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試牛刀
接下來那四個時辰,陳鋒就跟釘子似的,一直杵在鐵匠鋪子里頭,眼珠子都不帶眨一下地瞅著。倒不是說他不信孫康這手藝,主要是這弓弩對他來說,實在是太他娘的重要了,這玩意兒往后可是他吃飯的家伙!這鍛造的每一步,都關系到最后這弓弩到底好不好使,能不能打著獵物。
他那眼神,專注得嚇人,就跟要把孫康打鐵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jié),都給死死刻在腦子里頭似的。這既是對孫康這門老手藝的尊重,也是對他自個兒個兒往后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打著獵物這條小命負責。鐵匠鋪子里頭,那爐火燒得旺旺的,熱浪一波接一波地往外滾,空氣里頭全是煙熏火燎的味兒,可陳鋒就跟沒感覺似的,他眼里頭啊,就只剩下那塊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點成型的弓弩,還有孫康那雙跟有魔力似的、布滿了老繭的大手了。
時候這玩意兒,過得是真他娘的快,就跟那抓不住的流水似的,四個時辰,一晃眼,就他娘的過去了。孫康還是保持著先前那副雷打不動的姿勢,小心翼翼地用那把長長的鐵鉗子,夾起那塊已經(jīng)被燒得通紅通紅的弓弩,動作那叫一個嫻熟,一下子就把它整個兒浸到了旁邊那個黑乎乎的大水缸里頭。
“呲呲呲——”一剎那,那刺耳得能把人耳膜給震破的聲響,伴著那滾滾翻騰的濃濃白霧,一下子就沖天而起,那水蒸氣,彌漫得到處都是,嗆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等那白霧慢慢悠悠地散得差不多了,一副瞅著就特精美、結構也特緊湊的弓弩,就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擺在幾個人眼前了。那烏黑锃亮的鐵家伙表面,還隱隱約約泛著一層森森的寒光,瞅著就跟一件稀世罕見的藝術品似的,讓人移不開眼,著迷得很。
孫康并沒因為這弓弩打好了就停下手里的活兒,他轉過身,邁開大步就朝里頭那間堆滿了破爛家什的小屋子走過去了。沒過一會兒,他又從里頭出來了,手里頭,還多了一根瞅著挺特殊的弓弦。那根弦線啊,瞅著好像跟普通的麻繩沒啥兩樣,可仔細一瞅,就能發(fā)現(xiàn)那上頭,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異樣的光澤,摸著柔韌得很,可使勁兒一拽,又結實得嚇人。
“小子,你可瞅仔細了,這玩意兒,可是正經(jīng)的軍用弦線,一般人見都見不著!”孫康沉著嗓子開口說道,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老臉上,浮現(xiàn)出來幾分說不出的得意和懷念,好像想起了什么以前的得意事兒,“我老孫也是走了狗屎運,偶然之間才得了這么一小段,一直當寶貝似的藏著呢!不過嘛,今兒個就算便宜你這臭小子了,誰讓你小子畫的那圖紙,確實對了我老孫的胃口呢!你自己個兒個兒好好把握住機會,用點心,別糟蹋了這好東西,就算是我老孫白送你的,不用你小子再掏錢了!”
陳鋒一聽這話,那張因為熬夜顯得有點兒憔悴的臉上,霎時間就樂開了花,跟撿了元寶似的,那雙因為常年熬夜賭錢、顯得有些渾濁不堪的眼睛,這會兒卻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賊亮賊亮的:“哎喲喂!那可真是太謝謝您老人家了,孫康叔叔!我跟您說實話吧,我剛才啊,還在為這弓弦的事兒發(fā)愁呢!心里頭正合計著,這玩意兒到底上哪兒才能弄到手呢,沒想到啊,您老人家早就替我想到了,還給我準備了這么好的東西!真是……真是太感謝您了!”他小心翼翼地從孫康手里頭接過那根瞅著就不一般的軍用弦線,用指尖兒輕輕地在上頭撫摸著,感受著那跟普通麻線、牛筋弦完全不一樣的、又滑又韌的獨特質感,心里頭更是驚嘆得不行,這玩意兒,絕對是好東西��!
孫康聽了這話,不耐煩地沖著陳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粗獷老臉上,浮現(xiàn)出來一絲不太明顯的不滿,他冷哼了一聲,甕聲甕氣地說道:“行了行了,少跟我老孫在這兒嬉皮笑臉的,套近乎!你小子往后啊,記得對林月顏那丫頭好點兒,人家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跟著你這么個不著調的玩意兒,也確實是夠不容易的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你小子可別再像以前那樣混賬,動不動就打人家罵人家的,別總是讓人家那好好的丫頭,躲在被窩里頭偷偷摸摸地哭鼻子,聽見沒!”那渾厚粗嘎的嗓門兒里頭,透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和叮囑,那眼神,就好像早就把陳鋒這小子的花花腸子給看穿了似的,又像是在替林月顏那丫頭撐腰,警告陳鋒別再犯渾。
陳鋒聽了這話,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那眼神里頭,也飛快地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神色。他是真沒想到,林月顏那丫頭,在村子里頭的人緣兒,竟然這么好,名聲也這么響亮。瞅這意思,好像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對那個性子溫婉、又賢惠懂事的姑娘,都打心眼兒里頭喜歡,也挺尊重她的。
想到這兒,陳鋒心里頭,不由自主地就對林歪月顏那丫頭,又多了那么幾分說不出的敬意和佩服。那個在自個兒最落魄、最不是人的時候,還依然不離不棄、死心塌地跟著自個兒的姑娘,確實是值得自個兒往后用一輩子去好好珍惜,好好對待的。
孫康這邊呢,也沒再搭理陳鋒,又重新陷入了叮叮當當?shù)拿β抵小K莾蓷l粗壯得跟老樹根似的胳膊,又開始揮舞起那把沉甸甸的大鐵錘了,那鏗鏘有力的、富有節(jié)奏感的敲擊聲,又一次在鐵匠鋪子里頭回蕩起來。
而這會兒的陳鋒呢,也沒閑著,他已經(jīng)開始動手,把那根瞅著就特金貴的軍用弦線,仔仔細細地、熟練無比地往那把剛打好的弓弩上頭安裝了。他那雙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頭,在那烏黑锃亮的弓弩上頭上下翻飛,那動作,麻利得很,也熟練得很,就好像這活兒他已經(jīng)干過成千上萬遍了似的,一點兒都瞅不出來,他是個頭一回摸這種玩意兒的初學者。等把弓弦都仔仔細細地安裝好了之后,陳鋒的目光,又落在了旁邊墻角那兒堆放著的一小堆破破爛爛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舊木頭箭支上頭。
他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有些好奇地瞅著那邊還在專心致志打鐵的孫康,開口問道:“哎,我說孫康叔叔,您老人家墻角那兒堆著的那些個破木頭箭支,瞅著都快爛透了,您老人家還有用嗎?要是沒啥用了,能不能……能不能借我?guī)赘故�,讓我試試這弓弩的威力啊?”
