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疑點
林衛(wèi)被質(zhì)問也不慌張�!拔抑皇菓{著家里有一點錢捐了一個小吏,也不做文書工作,只是跑跑腿。”又道�!捌綍r講書也就是信口開河,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秦于方將紙折起來,放在胸口。“那你怪有文采的,怎么不想想讀書識字?”
“沒有錢。”
這倒是,養(yǎng)那么多孩子,怎么會有錢。
秦于方思及他也做了許多好事,面色也和緩下來�!扒叭胀砩嫌腥四芴婺阕髯C,昨日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小人一直忙著送飯給里頭的客人,再加上燭火燈籠之類的,那些官差也都能替我作證�!�
秦于方派了人跟著他,自然知道�!昂r。”
林衛(wèi)如同啞了喉嚨�!斑@我確實在屋子里睡覺,可沒人能證明�!�
“你與金云認識嗎?”
“這肯定認識啊�!�
“我說在瀘州。”
“不認識�!�
秦于方目光凌厲:“這里的人你在來之前認識誰?”
林衛(wèi)搖頭�!叭粽f真的認識,沒有,只是幾位有名的人物都是知道的,只是從未親眼見過�!彼_實說的是真話。
秦于方一手撐著腿,一手拄著書案壓迫感十足的�!澳菫o州刺史呢?”
“胡頌大人嗎?”林衛(wèi)在時曾有兩個刺史,胡頌是同興十三年升任�!斑@么大的官我沒有怎么見過,平常見到的也只是他的門房一類,這樣的活都是搶手的,也輪不到我去幾次�!�
“你做小吏是跟著誰的?”他絕不是什么普通小吏而已,他一開始見了就覺得不對,一個說書先生,店里死了人,見了官,不慌不忙,井井有條安排一切。
林衛(wèi)低著頭看腳尖。“就黃蒙,沒被貶之前。”
同興十一年末京中
高整與姜之為約在了一個酒樓里,二人摟著姑娘,吃著桌上的精致小菜。
高整已經(jīng)有些醉醺醺的,今天他很高興�!皝�,快來�!�
外頭的胡頌便推了門進來�!敖笕�,高大人�!�
高整打嗝的氣音懟出了一聲嗯。
姜之為面上不顯,心里有些不樂意,到現(xiàn)在也沒說什么正經(jīng)事,他沒有力氣,只是微微擺手,想要離開這里。“高大人到底是有何事?我這幾日告病在家,怕是幫不上了�!�
說著就起身搖搖晃晃的,要喊一聲,叫人進來接他。
高整一把將他拉住,扯得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姜之為見他醉醺醺的也不好發(fā)作。
“你別著急,沒什么事,就是喝些酒。”
胡頌便忙在二人邊上斟滿了兩杯�!岸淮笕苏�。”
姜之為沒怎么見過他,卻知道他這個人唯唯諾諾,看著老實,覺得他不適合當這個官員,能力,也不匹配,但看他卑躬屈膝,不想駁他的面子,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高整笑道�!斑@就對嘛。”
姜之為就喝了這兩杯意思。
“今天叫你來還真是在病著,以前你的身子那可是硬朗,我竟以為你是撒謊,想著含飴弄孫了。”
“欺君大罪,莫要胡說�!�
姜之為確實是病了一場,現(xiàn)在也沒有好,雖然沒有哪里十分疼痛難受,但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似乎在流逝。
他府中的大夫已經(jīng)是極好,請了個太醫(yī),也是一樣的說法。
說這病治不了。
高整嗤笑一聲。
胡頌道:“姜大人身體有何不適?可讓下官看看?”
姜之為:“你會醫(yī)術?”
