個蘭花指。
“誰跟你說行不行了,這是要在白骨灣生存最基本的規(guī)矩�!�
說起來,這里的人看我的眼神確實(shí)不太一樣。
就在這時,昨天那白娘娘又來了。
老板忙擺出卑微的姿態(tài)行禮。
白娘娘甚至不屑瞥他一眼,這時朝著我招了招手。
我心想又要讓我給他搓背?
昨天給了一塊金子的小費(fèi),想到這里我忙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結(jié)果他把嘴湊到我的耳邊說道:“你的膽子很大嘛�!�
我有些懵了,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怎么得罪他了么?
傍晚,老板找到我,遞給我二十個銅板。
“你雖然只做了兩天,但還是給你二十個,明天就別來了�!�
“老板,我做錯什么事兒了嗎?”
他有些為難的搖頭。
“孩子,聽我的,把這身行頭改一改吧,否則你在這里沒有活路�!�
他越是這么說,我就越是對當(dāng)?shù)氐倪@種習(xí)俗反感。
憑什么非得搞成那副樣子?
“五個肉包子,五文錢�!�
“老板,可你這牌子上寫的一文錢五個�!�
一身花哨打扮的包子鋪老板對著我撇了撇嘴。
“沒錯,但你要買的話就是一文錢一個,要買就給錢,不買就趕緊滾蛋,別妨礙我做生意�!�
我咬了咬牙,要不是雪晴說想吃肉包子……
丟給他五個銅板。
“記住了,明天再來就是兩文錢一個�!�
晚上回到破廟,這個地方已經(jīng)煥然一新。
雪晴把破廟里打掃得干干凈凈,又用蘆葦修補(bǔ)了屋頂和漏風(fēng)的四墻。
甚至在四周用石塊圍起了一圈籬笆。
“累了嗎,趕緊歇歇�!�
她給我端來用茅草根煮的茶。
“怎么買了這么多肉包子?”
“你昨晚不是說想吃么�!�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天一,我們以后還是節(jié)儉一點(diǎn)吧。
不過沒關(guān)系,往后我們可以種一些東西,再養(yǎng)點(diǎn)雞鴨�!�
我沉悶著,本想說我們離開這里吧,但終究沒能說出口。
破廟的后面就是忘川河的河灘,奇怪的是這里并沒有彼岸花,周邊全都是蘆葦。
深夜她睡熟了,我獨(dú)自來到河邊。
望著河面嘆了口氣。
“要不明天還是去買一頂假發(fā)吧,比起生活,我的這點(diǎn)自尊算什么呢。
況且這里的男人都這樣,我也不必難為情�!�
夜風(fēng)吹撥著岸邊的蘆葦,我恍然看見,前面葦叢中站著一個男人。
這人穿著一身白袍,戴著個高帽子,雖然裝扮也很奇怪。
但至少是一副男人的打扮。
這兩天看多了那些娘娘腔,突然見到一個正常人,讓我很激動。
不自覺地走上前去。
“請問……”
他回過頭來,臉上沒有化妝,一張周正而正常的男人臉。
“你能看見我?”
我聽得奇怪,你是鬼嗎,當(dāng)然能看見你了。
又想,從嚴(yán)格意義上講這里所有人都是鬼,當(dāng)然,我是個另類。
他走到我的面前。
“看樣子你不屬于這里,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但你這身行頭,在白骨灣會很難過�!�
又是這番話,我今天已經(jīng)聽得有些煩了。
“可你不也沒打扮成女人么?”
“我和你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他轉(zhuǎn)過身去,不再吭聲。
一晃眼,這家伙居然不見了。
次日清早,我來到街上賣化妝品的鋪?zhàn)印?br />
在這個濃妝成風(fēng)的白骨灣,這種鋪?zhàn)与S處可見。
“五兩黃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
這么一頂破假發(fā)要五兩黃金,你怎么不直接搶呀?”
老板笑瞇瞇地說道:“假發(fā)不值錢,但你要買就是五兩黃金�!�
“針對我是吧。”
“是。”
我轉(zhuǎn)身就走,心想老子還就鶴立雞群了。
我不會扮女人,更不會離開這里。
這時又聽那老板說道:“得罪了白娘娘,小子,你覺得你有幾條命呀?”
我猛地怔住,心想果然是那個白娘娘在搞鬼。
“肉包子,二十文銅錢一個。”
“可你昨天還說兩文錢一個�!�
“我說過這話么?”
“給我拿十個�!�
第二晚,同樣是在河邊,我又遇到了那個穿白衣服的男人。
“你還是這身行頭,可真有意思�!�
“怎么?”
“即便是街上的一條狗,你踢它一腳,下次見到你它也知道繞道走�!�
我冷哼一聲。
“你還真會比喻,但我告訴你,我就算是狗也必然是條犟骨頭的狗。
不會躲,更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你不也是么,怎么不去買些脂粉抹在臉上?”
“我和你不一樣,聽說過聻嗎?
鬼死為聻,我已經(jīng)死了。”
我有些吃驚。
“聻?鬼也會死?
那為什么我能看到你?”
“不知道,我看你的確和他們不一樣。
幫我個忙好嗎,我想結(jié)束這場鬧劇。
你告訴他,謝必安走了,我不怪他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作為報答,這東西以后就是你的了�!�
說著他扔給我一根雞毛撣子似的棍子,只不過上面綁著的不是雞毛,而是白紙。
話說我見過這東西,我媽的葬禮上,殯葬師手里就有,好像叫“哭喪棒”。
“用這種東西當(dāng)謝禮?”
他笑了笑。
“就當(dāng)留個念想吧,拜托了,楊兄弟�!�
說罷,他居然直直地走入了忘川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