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楊成棟沒有解釋,反將了他一軍:“怎么,你認為沒有?”
吳雩修長眼梢向他一瞥,沉吟著沒有吭聲,半晌問:“賭什么?”
楊成棟一笑,雖然他肯定是掩飾過了,但那股老狐貍般饒有興致的神情還是絲絲縷縷地浮于言表:“帥哥,我冒昧問一句,你這樣的人才在南城支隊內部是個什么地位?”
“……地位?”
楊成棟一挑眉:“嗯?”
兩人站在窗前,互相對視。吳雩面無表情但目光茫然,似乎這個平生聞所未聞的問題讓他大腦一時沒法理解,半晌才清了清嗓子,用幾個小時前廖剛新教的詞淡然回答:
“團寵。”
楊成棟:“咳咳咳咳!——”
楊副支隊被一口煙嗆得死去活來,臉紅脖子粗說:“咳咳挺、挺好,我們隊也有個團寵,咳咳咳是值班室門口剛下崽的那只貍花喵……也就是說團寵你……帥哥你未來幾年沒什么希望提拔嘍?”
吳雩:“?”
“我告訴你吧。”楊成棟向身后瞟了一眼,神神秘秘地靠近說:“你們步支隊未來起碼十年,沒希望再往上升�!�
吳雩心說姓楊的為什么故弄玄虛,不升就不升好了,還能離咋地?
“步重華這個年紀,這個職權,已經是對烈士子女的破格照顧了,除非往下沉到派出所,否則得在一線拼夠二十年才有資本進領導崗。他升不了,也就是說廖剛升不了,再往下你們所有人都升不了;公職系統(tǒng)就是這樣,一個蘿卜一個坑,除非你跳出這個坑�!�
楊成棟比出三根手指,小聲說:“我們五橋分局,明年上頭集體退休,空出仨坑,正支隊長已經預定好一個名額了,我這個位置還沒定好提拔誰�!�
吳雩明白了他的意思。
楊成棟十多年來被步重華挖了兩次角,終于忍無可忍,要憋個大的了。
“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考慮一下�!睏畛蓷澮馕渡铋L拍拍吳雩的肩,“吳警官,我希望你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你這種素質的人很少見,以后應該可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周圍人聲鼎沸,腳步忙碌,混亂的喝令與匯報此起彼伏,但這一方小小的空間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楊成棟只見吳雩那雙形狀俊秀而銳利的眼睛略微瞇起,眸光閃爍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微光,然后突然笑了起來,唇角勾起的弧度令人如沐春風。
不過可能沒有人知道他當年面對鯊魚也是這樣的笑容。
“楊副,”他伸手勾住楊成棟的肩,略微把他拉近,就這么笑著問:“你知道上一個邀請我跳槽的人,給我開了多少身價嗎?”
楊成棟下意識:“多少?”
“八十公斤海洛|因,實驗室級別�!眳泅甯揲L手指一晃:“也就是傳說中的五號�!�
“……”
楊成棟心說我這輩子別說八十公斤了0.001克的五號我都沒見過,你他媽在逗我吧?你就是在逗我吧?你看我像這么容易被騙的人嗎?!
“我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您勇氣還是挺可嘉的�!眳泅ШΨ砰_了僵直的楊成棟,拍拍他肩膀:“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不覺得陶正慶跟這個綁匪有太多關系,純粹覺得不像,沒有其他依據(jù)。”
楊成棟直愣愣瞅著他,腦子里在瘋狂計算八十公斤五號值多少錢,今年零售價1克四號六百塊,一公斤四號六十萬,一公斤五號應該是……
“……楊副!楊成棟!”
