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好好,我正等著呢,這幾天我天天都來看�!�
風君子:“這幾天我也沒閑著!……石野,傳丹訣之前先問你一句話,四門十二重樓為什么叫四門十二重樓?不叫三門十二重樓也不叫六門十二重樓?”
“這我怎么知道?大地神功為什么叫驢打滾?破壁拳為什么叫印度喀拳?還有你新教的功夫為什么叫太陽不落山?還不是你自己起的!”
風君子笑了:“有些名子只是名子,無所謂。你嫌不好聽的不都改了嗎?對了,你說我的卯酉周天功夫叫‘太陽不落山’不好聽,你給起了什么好聽的名子?”
風君子這一問,我還真想起來了,我確實給“太陽不落山”換了個名子。我笑著答道:“我學成之后想了想,給它起了一個名子,叫‘轉—法—輪’,你看怎么樣?”
風君子一瞪眼:“不怎么樣,太難聽了!而且這個名子也不是你最先想到的,根本不是現(xiàn)代人的原創(chuàng)。八百年前就有門派將卯酉周天的功夫稱為‘轉—法—輪’。我覺得這個名子不倫不類,明明是丹道功夫,聽起來卻像佛家的儀式。你讓我想一想……叫‘轉山河’怎么樣?”
“嗯,轉山河不錯,以后就叫轉山河好了。”
風君子:“隨便你怎么叫吧。……你可真能打岔,回到剛才的問題,四門十二重樓為什么叫四門十二重樓?這個名子可不能隨便改!”
“我不知道�!蔽抑荒軐嵲拰嵳f。
風君子得意洋洋的抬起頭:“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如果全知道了還問我干什么?我告訴你吧。因為這門丹道,每三重境界是一個循環(huán),就像入門之后再入一門,庭院風景類似,其中巧妙不同。你還記得你入第一門時,是如何開始的嗎?”
我想了想:“從調心調息安神守竅開始,后來學會了內視,你說我上門檻了�!�
風君子:“這就對了。第二門中的‘靈丹’、‘還轉’、‘金湯’這三層境界的心法與口訣,表面上看上去與第一門中的功夫類似,但界境之妙卻大有不同。就拿這靈丹來說吧,也有調心,但這里的調心是火候崇正,也有調息,但這里的調息是內息之法,也有守竅,但此時竅中有丹!……現(xiàn)在,我還要問你一個問題,因為丹法到此,有兩個分支�!�
“什么問題?”
風君子:“如果是別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叫你練就是了,但此事事關重大,我不得不提前說清楚�!蔽铱达L君子話說的嚴重,不由得仔細去聽。只聽他問道:“石野,你想不想縮陰?”
“縮陰?什么意思?”
風君子:“這第二門中‘還轉’的口訣是老子所說的‘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行走坐臥,境界不失,返回先天之境。第二層意思就很實在了……那就是******會縮回去,變的和嬰兒一樣。”
“你說什么?沒開玩笑吧!雞雞會縮回去!這我可不干!”
風君子笑了:“我就猜到你不會干,我也不會干!好好一大老爺們,老二長的跟牙簽似的,也太丟人了!……我只是問一句而已。既然這樣就把口訣換掉,走另一條路,到‘還轉’功夫的時候,口訣就用《中庸》里的一句話‘道也者不可離須臾也!’。這下你放心了吧?”
如果不是陰神出游,我差點沒出一身冷汗。幸虧風君子今天想起來問我一句,這他要是給忘了,我到時候找誰去哭呀?我不禁有點后怕的說道:“我說風君子,風大神仙,你以后再教我什么,最好像今天一樣也想清楚了,千萬別搞出什么不良后果來!”
風君子:“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其實沒必要!即使你到了縮陰境界,也另有一套口訣可以讓你的老二長回來,只是那樣太麻煩了!咱們就不麻煩了,別跟小弟弟過不去。你要是對這個感興趣,我以后找點壯陽的功夫教你……”
“有這種功夫嗎?”
風君子:“有,應該有吧?當然有!只是我還沒試驗過,按規(guī)矩是不能傳授的。你著急這個干什么?我可告訴你,金丹沒有固結之前,你可千萬不能亂來……我不讓你見老板娘和柳依依也是有考慮的……你萬一一下沒控制住,麻煩就大了�!�
風君子越說越不像話,我趕緊打斷他:“那什么時候算金丹固結?”其實我內心里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問也沒用�!彼耘f是這個標準答案。
接下來他跟我講了第二門中的口訣與心法。他這次講授與以往不同。以往都是到一步講一步,和擠牙膏似的一段一段的。這一次卻是一氣呵成,一夜時間將“靈丹、還轉、金湯”三重境界的口訣與心法都講完了。他告訴我,這本來就是一體的功夫。丹道修煉到這里,就能夠分出弟子資質的高下了,有些人一輩子也過不了這個境界。這第二門的丹道,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不僅僅要看資質,還要靠機緣。(徐公子注:關于風君子講的這三重境界的丹訣,這里就暫時不寫,否則篇幅太長了,讀者也會覺得枯燥。等到后文石野實修的時候,再分步介紹。)
他臨走的時候問我:“石野,我聽說張先生送你一本《金剛經(jīng)》,能不能借我看兩天?”
