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班花位置
天氣突變,原定的閉幕式不得不臨時取消,這場備受矚目的盛會就這樣在風(fēng)雨欲來中匆匆落幕。
高卜漸小跑著找到邱千,手里捏著一張成績單,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邱千!你的成績出來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念道,“鉛球56米,排名倒數(shù)第二——”頓了頓,又咧嘴一笑,“但1500米拿了第一!兩項成績綜合后,咱們班的總排名直接躥到第28名!”朱蕾聞訊趕來,臉上也難得露出滿意。
她拍了拍邱千的肩膀,語氣溫和,“表現(xiàn)不錯,尤其是長跑,很頑強(qiáng)。
但手腕還是要注意,不舒服就去醫(yī)務(wù)室看看。
”邱千點(diǎn)點(diǎn)頭,目送朱蕾離開。
低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紅腫已經(jīng)消退不少,只剩下隱隱的酸脹感。
“我送你去校醫(yī)室。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邱千回過頭,沈琛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好像一只刺猬。
“不用了吧,感覺好多了。
”她晃了晃手腕,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我看看。
”沈琛不由分說地湊近,低頭仔細(xì)瞅了瞅,確實(shí),不像豬蹄子了。
“那這樣,”他甩了甩頭發(fā),“我請你吃飯,來我家。
”他語氣隨意,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讓劉媽給你揉揉,她手法一流,我小時候都是她幫我揉的。
”邱千避開四處亂濺的水珠,敏銳地捕捉到關(guān)鍵詞,“你小時候經(jīng)常受傷?”“……”沈琛一噎,眼神飄忽,正絞盡腦汁想找個借口搪塞過去,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他小時候經(jīng)常挨揍。
”沈驥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后,唇角微揚(yáng),眼底帶著幾分戲謔。
沈琛瞬間炸毛,惡狠狠轉(zhuǎn)過頭,就要咬他肩膀,“沈!一!”沈驥輕巧地側(cè)身避開,眼底笑意更深。
邱千看著兄弟倆打鬧,忍不住彎起唇角。
“沈二難得邀請同學(xué)來家里,”沈驥垂眸看向她,眼尾微微彎起,聲音低沉而溫和,“歡迎。
”邱千的心臟像是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點(diǎn)了頭,“……好。
”幾個人剛走出校門,就被撲面而來的喧囂聲淹沒。
校門口熙熙攘攘,擠滿了接學(xué)生的車輛,各式各樣排成長龍,一眼望不到盡頭。
沈驥腳步未停,徑直走向路邊一輛奢華的黑色轎車。
車身線條流暢,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邱千腳步一頓,下意識拉住沈琛的袖口,低聲問,“你家不是在對面小區(qū)嗎?怎么還要坐車?”“嘖,”沈琛斜睨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平時上課才住這邊,周末當(dāng)然要回家了。
”他抬了抬下巴,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我家在明淮。
”——明淮。
這兩個字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邱千心上。
那是靠近機(jī)場的別墅區(qū),北臨最早的高檔住宅群落,住著的都是新聞里常出現(xiàn)的顯赫人物。
沈驥的家里的條件,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邱千不自覺地攥緊了書包帶,視線落在眼前的豪車上。
流線型的車身漆黑锃亮,米色真皮座椅散發(fā)著淡淡的皮革香氣,每一處都能嗅到金錢的味道。
她突然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橫亙在她和沈驥之間。
“發(fā)什么呆呢!”沈琛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干脆一把拽過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jìn)車?yán)铩?br />
“��!”邱千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坐在后座上,還沒調(diào)整好姿勢,沈琛已經(jīng)彎腰鉆了進(jìn)來,毫不客氣地把她往左邊一推,自己一屁股坐在右邊。
“你干什么!”沈驥蹙著眉,低聲呵止。
“磨磨蹭蹭的,一會兒堵車了。
”沈琛滿不在乎地翹起二郎腿,還不忘抬頭指揮沈驥,“你坐前面吧!”沈驥看了他一眼,坐上副駕駛。
等邱千坐直后,自己也拉上了安全帶。
“張叔,走吧!”“好的,大少爺。
”司機(jī)恭敬地應(yīng)聲,緩緩升起車窗。
就在引擎啟動的瞬間,一道人影突然沖到車前——季絮穿著運(yùn)動會舉牌時的白色迷你裙,單手提著書包,踩著輕盈的步子沖到車前。
她微微彎腰,沖著車窗內(nèi)擺了擺手,聲音里帶著幾分甜美,“嗨!沈驥!”“麻煩!”沒等沈驥抬頭,沈琛先嘟囔了一句。
他按下車窗,探出頭,“有事?”“蹭個車��!我今天也要回明淮。
”季絮說著已經(jīng)繞到左側(cè),伸手就要拉車門。
“沒地兒。
”沈琛毫不客氣地丟出倆字。
季絮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難以置信地彎下腰,湊近車窗往里張望——車后座上,除了沈琛,還坐著一個人。
