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你為何總低著頭
劉萬成手輕輕拍在大腿上：“算錯了？算錯了……”
“那就錯唄！”
“嗯？”虎哥疑惑，他還在等著劉萬成裝一波更大的。
讓他看出劉萬成的謀略脆弱，找機會將他收入麾下，沒想到……這家伙這么干脆，甚至干脆到他有點不敢相信。
劉萬成拿出那張條子：“這條子上寫了，這一萬斤大蒜，還有兩千塊錢倉庫保管費，是用外面我那輛五菱換的，所以……”
虎哥點點頭，想出一通電視�。骸八�，哪怕把車賣了，你也要掙這個機會，你掙這個機會，不是為了告訴別人你有多厲害，而是……”
劉萬成沒敢讓虎哥繼續(xù)說下去，他怕讀者罵他水字數(shù)。
他連忙打斷說道：“而是因為，這輛車，是我們村的村霸前兩天，給我道歉賠給我的，雖然所有權(quán)是我的，但手續(xù)不在我手上�！�
“我就算賠了，也能落手上一筆錢，里里外外，我都不虧，我怕啥？”
虎哥拉下眼睛，肉眼看人：“就這？”
“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通天算計，大謀大……”
劉萬成點頭：“虎哥，我承認我剛剛是有點裝，所以你對我誤會有點深，從本質(zhì)上說，我是一個簡單的人！”
“我來賭，是因為里外我都不輸，最關(guān)鍵，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為什么會輸！”
虎哥點頭，有些失望：“好吧！按照你說的，我怎么也不會虧本，所以我決定收你的大蒜！”
“不過，三塊錢不行，說出去，外面人還以為我又重操舊業(yè)了。”
“我剛剛說八塊錢的蒜價，是他們收我們的大蒜的價格，你賣不出去這個價格，今早上你來時候，市面上的大蒜價格是五塊。”
“我就依照這個價格，買你的大蒜，你不會不同意吧！”
劉萬成鄭重點頭，這個價格遠超過他的意料，也讓他對虎哥格局的估計，更上一層樓。
“我同意以這個價格成交，能不能請后面的朋友丟掉手里的扳手？”
虎哥生氣扭頭，黃毛緊張后退：“虎……虎哥，我是出去修車的，帶個扳手，很合理吧！”
“滾！”
“是！”
虎哥揮手，讓多余人退下，倉庫里只剩下光頭馬軍兩個略微多余的人。
馬軍掏出算盤：“一萬斤，一斤五塊也就是五萬塊，扣除一萬塊蒜錢，還有兩百塊管理費，也就是三萬九千八！”
他從抽屜下面的柜子里，掏出四捆大百元大鈔。
直接遞給劉萬成。
“咱第一次做生意，兩百塊管理費，就不問你收了，這是四萬塊錢，你數(shù)數(shù)！”
劉萬成搖頭站起，他從褲子口袋拿出黑色塑料袋，兩只手抖動吹口氣，右手提著塑料袋，左手將四萬塊丟進袋子里：“我相信虎哥，軍哥的誠信�！�
“對了，虎哥這兩天要是遇見讓你為難的事，最好選擇一個和你平常習慣相反的答案！”
劉萬成說完，提著四萬塊錢離開了。
虎哥盯著他：“這家伙，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馬軍點頭：“看來他真會算��！”
光頭撓撓腦袋：“早知道，這一來一回就能掙四萬塊錢，那……那這我也能干啊！”
…………
人突然暴富，擁有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財富會做出多么出格的事？
今天的劉萬成總算是體會到了。
他想要買黃金，給孩子們買新鞋，買一大堆首飾送給李紅梅……
到最后，他卻只是抽出一百塊錢遞給加油站工作人員：“加一百就行�！�
他去了趟銀行，存進去三萬。
雖說以后銀行的誠信不太靠譜，可這年頭，錢放銀行，總歸是比放自己手邊靠譜。
想想前兩天晚上，他從鹵肉店拿回來一袋鹵肉，大早上醒來，不知道讓誰給偷了。
與此同時……
正在學校，準備掏書袋寫字的劉地，意外從自己書袋里掏出一袋豬頭肉。
他疑惑地看著這袋肉，再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書袋……
“我筆呢？誰給我筆拿走了？”
他還沒來及細細尋找。
班主任走進教室，沉著臉看著下面坐著的同學。
同學們低著頭，畏懼不敢抬頭看。
班主任突然露出笑容：“哈哈哈！騙過你們了！”
“各位同學，這周四周五就是學校的運動會了，天氣預(yù)報說，這兩天雨就停了�！�
“這是你們在大商第二中學，度過的最后一個運動會，每一個老師都告訴你們，學習很重要，但我想說，除了學習，你們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
“我希望這次的運動會，有能力的同學踴躍參加，給自己的高中生活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
“好，現(xiàn)在我說一下項目，男子鉛球誰要參加？”
“老師，我！”坐在最后一排高大的胖子，高高舉起自己的手。
“那女子……”
“好，只剩下最后一個項目了，男子一百米誰要參加？”班主任視線在同學臉上劃過。
眼看沒有一個人保命，她低頭說道：“劉地，我知道，你跑得很快，你要不要參加男子一百米？”
劉地抬起頭，眼神閃動，他剛準備站起，腳踩著布鞋，地面堅硬的觸感從布鞋底端傳來。
這感覺好似一千根鋼針，扎進名為青春期小男生尊嚴的氣球。
他一下子漏氣，低著頭沒有回話。
教室安靜，唯有窗外風聲。
“老師，我覺得劉地很合適……”坐在前排的女生沒有回頭，她笑著說道。
班主任點頭：“那就這么定了，同學們?yōu)榱烁髯郧俺�，好好努力吧！�?br />
班主任走了，只留下一個自卑躁動的心。
劉地看著玻璃，有人在以為他看窗外的風景，其實玻璃上的風景是沈余蓉的臉。
一直到下課，同學們到處走動，劉地還是在看著玻璃。
有女同學走到沈余蓉位置：“余蓉，咱們一起去衛(wèi)生間吧！”
沈余蓉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一道題沒解。”
女同學離開，座位上只剩下兩人，窗戶被人推開，兩人的身影在一瞬間重合又分開。
沈余蓉突然側(cè)臉，開口道：“劉地，你不想?yún)⒓颖荣悊�？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br />
劉地低下頭：“我……”
“我記得，你跑得很快的！而且很好看。”
“我……”
少女沒等到他的回答，沈余蓉站起：“時間到了，我要去廁所了！”
劉地望著那道背影走遠，他望著窗外沉默，只是這一次玻璃上沒有少女，也沒有劉地的向往。
那邊窗戶上，只有一張自卑的臉，和劉地無法言說的尊嚴。
他從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走進他人的生活，讓別人了解他的破布鞋，和窩囊廢父親。
所以，他一直低頭沉默著！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我會有這么窩囊的老爹，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