“風君子,你什么時候對佛經(jīng)感興趣了?”
“我這人好學還不行嗎?我不白拿你的,我用書跟你換,武林秘籍要不要?”
“要,當然要!你別弄本假的來騙我!”
風君子哼了一聲,答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人?你回家之前我來找你,你把《金剛經(jīng)》給我,我給你一本《擒蛇手》還有半卷《朱砂掌》。你不是說澤仁對你不錯嗎?他會武功,有機會你就去請教請教他,學會了別忘記回來教我……”
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來了,風君子小時候在造紙廠的廢紙堆里揀了一箱子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上次給我的那篇古畫,還有這兩本拳譜。他說他自己看不懂,現(xiàn)在又開始打起我的主意來了。我們倆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風君子今天講丹訣的時候,提到了內息之法。我記得尚云飛也跟我提過,我在想如果我也練成之后,能不能像云飛那樣走路?
……
我不是空手回家的,我手里有了錢,總覺得應該買點東西。我買了一輛自行車,中杠男式的,永久牌。這種車不算美觀小巧,但是在農(nóng)村那種鄉(xiāng)間道路上很實用。我為什么會想到買自行車?那是風君子的話提醒了我,他說他曾經(jīng)學會騎車的時候天天想著騎車,我就想到了家里還真需要一輛新的。父母見我放假時推了一輛鐵驢回家,十分驚訝,問我哪來的錢買的?我只能告訴他們我在韓姐的面館里打工攢下的工錢。他們聽了之后責備我不該攢下來給家里買東西,應該自己多注意改善生活,但語氣中還是十分欣慰。
妹妹長高了,已經(jīng)十四歲了,再開學應該上初二了。我給她買了一整套新的文具,她也十分高興。本來我還想給妹妹買幾身新衣服,可是我實在不會買衣服,自己也不知道尺寸。本想找紫英姐幫忙,偏偏這一段時間又不能去見她。
暑假對于我來說不能算是休息,因為鄉(xiāng)間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白天我經(jīng)常去地里幫忙,父母總是攔著我,要我有時間好好復習功課,將來考取大學。他們說他們的,我做我的,還是經(jīng)常下地干活,一年到頭能幫忙的只有這點時間。
種水稻的地方蚊子就多,尤其在這暑季。但是今年夏天比較奇怪,我家里沒有蚊子,甚至連蚊帳都不用掛。妹妹笑著說哥哥一回來就把蚊子都趕跑了!原來這是我回家之后才有的變化。看來修習道法還有意想不到的妙用,這一點我以前并沒有注意,妹妹說了,我才想到這可能與我的修行有關。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好好修煉那四門十二重樓的丹道了。
……
卯酉周天收內藥成丹,眼前有神光閃現(xiàn)。這光芒一現(xiàn),則大藥已收。周身神氣運行不再是右升左降,也不是左升右降,而是自臍腎至頂門,左右前后齊升,匯聚于泥丸。身心相合只匯于一處,元氣與元神相抱凝結,漸漸清明,如夢退身醒,化為玄珠。玄珠已成,則一陽不再生,海底也不再跳動,反倒覺得外陰稍緊,向內收縮。
功夫到此,已經(jīng)進入一個新的境界,古人云“靈丹入鼎、長養(yǎng)圣胎”。如果何去養(yǎng)護靈丹,丹道功夫至此又是一個循環(huán)。此時打坐,居然與剛入門時的“心齋”類似。講究一念不起,一意不散。一念不起自然好理解,心不隨外物而走。至于一意不散,則另有講究。
眼前有神光出現(xiàn),風君子以此教了我一個圓光鏡的法術。但圓光鏡終究是一種應用的法術,不是精進的功夫。一意不散,講究收攝眼前神光反照于中宮祖竅。此竅不在上中下丹田任何一個位置,而是體內身心自在之處。這時有一種心法十分特別,需要垂簾而逆。也就是說眼耳鼻舌觸五官逆轉,都向中宮護持,這五官既來源于平常之五官,又并非平常之五官,總之是身心內攝。與風君子曾經(jīng)教我的“安神守竅”看上去類似,實則巧妙不同。
呼吸的角度,風君子教我第一門丹道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腹式呼吸,但是到第二門中,需要的是內息�!办`丹”的口訣很簡單,就是老子說的:“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什么時候功夫到了,內息自然會出現(xiàn)。我曾經(jīng)問過風君子什么時候功夫能到,風君子告訴我上一層境界的口訣未完,等口訣完了我就知道了。
“上帝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這就是上一層境界的口訣,風君子說了這么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光我已經(jīng)看見了,但這第二層意思我還沒有領略。如此,子時修行打坐,一連七日,尚未得內息之法。今天是第七天。
內丹可曾實有?應該不曾實有,否則有人要說這是體內腫瘤了。內丹可是虛有?當然不是虛有,它有形有相。內丹可曾有色?若無色。無色可能相見?可相見。
是夜子時打坐,神光返照中宮,又入于極靜之中。無視、無聽、無味、無觸。無視怎能有光?中宮神光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自然而然存在的,或者說看見光的,不是眼睛。此時口中津生,連綿而下,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存在”狀態(tài)。
