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和曦瞪了澤仁一眼，向我嘆道：“我這都是為他好。這個百合與他還沒怎么樣，就連累澤仁差點(diǎn)送了命，如果繼續(xù)在一起，恐怕真會毀了他的大道前程�！�
我勸道：“您也是修行高人，修為放眼天下屈指可數(shù)。道真可如此而毀嗎？如果你相信澤仁，順其自然，恐怕也不會有今日之事。假如當(dāng)時我不顧百合，你會如何處置？請您說實話。”
和曦：“她自己離開也算知趣，否則我就算讓師尊罰我，也要勸她離開正一門�！�
我嘆息道：“這樣一來，你徒弟似乎沒麻煩了，但百合也毀了。如果放她不顧，要么她重新墮落，要么她活不到下個月。你以為這是澤仁愿意看見地嗎？這對澤仁感悟天機(jī)又有什么好處？”
和曦不是糊涂人，實際上這個人的脾氣一向很好。不過脾氣好的人一旦發(fā)起火來，總要比一般人氣性更大。他倒不是為自己，就是為了澤仁，澤仁如他兒子一般，現(xiàn)在出了這樣地事無論如何都會有些沖動。聽我這么說他稍微消了消氣，拱手道：“多謝小師弟，否則我真會處置不當(dāng)?shù)�。……其實我對百合也沒有惡意，只是她和澤仁在一起，我心中總有疑慮�！�
我點(diǎn)頭道：“既然今天把話都說到這了，有什么疑慮你都說出來吧�！�
和曦轉(zhuǎn)身面對澤仁：“徒兒，為師有話要問你。”
澤仁：“師父請問�！�
和曦：“假如為師不反對，也不過問，你是否愿意與百合在一起？”
澤仁輕輕答了兩個字：“愿意�！�
和曦：“你可知道她的出身與過去？”
澤仁：“我清楚的很。”
和曦：“為師雖然是清修之人，但世間事也是見過的。那百合花容月貌，你怎知自己不是為色相所迷？你和她在一起這么久，又怎知自己不是日久生情，如果斷開時間一長也就無所謂了？這些你能證明嗎？”
澤仁：“弟子無法證明�！�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說話了：“他沒有辦法，我有辦法！”我們轉(zhuǎn)身看去，是一直站在遠(yuǎn)處沒有說話的韓紫英。
對于這方面的問題，女人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我連忙問道：“你有什么辦法證明？”
紫英淡淡答道：“百合毀去容顏，十年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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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回 音容留期憶，存夢梅花山（上）
“什么？”我們聞言都驚出了聲，尤其是澤仁大驚失色已經(jīng)站了起來韓紫英不是心地狠毒的人，怎么出了這么毒的一個點(diǎn)子？我不解的問：“這也太過分了，我們沒這個權(quán)力。”
韓紫英走過來道：“這不是我的主意，就是百合自己的決定。她就在附近，剛才聽見你們說的話了，這是她轉(zhuǎn)告給我的�！�
澤仁向四周張望道：“百合來了，她在哪里？”
紫英：“澤仁你不必望了，看也看不見！百合剛才說了，你們這是在逼澤仁，澤仁說喜歡也不行說不喜歡也不行，她都聽見了。她也想知道如何能證明和曦真人的兩個問題？所以毀去容顏十年不見是她自愿的。……女人的性情剛烈起來，你們這些臭男人是想不到的！……澤仁你和師父回去吧，如果十年后再見毀容的百合，還有今天這份情義，百合之心是不會變的。”
澤仁：“百合還說了什么？”
紫英：“如果到時情已淡，你也沒有錯，她仍會感激你曾經(jīng)的恩情。百合不想再回正一門讓和曦真人為難，我收留她！……十年之后不論狀況如何，我想百合也能自立于人世，不需要你們操心。”
紫英似乎有些生氣了，說出了“你們這些臭男人”的話，連我也捎了進(jìn)去，也不知道她想罵誰。和曦面露愧色道：“百合姑娘萬不可如此。其實我……”
紫英打斷他地話：“和曦真人也不必再說什么了，百合之意已絕！澤仁，你想見百合，十年之后再來找我�！�
……
和曦與澤仁已經(jīng)離去，山谷中只留下我和韓紫英。我問她：“這真是百合的主意嗎？”
紫英：“是的，百合不簡單��！”
“有必要嗎？”
紫英突然笑了：“太有必要了！如果澤仁對她有真情意。這一舉就把他。牽住了，如果情意非真，我看算了就算了。”
“可是那毀容之說？”
紫英：“要?dú)Ь驼鏆В凑F(xiàn)在的樣子已不能再行走世間。如果她往后修行有成，突破易筋洗髓的境界，容顏?zhàn)钥苫謴?fù)，那時的修為也足可自保了。”
“如果修行不到呢？”
紫英又笑了，湊到我耳邊道：“我來下手，用藥毀容，到時候我也可以幫她恢復(fù)。不過你先別告訴百合。也別告訴澤仁�！螞r百合地資質(zhì)不錯，如果依正法修行，我看還是很有前途的。他年你若想立她為梅花山大弟子，不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我昨日問過百合了，她的修行根基尚淺。付接也沒有教他梅花山一派的高深道法。而我的丹道修行，對女丹功夫并不了解，沒法傳授。你說這怎么辦？”
紫英：“你怎么忘了風(fēng)君子留在菁蕪洞天的那三卷秘籍了？我看了，其中一卷講的是世間之修，應(yīng)該適合百合。還有一卷講的是物類之修，居然適合我。就拿那卷道法傳她�！�
紫英所說的三卷道法秘籍，是風(fēng)君子從忘情宮中帶出來的。被他母親在家中撕碎，又被七心親手裝裱修復(fù)，留在了菁蕪洞天中。我想了想又問：“修行不能只依典籍，無師承是不能亂來地，其中關(guān)鍵之處還需要指點(diǎn)。那里面的道法我沒有學(xué)過，現(xiàn)在又不能去請教風(fēng)君子了，真想傳授恐怕要費(fèi)很大功夫�！�
紫英：“你怎么忘了忘情宮？我可以去請教天月大師，相信天月大師不會不指點(diǎn)的，連我都跟著借光了�！瓕砟闳糸_宗立派。門中總不能只收男弟子不收女弟子吧？既然我剛才一賭氣說了收留百合的話，你就持毫光羽代梅花山傳授這個弟子，在修行界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
“好，就這么定了，只要百合愿意，她就拜在我門下好了。我是東昆侖盟主，又親手殺了付接，收留百合別人也不能說什么。……就是辛苦你了！”
紫英：“我有什么辛苦地？別忘了有一卷秘籍是可以讓我修習(xí)的！過兩天麻煩你一趟，帶我飛天去浮生谷，我要求見天月大師�！�
“沒問題，韓總管，您還有什么吩咐？”
紫英：“張先生回來了，你不要去找他嗎？他今天已經(jīng)又在鳳凰橋頭擺攤算命了。”
……
次日上午，我沿著體育場外的馬路走向鳳凰橋頭。太陽已經(jīng)升的很高，路邊有一個賣烤地瓜的小販，我看著很眼熟，這小販在這里擺攤已經(jīng)不少年了。我買了兩個烤地瓜，拿在手里邊走邊吃，熱呼呼香噴噴地。
“唉呀真巧啊，石野，勻個地瓜給我唄！我正好也沒吃早飯。”后面突然有人和我打招呼，回頭一看是溜溜達(dá)達(dá)的風(fēng)君子。
我笑著遞給他一個地瓜：“小心燙著嘴。什么時候回來的？你怎么不捧著茶壺了？”
風(fēng)君子：“茶壺？留在濱海了，這么遠(yuǎn)地路坐車坐船的碰碎了怎么辦？……嗯，這烤地瓜不錯，是體育場門口那家攤子賣的吧？”
“是的啊，真厲害，這你也能吃出來？”
風(fēng)君子：“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人心不古假冒偽劣太多！烤地瓜講究的就是一個烤字，那樣吃起來才香�？刹簧傩∝湠榱耸』�，都先把地瓜在家里煮得半熟，最后在街邊烤爐里烤干就算成了。那樣是省煤炭錢了，可烤地瓜的滋味沒了！那一家一直是老老實實用小炭火烤透的。”
“你年紀(jì)不大。知道地事情可不少，連烤地瓜都這么有研究？”我半開玩笑道。
風(fēng)君子：“切！這還用研究？一口吃下去不就知道了，我又不是笨蛋�！�
“對，誰也不敢說你是笨蛋，誰說你笨我跟誰急！……你干什么來了，又是沒事壓馬路？”
風(fēng)君子：“就是逛逛�！�
