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點小日常
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誰都知道謝家家主最恨別人近身,上次敢這么做的,被他當眾摔得筋斷骨折。
那幾個主張讓宋簡書過來的男人更是汗流浹背。
他們讓這個舞女過來只是試探謝家家主的態(tài)度,不是讓她連帶著他們找死!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一場風暴降臨。
——而風暴中心的謝澹明,眉頭驟然擰緊,眼神陰鷙。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看似兇狠,實則恰到好處,他只一用力,便將她從房間拖了出來。
“諸位,我今天還有事,先失陪了�!�
眾人看著謝家家主動作粗魯?shù)赝献吣莻舞女,無不心有戚戚焉。
看來今天謝家家主的心情還算好,沒有把他們一起處理了,只是那個舞女,恐怕要丟了命了……
謝澹明隨意找了一個空包廂,讓人守在外面,吩咐人找一套正常的衣服來。
進了包廂,他才質(zhì)問道:“誰讓你穿成這樣的!出去這么久!為什么不回來找我!我發(fā)了這么多條廣告……”
謝澹明話音未落,宋簡書便猛地撲到他懷里,哽咽道:“你怎么才來啊……”
她初時只是抽泣,后來卻越哭越大聲,仿佛要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崩潰全哭出來,滿臉的眼淚鼻涕全糊在了謝澹明的高定西裝上。
謝澹明想教訓的話頓時也說不出口了,只能像對待受驚的貓兒一般,輕緩地撫著她的后背安撫。
見她短時間沒有停下來的想法,謝澹明只好哄小孩似的抱著她坐在沙發(fā)上。
過了良久,宋簡書的情緒才逐漸平穩(wěn)。
見她平靜下來,謝澹明把她放下來,用手帕從包廂的衛(wèi)生間里接了點水給她擦臉上糊成一片的妝容。
他態(tài)度也不敢太嚴肅,省得又惹哭了她:“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變成了金陵閣的舞女?”
說著說著,謝澹明又不自覺地嚴厲起來:“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這里五毒俱全,要是你真做了這里的舞女,以后如何脫身?”
宋簡書只覺冤枉:“還不是為了找你!不然誰會來這里……你輕一點,好痛啊……”
謝澹明手上的動作輕了些許,用手帕輕輕地給她擦著眼角,口中問道:“究竟怎么回事?”
宋簡書將這些天她經(jīng)歷的事情和盤托出,說到最后,她眼淚又止不住了:“其實干活沒什么苦的……就是有人追我們,找我們,朝不保夕……我很害怕……”
“沒事了�!币幌騼�(nèi)斂克制的謝澹明,動作越發(fā)輕柔地用手帕拭去她臉上的淚,“我來了�!�
他手臂一收,將她攏進懷里。緊繃的肩線終于松懈下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多日來的擔心焦急,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門外的劉助理算著時間,估摸著里面應該差不多了,才敲門道:“老板,衣服準備好了�!�
謝澹明拿了衣服給宋簡書,自己走出包廂,脫下已經(jīng)被宋簡書弄臟的西裝交給劉助理:“你去一樓把謝景行他們帶上來。”
劉助理領命離去。
雜物間。
經(jīng)理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周阿九!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你推進來的那個舞女,得罪了謝家家主,現(xiàn)在估計兇多吉少了,現(xiàn)在謝家家主已經(jīng)派人過來,你們快走吧!”
周阿九神色一凜:“阿晨,謝謝你過來通風報信!我們快走!”
他招呼著眾人快走,卻不想,梁美玲、何家耀跟謝景行,沒有一個人動的。
周阿九急道:“你們還在等什么!我們快走!”
“走什么?”劉助理走到雜物間,正好聽見周阿九招呼大家跑路的聲音,他臉上露出彬彬有禮的微笑,“謝生有請�!�
周阿九頓時如喪考妣:“完了,全完了�!�
他逃不了,只好在重重壓制下跟著大家一起走到謝澹明的包廂。
周阿九看著泰然自若的其他人,絕望道:“你們都不怕嗎?”
比起惡趣味的其他人,梁美玲還算是有點良心:“進去你就知道了�!�
周阿九狐疑地看著梁美玲,小心謹慎地踏進了包廂。
一進包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不行,扣得太緊了,你給我松一點……”
周阿九馬上就聽出來這是宋簡書的聲音,宋簡書的口音很特別,她的尾音總是微微向上,像是撒嬌一樣。
她在跟誰說話?
周阿九繞過水晶珠簾,眼前的景象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中。
宋簡書已經(jīng)換下了那條露背紅色長裙,此時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襯衫,下身穿了一條香檳金的a字裙,微微側坐在沙發(fā)上。
原本被盤起來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拆掉了,及腰的長發(fā)如瀑布一般披散下來。
她身旁有個身形極其高大的男人單膝跪在她腳邊,男人哪怕跪著,都快要跟坐在沙發(fā)上的她平齊。
他側著身子,雙手一直在宋簡書后腰處調(diào)整。
宋簡書看見他們進來,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弄了,有人進來了,一會兒我用手提著裙子走就行了,反正回家也是坐車�!�
謝澹明埋頭調(diào)整她后腰的暗扣:“快好了�!�
謝景行繞過水晶珠簾,一眼就看見了宋簡書,他滿眼的擔心憂慮盡散,猛沖到宋簡書懷里。
宋簡書想起身接住他,卻被謝澹明扣住了腰:“等一下,馬上就好�!�
謝景行撲到宋簡書懷里,依戀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宋簡書摸了摸謝景行的頭發(fā),笑道:“讓我們寶寶擔心了,你看,媽媽找到爸爸啦!”