我的身體成了身外之身,而我“自己”卻存在于身體之內的某個位置。或者說我消失了,而另一個我在身體之內的某一個地方出現(xiàn)了。這個我沒有身體,卻有純凈的意識,而且能夠獨立的感應到自己原來的身體。我到此才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元神出現(xiàn),以前我所以為的元神并非真正的元神。
元神出現(xiàn),則內外交感。本來是垂簾而逆,極靜中已斷絕外緣,此時突然能夠感應到周身之外的一切。身體不再是障礙,五官也不再是依托,周身床座四面窗墻似乎是觸手可及,變得生動清晰。此時神氣開盍,內外交感。我已經(jīng)忘記了呼吸,反而“靈丹”卻自己在呼吸,呼時神念開張,吸時元氣相抱。所謂內息之法,原來是守中而感應外物。
如果用一種平常人能聽得懂的語言來形容內息之法。那就是“呼”時意念向外發(fā)散,“吸”時天地之氣向內收攝。這一呼一吸隨意升降,無需導引,綿綿若存。內息之法已得,則丹形漸成,漸圓。丹形圓轉,口中玉液如九天懸河,忽覺天地飄舉順流而下。不是天地飄走了,而是靈丹于中宮降入下丹田。(徐公子注:這幾段文字太難寫了,以我的筆力,只能描述到這個程度。再次強調,有讀者認為太玄了的話,這僅僅是�。�
我曾問過風君子,結丹之后,所謂下丹田在何處?風君子笑著告訴我去看一本講生理的書,就在女人*的位置。我又說我們是男人。風君子笑道他說的就是男人,要是女丹功夫的話他反而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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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回
道心云何住,毋使神龍飛
(題記:幾乎各種文明的上古神話傳說中,都有關于“大洪水”的描述。這當然可以從氣候或水文史的角度去做考證研究。但是從神話的角度,“大洪水”意味著什么?它既象征著天對人的懲罰,也象征著人與天的抗爭。從更深的涵義來看,還隱約透露出人類從蒙昧時代進入文明時代的自審意識。這種自審是復雜的,所包含的思想深度并不亞于幾千年后的當代人思想。它包括了對自身行為的反省、文明的最終目的、人與自然以及宇宙的關系等諸多元素。所以,這部《神游》中,也有關于洪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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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那句話的第二層意思我終于想明白了。這是《圣經(jīng)》中“創(chuàng)世記”的開篇,講的是上帝七天之內創(chuàng)造世界的事情。意思就是天地萬物于無中生有。我在靈丹境界當中經(jīng)歷了這種感悟,所以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我走出家門的時候,四周山野田舍還是原來的景致,但是我抬眼望去,感覺卻有了不同。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變的生動起來。我看見了路邊的一株小草,突然心念微動,離的很遠,但我的神識似乎能夠摸到它。用手一指,則心生感應,那株草無風自動。
我正在為這新的境界而感慨時,突然耳邊聽見了一聲霹靂!雷聲震耳,連大地都在輕輕的顫動。我嚇了一大跳。怎么回事?煉功又出了什么問題嗎?耳邊雷又來了?抬頭一看,這才放下心來。原來不是我的錯覺,老天爺真的打雷了!
天邊不知何時層層烏云卷來,第一聲雷既起,則電閃雷鳴滾滾不斷,黃豆大的雨珠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下雨了!傾盆大雨連日不歇。
……
初入靈丹境界,照說應該日日行功,勿使散失。可是我卻沒有這么做,不是我不想,而是老天爺不讓!
我穿著一條短褲,光腳套著一雙解放鞋,赤著上身站在青漪江大堤上,面對著漫天洪水。這年夏天,蕪城市又發(fā)大水了。這次水災據(jù)說是百年不遇,來勢之洶涌,甚至超過了五十九年前的1931年特大水災。江南多水患,三年一洪五年一澇,我從小不是沒見過發(fā)大水,但從沒見過這么大的洪水。
蕪城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與山地丘陵的結合地帶,物產(chǎn)豐富,是自古以來的魚米之鄉(xiāng)。但這種地勢也有它的天然缺陷,就是水患頻繁。此地居民自古以來與洪水相斗,形成了一種比較特殊的農(nóng)田水力設施——圩。
“圩”,是地方字,讀音念“圍”,其實意思也差不多。它是用一圈堤壩將連成片的土地農(nóng)莊圍在一起,形狀像一個不規(guī)則的大澡盆。洪水來時,圩堤將水擋在田地之外。昭亭山腳下的這個鄉(xiāng)叫鯉橋鄉(xiāng),鯉橋鄉(xiāng)大部分的農(nóng)田魚塘都在鯉橋圩中。
鯉橋圩的圩堤其實是一個很大的馬蹄形,因為它的一端于昭亭山的山體合圍,無需像平原上那樣修成環(huán)壁狀。而在另一側,圩堤則是青漪江大堤的一部分。圩堤上還有很多排灌站,既可以作灌溉之用,也可以用來抽水防止內澇。鯉橋圩在蕪城不算特大圩,但是也不小,圩區(qū)內共有七萬畝農(nóng)田,四萬畝水塘,有十多萬人口居住。
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大堤上?因為我也是防汛抗洪大軍中的一員。我們石柱村在山區(qū)不在圩區(qū),水是不會淹到我們村里去的。但是鄉(xiāng)里有命令,全鄉(xiāng)所有的壯年男勞力一律上堤防汛。除了命令之外,這其實也是鄉(xiāng)約,你想想,如果防汛的時候石柱村的人不上堤,等到來年抗旱的時候,上面憑什么給你調撥物資?