我看著他突然心念一動。笑著說：“那你跟我走吧，我?guī)闳�看熱鬧的地方。”
風(fēng)君子：“好啊，去哪里？”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我?guī)еL(fēng)君子來到鳳凰橋頭。鳳凰橋西面，道路地北側(cè)，一字排開有不少看相算卦的攤位，打著形形色色神乎其神的招牌。其中有細(xì)竹桿挑起的一塊白布，上書“神機(jī)”二字，張先生今天也出來擺攤了。
風(fēng)君子樂了：“原來你帶我來看算命地？這里真是蕪城一景，我以前也喜歡跑到這里看算命，你怎么也會有這個愛好？”
“你先別問我。我問一個問題考考你。你看對面那么多算命的，假如你要去找人算命，你會找哪位算命先生？”我手指著那一排卦攤問他。
風(fēng)君子咯咯笑出了聲：“石野你是不了解我呀！我在大學(xué)里外號就叫半仙，沒錢買煙的時候就指給人看相算命活著呢。實話告訴你，我如果在這里擺攤。生意一定能火！”
“靠，你好有才�。∠葎e扯你了，我就是問假如你一定要去算命，一定要在這里找個人，你會找哪位？”
風(fēng)君子用手一指：“我就找他！”
風(fēng)君子手指的赫然正是張先生。張先生早就發(fā)現(xiàn)我們來了。正在那里偷眼觀望，見風(fēng)君子突然用手指他神色間吃了一驚。我也吃了一驚，追問道：“為什么？”
風(fēng)君子：“人精神。地方也干凈。你要是找個地方坐下，也喜歡整潔對不對？”
鳳凰橋頭是個馬路自由市場，比較臟亂，瓜果皮核紙屑煙頭一天下來滿地都是。但張先生的卦攤周圍收拾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連大一點(diǎn)的碎石子都沒有。再看各家的招牌，天天在馬路邊擺攤大多落滿灰塵還沾染了油污，只有張先生那一面白布簾一塵不染。類似的問題曾經(jīng)在同樣的地方風(fēng)君子也問過我，當(dāng)時張先生穿地衣服不對，深秋時身穿了一件薄綢衫�，F(xiàn)在衣服倒是正常了。卻一樣與眾不同，被風(fēng)君子一眼挑了出來。
“嗯，你這么一說我也覺的那人很特別，找他過去看個相，一起去好不好？”
風(fēng)君子：“看相？找他干什么，你找我呀！我給你看，不要錢，你幫我買盒煙就行，紅塔山，我一定給你看個底掉！”
我走到路邊的煙攤買了一盒紅塔山扔給他：“煙我給你買了，相我可不敢請你看，我怕你小子給我胡說八道。我還是找那位先生給我算算吧，你看不看熱鬧？”
風(fēng)君子搖頭：“我就不看你搞這套封建迷信活動了，正好去鳳凰橋那邊九洲大市場買點(diǎn)東西。你自己玩吧，謝謝你的烤地瓜和紅塔山�！�
風(fēng)君子溜溜達(dá)達(dá)的過了橋，張先生一直看著他地背景有些出神。我走到卦攤前坐下，招呼道：“老板，算命！”
張先生這才回過神來，暗自嘆息了一聲，向我道：“原來是石盟主，聽說你要找我，有什么吩咐？”
“張先生不要在這里叫我石盟主，還是叫我石野聽著習(xí)慣一些。吩咐不敢當(dāng)，我真的是來算命的�！�
張先生苦笑道：“你這種高人怎么也來這一套？我們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你曾經(jīng)天天在我這泡著，我有給你算過命嗎？你之命數(shù)，恐怕非我能斷！”
“不是要你給我算命，是想請你給另一個人算上一算�！�
張先生：“另一個人？如果是風(fēng)君子就罷了，他的命數(shù)老天爺也不能斷�！�
“不是風(fēng)君子，是一個你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
張先生：“誰？他叫什么名子？”
我恭恭敬敬地答道：“梅存菁。”
張先生臉色大變，過了半晌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認(rèn)識他？”
“蕪城圖書館有一部《蕪城州府志》，張先生曾經(jīng)在梅存菁題字后留言，自己應(yīng)該記得吧？”