“怎么?”楊成棟一震。
“你沒事吧,發(fā)什么愣?”廖剛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把手機屏幕一亮:“你讓技偵調陶正慶、丁盛和鄧樂三個人的全部通話記錄,那,結果出來了。”
楊成棟猛然回神,一把拉住吳雩不讓他走,沖口而出:“陶正慶跟那倆綁匪有勾結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0章
Chapter
10
[VIP]
暴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遠處公路籠罩在濃重的黑暗里,
偶爾紅藍光芒呼嘯而過,尖利警笛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公路盡頭。
“前面公路都設卡了,
警察挨車查�!币粋瘦長瘦長、小眼寬鼻,
約莫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蹲在河堤邊,
狠狠一口咬碎煙頭,正是照片上的吉他手丁盛:“沒轍,
出不了城,
這套牌|車開出去不到二里路一定會被揪出來�!�
鼓手鄧樂穿著黑雨披,但根本沒法擋住這么大的雨勢,
頭臉、胳膊、膝蓋以下全濕透了,
鞋里汪著全是水,
狼狽不堪氣急敗壞:“都是你想出來的主意,都他媽是你拖我下的水!”
“我怎么知道姓陶的竟然報警,我怎么知道這娘們跟她崽子能引來警察封道搜城!”
“你他媽就知道打氣!打打打你麻痹氣!”
丁盛一把薅住鄧樂,但就在兩人不管不顧扭打起來時,
遠處警笛驟響,
又一輛急速變換的紅藍警燈飛速馳近,震響夜空!
兩人同時滾進河堤下的荒草叢中,
直到警笛再次被大雨覆蓋,才喘息著冒出頭,
顫栗著互相對視,
極度的恐懼讓他們瞳孔緊縮如針。
“……跑、跑吧�!倍∈⒔K于擠出來聲音,“趁警察還不知道是咱倆干的,
趕緊跑吧,中國這么大,隨便找個犄角旮旯躲幾年……”
鄧樂打斷了他:“那人質怎么辦?!那娘們都看到我們的臉了?!”
“……”
空氣一點點凝固,冰冷從絕境的四面八方滲出,就像嘶嘶吐信的毒蛇纏上他們心頭,凝聚成兩人眼底閃動的兇光。
不知過了多久,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是區(qū)區(qū)幾秒,丁盛一甩滿臉雨水大罵了聲操,仿佛憑借這個動作終于下定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決心,起身踩著泥水走向河灘,只見黑暗中靜靜停著一輛熄了火的黑色套牌豐田車,被他一把拉開后車門。
呼!
后車座上的母子被五花大綁,嘴上貼著黑色膠布,驚恐萬狀發(fā)出嗚嗚聲,被兩名綁匪一人一個拉出車,踉蹌推到河邊,緊接著彭宛臉上膠布被刷一聲撕開了,在劇痛中爆發(fā)出尖叫:“不要殺我們!求求你不要��!救命!救命——!!”
“閉嘴!”丁盛一腳把她踹到地上,甩出彈簧|刀,明晃晃的刀鋒在雨夜中抵住了她的脖子,語無倫次道:“都是你老公報了警,才把我哥倆逼到了這份上。告訴你吧,待會下去以后你也好做個明白鬼,其實這都是你老公的主意!”
剎那間彭宛雙眼大睜,聲音頓止。
“要怨就怨你老公去吧!”
下一秒,猛然刺下的刀鋒和彭宛更尖銳的慘叫同時響起:
“不要�。∥矣修k法幫你,我有辦法!——”
噗呲!
刀尖入體,血花四濺,順著石灘蜿蜒流向黑夜奔流中的大河。
·
南城公安分局,刑偵支隊審訊室。
啪嗒一聲文件拍上桌面,廖剛拉開椅子坐下,望著審訊桌后的陶正慶:
“虎毒不食子啊,陶先生。跟我們聊聊你勾結丁盛、鄧樂二人策劃綁架自己老婆孩子的故事吧?”