鄉(xiāng)約就是鄉(xiāng)間不成文的法律,比如還有一條,防汛時女人是不準上堤的。對于這一條,有幾個大學里的教授曾經(jīng)研究過,據(jù)說這是因為過去女人被視為私有財產(chǎn)的保護或者出于一種迷信的思想。其實你上了堤就知道原因了,這里確實不適合女人呆。我至少還穿了條褲子,而有些鄉(xiāng)民干脆就赤身裸體,屁股都光著,反正衣服穿在身上也立刻被泥水打濕了,很不舒服。
女人不適合上堤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這里呆不住,洪水來時,大堤上蛇鼠隨處可見,都是讓水給趕出洞的。蛇鼠本是天敵,但在天災面前卻相安無事,與人也無擾。此時有很多人已經(jīng)倒在大堤另一側的草棚中睡覺了,趁著風浪稍退的間隙抓緊時間休息。
這一天是1990年7月11日,陰歷六月十五,時間是凌晨。我手里拿著一把大錘,已經(jīng)是兩天兩夜沒合眼了。還好我的精力體力都遠遠超出常人,否則真的受不了。
你問我抗洪拿個大錘干什么?是打木樁用的。守堤,一怕風浪,二怕激流,三怕高水位靜壓。風浪拍擊,一次可以卷走大堤上的大片土石,很可能就沖開一個缺口;而激流太速,會一點一點的刮蝕堤壩,將大堤一層層削薄。所以在守堤的時候,往往會在薄弱堤壩前面的水中打一排木樁,木樁上綁上蒿皮蘆席之類,以減緩風浪對大堤的沖擊。
防汛的常用物資,包括木樁、毛竹、蒿席、鐵絲、麻袋等等。這些物資鄉(xiāng)里通常有儲備,但是今年似乎不夠用了,因為水太大了。青漪江大堤四處告急,險情不斷。我看著面前的洪水心里也發(fā)怵,按照這個情形,如果洪水這兩天還不退下去的話,僅憑鯉橋鄉(xiāng)的這些鄉(xiāng)民,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圩堤的。我雖然會道法,有神通,但是面對這漫天洪水,才覺得自己渺小,起不到什么作用。
正在我感慨中,耳中聽見一片汽車喇叭響,回頭看去。遠遠開來了一長列汽車,汽車后面還跟著一條綠色的長龍。原來是駐軍部隊的戰(zhàn)士們帶著防汛物資趕來抗洪搶險了。蕪城大水,很多道路已經(jīng)不通,這一隊戰(zhàn)士是從蕪城市區(qū)繞到昭亭山,再穿過圩區(qū)趕到江邊的。
帶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校,他和鯉橋鄉(xiāng)的鄉(xiāng)長以及市里下來的一個局長簡單的交接了一下,就指揮隊伍上了大堤�?催@些當兵的,大多是十八、九歲的新兵蛋子,臉上稚氣未脫,卻有著軍人獨有果敢和剛毅。他們上堤之后,有組織,有紀律,互相之間的協(xié)作也很好,只是沒有經(jīng)過專門的防汛訓練,還需要鄉(xiāng)民協(xié)助。而我成了一個小指揮,指揮一個班的戰(zhàn)士如何去打木樁,水里斜坡上打立樁也是需要技巧的。
軍隊一上堤,大堤上的壓力立刻緩解了不少,我也輕松了許多。然而卻在此時,遠處又傳來滾雷之聲,本來已經(jīng)漸小的雨點突然又變大了,密密麻麻的傾瀉下來。起風了,風很大,雨點砸在人身上濺起的水花遠看就像一個個白點。最要命的是,看風向,居然正對著我所在的這段大堤,浪花卷起,沖著這個方向不斷的打過來。
砰的一聲,浪頭把蒿席撕開了,還卷走了幾根木樁。有個小戰(zhàn)士腳下一滑沒在水里,幸虧他身邊的戰(zhàn)友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武裝帶才沒有被卷走。俗話說“三尺水倒健�!�,這浪流變大了,人不能站在水中。我趕緊招呼周圍的戰(zhàn)士們退到大堤上。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那個落水的小戰(zhàn)士就已經(jīng)嗆水閉息了,看來是個不通水性的。大家趕緊七手八腳的把他放到地上,控水急救。腹間和胸口控了幾下,他吐出來一口泥水,咳嗽幾聲,總算是沒事了。
這邊小戰(zhàn)士剛剛脫險,我突然覺得腳下的堤壩在發(fā)軟,似乎輕微的蠕動。不好!這個地方要塌!顧不得許多,一把抓起那個小戰(zhàn)士招呼其它人就跑向一邊。剛剛離開這個地方?jīng)]多遠,剛才的落腳處突然陷了下去,出現(xiàn)了半間屋子大小的空洞,江水立刻卷了進去。好險呀!怎么恰好站在了白蟻穴上!