張先生悵然道：“天道如何，難問故人，千年世家一嘆，今生受命于誰？我留的字我當(dāng)然記得，你終于找到我了，其實我早知道你與蕪城梅氏有莫大關(guān)系�！�
“你早知道？從哪里看出來的？”
張先生：“三年前你大鬧齊云觀，手里那面鏡子。別人認(rèn)不出那是青冥鏡，以我與梅家地關(guān)系還能認(rèn)不出來？……青冥鏡能到你的手中，守正真人又那么維護(hù)你，我當(dāng)然能猜到你與蕪城梅氏關(guān)系非常�！�
“你也認(rèn)出了青冥鏡？那你為什么一直不點(diǎn)破呢？”
張先生淡淡笑了笑：“點(diǎn)破了，當(dāng)時對你沒有什么好處。況且我知道梅氏有一子名叫梅野石，如果還在世的話年紀(jì)和你一般大。當(dāng)年梅氏夫婦隕身謝天下，這孩子下落不明。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子叫石野時，其實就已吃了一驚！不然你哪有那么容易與我結(jié)交？”
這些腳踏兩界的高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只把我蒙在鼓里。風(fēng)君子要我來找張先生，還真是找對人了，聽他的意思已經(jīng)猜出了我的身世。我問道：“那張先生知道我的來意了嗎？”
張先生：“你親手殺了付接，蕪城眾位高人都沒有插手，然而宇文樹卻不知情。你殺了付接之后一定也了解了許多往事，梅氏夫婦之死前因后果又何必問我？”
“我知道的、猜到地、看到的都是我自己的推測，今天需要聽一位知情人親口說出來，請張先生千萬不要瞞我。”
張先生：“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收攤了，你隨我來吧。”
張先生收拾了東西，帶著我一起走過鳳凰橋，沿句水河?xùn)|堤一路前行。這一走就是很遠(yuǎn)，穿過鰲峰橋繼續(xù)向前，已經(jīng)到了郊外一片開闊的河灘，隔著句水河可以見看對岸的龍首塔與塔下小山一側(cè)的赤脂石壁。
張先生手指龍首塔說道：“那就是梅氏所立龍首塔，塔下神山，就是梅氏禁地菁蕪洞天所在。我雖與梅存菁生前交好，卻從來沒有進(jìn)去過。有什么話，你就在這里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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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身世到此已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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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回 音容留期憶，存夢梅花山（下）
“二十一年前的事情，我已知道大慨。當(dāng)時天下混亂、動蕩不堪，修行人大多隱居道場避世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出面相逼梅氏夫婦？法海閉關(guān)未出，而且六十年前就是法海擅動青冥鏡引起的事端，相信不是九林禪院的人為難梅氏。而以正一門與梅氏的關(guān)系，恐怕也不能是守正真人。那么究竟是誰？”
張先生：“你又何必問的那么清楚呢？這不是一人之事！六十年前梅氏與天下的約定想來你也知道。一度生靈涂炭，梅氏也不無辜，梅氏夫婦是自愿謝罪沒有人殺他們。禍端從付接而起，而付接你已經(jīng)殺了！”
我鼻子一酸，沖著他跪下了：“我只問一件事，那出手傷了付接，讓付接遠(yuǎn)逃大漠險些送命的人是誰？”
張先生：“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想報仇嗎？”
