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相府,就見一少年在相府門口徘徊。少年一身武夫裝束,一桿長槍背在身后,遒勁的肌肉格外扎眼,渾身充滿著力量,仿佛是一桿寒光閃閃的長槍。楊炯笑笑朝他走去,文竹看了來人一眼后不著痕跡的護(hù)在楊炯的左側(cè)�!俺凶嫘质窃诘任遥俊睏罹枷蛱觳ǜㄒ坏哪卸罾适┒Y后問道。楊朗,字承祖,可見天波府在楊昭死后對他的寵愛和希冀。奈何此人空有一身武藝,確是個好勇斗狠的主,未從軍前也是長安一霸。一直對宸公主示好卻從來不示愛,一旦聽誰說了宸公主的不是定會為其出頭,久而久之長安也就流傳出了楊朗喜歡宸公主的流言。楊朗握緊手中的長槍,用力向地上一戳:“楊行章,你是想和我天波府作對?”“此話怎講?”“你少在這裝模作樣,現(xiàn)在全長安都知道你想要娶大公主!你不是和鄭家小姐情深義重嗎?為何還要招惹大公主?”說著就要提槍暴起。楊炯聽他這么說就知道這是老頭子派人散出去的消息,從今天久未上朝的老太君上朝可見效果明顯�!俺凶嫘诌@話恕在下不敢茍同,我相府想要娶誰好像還不需要向你解釋吧。聽你的話莫不是你想要娶大公主?”楊炯一臉驚訝�!鞍�?不會吧,不會吧!她不是你嫂子嗎?”楊炯震驚的大喊道。楊朗聽見這話更是火冒三丈,還好他不是很蠢,知道這事可做不可說。“楊行章,你少在這巧舌如簧,是個男人咱們就比斗一番,如果你贏了我自會離去,絕不找你麻煩,如果你輸了就去和官家說清楚”楊炯聽他這么說有些好笑。我和老頭子謀劃了這么久才把你們天波府拉進(jìn)來,就是想把你們當(dāng)槍使,誰知道老太君在朝堂上什么都沒說,現(xiàn)在反過來想把我當(dāng)槍使?楊炯也沒興趣和他再裝下去了,靠近楊朗厲聲道:“你們天波府簡直沽名釣譽(yù),不想承擔(dān)罵名,還想得到宸公主的政治名聲,只會做這些上不來臺面的事,行事如此鬼祟,不知那楊昭將軍泉下有知會做何敢想?”“楊炯你欺人太甚!”聽到這話楊朗怒目眥裂,腳尖一踢長槍,翻轉(zhuǎn)槍頭就朝楊炯的面門刺來。一旁的文竹早有防備,一把扯過楊炯推向一旁,提起匕首朝楊朗的腹部刺去。楊朗生于武將世家,從小習(xí)武,一手楊家槍使的虎虎生風(fēng),勇猛異常。奈何遇上的是文竹這種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死士,幾招下來,楊朗就顯得疲于奔命。再看文竹,匕首刁鉆古怪,招招直奔楊朗的要害,奇特的身法讓文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般在楊朗周身游走,纏得他不勝其煩。楊朗數(shù)次想要拉開身位,勢卻不遂人愿,文竹非常清楚楊家槍的特點,一直在楊朗的周身纏斗,根本不給他掙脫的機(jī)會,幾個回合下來,楊朗就有些氣急敗壞�!皸罹�,你還是不是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真是讓人嗤笑!有本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楊炯大笑:“楊朗,你是真蠢還是裝蠢?我是書生!你要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比斗,不覺得可笑嗎?”楊炯見楊朗頹勢盡顯,想著再說些混賬話擾亂他的心智,好盡快抓住他送去京兆府。還未出口卻瞥見從街角趕來的兩隊人馬,心里明白,老爹早就把戲臺搭好了,自己只需要按照老頭子的劇本走就行,看來老頭子還是不想和天波府撕破臉�!叭甲∈�!”一道威嚴(yán)的女聲喝止住正在打斗的二人。楊朗也注意到了來人,聽見女人的喝止馬上跳出戰(zhàn)圈,低著頭小聲喊了句:“姐,你來了”“我再不來,你還要丟人到什么時候?滾到隊伍中去!”女人一臉寒霜,渾身散發(fā)出生人勿近的氣勢。楊炯沒有理會楊家姐弟,走向旁邊的金吾衛(wèi)中郎將沈高陵,摟著他的脖子打趣道:“神通兄可是好久不見了,這幾日我在府中受罪,你也不來看看兄弟?”沈高陵,字神通,金吾衛(wèi)中郎將,負(fù)責(zé)長安城的巡邏警戒,看來老頭子是怕天波府不認(rèn)賬,還安排個見證人。沈高陵也滿是親近之意:“可別提了,你可害得哥哥我好苦,我爹知道我?guī)湍愫突食撬靖杉埽脩覜]給我抽死,我這剛能下地走路就來看你了不是”“行行行,別說兄弟我不承你的情,一會給你帶幾桶拜占庭的葡萄酒,算是兄弟我的謝禮”沈高陵一聽是極西之地拜占庭的美酒,搓搓手滿臉笑意:“都是兄弟,說什么謝不謝,太見外了不是”說著眼神示意楊炯給個章程,怎么處理眼下的局面。