自古民諺“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這可不是說著玩的。河堤上不能種樹,不論是內側還是外側,為什么?外側種樹會阻擋行洪,可是內側為什么也不能種呢?因為這樣會招來白蟻,蕪城當?shù)厍∏∮邪紫仭?墒窃趲资昵�,國家號召搞三線建設植樹造林的時候,市里面派下來的一個領導曾經(jīng)號召過在河堤外側坡上種樹,說是從科學角度樹木的根系能夠保持水土堅固大堤,過去那種堤上不讓種樹是迷信的說法。
可惜這種作法并沒有經(jīng)過科學的論證,實際證明也是錯的。因為樹木不可能永遠存活,一株死樹的根系腐爛后,會在大堤上留下復雜的孔隙。白蟻最喜歡在這種孔隙里做窩。而且白蟻喜食木頭,喜歡在樹木的根系下面活動。它們還會分泌一種特別的酸液,既能腐蝕木質而且還會讓周圍的土壤硬化成殼,成為一種類似水泥的東西。有的白蟻窩規(guī)模很大,會形成一個房子大小的空洞,但是很堅固,空洞的四壁都是與酸液產(chǎn)生反應的土壤,就像一個水泥外殼。
大堤上有白蟻洞,平時感覺不出來,甚至人和車走在上面也不會有什么影響。但是在一種情況下就不一樣了,那就是長期被水浸泡,白蟻洞的四壁會逐漸發(fā)軟,最后可能突然塌陷。這些問題后來暴露的多了,人們才想到大堤上的樹不能留,但是又不能砍,需要連根拔起,再將樹坑填平�?墒菚r間過去已經(jīng)很久了,地上早有蟻穴。
現(xiàn)在有高科技,據(jù)我所知就可以用超聲波、電磁等多種手段探測。但是在實際中,鄉(xiāng)間檢查白蟻穴最有效的手段是兩個:一個是用狗,讓狗去聞,找到可能有白蟻穴的地方,狗鼻子比超聲波還要靈敏。另一個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用的是近代以來盜墓的家伙事——洛陽鏟。鯉橋圩的大堤檢查過,沒想到還有漏網(wǎng)之魚,在這緊要關頭突然出現(xiàn)了塌陷的蟻穴。
江水借著風浪卷入蟻穴,很快帶走更大一塊土石,圩堤等于被削掉了一半,這段堤壩立刻就承受不住了,那完好的另一半也突然塌陷下去,被沖開了一個幾米寬的缺口。江水涌入缺口,形成一道激流,向圩內沖去。
一陣鑼聲響,這是有地方破堤的信號。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解放軍戰(zhàn)士,從缺口的兩側排著隊列沖過來,每人抗著一只草包或麻袋,將麻袋填入缺口立刻讓開位置跑步回去,后面人跟上來。頃刻之間,就有無數(shù)的麻袋不斷填入到缺口中。這種組織比鄉(xiāng)民的效率快多了,我站在一邊反而插不上手,只有遠遠的退開不要礙手礙腳。而這一隊軍人的最高長官那位大校和堤上的兩位地方領導也趕到缺口邊指揮搶險。
缺口不大,只有幾米寬,正因為如此水流十分之急,麻袋扔下去就被沖走了,堵不�。〗夥跑姂�(zhàn)士是在和水流賽跑,然而大堤上的決口是越來越大,眼看著就有潰堤的危險!大校著急了,大喊一聲:“準備,排人墻!”
“首長,現(xiàn)在不能排人墻,水太急,人根本站不��!”站在大校身邊的鄉(xiāng)長趕緊阻止。人們經(jīng)常在抗洪搶險的電視宣傳片中看見排人墻堵水的鏡頭,而實際中這么做是相當危險的甚至是不可能的。鄉(xiāng)長又喊道:“首長,趕緊下命令要他們放幾根電線桿過來!”
還是軍人的效率快,很快幾根通訊線路上的電線桿讓當兵的放倒抗了過來,至于線路,等洪水過去再搶修吧。幾根電線桿交叉插在了缺口對面,再扔麻袋時,有不少被電線桿擋在了缺口中。然而這并沒有完全阻止缺口的擴大,兩側的泥土不斷被帶走,缺口的寬度眼看就要超過了電線桿的長度。
大校眉頭緊鎖,問鄉(xiāng)長:“堵缺口還有什么辦法?”
鄉(xiāng)長一指遠方,咬牙道:“沉船!”
隨著鄉(xiāng)長手指的方向往上游看去,河流拐彎處有一塊水流平緩的灣地,附近的漁船都躲在了這片灣地中。由于水位很高,船舷已經(jīng)超過了圩堤的高度,在這里能看得見。
“沉哪條船?怎么沉?”
“那條大的,鐵殼船。先裝滿石頭,開到缺口這邊就可以了�!�
情況危急,沒有什么好商量的。大校立刻下令派人到那邊將那艘鐵殼漁船開過來,如果開不了用纜繩拉也要拉過來。而此時卻有一個鄉(xiāng)民檔住了這一隊士兵的去路:“解放軍,你們不能沉那艘船,那是我家的船,去年新買的,借的債還沒還呢!”
大校搶步上前:“老鄉(xiāng),對不起,緊急情況,需要征用你的船,你放心,人民政府會賠償?shù)�。�?br />
那鄉(xiāng)民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大校的腿,哭喊道:“不可以呀!那是我一家人的命根子,你們絕對不能沉了……除非先殺了我……沉別的船吧�!�
大校面色一沉,說了一句讓所有人膽寒的話:“警衛(wèi)員,把他拖出去斃了!”