“付接已經(jīng)死在我手里，我心中只有遺憾沒有仇恨。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父母去世前所發(fā)生的事情，這也不可以嗎？求您了！”
張先生長嘆一聲，轉(zhuǎn)頭看著句水河說道：“你終于親口承認(rèn)你就是梅野石了，那我什么都說了罷！……傷付接的人是葛舉吉贊活佛，率一眾修行人上門問罪的也是葛舉吉贊！”
“什么？怎么會是他！”
張先生：“野石，你不要跪著了，起來，我們一起在河邊坐下。葛舉吉贊活佛與你們梅氏地恩怨。我今天都告訴你……”
二十多年前，準(zhǔn)確的說是二十四年前，葛舉吉贊來到蕪城并非偶然，他是特意上門找梅氏家族的。他的目的是為了借用青冥鏡，想用青冥鏡動蕪城地脈，從而改動天下山川。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目地與付接是一致的。源頭在于西康的毗盧遮那寺被毀。
毗盧遮那寺，民間俗稱大日如來寺，葛舉吉贊就是升座于毗廬遮那寺的活佛，至今已傳承七世。該寺不僅是活佛法座所在，同時也鎮(zhèn)守川西風(fēng)水近千年。寺廟一毀，山川莊嚴(yán)之氣散瀉而盡，千里信仰之心動搖崩壞。葛舉吉贊有心重建寺院，卻無力再整山川與人心。
恰好他曾在正一三山會上親眼見過法海動用青冥鏡，也親耳聽過梅望翁講了青冥鏡以及蕪城地脈的玄妙之處。他千里迢迢趕到蕪城，當(dāng)時梅望翁已不在。見到了梅存菁夫婦。他請求梅氏以青冥鏡再動山川，以成全他重建毗盧遮那寺的心愿。梅存菁當(dāng)即拒絕了！
活佛不顧長輩的身份，向梅氏苦苦哀求。梅存菁告訴他梅氏沒有那么大能力，想改動也改動不了，其實菁蕪洞天不過是聚地脈山川靈氣建造的修行道場而已。梅氏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能震動蕪城地眼從而擾亂天下江山�；罘鹑匀话�，后來梅存菁說道：“四十年前之事前輩也親眼目睹，梅氏與天下有約！擅以青冥動地脈，天下共誅之。佛爺苦苦相逼又是什么意思？”
話談到這里就崩了，不歡而散。后來葛舉吉贊沒有離開蕪城。而是在蕪城地脈上的廣教寺殘存地院落中留住下來。三年之后，蕪城地脈震動，葛舉吉贊活佛在廣教寺中感覺到龍首塔下有人做法擅擾蕪城地眼。他立刻上門一問究竟。結(jié)果他剛剛離開廣教寺，震動傳來未及阻止。這一年九連山地震，三江水?dāng)嗔�，蕪城周邊九百里異相成�?zāi)。
為什么成災(zāi)只有九百里沒有九千里山川震動？接下來是我和張先生兩個人的推測：一方面因為付接的法力不足同時對青冥鏡使用也不正確，擅用之下?lián)p毀了青冥鏡。另外一方面要感謝法海，九林禪院位于菁蕪洞天與九連山脈之間，法海四十年來一直閉關(guān)不出，以一身定力護(hù)持地脈。
地脈入昭亭之處，就是廣教寺的雙塔。倘若葛舉吉贊當(dāng)時不選擇去梅氏問究竟。而是當(dāng)機(jī)立斷以一身神通鎮(zhèn)。住雙塔，可能后果還不會太嚴(yán)重。但葛舉吉贊如果那么做會很危險！法海只是入空定護(hù)持地脈，能有多大法力就消去多少沖擊，于自身無損。葛舉吉贊如果鎮(zhèn)雙塔護(hù)地脈，就是以一身法力與山川震動對抗，很可能要受重創(chuàng)甚至身亡�，F(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活佛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或許是沒有來得及，或許是沒有想到，他選擇了去梅氏問究竟。
后來發(fā)生地事情我已經(jīng)能猜到。葛舉吉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出面聚集當(dāng)時尋到蕪城來的修行人追拿付接，付接帶傷而逃。守正真人自稱閉關(guān)沒有露面，正一門只讓和塵出面，實際上是葛舉吉贊領(lǐng)頭向梅氏問罪�！�
昭亭山上風(fēng)君子對葛舉吉贊活佛說的那一句奇怪的話──“二十年了，你終于還是如此做了。他如果知道，也許能原諒你�！蔽椰F(xiàn)在終于明白了真正地意思！葛舉吉贊是我梅氏的仇人嗎？他當(dāng)時做錯了嗎？我親生父母之死與他有關(guān)嗎？答案似乎是又不是，我腦海中一片混亂，只是流淚不能言。張先生在我身邊，用手輕輕摟住了我的肩膀，靜靜地陪我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下來，龍首塔上空的星光閃爍。張先生突然幽幽的說了一句：“你如果想去找葛舉吉贊活佛，今天是最后的機(jī)會。廣教寺傳出的消息，佛爺自預(yù)將于今夜離去�！煲獍�，真是天意！”
“離去？去哪里？”我有些心神恍惚，一時之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張先生：“自然是辭世西去不回人間，佛爺早有遺言連轉(zhuǎn)世靈童也不要去找了�！@半年多來，他的傷一直就沒有好過。也一直沒有請人醫(yī)治�！�
張先生話剛說到這里，只看見身邊七彩光華閃爍，一條人影沖天而起。側(cè)身望，我已經(jīng)不見了。我走了，一聽說今夜葛舉吉贊將要示寂，立刻御器飛天趕往廣教寺。連招呼都沒打。我并不知道自己去廣教寺究竟要干什么，見到了葛舉吉贊又究竟想要說什么，也許僅僅就是為了見他一面。
我第一次在廣教寺見到活佛，那是他聚集修行同道問我大鬧齊云觀之事，那次告辭時他曾對我說過──將來如有難解之事，可以再來找他。何謂難解之事？我今日心中就有難解之結(jié)，當(dāng)年地恩怨我感到困惑。我是去原諒他還是去責(zé)問他？也許見到他才清楚。
廣教寺離蕪城二十里，幾乎是片刻就到。我飛在空中遠(yuǎn)遠(yuǎn)已經(jīng)看見昭亭湖的水面與廣教寺大雄寶殿地金輪頂。寺中夜間仍然香煙繚繞，卻沒有點(diǎn)亮一盞燈。我正要越過昭亭湖落在廣教寺門前雙塔之間，突然空中有一股彌漫的力量攔住了我的去路。就像一張糾纏的網(wǎng)將我拖向地面。有人竟在此時出手與我斗法！
御器飛天我雖已熟練，但飛天相斗地境界尚未精通。我從云端飛落立足于實地，只見昭亭湖邊的山野中跪著孤零零的一個人。他背朝著我，面朝著廣教寺的方向，看背影我也能認(rèn)出他來。
“尚云飛。你為何攔我去路？”我沉聲問道。那人正是好久不見的活佛弟子尚云飛。
尚云飛不動也不回頭，口中答道：“我上師怕你今夜不能來，曾有話要我轉(zhuǎn)告你�！�
“我來了，你說！”
尚云飛：“當(dāng)初舍不得，終于能舍得。想來的總會來。要去的這便去了�！�
“一走了之？”
尚云飛：“不是走，而是去，不是舍。而是得。他人之錯，或在于做，或在于不做。我之錯，或在于做，或在于不做。見世人皆行我欲之事，福也；妄世人皆行我欲之事，禍也。世人皆求，亂也，世人皆得。治也；得而無傷，修也；勾。牽無礙，成也。”
“對不起，今日來，我不是為了談修行�！�
尚云飛：“我上師最后說了，你是來談解脫的。如果殺了他你能解脫，你就去殺了他，如果你不能下手，他也一樣要走。他走了他解脫了，請問你呢？”
我手持毫光羽站立：“我不想殺他，我只想問他一句話，當(dāng)年他究竟出于何心逼問梅氏？既然我來了，也無需你轉(zhuǎn)告什么，我當(dāng)面問他。是活佛要你攔我的路嗎？”
尚云飛：“上師沒有吩咐，是我自己要攔你的路�！蠋煵磺访肥系兀銦o需問他，上師欠江山的，也已經(jīng)還了。七世輪轉(zhuǎn)眼見欲離，我不能讓你在這最后一刻插手�！�
“你怎知一定能攔住我的去路？”說話間毫光羽發(fā)出暗談的光芒，在空中虛凝刀身長達(dá)七尺，鋒芒所向直指尚云飛的后背，我想把他逼開。虛刀被一股力量擋住，鋒芒只差寸余不能向前，這不是以法器相斗，而是以兩人地精神力量相抗。尚云飛的力量不強(qiáng)大，卻很堅韌，就在前方將我攔住。
“我不想與你為難，你讓開！”我收起了毫光羽，以念力逼向前方。尚云飛不再說話，但恍然間他身影前的昭亭湖、廣教寺、遠(yuǎn)處昭亭山輪廓在我眼中的投影都變得抽象起來，就像懸在我面前的一幅巨畫，而不是眼見地實景。他這是化娑婆世界為泡影人間的大法力，我要想越過他去廣教寺，就必須將所見一切都擊碎。