胡頌已經(jīng)將他隨身帶著的小箱子和枕頭放到了桌子上�!罢f不上精通,只是民間總有一些偏方,有些病可以試試�!�
姜之為下意識將手放上去,再想撤回,已經(jīng)來不及。
抬頭看了他一眼,胡頌道�!傲骱谷缬�,彈石脈。”
“對。”太醫(yī)和他輔助的醫(yī)者,都是這么個話�!鞍Γ靥鞜o力了�!�
姜之為撐著頭,也沒有什么不甘怨憤,他這一輩子除了子嗣稀薄,也沒有不遂心的。
胡頌思索半晌:“或有一方可以試試�!�
在紙上刷刷的寫了幾個字,放在他二人面前。
又過了兩個月姜之為的身體果然好轉,遠在瀘州的胡頌卻并未因此得到什么大的好處。
京城之中隨著姜之為的信件,還另有別的東西。
管家看著他拿著東西手直哆嗦。“老爺,這是�!�
是威脅,是索賄。
“能夠繞過這么些人直接上書的,也就那么幾個。”胡頌將幾張紙揉成一團,又把那告密的奏折燒掉�!耙��!�
“在官場上有誰手里是干凈的,咱們也沒有什么大錯,一兩個賺錢的營生而已,說到底就是申斥兩句。”管家試探著安撫道�!耙钥墒怯写筌姽Φ模紫碌陌傩找捕伎粗�,怕是不容易�!�
胡頌搓了搓下巴,把衣裳脫下往后一扔�!叭羰俏疫@官聲不太好,怕是讓恩師難提拔�!�
“高大人的本事自然不需要�!�
胡頌一抬手叫他住口�!安徊�,還是穩(wěn)妥些,給他們送些好處便罷了�!�
管家只能點頭稱是。
同興二十年福菀舍
秦于方等人的到來不受歡迎。
“你們怎么又來了?”官子成見到他們心情不太好,又揮袖子:“快查,快查。”
居成陽見到上次那個放在他胸口的賬本被堂而皇之地放在桌子上。
翻了翻,有被細細裁掉的痕跡。
其中就有和金云那賬單中能對上的那一頁。
秦于方看她點頭,便道:“你說不是你殺人,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沒什么,我離她們倆這么遠,我能知道什么?”官子成崩潰地捂著臉�!澳銈儾蝗缰苯訂栭T外那兩個覺都不睡的人�!�
居成陽被他逗笑了,有異常怎么還會需要他們問?
翻了衣柜,搖頭。
秦于方便道。“行,那你休息吧,不要關門窗�!�
二人到經(jīng)正院合計
“先進來歇一歇�!鼻赜诜缴馉t子倒了一杯熱茶給居成陽道:“今天上午有特別的收獲,林衛(wèi)撒謊,賬目的事官子成想要掩蓋,那么金云又是怎么想的?林衛(wèi)知不知道?”
“賬目跨度很大是不尋常的,九年的生意,就算只管進出的大宗也不可能只這一本,但卻實在連貫,前面是在瀘州采買玉石多些,到了同興十四年就開始賣絲綢。多謝。”居成陽聞了,不討厭,砸吧兩下�!皡窃�,解九娘,蕭絕都是從沒有出過京都的,毛光也沒有,只有林衛(wèi),鄭由,官子成和金云去過。”
“無從推敲�!�
“秦少卿也算是破了幾件奇案,怎么還喪氣了呢?”居成陽似乎是一點也不擔心。
“沒見過這么奇的�!鼻赜诜缴钪币矝]有用。
居成陽在他屋子里看看摸摸,秦于方也不惱她熊孩子行徑,笑道�!霸趺催要查一查我這個主審官?”
“你們這樣的人難道還能讓人查出把柄?”居成陽偷出來一盤點心坐下。
“餓了嗎?”
小孩子餓得快。
居成陽搖頭。
哦,是饞的快。
“也沒見古往今來的刑獄官都不下獄。”
秦于方他們忙起案子來白開水就饃,但是這兩頓飯看小姑娘一見到東西吃就很高興,每一樣都要吃,雨露均沾,很貪心。
這么小就要離開父母和別人廝殺了,他還沒有孩子,若有的話,應當也是這么可愛,他也不舍得讓她出去的。秦于方道。“你什么時候上任?”
“在你回稟當天�!�
“那我可得抓緊使喚你了�!鼻赜诜絿@了一口氣�!澳阄译m然認識尚淺,但是卻知道你爹娘將你保護得太好,你的性格純良,沒有心計,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居成陽將東西放下,抻脖子咽了一大口�!岸嘀x,我會的,我爹娘說過我不適合,你們都說。”
秦于方道�!拔也⒉皇谴驌裟恪!�
“可是誰生下來就會呢?你們嗎?”居成陽并不生氣�!芭俨皇菍m女,我們處理朝廷文書,直接受陛下驅(qū)使,篩選嚴厲,不比科舉輕易,甚至還有加項,我才十六歲,我比你們都強。就算是敗了被削了官,流放,賤籍,死了那又怎樣,我偏不要做那安安穩(wěn)穩(wěn)的眾,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贏,我也一定會有站在堂前的權利�!�
秦于方看著她,這樣的堅定他第一次見,可是這樣的話他幾年前是聽過的�!拔蚁嘈拧!�
“你別這樣一副子女有為很欣慰的表情�!本映申柟蛛鯌�,真拿自己當她爹了。
秦于方抿了唇問:“你是為什么覺得金云早就死了?”