搶險的戰(zhàn)士沒有武器,手里只有鎬和鍬,當然不會有槍�?墒谴笮I磉呎镜哪莻警衛(wèi)員配了一把手槍。這軍令一出,這個警衛(wèi)員立刻拔槍,同時有兩個當兵的向拎小雞一樣將這個鄉(xiāng)民遠遠架了出去。我沒聽見槍響,不一會兒就看見那個警衛(wèi)員跑了回來。
大校問:“怎么樣?”
警衛(wèi)員答:“屎都拉褲襠里了,人早嚇暈過去了�!�
我雖然站的比較遠,但是聽力超人,清楚的聽到堤上這一段對話。這鄉(xiāng)民出來阻擋的時候,其它的戰(zhàn)士未作理會,早就跑過去把船開了過來。這時有人過來報告:“首長,空船沒有石頭怎么辦?”
這時候不用鄉(xiāng)長說話,大校用手一指堤下不遠處的一個村莊:“拆房子!快!”
拆房子?拆誰家的房子?所有的村民都沉默了,尤其是這個村莊里的人,都提心掉膽的看著大校的手,不知道他會指向誰家的房子�?辞宄笪腋杏X有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氣,大校的手指的是那個村子里最漂亮的一棟二層小樓——那是村委會。
現(xiàn)在如果你到一個鄉(xiāng)里,看見最漂亮的建筑往往是鄉(xiāng)政府,最破爛的建筑往往是學校。這個傳統(tǒng)恐怕在九十年代初期就留下來了。當時的農(nóng)村,還隨處可見土墻草房,完全磚瓦的民宅已經(jīng)算是富裕農(nóng)家所有了。而這個村子里的二層磚樓是全村最漂亮的建筑,恰恰被大�?瓷狭�,要拆樓取磚裝船。
不提我怎么想,大校的手一指,立刻就有一隊人沖過去了。這時有一個班長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把大錘借我用用�!闭f著話把我手里的大錘拿了過去,也沖向村委會。
戰(zhàn)士們手里拿的器械大多是鎬和鍬,這種東西用來刨坑挖土裝麻袋十分方便,可是用來拆房子就非常不順手。用大錘砸,速度也不快。戰(zhàn)士們幾乎是用手在墻洞上往外掰磚,好幾個人手都破了,我遠遠的看的清楚。
洪水無情,時間就是生命。那邊大堤上還不斷有戰(zhàn)士在扔麻袋,可能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而大堤后就是十多萬鄉(xiāng)民的家園。這時我不知道哪來的沖動,拔腳也向村委會的方向沖了過去。當兵的正在刨墻取磚,另一隊人非常利索的將拆下來的磚石運走裝船,只是效率太慢了。我沖過去的時候,有兩個戰(zhàn)士似乎想攔我:“老鄉(xiāng),不要到這邊,我們來就可以了!”
我沒有理會,而是一低頭,雙臂前抱,對著村委會的一面墻就沖了過去。周圍的人一時之間都看傻了——這孩子想干嘛?選這個時間撞墻自殺?我沒時間跟他們解釋,運起破壁人的心法,破墻而入,身后留下一地的磚石。沖進屋里沒有停留,踢倒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從另一側破壁而出,又留下一地磚石。
這時候聽見一個軍官在喊:“發(fā)什么愣,還不趁機運磚裝船!”
我左沖右突,村委會的辦公樓被我撞成了馬蜂窩。這時又聽見那個軍官在喊:“老鄉(xiāng),別進去了,快走遠點——樓快塌了!”
聞言我趕緊跑開,剛剛離開沒多久,這棟二層小樓就塌了下來!這下好了,不用拆了,在地上搬磚就行。樓塌了之后,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覺有點頭暈——我也已經(jīng)三天兩夜沒合眼,連續(xù)使用這破壁人的功夫,覺得消耗很大。
軍人的素質確實與普通人不同。我連續(xù)穿墻“拆”了這棟小樓,盡管人人驚奇,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問我,而是按照原計劃迅速的搬磚裝船,人人絲毫不亂。很快那艘船就裝滿了,吃水線壓的很深,都快到船舷的位置了。
大校指揮道:“把船開向決口,誰上去沉船?”
鄉(xiāng)長又拉住大校:“不用派人上去沉船,那太危險。把船拉到缺口上游,它自己就順流漂過去了。在缺口的地方水流一轉,這么沉的船自己就會翻�!�
當?shù)氐睦相l(xiāng)長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他說的一點沒錯。把船開到缺口上游不遠,船上軍人被纜繩拉回大堤。那船順著水流就沖向了缺口。在缺口處一打橫,再被電線桿一檔,整個就側翻過來,帶著一船的磚石,扣在了缺口處,水流立刻被阻住了。兩側的戰(zhàn)士手中的草包麻袋像雨點般的填過去,這個缺口總算被堵住了!
這個缺口堵住了,然而大堤上的險情卻沒有結束。雨還在下,風也仍然在刮,人們又很快分散到各處搶險。大家似乎忘了遠遠的坐在地上的我。我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氣,仰頭喝了幾口雨水,卻突然愣住了,連張大了嘴也忘記合上,眼睛定定的看著天空!