唰一下陶正慶臉色全變,嘴巴一個勁在抖,半天憋出一句:“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心里還不明白?”廖剛嘩啦翻開打印出來的通訊聊天記錄,帶著譏誚的表情逐字逐句念道:“6月6號,下午3點14分,倔強貓咪:‘親親大叔,真想長久跟你在一起�!瘔粜褧r見你:‘我也想,寶寶�!髲娯堖洌骸墒谴笫逡呀浻欣掀爬�,委屈表情�!瘔粜褧r見你:‘要是我老婆跟你老公都一塊出點事就好了,奸笑表情�!髲娯堖洌骸憛捘阍谙胧裁矗瑔柼枂柼枂柼��!瘔粜褧r見你:‘我說說而已,親親點兒jpg’�!�
“——我只是說說!我真的只是說說而已!”陶正慶差點跳起來,鐵椅在地上劃出刺耳尖響:“其實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根本從沒見過她老公!”
“是嗎,只是說說?”廖剛驀然一笑,向后靠在椅背上:“那么你如何解釋說完這話后的第二天,即是6月7號中午1點半,你用手機跟你‘根本從沒見過’的綁匪丁盛打了一個長達9分鐘的微信語音電話?”
“!!”
陶正慶臉上的表情像是被雷打了,呆呆坐在那里,發(fā)著抖擠出兩個字:“……什么?!”
“沒想到我們會來查人質家屬你吧,陶先生。”廖剛微笑道,“你也許不知道,我們網(wǎng)警查微信小號是非�?斓泥�。”
“得嘞!”單面玻璃外,楊成棟猛地彈起來,笑呵呵用胳膊肘一搗吳雩:“怎么樣?”
吳雩一手夾煙,一手插在后褲兜里,臉上倒也不見任何輸了的懊惱:“你怎么想起來要去查陶正慶的?”
楊成棟厚著臉皮把這兩天束手無策的焦躁給忘了,滿臉小菜一碟的表情揮揮手:“嗨,簡單。中午綁匪打電話來說‘姓陶的你竟然報警’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他為什么說‘你竟然’而不是‘你竟敢’?后者偏重表達被弱勢一方挑釁了的憤怒,前者卻偏重表達被背叛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以從聽到電話的時候我就隱約懷疑陶正慶了,但當時只是出于本能,自己也不敢肯定�!�
吳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精彩。然后呢?”
“然后我也沒招啊,我總不能憑著這一丁點的懷疑直接把受害人她老公拉下去嚴刑伺候吧?直到你拿來陶正慶的手機翻他朋友圈,我在邊上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QQ郵件�!�
“他是用QQ號注冊的微信?”
“對,早年很多人用QQ號注冊微信,所以微信最近聊天列表里會收到QQ新郵件提示�!睏畛蓷澔位问持福骸翱吹竭@之后我就想,會不會陶正慶還有個用手機號注冊的微信小號呢?叫市局網(wǎng)偵一查,嘿嘿!果然!”
楊成棟啪地一拍掌,謙虛點頭,臉上清清楚楚寫著等待表揚的神情。
吳雩抽了口煙,在白霧裊裊中含笑道:“唔,厲害。”
“怎么樣,不比你們步支隊差到哪里吧?”楊成棟一把勾住他的肩,得意道:“有沒有突然興起投奔我們五橋分局麾下的熱情和沖動?”
吳雩挑起一邊眉角,“可步支隊厲害的地方并不止這個啊�!�
“哦?那你說他還有哪方面厲害?”
吳雩悠然不語。
“嘿,小帥哥,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睏畛蓷澩菩闹酶沟兀骸拔覀冎ш牭拇瞿乜赡苁潜饶铣侵ш犐晕⒉铧c,瑣碎案件呢也確實比南城支隊多點,但你在這兒是真的沒前途。你今年多大?撐死二十八?你看你整天跟在步重華身后熬著,再熬個二十年都未必能升上副處級,何苦呢?我們五橋支隊保管你明年就能往上挪起碼一級!”
——楊成棟的話不可謂不真誠,因為在這個位置確實往上挪一級都很難,步重華的年紀也確實是整個支隊的天花板。
吳雩笑了笑,那是含蓄的拒絕的意思:“多謝抬舉,楊副支隊。但我在步支隊這里……”
“哎你別急著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楊成棟急了:“行行行,你說步重華還有哪里厲害的?你說我照著學還不行嗎?”
