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步重華禮貌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但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又傳來林炡的聲音:“步支隊,你知道抓捕羅斯·烏布利希時發(fā)生的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嗎?”
步重華腳步微停。
“美國緝毒局傳奇特工卡爾·福爾特為了抓住這條暗網(wǎng)巨鱷,利用各種偽裝臥底到羅斯·烏布利希身邊,隨后配合FBI和國土安全局,里應外合打掉了整個絲綢之路集團。毒梟被抓后這名傳奇臥底成了轟動一時的英雄,但很快,F(xiàn)BI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利用臥底時接觸到的毒品生意,獲得了百萬美金的巨額黑錢�!绷譃谕街厝A的背影,冷冷道:“看,英雄和階下囚之間的界限就是這么近,近到有時連一塊勛章都塞不進去,是不是?”
“……”
步重華終于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回視他,“我聽說過這個故事,所以你也是有感而發(fā)嗎?”
林炡客客氣氣地說:“倒不是。我只是看步支隊這段時間說話做事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猜你大概心情不是很好,說出來活躍下氣氛而已。”
“任誰被弄去紀委出來以后心情都不會好,”步重華一挑眉,漫不經(jīng)心說:“我只是個稍微有點脾氣的普通人而已�!�
林炡臉色有點變了,空氣在靜寂中繃緊到一觸即發(fā),卻只見步重華一頷首,轉(zhuǎn)身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咣當一聲門被反手帶上,步重華拉開辦公椅坐下,十指用力把頭發(fā)向后掠去,抬頭盯著黑黢黢的電腦顯示屏,與自己模糊的倒影彼此對視。
如果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臉色,一定會對那與平時大相徑庭的神情感到非常震驚,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能這樣,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吳雩會喜歡的模樣。
步重華睜開眼睛,從抽屜里摸出一盒煙,打開抽出一支,咬在牙齒間點燃,卻沒有抽,放在邊上讓它自燃自滅,然后打開電腦鏈接洋蔥服務器,熟練地登上暗網(wǎng),打開黑暗維基的暗網(wǎng)網(wǎng)站地址索引,剛要從鏈接點進馬里亞納海溝,耳邊卻突兀地響起了林炡冰冷的聲音:
“毒梟被抓后,這名傳奇臥底成了轟動一時的英雄,而有時英雄和階下囚之間距離近得連一塊勛章都塞不進去……”
“你聽過那個關于屠龍英雄的故事嗎,步支隊?”
就那一分神的功夫,步重華按在鼠標上的手指頓住,目光無意識停頓片刻,突然看見了馬里亞納海溝鏈接下幾行,那密密麻麻的網(wǎng)址索引里有一排中文——茶馬古道。
全球排名前十,亞洲交易量第一,在東南亞唯一能與鯊魚一較高下的、也是唯一支持中文的暗網(wǎng)電商平臺。
步重華眼睛在裊裊升起的煙霧中略微瞇起,他鼠標從馬里亞納海溝那一行鏈接稍微下移,點開了這個站——
突然這時嗡地一聲,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機震了下,顯示出來自吳雩的新消息:
步重華面色微變,剛拿起手機,第二條消息接踵而至:
·
“你一男的拍照沒事把圖P成那樣干嘛?!”
“我我我們就隨隨隨便PPPP了一下……”
“你他媽這瘦臉!這柔光!這美瞳大眼拉長腿!這1800層濾鏡��!我艸你竟然還給自己加口紅高光特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它不會痛的嗎?!”
“我我我我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你錯哪兒了?你給我說說你到底錯在哪兒了?!”
津海市五橋區(qū)某居民樓住家內(nèi),技偵緊張萬分盯著電腦,刑警烏央烏央擠了滿屋子。楊成棟提著一單反相機把古裝男……漢服男堵在屋角里,后者真人跟照片相比差不多就是把李榮浩P成了楊丞琳,此刻正瑟瑟發(fā)抖蹲在地上,眼看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是啊,他不就P了個圖,P完又順手刪了原片,他到底錯在哪兒了才招來這一屋子公安局刑警?!
“楊副!”技偵霍然起身,“原片恢復了,快來看!”