謝景行看了一眼謝澹明,微微放松,卻又指了指宋簡書的眼睛。
他看見了宋簡書哭紅的眼睛。
宋簡書頗有些不好意思:“看見爸爸,太激動了,喜極而泣,所以才哭了,跟爸爸沒有關系�!�
此時,謝澹明終于調(diào)整好了宋簡書身上的暗扣,
他轉過臉來看著謝景行,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兒子:“回去之后你們都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此時,周阿九才看清楚了謝景行的臉,他霎時間肝膽俱裂:“你……你……你是謝氏掌權人!那個重病的謝家家主!”
周阿九陷入了頭腦風暴。
他認知里的謝家家主不是這樣的啊。
他明明應該是心狠手辣、兇殘暴戾、鐵石心腸、不擇手段的梟雄。
他以前曾遠遠地見過謝家家主一面。
當時他與謝家爭斗,那幾個謝家的叔伯與他在會所正面沖突,他只是喝了一杯酒,會所便血流成河。
怎么會……怎么會像現(xiàn)在這樣,態(tài)度平和,語氣寧靜,甚至堪稱溫柔?
他甚至還會幫宋簡書調(diào)整衣服上的扣子!
他還會在宋簡書面前單膝跪地!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高高在上的謝家家主,還有這樣低姿態(tài)的時刻。
他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難道是夫妻?
不可能啊,沒聽說謝家家主結婚了��!
謝澹明聽見周阿九的話,站起身來,微微蹙了蹙眉:“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周阿九?”
宋簡書抱著謝景行,點頭道:“是,當時在海山樓酒店,就是他幫了我們�!�
謝澹明如鷹隼般的眼睛直直看著周阿九:“你是個卦師,你婆婆幫宋寶珊換過命,宋簡書既然是你的有緣人,恐怕你不止想跟她要一個原諒吧,你還想要什么?”
周阿九心里咯噔一下。
他試圖抬頭看著謝澹明,卻被謝澹明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此時,他才明白,謝澹明的溫柔與平和,只針對特定的人。
宋簡書想要為周阿九求情,謝澹明卻輕輕扣住了她的肩膀,讓她不要說話。
周阿九被壓得幾乎腿軟,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不起!我撒謊了!”
“我真的需要贖罪,也真的需要有緣人真心的原諒,我沒說的是……當年我婆婆遭受的反噬,我也承受了代價�!�
“我婆婆為了讓我活下來,在我身上下了詛咒�!�
“今年,就是我壽終之年,可是我還沒有贖完罪婆婆和我的罪,也還沒有得到您的原諒!我不想婆婆在地獄中煎熬,也不想我死后下地獄。”
“我想求您庇佑我,讓我渡過今年……”
“我們可以訂立契約,從此我就是您的奴仆,只要您能庇佑我!”
宋簡書深深地看著他,她一直知道周阿九另有目的,卻沒想到這個秘密如此沉重。
謝澹明不等宋簡書開口便拒絕道:“她不會答應你,你滾吧,我也不會讓她陷于危險之中�!�
周阿九慌張道:“和我簽訂契約以后,我就是她的替身!我可以替她承受所有傷害!”
謝澹明道:“好!”
“我不需要!”
宋簡書和謝澹明同時開口。
答案卻截然不同。
宋簡書看了一眼謝澹明,再度拒絕道:“我不需要,你的人生不需要為我而活。”
“如果你只想求得我的庇佑的話,你可以跟在我身邊替我做事,在你大限之日時,一直跟在我身邊,應該能避開吧?”
她很珍惜自己重來一次的生命,可她絕不要踩在別人的尸骨上茍活。
周阿九驟然抬頭,深深看了宋簡書一眼。
忽然輕笑一聲。
他身子一彎,便將桌上的玻璃杯摔碎,平�?粗C囊的他,此時身手卻如雷霆。
周阿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碎玻璃劃破手掌:“玄機派?”
何家耀已經(jīng)換上了病號服,正坐在病床前給她跟謝景行削蘋果吃:“……當時,宋寶珊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像一個普通人,家訓有言,不能對普通人出手�!�
怪不得何家耀這么容易就被騙了。
宋簡書把何家耀削好的蘋果拿了一塊喂給謝景行,惆悵道:“不知道梁家班和夏曼玲怎么樣了,沒受到我們的牽連吧……”
“沒有。”何家耀來得這么遲,就是去了解這些事情,“叔公已經(jīng)安排劉助理去處理他們的事情了�!�
“那個什么陳老板已經(jīng)被叔公解決了,他也跟人打了招呼,以后夏曼玲不會再受到什么為難�!�
那就好,宋簡書徹底放下心來。
她跟何家耀小聊了一會兒,便送走了他。
心中的大石頭放下,她抱著謝景行睡了一個很好的覺。
謝景行窩在她懷里,像是抱了一個小暖爐。
翌日醒過來,她卻在病房里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您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