吳雩:“……”
吳雩眼神微妙,欲言又止,終于就著這個肩膀被勾住的姿勢,反手同樣拍了拍楊成棟的后背:“我也實話跟你說了吧楊副,步支隊他其實……”
呼一聲步重華推開門:“其實什么?”
就在那一瞬間,楊成棟只見吳雩風云忽變,唰然變臉,閃電般一把甩開他的手,蹬蹬蹬讓開三步,正色道:“離我遠點�!�
楊成棟:“?”
“說話歸說話,別靠那么近,咱倆不是一隊的懂嗎?”
楊成棟:“………………???”
楊副支隊滿臉茫然看著義正辭嚴的吳雩,下一秒只覺巨力從身后而來,步重華硬生生把他拖出門,按在審訊室外的白墻上,冷冰冰道:“楊師兄。”
這個稱呼喚起了楊成棟特別慘痛的回憶,那是青蔥時代軍訓那年的暑假,七夕節(jié)當天,他們一幫大三狗被迫頂著烈日訓新生,這時只見十八歲剛入校的步重華抱著滿懷巧克力喊了聲報告,冷淡道:“楊師兄,這是隔壁文工團集體來送我的巧克力,太多了我想上交,另外舉報她們違紀,謝謝!”
那是楊成棟青春時代最灰暗的回憶之一,灰暗程度能跟高三那年被心愛的女生以“對不起我學習太緊張了沒心思談戀愛,我只想看美少年愛美少年”為理由拒絕相媲美。
“如果你再嘗試挖我的墻角,我就讓你們支隊明年實習生一個女的都招不上。”步重華把楊成棟頂在墻上,那雙大學四年被隔壁藝校傳得神乎其神的“深邃、凌冽、仿佛萬年冰峰飄雪”的眼睛犀利無比,一字一句說:“不僅實習生,我甚至能讓你們分局警犬都招不上雌的,不信你試試。”
楊成棟被這史無前例的可怕威脅震驚了,五雷轟頂?shù)卣驹谀抢铮灰姴街厝A轉身揚長而去,哐當甩上了監(jiān)聽室的門。
“綁架發(fā)生前兩周,丁盛與你頻繁接觸,而你向他提出假借綁架騙取父母的四十多萬彩票獎金,事后你們□□開的計劃。你為什么要聯(lián)合外人騙自己家里的錢?”
“我、我沒有!你血口噴人!你們警察破不了案就拿我們小老百姓頂缸!……”
“因為你爸把錢攥在手里不肯拿出來,對不對?”廖剛在陶正慶的咆哮中冷靜而嘲諷:“發(fā)現(xiàn)兒媳孫子被綁架后,你爸的第一主張是為了避免交贖金而積極報警,可見平時也不會輕易拿一分錢出來給你跟你媽;但6月7號那天丁盛發(fā)現(xiàn)了你跟張緋之間的婚外情,雖然他跟他老婆是所謂的開放式婚姻,但你卻很怕因此被事業(yè)單位開除,他捏著了你的把柄是不是?”
“你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不認!我不認��!”陶正慶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要不是書記員拉著他,他能沖上來揍廖剛:“你們警察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欺負我們老百姓!你們破不了案就拿被害人頂缸!!”
……
吳雩眼觀鼻鼻觀心,鎮(zhèn)定地站在單面玻璃前,直到身后伸來的那只手取下了他的藍牙耳機,隨手丟在監(jiān)控臺上,然后把他整個人翻過來面對面壓住,在耳邊低聲問:“我還有哪里厲害?”
吳雩從后腦到尾椎緊貼著玻璃面,一絲躲閃的空間都沒有,只見步重華那張英俊到令人心悸的臉緊貼在眼前,立刻下意識繃緊了整條脊椎:“我錯了隊長。”
“又想一整晚不能睡了是吧?”