楊成棟恨恨轉(zhuǎn)身撲到電腦前,只見經(jīng)過技術處理,在PS過程中被抹掉的照片背景終于顯示在所有人面前,遠處赫然有個穿著橘紅背心的環(huán)衛(wèi)工——是綁匪!
“有正臉嗎?正臉有嗎?”
“沒有,”技偵一幀幀快速翻圖,十分為難:“這是最清楚的幾張,喏,近距離拍出了側(cè)身和背面,雙手、腰腿兩腳都在,但綁匪戴著草帽和口罩,根本無法辨認五官特征。”
楊成棟起身用力一抹臉:“艸!”
另一邊吳雩卻俯身站在筆記本電腦前,將圖片上綁匪的照片放大,皺眉觀察良久。
“哎,小吳警官有發(fā)現(xiàn)嗎?”技偵隨口問。
“……唔�!眳泅в址藥讖堈掌斓貞寺暎骸昂孟褚矝]什么。”
技偵不以為意,等他對著顯示屏仔細端詳完,才拿回了自己的電腦。
屋子里極其混亂,廖剛在打電話跟守在陶家的刑警詢問情況,楊成棟抓著那男生大聲嚷嚷逼他回憶現(xiàn)場細節(jié),而男生這才知道自己卷入了綁架案,嚇得幾個刑警都沒能把他從墻角里拽出來……吳雩退了幾步,站在窗前,望著這一屋子吵吵嚷嚷的人,一張口似乎想說什么。
但緊接著,他望著那一道道焦急的、緊張的、大步流星的深藍制服,嘴唇又慢慢合上,猶豫片刻后摸出手機給步重華發(fā)了兩條微信。
——幾乎是剛顯示發(fā)送成功,下一秒手機響了起來,來電號碼顯示步重華,直截了當問:“你想跟我說什么?”
吳雩轉(zhuǎn)身望向窗外,玻璃隱約映出他半邊側(cè)臉,聲音輕而遲疑:“……我看見他們拍到的綁匪了,雖然對方?jīng)]有露臉……”
步重華打斷他:“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覺得……”
“別告訴我,我不聽。”
吳雩猝然頓住了,電話兩端一片死寂,身后雜亂的咆哮怒吼腳步突然格外響。
“我說過什么,吳雩?”良久后步重華沉郁的嗓音終于再次響了起來,每個字都直接震動他的耳膜:“你遲早有一天必須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警察,雷厲風行,令行禁止,成為所有目光聚焦的對象,甚至成為其他人的領頭和主心骨。所有人提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有什么樣顯赫的功勛,他們尊敬你的程度必須和那些毒販畏懼你的程度相當,否則你從地獄里爬上來是為了再摔回去的嗎?”
“我……”
“他們不能永遠讓你單刀陷陣,惡龍也知道首先要摧毀屠龍刀上最鋒利的刃,所以你必須成為拿刀的那個人。”
吳雩咽喉里像被堵住了,說不出一個字來。
“把放音打開。”步重華沉聲命令,“不論你從照片上看出了什么,不管是對是錯,現(xiàn)在就回頭告訴所有人,我在電話這邊聽�!�
吳雩一手緊緊按在鋁合金窗臺上,修長五指骨節(jié)泛白。
“把放音打開,”他聽見對面步重華放緩了語調(diào):“我在這邊陪你一起�!�
吳雩深深低下頭,頭頂著堅硬的玻璃窗,咽喉中仿佛有什么在燒。手機那邊傳來步重華平穩(wěn)壓抑的呼吸聲,足足過了半晌,吳雩終于放下手機點開擴音,轉(zhuǎn)身面對喧雜忙亂的房間,聲音有一點沙啞:
“我覺得綁匪是個吉他手�!�
首先是離他最近的技偵,然后是廖剛、楊成棟,然后是五橋支隊各位刑警。
所有人漸漸安靜下來,都看著吳雩,廖剛疑惑地下意識蹦出一句:“……小吳?”
楊成棟問:“依據(jù)呢?”
