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燼眼底最后一點光亮，徹底黯淡下去。

    他怔怔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化為一片死寂的沉默。

    但他那只手，卻依舊固執(zhí)地，緊緊地，攥著我的衣袖一角，仿佛那是他溺水時，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肯松開。

    我知道，若不給他一個徹底的了斷，以他的性子，定然還會糾纏不休。

    我沉吟了片刻，看著他眼中那最后一絲不肯熄滅的，近乎偏執(zhí)的希冀。

    罷了。

    “南域邊境，與諸多蠻族部落接壤。”

    我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冷漠。

    “百年來，這些部落屢屢侵擾我大齊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乃我朝心腹大患�！�

    “你若真想留在我身邊……”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那便去�！�

    “憑你自己的本事，收服那些桀驁不馴的蠻族部落，讓他們俯首稱臣，永不再犯�！�

    “若你能做到，讓南疆真正實現(xiàn)長治久安�！�

    “到那時，”

    “你自然有資格，回來與我談條件�！�

    南域部落勢力盤根錯節(jié)，民風彪悍，其間大小部族數(shù)十個，各自為政，又相互牽制。

    想要徹底收服他們，讓他們真正臣服于大齊，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幾百年來，從未有人真正做到過。

    其間的艱難險阻，九死一生，不可估量。

    而沈燼如今，在聞老將軍麾下，不過一介無名小卒，無兵無權，無根基，無依仗。

    縱使他真的是天縱奇才，想要完成這個目標，也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或許，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這個條件，看似給了他一線希望，實則，與徹底斷絕，并無二致。

    這是一個只有傻子才會相信的借口，只有瘋子才會去做的賭注。

    沈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似乎想要將我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許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好。”

    “我會做到的。”

    臨行那日，天色陰沉。

    沈燼一身戎裝，牽著馬，站在宮門外。

    他回頭，最后望了我一眼。

    隔著遙遠的距離，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聽到他用盡全身力氣般的聲音，順著風，遠遠傳來。

    “殿下……”

    “可以……等我嗎？”

    我站在城樓之上，望著他孤絕的背影，沒有絲毫猶豫。

    “不可以�！�

    風將我的聲音，清晰地送入他的耳中。

    我看到他的身體，似乎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便重新站直了。

    他沒有再回頭，翻身上馬，策馬揚鞭，決絕地，朝著南方那片充滿未知與兇險的土地，疾馳而去。

    馬蹄踏起的煙塵，很快便消散在風中。

    后來，很多年，我都沒有再見過沈燼。

    在處理繁雜政務的間隙，偶爾，我會想起那個曾經(jīng)自稱“系統(tǒng)”的東西。

    不知道它是不是去了別的時空，繼續(xù)執(zhí)著地，干預著別人的人生軌跡。

    希望它終有一日能夠明白。

    這世上，沒有誰必須得到誰的愛。

    更沒有人，生來就注定要成為誰的附屬品，扮演它劇本里的“女主”。

    如果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