吳雩一個激靈從尾椎打到腦頂,繃直的脊椎登時軟了:“不不不,我真不行,我錯了隊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錯哪兒了?”
是啊,吳雩也想問我錯哪兒了,沒有在楊成棟試圖勾勾搭搭的第一時間就把他打包綁好送去步重華的餐桌上大卸八塊再配一副刀叉對嗎?
步重華鼻腔在吳雩耳邊輕輕一笑,這下終于透出了一絲磨牙的味道:“你錯在沒有在我剛才叫你去我辦公室的時候立刻過去,現(xiàn)在那盒炭烤龍蝦已經被法醫(yī)室拿光了,而你卻還在這跟姓楊的勾肩搭背!”
吳雩:“!”
步重華終于往后拉開了些距離,順手在吳雩腰胯上一拍:“趁著案子還沒破,抓緊時間晚上多睡會吧�!�
“……”吳雩看著面前這張每個毛孔都寫著精英二字的俊臉,內心感覺難以言喻,突然就想起了南城分局內部經常罵的那句話——“步重華他真不是人”……
“我不關心你曾經跟你老婆有多恩愛,我只關心她跟她兒子現(xiàn)在哪里。”耳機里傳來廖剛嚴厲而不耐煩的聲音,“惺惺作態(tài)的話不用在警察面前說了陶先生,現(xiàn)在立刻聯(lián)系綁匪,你還不至于釀成大錯,否則如果綁匪撕票,我可以保證你后半生就要在監(jiān)獄里度過了�!�
“我要見律師,我要去上訪!
我不跟你們警察啰嗦!……”
步重華幾不可見地一搖頭,拿起耳麥戴上:“開個門廖剛,我進去問他�!�
“是!”
步重華剛要走,但這時手被吳雩一拉,強烈的求生欲讓這小子眼底閃動著無比的溫馴,就這表情拿不了奧斯卡也足夠拿個金馬:“隊長你聽我說,剛才都是楊成棟的錯,其實我特別想跟你黏一塊……”
步重華反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好,等審訊完就滿足你。”
吳雩:“��!”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淼诺诺拍_步聲,緊接著門被一把推開了:“廖哥!”
兩人同時閃電般把手一松,只見宋卉跑得氣喘吁吁,猝不及防正對上了步重華吳雩兩人,當即:“?步支隊?小吳哥?”
步重華咳了聲:“什么事?”
宋卉本能覺得房間里氣氛怪怪的,但聞言立刻把所有疑問丟到了九霄云外,整個人從頭皮到腳后跟都一緊:“報報報告!值班室接到一通電話,自稱是綁匪,要跟警察對話!”
步重華腳步驟停,與吳雩愕然對視。
·
閃電劃破天際,河邊暴雨轟隆。丁盛喘息著站在荒草中,聽見手機里傳來雜亂急促的人聲腳步,他知道通話對面此刻應該是像電視上演的那樣,警察們正十萬火急地準備儀器、監(jiān)聽、定位,說不定還有所謂的談判專家正急急忙忙往話筒邊趕……
丁盛回過頭。
那個女人如被行刑般跪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她的小崽子,全身上下劇烈發(fā)抖,臉色青白不像活人,鄧樂站在身后用刀尖死死抵著她咽喉。
兩名綁匪目光一對,就在這時丁盛聽見對面話筒被人拎了起來,隨即傳來一道沉著穩(wěn)當?shù)哪新暎?br />
“我是津海市南城分局刑偵支隊長步重華,你有什么要求或冤屈都可以告訴我,請務必不要傷害人質�!�
剎那間丁盛又突然升起一絲動搖,但鄧樂死死瞪著他,咬牙沖他點了點頭,無聲地做出了個口型——
說吧。
技偵辦公室里,無數(shù)雙眼睛緊緊盯著辦公桌后的步重華,這時只聽話筒對面隱約傳來動靜,不知道綁匪說了什么,步重華猝然起身,臉色一下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