面對那么多刑警的注視仍然會讓吳雩感到緊繃,但他表面只是略微別開了目光,伸手指指技偵面前的電腦,“圖3�!�
楊成棟一個眼色,技偵立刻打開了剛還原銳化處理好的第三張原片,只見圖像右側(cè)照出了綁匪背過來的左半邊身體,左手沒戴橡膠手套,自然垂在身側(cè)。
“綁匪左手形狀和常人不同,食指、中指、無名指尖形狀很平,中指無名指尖端隱約有白色皮痕,那是撕掉角質(zhì)層后形成的痕跡,中指手繭下端的指腹部位有水泡。這是因為吉他手在滑弦、擊勾弦過程中,手指難以避免與琴弦橫向摩擦,尤其彈主音的吉他手指尖通常很平,指彈吉他更容易在這個部位形成老繭疊水泡的情況�!�
“等等,等等,”楊成棟的思維很敏銳,立刻開始挑刺了:“那彈古箏不也起繭嗎?鋼琴呢?”
吳雩說:“你說得對,但古琴撥弦有假指甲,真甲只撥絲弦,用得起絲弦起碼說明經(jīng)濟條件比較好,綁架勒索也不會挑普通家庭下手。鋼琴同理絲弦,也不是一般人練得起的,而且敲擊琴鍵的話起繭位置會更偏向指甲縫,會造成開裂但不會起水泡。”
房間里議論紛紛,楊成棟下意識模仿了一下彈琴的動作,然后打量自己的手指尖。
“最關鍵的是,你們?nèi)绻褕D往后翻,圖6下角放大可以看見綁匪的右手手背�!眳泅ьD了頓,只見技偵立刻把圖翻了幾幀,“與左手完全剪禿的情況相反,右手留了2到3毫米左右的指甲,這是因為真甲撥低音弦效果更好,而且泛音更大,在節(jié)奏快的曲目中掃弦也更方便,是吉他手的典型手部特征�!�
滿房間人面面相覷,楊成棟上前奪過鼠標,往后連翻幾張圖,招手叫來部下:“我們隊新來實習生里是不是有一個學吉他的?”
“對,小趙!”
“讓他兩手拍個照發(fā)來�!�
手下連忙奔出去打電話,很快收到了實習生拍了發(fā)來的圖片,楊成棟一把抽出手機與電腦上屏幕相對比,登時表情震愕難言,站起身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
滿室安靜,無人出聲。
良久楊成棟終于看向吳雩:“……你怎么看出來的,難道你也彈吉他?”
“——你怎么看出來白天那馬仔是冒充的?”恍惚間鯊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隔著深水般不清晰。
吳雩站在滿屋子人的視線聚焦中,一手撐在身后的窗臺上,背對著光,欲言又止。
“他的食指和中指太黃了�!彼犚娮约旱穆曇暨帶著三分笑意,“吃粉的人把貨燙吸之后,容易陷入半睡眠狀態(tài),長期下來錫紙就可能會把手指烤黃,此是其一。其二,幾個馬仔被審問都非常緊張,唯獨他的瞳孔轉(zhuǎn)動速度慢于常人,應該是剛吸過粉精神還沒回復的原因。那個賭場能進VIP室的馬仔是不允許碰粉的,所以我覺得他冒充的可能性最大,隨便一審竟然蒙對了�!�
夜晚的露臺涼風習習,鯊魚扭頭上下打量他一眼,面上有些掩飾不住的驚愕。
“……這種地方竟然能出你這樣素質(zhì)的人�!绷季煤笮θ莶怕龔拇蠖緱n眼底浮現(xiàn)出來,似乎帶著諸多深意:“你們東家對你一定很看重吧?”
“您過譽了�!眳泅Т瓜履抗庖粡棢熁遥谛枪庀嘛@得年輕、柔和而客氣,微笑道:“干我們這行的都是靠眼睛吃飯,我只是沒事喜歡瞎琢磨人而已。”
吳雩抬起頭,視線卻沒看這滿屋子警察,望著地面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是沒事喜歡瞎琢磨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然后就接上了第80章,鯊魚盛情邀請吳雩跳槽來自己這邊,被十動然拒了哈哈哈~
第97章
Chapter
97
[VIP]
“彈吉他?”陶正慶一臉茫然,
緊接著猛搖撥浪鼓:“不知道啊,
我根本不認識任何搞音樂的人!”
