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神秘來客

    “宰相大人，你也是歷經(jīng)三朝的智者，告訴朕，人心一旦沸騰到如此地步，是憑一道召回旨意就能平息得了的嗎？”

    托魯汗臉色徹底白了，嘴唇翕動。

    卻發(fā)不出任何反駁的聲音。

    秦明的話，字字如刀，精準地剖開了神木王國那看似強硬鐵幕下，早已千瘡百孔的統(tǒng)治根基。

    包括華云鴻在內(nèi)，其實一直都把這些普通的百姓在盡情的壓榨那些新的技術(shù)，在流入進來后，根本就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效果。

    也沒有改變他們的生活，反倒成為了很多豪門和貴族的斂財工具。

    這也是為什么秦明很憤怒的原因，原本他把這些技術(shù)提供給華云鴻，并不是為了這樣。

    秦明負手而立，聲音斬釘截鐵，在空曠的暖閣內(nèi)回蕩。

    “朕可以明確告訴你，也讓你帶話給你們的神木王，常白山和柳月梨的生死去留，自有他們的命數(shù)和選擇，朕不會替他們做主，但即便他們此刻就離開神木境內(nèi)，北賢王治下的烽煙，也絕不會因此熄滅！”

    “那些百姓們其實做得好，朱家堡的血，河?xùn)|的淚，早已化作燎原的星火！是繼續(xù)堵是堵到粉身碎骨，還是求變圖存，這是你們神木王國自己需要去解的難題！用珍寶財富換一時的綏靖，只能讓那燎原之火被壓入更深的地底，下一次爆發(fā)，只會更猛烈，更不可收拾！來人，送客！”

    此言一出，托魯汗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知道秦明說的是事實。

    因為不管是托魯汗還是華云鴻在內(nèi)，都是以往的既得利益者。

    而現(xiàn)在秦明卻要讓他們放棄自己手中的利益，不再去壓榨那些百姓，這樣他們手中能夠得到的錢就變少了，很多人估計都不會愿意。

    相比于壓榨百姓，他們肯定是不愿意自己主動割肉的。

    “陛下！”

    托魯汗身后，一名年輕些的隨員忍不住踏前半步，急聲道，“北賢王乃我神木棟梁！若大乾執(zhí)意放任其大將挑起我內(nèi)亂，難道就不怕……”

    此人是神木國內(nèi)另一派系安插在主和派中的棋子。

    此番開口，卻是想把誰故意攪渾。

    “怕什么？”

    果不其然，在他說完這句話后，秦明的眼睛立刻一瞪。

    秦明豁然轉(zhuǎn)身，目光如冷電直射此人。

    “怕你們所謂的‘棟梁’帶著他的‘精銳’打到朕的京城門下？”

    一股磅礴浩瀚的帝王之勢轟然壓下。

    那名隨員如遭重擊，臉色煞白，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幾乎站立不穩(wěn)。

    雖然是來攪局的，但他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就在氣氛凝固如冰霜的剎那，一個如同金鐵摩擦般刺耳的聲音突兀地從角落傳來，帶著濃重的北境口音：

    “大乾皇帝陛下，果真是雄辯滔滔，高瞻遠矚。佩服。”

    一個穿著漆黑皮袍，身形瘦高如禿鷲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暖閣角落的陰影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盯著棋盤。

    他臉上戴著半張冰冷的鐵面具，只露出鷹隼般的眼睛和削薄的嘴唇，腰間懸掛著一枚毫不起眼、卻透著玄黑色的狼頭令牌。

    皇城司都指揮使李做有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無聲地擋在秦明側(cè)前方。

    手已按在了劍柄上，眼中殺意凜然，竟有外人能無聲潛入此處？！

    鐵面人無視李做有的殺氣，對著秦明方向微微頷首，語氣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惡意與嘲弄。

    “陛下所言，確實指出了我國的一些……‘積弊’，不過，那些微末螻蟻的憤怒，就如同寒風(fēng)中搖曳的殘燭，縱然能燎原，也總要先經(jīng)得起北境的寒風(fēng)厲雪才是。”

    他目光轉(zhuǎn)向驚魂未定的托魯汗。

    “托魯汗大人，您該啟程了，至于陛下說我們堵不住……那也不盡然�！�

    鐵面人緩緩抬起手，指尖捻著什么東西，仿佛是某種曬干的、顏色詭異的草籽，散發(fā)著微不可查的腐朽氣息。

    “這世間……”

    他的聲音低啞下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

    “能讓頑石沉默、讓烈火凍結(jié)的辦法，可比陛下您想象的…多得多�！�

    他手指輕捻，那枚干枯的草籽化為細微的粉末，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光滑的地磚上，瞬間消散無蹤。

    李做有握劍的手關(guān)節(jié)泛白，死死盯著那鐵面人腰間的狼頭令牌。

    北賢王！他竟然將心腹安插在宰相使團中，直入皇帝暖閣！

    這是何等的猖狂與挑釁！

    托魯汗看到令牌和鐵面人，臉色更是死灰一片。

    如果剛才那名官員開口是為了攪局，那么這個人的出現(xiàn)就是徹底和秦明決裂了托魯汗心知，今日談判徹底失敗。

    北賢王的觸角已經(jīng)遠超他們的想象。

    他艱難地拱手，再無多言，帶著面如土色的隨員，倉惶退出了這彌漫著無形硝煙的暖閣。

    暖閣內(nèi)只剩下秦明、李做有，和那個如幽靈般的鐵面人。

    秦明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看都沒看那鐵面人消失時留下的細微塵埃。

    只是緩緩坐回棋盤前，重新拾起那枚溫潤的黑子，輕輕地敲落在棋盤一個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位置。

    “李做有�！�

    “臣在。”

    “派人追上托魯汗的使團，‘護送’他們安全離境，另外……”秦明的目光終于落在方才草籽消散的地磚上，深邃的眼底翻涌著冰冷的火焰。

    “把地上這塊磚……掘了，三尺之下皆用石灰深埋，還有，派最得力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去找常白山和柳月梨。”

    他的聲音極低，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森寒：“告訴他們…敵人用毒了。要快！”

    朱家堡廢墟邊緣，臨時搭建的流民營地。

    渾身是傷、氣息虛弱的常白山靠在一塊殘墻上。

    聽著手下那名僅存、臉色蠟黃帶傷的情報人員講述都城傳來的消息片段。

    這些消息都是他們通過隱秘渠道，用電報發(fā)來的。

    當(dāng)聽到宰相托魯汗厚禮求和、以及秦明所言時。

    他緊握的拳頭微微松開，滿是血污泥濘的臉上，竟扯出一絲如同困獸最終舔到血跡般苦澀卻決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