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極品親戚登門，惡人先告狀

    天光未亮，廬州府的街巷仍籠罩在清冷的薄霧之中。

    羅氏的小吃攤子卻早已是熱氣蒸騰，一口大鍋里，雪白的豆腐腦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濃郁的豆香與辛辣的油潑辣子香氣交織在一起，成了這條街最早醒來的味道。

    幾張簡陋的木桌椅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在晨曦微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羅家妹子，老規(guī)矩，一碗豆腐腦，多放辣子多放香菜！”一個在碼頭做工的漢子，敞著懷，中氣十足地喊道，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里顯得格外響亮。

    羅氏系著圍裙，手腳麻利得像穿花的蝴蝶，她揚(yáng)聲應(yīng)道：“好嘞！張大哥您稍坐，馬上就來！”

    她臉上帶著笑意，這樣的忙碌與踏實(shí)，是過去在陳家老宅做牛做馬時從未有過的。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兩道不速之客的身影撕得粉碎。

    不知何時，劉氏和王氏已經(jīng)站在了攤前。

    兩人的模樣著實(shí)狼狽，劉氏平日里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此刻歪歪斜斜，幾縷亂發(fā)黏在憔悴的臉頰上；王氏更是眼圈發(fā)黑，眼袋浮腫，仿佛一夜未眠。她們身上那件本還算體面的衣裳，經(jīng)過長途跋涉，已是褶皺不堪，沾染著塵土。

    她們一言不發(fā)，帶著一股怨氣，徑直走到一張空桌旁，“撲通”一聲，重重坐下。緊接著，爆發(fā)出兩道鬼哭一般的凄厲哭嚎。

    “哎喲喂！我的老天爺啊！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啊！”王氏率先開腔，她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一邊干嚎，那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劉氏則更“講究”些，她沒有撒潑打滾，只是用袖子捂住臉，肩膀劇烈地一抽一抽，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出：“老天爺啊……我們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這般苦楚�。∑牌挪〉枚枷虏粊泶擦恕�…��

    這突如其來的哭喪陣仗，瞬間澆滅了小攤上熱火朝天的氣氛。食客們紛紛停下筷子，驚愕地側(cè)目望來，竊竊私語。

    王氏見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哭聲更大了，調(diào)子也拔高了八度，配合著血淚控訴：“我們老宅都快揭不開鍋了，老太太病得人事不省，他們一家倒好，在城里做生意，吃香的喝辣的，心都讓狗吃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忙碌的羅氏：“當(dāng)初分家，就沒分勻！凈身出戶的其實(shí)是我們！現(xiàn)在我們遭了難，他們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是要眼睜睜逼死我們��！我看，就是你們二房發(fā)達(dá)了，克了我們老宅的風(fēng)水！”

    劉氏在這時也抬起頭，露出一張哭臉，眼神凄楚地望著羅氏和聞聲出來的陳仲和：“弟妹，二弟……看在娘快不行的份上，看在咱們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們就行行好，發(fā)發(fā)慈悲，拿點(diǎn)銀子出來，救救娘的命吧！”

    她演技不錯，聽起來比王氏的干嚎多了幾分真切，周圍一些心軟的食客已經(jīng)面露不忍，顯然是被她那番“救母”的孝心之言勾起了幾分同情。

    羅氏氣得臉都白了，胸口劇烈起伏，她手里的勺子捏得咯咯作響，正要上前理論，卻被身旁的陳仲和一把拉住。

    陳仲和這個老實(shí)人，哪里見過這等當(dāng)眾撒潑的陣仗，額頭上急得全是細(xì)密的汗珠。

    他上前一步，對著劉氏和王氏拱了拱手，聲音里帶著懇求和無奈：“大嫂，三弟妹，有話……有話咱們進(jìn)屋去好好說，別在這兒……影響生意……”

    “好好說？”王氏眼睛一瞪，聲音又拔高了一些，“我們都快餓死了，還怎么好好說！陳仲和，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忘了當(dāng)初是誰把你養(yǎng)大的嗎？你爹的尸骨都還沒寒透��！”

    這頂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壓得陳仲和滿臉漲紅，嘴唇哆嗦著，期期艾艾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童聲響起。

    “娘，我回來了。”

    挎著小布包的陳平川從街角拐了過來。

    他一眼就看見了攤前的混亂，以及那兩個熟悉到令人厭惡的身影。

    他腳步未停，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掠過一絲冰冷。

    他默不作聲地走到自家攤位旁，目光先是在哭天搶地的劉氏和王氏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議論紛紛的食客，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緊接著，陳平玉也蹦蹦跳跳地從屋里出來，她手里還捏著半塊晶瑩的麥芽糖，正舔得開心。

    小姑娘看見兩位伯母嬸娘哭得那般凄慘，好奇地歪著小腦袋，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問：“大伯母，三嬸娘，你們怎么哭了呀？是不是……是不是肚子餓了？”

    童言無忌，兩人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只剩下尷尬。

    因?yàn)檎孀岅惼接裾f對了，兩人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什么都沒吃，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羅氏猛地甩開陳仲和的手，上前一步，指著劉氏和王氏的鼻子，怒噴道：“你們惡人先告狀！當(dāng)初搜刮我們家，把我閨女頭上戴了三年的紅頭繩都給扯下來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把我們一家老小掃地出門，連口破鍋都不留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現(xiàn)在知道難了，來找我們？我告訴你們，活該！這就是報應(yīng)！”

    “你……你血口噴人！”劉氏氣急敗壞，苦情人設(shè)維持不住了。

    “我們怎么就活該了？你們二房就是見不得我們好！”王氏也從地上跳了起來，叉著腰，準(zhǔn)備開罵。

    眼看一場更激烈的罵戰(zhàn)就要爆發(fā)，很多食客已經(jīng)搖頭要離開，這早飯沒法吃了。

    “娘，”陳平川輕輕拉了拉羅氏的衣袖，聲音平靜，“別為她們氣壞了身子。跟她們吵是沒用的，我有法子�！�

    羅氏低頭，對上兒子那雙篤定沉靜的眸子，心里的滔天怒火竟奇跡般地壓下去了幾分。

    陳平川這才轉(zhuǎn)向劉氏和王氏，小臉上掛著孩子氣的認(rèn)真和同情：“大伯母，三嬸娘，你們先別哭了。我爹娘心善，看你們這樣子，心里也難受�！�

    他頓了頓，語氣顯得十分誠懇，仿佛真的在為她們著想：“只是我們家也是剛在城里立足，手里實(shí)在沒什么積蓄。但大家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戚，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你們餓死�！�

    劉氏和王氏一聽這話，以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立刻收了哭相，眼中迸發(fā)出貪婪而期待的光芒，熱切地看向陳平川，活像兩只看到了肉骨頭的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