真要斗嗎？那我就出手吧！我取出了青冥鏡，催動法器化作一面光圈，光圈中投射出眼前巨畫的倒影。以神念施展移景之術(shù)，一層層擊碎。眼前地昭亭山輪廓變的扭曲起來，抖了抖，恢復(fù)了正常的視界，光鏡中的昭亭山不見了。廣教寺連同雙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最終碎滅，鏡中的廣教寺消失，眼前的廣教寺也恢復(fù)了正常。接下來昭亭湖水旋轉(zhuǎn)不歇，湖中浪花卷起突然在空中相互擊碎，眼前又是昭亭湖平靜的水面。青冥鏡中只留下尚云飛孤獨(dú)的背影。
尚云飛的法術(shù)讓我層層破去，他去一直沒有收了法力，仍然以彌漫地念力阻擋我的去路。再出手，只能直接向他了！他如此相斗之法，并無傷我之意只想阻我腳步。他如果這么不還手，遲早會被我擊退，但如果我擊退他，恐怕就等于殺了他！我突然覺得很無奈，我與尚云飛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dú)⑺�？就算我為了見活佛一面問個明白，也不能殺了尚云飛！
我嘆息一聲，收了法力。我的法力一收云飛的法力也收了。此時我神念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當(dāng)年的我，就如此時的你。我上門逼問梅氏，梅氏夫婦亦自辭而去�！�
這是葛舉吉贊活佛的聲音�；罘鸬穆曇粼谖业纳衲钪许戇^之后，遠(yuǎn)處的廣教寺忽然傳出誦經(jīng)之聲，尚云飛五體投地拜了下去。廣教寺沒有燈火，然而雙塔之間的天空卻亮起了紅色的光芒，光芒中還有一道道飛虹在閃爍。隨著飛虹閃爍，空中響起霹剝的爆裂之聲。飛虹爆裂聲中寺中眾僧的唱經(jīng)聲悠揚(yáng)──
是夜，葛舉吉贊活佛虹化。肉身憑空而去，只留下一頂黃帽，一身紅袍，還有十只手指甲與十只腳趾甲。這些遺甲都呈晶瑩透明狀，如舍利般凝結(jié)為圓形。廣教寺專門立了一座佛龕供奉，前來朝拜者絡(luò)繹不絕。當(dāng)?shù)貓蠹埧橇烁鹋e吉贊活佛去世的消息，對虹化之事一筆代過未提。
……
“石野，你這幾天怎么了？我從未見你如此憂郁！我還以為你不會有這樣的表情，你真的是成熟了，至少比以前深沉多了�！芨嬖V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是一天晚飯時，柳菲兒問我的話。
“沒什么，我想父母了�！�
柳菲兒：“想就去嘛，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家，馬上就要過年了，要不明天將老人家接進(jìn)城來打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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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回 悲空飲七恨，謝醉酒盈樽（上）
我看著柳菲兒突然問了一句：“你還記得那幅畫嗎？就是你家那幅奇怪的古畫，那次你救我，后來畫上的人就消失了。”
柳菲兒：“當(dāng)然記得，世間真是奇妙，如果不認(rèn)識你還真不知有這么多意想不到�！�
我又問：“你是不是想過，將來我們有一個孩子能夠姓柳？”
菲兒臉紅了：“這你是怎么知道的？……難道對你父母說了我們的關(guān)系？你不會連這個都說了吧？……看你表情這么深沉，是不是他們不同意？”
我笑了：“我父母如果知道我要娶柳家的女兒，又怎會不同意？我沒說，他們自己猜到了。要不，這次過年我就說了？”
柳菲兒：“再丑的媳婦終究也是要見公婆的，只不過現(xiàn)在是不是早了點(diǎn)，你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