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外套,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竟然是邱千?季絮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又恢復(fù)了那副完美的笑容,對著邱千親切地說道,“嗨,你也去明淮啊!”“我……”邱千剛要開口。
“我請她吃飯,你真啰嗦。
”沈琛不耐煩地打斷,直接按上車窗,“張叔,開車。
”被拒絕的季絮也不惱,依舊保持著優(yōu)雅的微笑,朝副駕駛的沈驥揮了揮手。
直到車子啟動,她才直起身子,站在原地看著車輛遠(yuǎn)去。
這期間,沈驥始終都沒有抬頭。
邱千不免有些疑惑,這好像和尤葉說的“青梅竹馬”完全不一樣。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沈驥的側(cè)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凌厲的線條,像在想什么事,眉頭鎖著,下頜緊繃。
就在這時,沈驥突然動了一下。
邱千慌忙移開視線,耳邊仿佛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黑色轎車平穩(wěn)地駛?cè)氕h(huán)路,午后的陽光透過車窗灑落進(jìn)來,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道路暢通無阻,兩側(cè)的綠化帶飛快地向后掠去。
沈琛坐在后座,百無聊賴地擺弄了一會兒手機(jī)。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頭,目光帶著幾分狐疑,直直地看向邱千,“你和季絮很熟?”“就一起跑過步。
”邱千實(shí)話實(shí)說,她們確實(shí)算不上熟絡(luò)。
“少搭理她,心眼兒比頭發(fā)都多,別以為我不知道。
”沈琛從鼻孔擠出一個哼,又拍了拍副駕的椅子,“是吧!沈一。
”一直沉默的沈驥終于側(cè)過臉,下頜線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別胡說。
”“我胡說?!老狗少咬,剛才要不是我,你就得和她坐一個車回家了。
嘿嘿!”沈琛一連壞笑了好幾聲。
邱千悄悄觀察著他們的互動,看來傳說中的“青梅竹馬”與現(xiàn)實(shí)相去甚遠(yuǎn)。
尤其是沈琛,話里話外的厭棄毫不掩飾。
她安靜地縮在座位一角,好像窺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沈琛似乎意猶未盡,又開始興致勃勃地八卦季絮小時候的糗事,就連她被狗追到尿褲子的事,都抖了出來。
礙于禮貌,邱千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yīng)。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皮開始打架,腦袋也不由自主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聽到沈驥悠悠地問了一句,“你月考成績告訴爸爸沒有?”這句話像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車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
剛剛還眉飛色舞的沈琛立刻蔫了,做了個夸張的鬼臉后,整個人縮進(jìn)座位一角,雙腿支得老高,把臉扭向窗外。
邱千終于能享受片刻的安靜。
這兩天,精神始終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tài),夜晚一閉上眼,夢里就是走方陣的場景,步伐、節(jié)奏、隊列。
清晨一睜眼,又都是扔鉛球的畫面,動作、力度、角度。
此刻,哪怕輕輕一眨眼,仿佛都能墜入夢鄉(xiāng)。
但畢竟是在車?yán)�,旁邊坐著兩個男生,她不可能踏實(shí)去睡,只能微微調(diào)整坐姿,微微闔上雙眼,讓自己盡量舒適一些。
片刻后,再抬起眼,車子還是在環(huán)路上。
遠(yuǎn)景是一片模糊的傾斜的山巒,一側(cè)山裾斷斷續(xù)續(xù)隆起,另一側(cè)是稀稀落落的枯樹,筆直地守護(hù)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
沿著坡起的彎度,目光轉(zhuǎn)向前方,邱千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副駕駛上的沈驥。
此刻,他仰靠著,雙手自然放在腿上,好像也睡了。
短發(fā)覆蓋住額頭,五官變得沉靜,下頜線也柔和許多,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
邱千就慌慌張張移開視線。
窗外,憋了半天的雨點(diǎn),終于劈里啪啦砸下來,群山之間,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見她醒了,沈琛的嘴巴又閑不住了。
“看到遠(yuǎn)處那個湖沒有?那叫日月湖,日山府和月山府都是環(huán)湖建的,我家在日山府,季絮那貨住月山府。
”邱千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雨幕中視線朦朧,只能隱約看見群山環(huán)抱著一汪碧水,湖畔樹木叢生,紅黃葉在雨中交織成絢麗的色塊。
這場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dāng)車子駛出環(huán)路時,日月湖近在眼前。
雨后的湖面波光粼粼,倒映著朦朧的山色,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沿著環(huán)湖路行駛片刻,一座恢宏的花園漸漸映入眼簾。
雖已是深秋時節(jié),園中花木卻依舊絢爛如錦,交織出一片斑斕的秋色。
入口處矗立著一塊巨大的太湖石,上面龍飛鳳舞地鐫刻著兩個鎏金大字——沈園。
“到了。
”沈琛按下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