只見前方天空中云層翻滾,但云層卻不是烏黑色,而是宛如條條白浪。在這白云浪朵之間,有一個長長的東西時隱時現(xiàn)!
我運足目力看去,那東西居然是,一條白龍!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龍,但此時也能夠肯定我看見的就是一條龍!長須魚尾蟒鱗鷹爪,在云層中出沒,與平時雕塑繪畫中龍的形像一模一樣。如果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這條龍頭上沒有傳說中的那一對鹿角。由于天空沒有參照物,我很難判斷這條龍的大小,從我的角度看過去,至少有二、三十米長。
現(xiàn)在的我,對世上很多怪異的事情已經(jīng)能夠見怪不怪了,因為我自己見的已經(jīng)夠多了。但是此時乍然看見一條龍,還是被驚呆了!只見這條白龍在云層中穿梭,還時不時的仰首撕吼�?匆娝膭幼�,我覺得四面的風聲成了這條龍的撕吼聲。我在低頭向前面的大堤看去,只見風浪似乎是隨著這條龍的作動在起伏鼓動。白龍似乎在云層中掙扎,而風浪也在大堤前掙扎�?茨菞l龍面對的方向,正是我眼前的鯉橋圩大堤!
就在我看見龍的時候,那條龍似乎也看見了坐在地上的我!它沖著我的方向,仰頭無聲撕吼。風突然大了,浪頭一層一層的卷向大堤,這風很怪異,其中夾雜著一股很濃厚的魚腥味!
老天!天上怎么出來這么一個東西?難道這洪水與它有關嗎?我又看了看不遠處大堤上與風浪搏斗的軍民,心中不禁在問:“他們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條龍嗎?這鯉橋圩大堤能守得住嗎?”
正在我看向大堤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有個通訊兵背著個包袱,包袱上架著個五角形天線,手里舉著一個話筒樣的東西遞給了指揮的那個大校。大校接過話筒面色變的相當?shù)年幊�,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氣急敗壞。
我感覺情況有異,發(fā)動耳神通遠遠鎖定他,聽他在說些什么。
“什么?上面是這么命令的?……如果這水還退不下去,就放棄鯉橋圩?……隨時做好放棄鯉橋圩進行分洪蓄水的準備?……可是這十幾萬鄉(xiāng)民怎么辦?我怎么和他們解釋?……下流的天門圩也很危險?再下游的金寶圩?……金寶圩怎么樣?……我知道了,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金寶圩!……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聲音雖然斷續(xù),但是我卻聽明白什么意思了。面對洪水的不僅僅是鯉橋圩一個地方,青漪江兩岸全線告急。從大局權衡考慮,首先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下游的金寶圩!
金寶圩是蕪城第一大圩。它的歷史很悠久,最早是三國時吳國的部將周泰與少主孫權在蕪城囤兵時所修。鯉橋圩雖然不小,大半個鯉橋鄉(xiāng)的面積都在圩中,但是金寶圩還要大的多,圩區(qū)里就有完整的三個鄉(xiāng)。它是自古以來蕪城最重要的農(nóng)業(yè)基地,水土最也為肥沃!據(jù)說歷年大水,只要金寶圩不破,它產(chǎn)的糧米就夠整個蕪城度過災年,其地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在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中,金寶圩破圩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最近的一次是1931年民國大水。據(jù)說那一年不僅是蕪城,整個長江中下游都很慘。
金寶圩地處青漪江下游與水揚江的三江匯流之外,原是一塊土地肥沃的沖積平原。順青漪江往上,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圩就是天門圩,天門圩的面積比鯉橋圩大一點,在鯉橋圩下游二十多里處的江對岸。青漪江在這兩圩之間走了個之字形。聽那大校在電話里接到的命令,如果下游頂不住,就放棄鯉橋圩分洪蓄水,如果還頂不住,連天門圩都可以放棄,總之要死守金寶圩。
站在整個大局的高度,這是利益的輕重取舍,但是站在鯉橋鄉(xiāng)鄉(xiāng)民的角度,要放棄的就是全部家園!這就是殘酷的現(xiàn)實!沒想到,這個局面是如此的復雜。剛剛有人放棄的了漁船,有村子放棄了村委會的辦公樓,就是為了守住面前的這道大堤�,F(xiàn)在卻又面臨一個問題,這個苦苦死守的大堤又可能被放棄!
怎么辦?這些可以避免嗎?我又抬頭看向天上的那條白色飛龍——如果這場洪水是它帶來的,有沒有辦法可以制伏這條龍?怎么辦?我雖然會道法,但是還不能飛到天上去,也談不上和這條龍去搏斗。想到與龍相斗,我突然想到了兩個人和一件東西——
這兩個人一個是正一門的宗師正一祖師,另一個就是風君子。那件東西,就是風君子手中的黑如意。據(jù)風君子說,正一祖師曾經(jīng)在長江中屠龍,以龍骨煉器制成黑如意,并將黑龍之魂封印其中。如此說來,世上修行界的高人是有可能制服飛龍的,只是,當代有沒有這種人呢?就算有這種人,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正在我思考間,身后有人說話:“石野,我可算找著你了,差一點,還好,應該來得及!”
