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嗎？

    房間里，燈光昏暗。

    孫老頭靠著貼滿報(bào)紙的墻壁，半個(gè)身子陷入墻壁邊緣，他的臉緊緊挨著一張98年的報(bào)紙，手順著報(bào)紙日期，一直向下摸。

    劉萬成走進(jìn)房間，連忙叫住他：“孫叔，不用準(zhǔn)備了，孩子不吃�！�

    孫老頭從箱子角落摸出來一個(gè)盒子，緩慢打開，里面是一塊油紙包裹的巧克力。

    他笑著伸出手：“跟你有啥關(guān)系，我給孩子的�！�

    “小四啊，拿著慢慢吃，不夠，我還去買去。”

    李紅梅之前來看孩子時(shí)候，經(jīng)常會買些零食來。

    李玄吃過巧克力，他覺得這味道很怪不好吃，但每一次小五得到巧克力時(shí)候笑容最燦爛。

    他用極快速度，假裝出大人看不清楚的速度，將巧克力塞進(jìn)口袋里，然后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抬頭。

    劉萬成在一旁，只是微笑地看著一切發(fā)生。

    他了解小四，前世小四進(jìn)入監(jiān)獄之后，他那些兄弟們，經(jīng)常來家里送東西，防止家里人被村里人欺負(fù)。

    劉玄從來不是一個(gè)吝嗇的人。

    他把巧克力藏起來，肯定是給其他人吃。

    劉萬成摸摸這個(gè)最小的兒子的腦袋，笑容慢慢收起：“吃舒服了，你該干活了吧！”

    劉玄一臉懵，他還沒開始吃。

    劉萬成卻絲毫不客氣，拉著劉玄走出孫老頭房門。

    父親教育兒子，說破大天，也是有情有理的事，孫老頭一個(gè)外人，不好多管。

    劉萬成拉開后備箱門：“這里有五個(gè)大框，筐里有一百個(gè)黃色紗網(wǎng)袋子，一個(gè)袋子里裝五個(gè)大蒜�！�

    “裝滿一筐，我給你二十塊錢，我筐都裝滿，這一百塊錢就是你的！”

    劉玄毫不在乎，他跟著大哥去種過菜，也去搬過磚頭。

    他露出自己肌肉，小小的，不用放大鏡看不太清楚的肌肉：“小菜一點(diǎn)，但……你要說話算話！”

    劉萬成低頭，伸出右手小拇指：“，那叫小菜一碟，打勾，男子漢大丈夫，誰說話不算話，誰尿床�！�

    劉玄臉撇開：“我才不會尿床呢！”

    小孩做事積極性長有，耐心不長有。

    特別是看著劉萬成在一邊，拿著小零食，不停地往嘴里塞，劉玄低頭再看自己一身酸味。

    只覺得委屈萬分。

    劉萬成看著遠(yuǎn)方晚霞稀稀，他低頭抬頭：“我回家吃飯了，你回去不？”

    熟練工劉玄搖搖頭，用小刀劃開一旁裝著大蒜的麻袋，一手撐開黃色小編織袋：“我已經(jīng)找到感覺了，這一百塊，我勢在必得�！�

    劉萬成不管他，家里老大和老小還在等著，劉玄待在老孫頭這，不愁他沒飯吃。

    老孫頭看著劉萬成離開，慢慢靠近劉玄，沉吟片刻開口道：“要不，我?guī)湍愀梢粫�？�?br />
    劉玄執(zhí)拗地?fù)u頭：“不用，我不想被他看不起，這是我該做的事�！�

    老孫頭也沒勉強(qiáng)小家伙，他從屋里接出一盞燈，燈光在黑夜中照亮羊圈，讓劉玄感覺到一絲溫暖。

    劉玄聽著羊圈縫隙處傳來的呼嘯風(fēng)聲，再想起身邊墳堆，忍不住有些害怕：“孫老……爺爺，你為啥非要住在這？”

    “為了守著你奶奶��！”老孫頭說起亡妻，眼神中的笑意止不住。

    “在家也能守啊！”

    劉玄天真的話，讓老孫頭臉上微笑綻放，很久沒有小家伙這么對自己親近了。

    他搖搖頭，目光落在熟悉的方向：“可，你奶奶的墳在那！”

    “我二哥說，去世的人，不會消失，會變成星星，在天空看著我們�！�

    他突然扭頭看著劉玄，眼神閃動，久久沒有說話。

    夜晚的村莊寂靜。

    劉萬成看小玄一直沒回家，就猜到。

    他并沒有努力工作，而是……純純怕黑��！

    劉萬成去老孫頭家接劉玄時(shí)候，他正喝著不知道從哪買的娃哈哈，蹲在屋檐下，和老孫頭看天空。

    劉萬成側(cè)著腦袋努力，讓視線與他們持平，卻壓根沒看出來，天上到底有什么？

    “看啥呢！”

    劉玄側(cè)過腦袋，不去看把自己丟在這的腹黑老爹。

    老孫頭深吸一口氣，煙火在黑暗中忽明忽亮，他突然發(fā)問：“萬成，你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是真的，是假的？”

    劉玄轉(zhuǎn)過頭，眼睛盯著他那個(gè)不懂浪漫的老子。

    他生怕劉萬成說出不同的答案。

    劉萬成低下腦袋，笑容和熙：“自然是真的！”

    老孫頭深吸一口氣，他手中煙頭發(fā)出的光，在黑夜中變得閃亮，閃亮得像一顆星星。

    “真的�。≌娴木秃脟D！”

    剛雨停的路面，泥濘不堪。

    劉萬成走在后面，劉玄走在前面，一前一后向家里趕去。

    劉萬成突然開口問：“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讓你做這些嗎？”

    劉玄昂著腦袋，倔強(qiáng)地不肯低頭：“知道，這是你們這些大人最喜歡的游戲，為了鍛煉我，讓我從勞動中知道掙錢的不容易，同時(shí)知道承擔(dān)責(zé)任的重要性！”

    劉萬成驚訝地站在原地：“小四，你思想覺悟很高啊，語文一定學(xué)得很不錯吧！”

    他罵人的水平很高，高到劉玄不知道怎么還嘴。

    “你看看我以前的樣子，像是有能想這么多的腦袋嗎？”

    “我只是單純?yōu)榱耸″X，不想找工人，我自己又懶得干這些�！眲⑷f成手指著小四露出微笑。

    “而你，最便宜！”

    劉玄一步踩在泥地上，差點(diǎn)要滑到。

    他慢慢向前走著。

    劉萬成卻突然開口：“好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這個(gè)殘酷的真相了，那么，之后幾款大蒜，你還要不要裝？”

    劉玄走了幾步，站在原地重重點(diǎn)頭：“裝，肯定裝，一筐二十多塊呢！這得賣多少破爛才能掙這個(gè)錢��！”

    “不掙白不掙，這錢我不掙到手，那我就是你孫子！”

    劉萬成一巴掌輪空，沒好氣開口：“你他娘是我兒子！”

    劉玄快跑兩步：“那你告訴我，你要這大蒜干什么？”

    劉萬成故作神秘：“我想要開個(gè)公司，這大蒜，就是我公司產(chǎn)業(yè)的第一步！”

    “就那些大蒜？”

    “你可別小瞧了大蒜！”

    …………

    “就這些大蒜？”劉萬成沒好氣地拿起店里里的大蒜，又不屑地放下！

    菜店老板叉腰沒好氣地盯著他，卻又不敢打斷他，只因?yàn)閯⑷f成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