“噠噠噠……鐺鐺鐺……”孫康手里頭那把大鐵錘,依舊在那燒紅的鐵塊上,一下一下,有勁兒地揮打著,連頭都沒回一下,就甕聲甕氣地應了一句:“嗨,那玩意兒啊,都是些個沒人要的破爛貨,早就該劈了當柴燒了!沒啥用處了,你小子要是想用,就隨便拿去用,用壞了也不用心疼,盡管使喚!”他心里頭啊,其實壓根兒就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暗暗琢磨著:一個小小的破木頭箭支,能有多大威力��?就算是真讓他小子拿去試了,那也肯定是一點兒穿透力都沒有,頂多也就聽個響兒罷了。
畢竟啊,木頭做的箭支,那終究還只不過是木頭罷了,連那箭頭子,都是用木頭削出來的,那玩意兒,能有啥殺傷力�。亢喼笔情_玩笑!這種不屑一顧的想法,在他那張飽經(jīng)風霜、粗獷豪邁的老臉上,一閃而過,壓根兒就沒引起他半點兒的重視。
陳鋒聽孫康這么一說,也不客氣,直接就從那堆破爛箭支里頭,挑了一根瞅著還算順溜的。他把那根木頭箭支仔仔細細地搭在弓弩上,那雙原本還有點兒漫不經(jīng)心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起來了,那股子專注認真的氣息,就好像一下子把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給改變了似的,瞅著跟剛才判若兩人。
他屏住呼吸,那兩只手,穩(wěn)得跟磐石似的,一點兒都不帶晃悠的。那眼神,也變得跟天空中的蒼鷹似的,銳利無比,死死地瞄準了院子前頭不遠處,那根用來拴牲口的粗木頭柱子。一呼,一吸,再一呼,再一吸……在這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就好像他周圍所有的一切聲音,都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自個兒,和他手里頭那根普普通通的木頭箭支,還有那個立在遠處的、孤零零的木頭目標了。隨著他扣著扳機的手指,輕輕一松!只聽“嗖!”的一聲刺耳的破空之聲響起!
那根木頭箭支,就跟那離了弦的利箭似的,又跟那劃破夜空的閃電似的,快得嚇人,迅疾如雷一般,就朝著那根木頭柱子飛射而去了!幾乎是眨眼之間,就精準無比地,不偏不倚地,狠狠地擊中了那根粗壯的木頭柱子!“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過后,緊接著,就是“咔嚓”一聲清脆無比的斷裂聲響了起來!只見那根瞅著挺結實的木頭箭支,竟然有一大半的箭身,都深深地沒入到了那堅硬無比的木頭柱子之內(nèi)!那場景,瞅著就讓人心驚肉跳,震撼無比!
原本還在那兒專心致志地打造著鐵箭頭的孫康,冷不丁聽見院子里頭傳來這么一聲不同尋常的巨響,他那雙因為常年被爐火熏烤而顯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頓時就微微往外凸了凸,有些難以置信地,扭過頭,朝著院子前頭那根木頭柱子望了過去。這一瞅,可把他給嚇了一大跳!他那只布滿了老繭的粗糙大手,也不由自主地就放下了手里頭那把沉甸甸的大鐵錘,嘴巴張得老大,喃喃自語道,聲音里頭全是見了鬼似的驚駭:“這……這怎么可能?!這他娘的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破木頭箭支��!連個鐵箭頭都沒有!從哪兒來的這么大威力?這不合常理啊!”
不過,他畢竟是打了一輩子鐵的老鐵匠了,腦子轉得也快,稍微一琢磨,心里頭就已經(jīng)有答案了——這唯一的可能,就是出在那把弓弩上頭!肯定是這把弓弩,制作得太他娘的成功了!
這玩意兒的殺傷力,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地步了!而那根破木頭箭支,只不過是一個隨手拿來當模型的玩意兒罷了,根本就說明不了啥問題!可陳鋒這家伙,卻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孫康這幾十年來的認知,都給徹徹底底地打破了!這小子,還是以前那個除了賭錢鬼混、打架斗毆之外,啥正經(jīng)事兒都不干的陳鋒嗎?他這變化,也太大了吧?!他那雙因為驚訝而瞪得溜圓的眼睛,又一次落在了陳鋒的身上,眼神變得越來越復雜,越來越看不透,就好像在瞅著一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謎團的、怪物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