回頭一看,看見一個泥猴,再仔細一看,不是泥猴,是滿身泥漿的風君子。大堤周圍現(xiàn)在只有男人,而且男人只有兩種——光膀子和穿軍裝的,而既穿著上衣又不是軍裝的,只有面前這一個。風君子的樣子不知道從哪趕過來,全身上下都是泥水,站在大雨中有點發(fā)抖,但神色還比較平靜。他背著一個帆布書包,這書包我從沒見他用過,現(xiàn)在上面也粘滿了泥漿。
“風君子,你怎么來了?我剛剛想到了……黑如意……你看,天上!”
說著話我站了起來,風君子走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小聲說道:“借神通一用�!比缓筇ь^看天,面色沉重,半天沒有說話,想必他也看見了天上的那條白龍。
情況緊迫,我來不急問他是怎么找到這里又找到我的,只是問:“你看見那條龍了?那是龍吧?……那大水和它有沒有關系?……有沒有辦法?”
“我就是為它來的!”風君子沉聲答道。說著話他松開我的手,從書包里拿出一支黑色的東西——正是黑如意。他手持黑如意上前幾步,走入到前面的廢墟中——正是那拆了一半的村委會小樓。廢墟檔住了遠處的視線,只見他當中站定,手舉黑如意搖向天空,口中喝道:“大老黑!小二黑!你們出來,到天上去逼住那個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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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回
可憐凌云志,錯路忘春秋
隨著風君子的話音,只見他手中的黑如意一陣顫動,顫動中放出兩道黑氣。這黑氣如虹直射天空。在天空中盤旋成形——竟是一大一小兩條黑龍!
這就是黑如意中封印的龍魂嗎?怎么會是兩條?我突然想起來了,黑如意的手柄和云頭上分別雕著一大一小兩條龍,難道就是這兩條?剛才聽風君子口中喊的大老黑、小二黑,應該就是這兩個東西,只是聽起來怎么像狗的名子?這兩條黑龍大的那條與白龍的身形相仿,小的大概有另一條的三分之二那么長。
兩條黑龍在空中現(xiàn)形,立刻沖上去圍住了白龍。三條龍在空中盤旋撕斗,天上云氣翻滾。此時站在大堤上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不是因為他們看見了龍,而是面前的水勢變了。浪花不再沖向大堤,而是在面前的江面上盤旋激涌!寬闊的水面上不時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相撞又不時擊起幾層樓高的浪花!
大概是第六感的反應,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天空。這些人沒有天生陰眼,看不見天上的龍魂相斗,只能看見云層翻滾。這天上的云層十分怪異,白云與烏云交卷,相互盤旋,隨著云氣變化,水面也出現(xiàn)了種種異變。
此時突然一個極大的旋渦出現(xiàn)在大堤前,這一片水面突然退了下去,露出了潮濕的泥底。老鄉(xiāng)長突然叫了一聲:“不好!快閃開!有大浪要來!”
幸虧他喊了這一嗓子,這一片大堤上的人都跑向了兩邊。隨后只見更大的水流涌了過來,不是浪!而是高高的一堵水墻,漫過了大堤,把幾個走的慢的沖到大堤的另一面,還好沒被卷走。
我沒想到天上三龍相斗,會把水面搞成這個樣子。那種浪涌太可怕,如果再來幾次大堤可是受不了,很有可能要被沖垮了!我趕緊也走到廢墟中提醒風君子:“風君子,別搞這么大動靜,大堤受不了了!”
風君子:“我也沒辦法,它們在天上,我也控制不�。 �
“那怎么辦?”
風君子:“只有再麻煩你了……”
說著話他收起了黑如意,從書包里又拿出兩樣東西結在一起。這兩樣東西我也見過,他曾經(jīng)用來栓過咻咻,看上去像一個狗圈和一個狗鏈——正是從正一門偷來的鎖獸環(huán)和攔妖索。他左手拉住我的一只手,口中喝道:“借神通一用,鎖獸攔妖!”同時右手一揚,將連在一起的鎖獸環(huán)與攔妖索拋向空中。
兩件法器在空中去勢如電,越變越小很快消失不見!只聽得云層中一聲悶雷般的痛吼,白云與烏云突然分開。一條白色的云柱升向天空,遠遠的舒卷而去,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我似乎聽見九連山的方向遠遠傳來一聲低沉的撕吼。
白龍不見了,天上只剩下兩條黑色的龍魂。趕走了白龍,兩條黑龍并沒有收手的意思,仍然是打著歡在天上盤旋,大堤前的江面上還是波浪翻滾。風君子看著天空皺起了眉頭,又取出黑如意對著兩條黑龍喝道:“借神通一用,封魂歸��!”
他這一句話喝出,連我都能感覺到他手中的黑如意在劇烈的掙扎顫動,幾乎握持不住。天空中的兩條黑龍似乎極不情愿的掙扎了一番,又化作兩道黑芒,收回到黑如意中。風君子將黑如意放回書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而我感覺全身的力氣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樣,軟軟的也倒在了村委會的廢墟中。
“石野,你是怎么搞的?剛才借用神通的時候,感到你元氣衰弱,神耗也過度?”
“你說的輕松!你也像我一樣在大堤守幾天幾夜試試!然后再用破壁人的功夫拆這么一棟樓,再被你借用神通斗那么一條龍!……我看你還能不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