“林衛(wèi)特意提醒吳將軍睡得早,吳將軍又會口技,加上解九娘不吃面�!本映申栃Α!翱墒乔闪耍覐膩聿恍徘珊��!�
又咬了一大口。
“別吃了,再等一會兒就吃飯了。”秦于方忍了又忍,不知她哪里養(yǎng)的這樣不好的習慣,剛才還一副要吐的樣子,現(xiàn)在就敢在這里吃東西。
居成陽撅了一下嘴,把點心給了官差,想搓搓手,又怕污染了證據(jù)。“讓我來找找。”
官差笑說:“居小姐還挺高興,拿搜證據(jù)當游戲呢�!�
居成陽猛地站起來要反駁,倒讓盤子碰了一身。
“抱歉小姐!”官差想為她擦拭,又怕冒犯了。
居成陽將帕子遞給他,閉上眼側頭在想什么。
官差也不說話,輕輕將點心碎渣抖了在盤子和帕子上,又細細撫平褶皺。
居成陽看著他的動作忽然道:“你們不覺得金云的死狀有些詭異的干凈嗎?”
“什么意思?”
居成陽忽地一下往后仰倒,官差下意識伸手去拉又被秦于方攔住。
是金云死時的姿勢,金云的尸體已經(jīng)挪走,他們已經(jīng)記不住,當時太細節(jié)的東西。
又掙扎著坐起來幾次躺倒。“看懂了嗎?”居成陽身上衣裙下擺掀到小腿一半,頭發(fā)分散在臉側和頸側。
又坐起來撫了自己的衣裳貼合身體。
秦于方:“好像確實有些細微差別�!�
卻不多,臉上沒有,但頸側確實糊了頭發(fā),像是被水沖開的痕跡,衣裳也確實是下擺貼合得有些刻意。
居成陽撐著自己的衣服讓他們看,這衣服才穿了一天,她四處走四處坐,身上多少都有些褶皺,然而她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是價值不菲了。“金云身上的衣服沒有褶皺,沒有污穢,衣服像是被按照身形理過的�!�
秦于芳相信她的判斷,順著這個思路。“若是按照巳時的死亡時間,確實有可能為她換了衣服,那么從死亡的血跡和衣服上判斷都會有問題。所以只有兇器刺入的方向可以判斷�!�
居成陽納悶兒。“我什么時候說她一定是巳時了?你們連驗尸時間都不看,就敢信我?”
“那你?”只是嚇唬解九娘?可她的反應告知秦于方,這樣荒誕的推論,并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這樣的人辦案辦久了,相信證據(jù)可能會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可我說了不要相信巧合�!本映申柭柭柤纭!暗且詾樗撬葧r,又或者是什么時候,我覺得對這件案子其實區(qū)別不大,所有人都是懷疑對象,和金云熟識的人,希望對她好的人才會為死后的她整理衣裙�!笨墒沁@太奇怪了。
“可既然希望她好,又怎么會蓄意殺她?”
居成陽搖頭�!拔抑荒芴岢鲆稽c我能想明白的東西,或許能有線索,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除了鄭由和官子成,其他人都有關。
“如果按照死亡時間不定,那么這里不是第一現(xiàn)場,那第一現(xiàn)場在哪?”秦于方秉持查案的思路。
居成陽用手將這房間里的布一層一層全都摸了一遍,窗簾,床簾,都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書架也一節(jié)一節(jié)敲過去。
官差:“居小姐,這里這么薄放不下東西的�!�
秦于方擺手示意他別吵。
居成陽側著身子摸了半天,書架的一層豎格聲音是空的,往下一用力,便出了一個小小的暗格,抽出來確實是一卷東西。“好謹慎的人�!�
秦于方白了官差一眼道。“基本能力,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官差撓撓頭,沒說什么。居成陽卻不樂意了,把東西背到身后,不打算給他看了:“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小姑娘?”
秦于方笑:“沒有沒有�!�
居成陽嗤了一聲。
秦于方上去看了兩眼,還是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那冊子極其薄,板子也極其薄,就算去摸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這一層大約是女人手能夠到最高的地方,但是做這個東西的是一個男人,他把這一格上面的漆稍微變了些顏色,導致你們差不多的個子,看來應該是一樣的,但是矮一些的話,混著光,就會發(fā)現(xiàn)上面的顏色略有變化�!�
兩個人在居城陽的個子附近蹲下。
秦于方直勾勾盯得眼睛發(fā)酸:“你看出來了嗎?”
官差立刻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