楊炯會意,轉(zhuǎn)頭看向眼前的高嶺之花,神符衛(wèi)都指揮使,楊家大小姐楊渝:“楊家姐姐,承祖兄今日來我丞相府可是天波府的意思?”還未等楊渝說話,楊朗跳出來大聲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和天波府無關(guān)!”“你給我閉嘴!”楊渝聲音更冷,嚇得楊朗如同一只受驚的鵪鶉,蜷縮著退回人群,不敢多言�!澳阆肟吹降牟皇且呀�(jīng)看到了?現(xiàn)在我天波府已經(jīng)來了,誰的意思有什么區(qū)別?”楊渝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看向楊炯的眼神多了分寒意�!按搜圆钜�!楊兄今日來相府門前生事。如果是天波府的意思,那我相府也不是泥捏的不是,定要上書官家做主。若真如楊兄所言一力承擔(dān),那想來楊兄對宸公主也并非如何尊敬,與他而言,宸公主只是可交易的籌碼不是嗎?那我不禁要問,他憑什么交易宸公主?” 楊炯大義凜然道。此言可謂誅心。要知道,天波府想要迎娶宸公主是朝野心照不宣的事,但天波府只讓楊朗去不斷示好,從未公開表達(dá)過要迎娶。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卻能說。天波府娶宸公主就屬于能做不能說之列,畢竟叔叔娶名義上的嫂子在這個注重禮法的時代太有悖綱常。天波府想要娶宸公主得到的政治名聲,鞏固自己滿門忠烈的名號讓官家不敢褫奪他的兵權(quán)。又不想得罪士林大儒,從而失去在野的聲望。這也就是,為什么明明楊朗那么喜歡宸公主,也只能示好卻不能示愛的原因。天波府的想法就是一直拖到官家沒了耐心,等到宸公主完全沒了做政治籌碼的年紀(jì)。到那個時候能迎娶宸公主的也就只會剩下一個天波府。問題是,他們太小看官家的決心了。既然你天波府敢在背后搞動作,那官家就給他們找了個能得罪天波府的左丞相。官家對天波府楊家的心思只有一個,要公主就舍兵權(quán)。這也是相府要把天波府拉到臺前來的原因所在,這可以說是政治獻(xiàn)禮,也可以說是幫官家收權(quán),就看官家承不承相府的情了。今天楊朗這么一鬧,相府只要上告官家,官家一定會給天波府弄個侈恩席寵的罪名。到那時,天波府的兵權(quán)可就不是舍一衛(wèi)那么簡單,更不要說是娶公主了。如果定義成楊朗的年少沖動,那褫奪他在神策衛(wèi)的軍職,一個把公主當(dāng)決斗籌碼,目無君上的罪名也是逃不了的。相府門前械斗,事情可大可小,全憑官家一言而定。從楊渝剛才的話不難看出她深知其中的道理。老頭子這個戲臺子搭得夠?qū)I(yè),不但把楊朗引過來相府門前生事,還把金吾衛(wèi)的人叫來做個見證,滴水不漏。想到這楊炯才明白最初為什么老頭子不讓自己參與對天波府的謀劃。這事涉及到了天波府的核心利益,是他們的立身之本,自己一個小輩算計老太君怎么也說不過去,有欺辱之嫌。試想一下,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路上給了一個大人一巴掌,這事說出去就很丟人。楊渝神色一凜:“你當(dāng)真要和天波府過不去”“身在局中,求生而已”“求生?好個求生!”楊渝冷笑連連�!皸罱憬闶锹斆魅耍銘�(yīng)該明白,官家不喜歡被人逼迫,甘蔗也沒有兩頭甜的道理�!薄敖袢罩戮痛私K了,天波府會在大朝上向官家表明態(tài)度”楊渝說完不等楊炯表態(tài),帶著家臣匆匆而去。楊炯明白,天波府會在公主和神策衛(wèi)上做出選擇,想來放棄神策衛(wèi)的可能最大,畢竟軍權(quán)沒了可以爭取,名聲臭了很難逆轉(zhuǎn),楊朗大概不想背上個為了仕途甘愿放棄公主的名頭吧。如此,自己的全部謀劃算是基本實現(xiàn)。官家用相府娶公主來逼迫天波府來表態(tài),從官家的角度來看已經(jīng)做好了天波府不會放棄兵權(quán)打算。宸公主嫁給相府,御史府鄭家就是官家的后手,而鄭家已經(jīng)被楊炯用風(fēng)月之事拉進(jìn)局中,即使最后相府真的娶了宸公主,御史府也做不了什么文章,一個利益相關(guān)方的彈劾掀不起什么大浪。官家借力打力,利用相府逼迫天波府軍權(quán)公主二選一,相府將計就計,斷了官家的后手鄭家,幫助官家奪取天波府軍權(quán),得以從和親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