楊成棟與廖剛面面相覷,隨后下意識地一起回頭,
看向吳雩。
吳雩一手環(huán)在身前,
另一手撐著下頷,
疑惑地抬頭回視他兩人,目光中清清楚楚寫著幾個字:看我干嘛?
“你不認識這個人?”邊上技偵拿起綁匪側(cè)面高清放大圖問陶正慶。
陶正慶頭搖得更厲害了,
一邊搖一邊苦笑:“真不認識,
您要是有露臉的照片我還能再想想,他穿成這樣除了親娘老子否則誰認得出來啊!”
陶家一家五口住三室一廳,
這塊地段均價兩萬出頭,
相對周邊來說算比較貴的,
因為有個重點小學學區(qū)。根據(jù)調(diào)查情況顯示,這個家庭有房貸、有車貸、沒有投資房,為以后孩子上學應該已經(jīng)掏空了老底。
“我的孫子啊,奶奶的寶貝心肝肝啊,
你在哪里呀啊啊啊��!……”
“都是你跟那哭!哭!你還有臉哭!”外間傳來陶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呵斥聲,
“都是你在大街上哭,招來這一屋子警察,
好啦!人跑啦!哪個見到警察還不跑?!”
陶母一下爆發(fā)了:“你現(xiàn)在又怪我報警了!當初是誰舍不得錢要先報警的!當初是誰講不報警人找不回來的!”
“我哪有舍不得錢?我哪有?!”
……
大清早上吵的、罵的、哭的、叫的,整個樓道聽得清清楚楚,
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左鄰右舍,
紛紛議論此起彼伏。
“讓一讓啊,讓一讓!”派出所民警不耐煩地站在門口驅(qū)趕,
“不要上網(wǎng)亂說,不要信謠傳謠,轉(zhuǎn)發(fā)過500算誹謗罪啊告訴你們!……”
“廖廖廖廖——廖哥!廖哥!”張小櫟連滾帶爬從門外沖進臥室,活像一只四爪打滑的大金毛,一手高舉自己手機,顫抖得都要抽過去了:“廖哥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快快快看!”
廖剛現(xiàn)在一聽不好了三個字就要犯抽抽:“你給我住嘴!誰他媽不好也輪不上我……我艸!”
廖剛直勾勾盯著張小櫟湊到他鼻子跟前的手機,心跳血壓瞬間飆升一百八,捂著胸腔木然道:“……我不好了�!�
楊成棟一把奪過手機,赫然只見熱搜榜上排名第二十八,#綁匪勒索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點開一溜視頻平臺營銷號:
“津海突發(fā)!第一時間帶你看新聞!昨天中午津海市五橋區(qū)鬧市街頭一大媽跪地痛哭,引發(fā)市民圍觀,并有巡警上前盤問,經(jīng)記者多方采訪,原是大媽中彩票后兒媳及幼孫被綁,綁匪勒索金額如同死亡通告,竟是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人民幣。目前記者已來到人質(zhì)家屬樓下,向市民揭開這離奇勒索數(shù)字背后不為人知的秘密,哎您好這位大叔請問您是綁架案當事人的鄰居嗎……”
“我——艸——他——媽——!”楊成棟攥著手機,拔腿直奔出門,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下樓梯,只見門前空地上正有個男的扛著攝像機,一個短裙高跟鞋的女“記者”正拿著話筒直播采訪,面前那男鄰居還在那指手畫腳信口胡說:“對,我知道!他家中了五百萬大獎!對對就是前兩天的事兒!……”
哐當!一聲重響,楊成棟劈手奪過攝像機往地上一砸,在女記者的尖叫聲中怒吼:“人血饅頭好吃嗎?!賤不死你們得了!來人!都他媽給我拉下去!凡是采訪的被采訪的統(tǒng)統(tǒng)帶走簽治安,行拘不關滿十五天,老子他媽的不姓楊!!”
空地上頓時被叫罵、掙扎、訓斥和哭喊充斥,訓練有素的五橋分局刑警可不比轄區(qū)片兒警,直接上手咔咔銬住那幾個鄰居跟記者,三下五除二統(tǒng)統(tǒng)塞進了警車里。
吳雩從樓上的玻璃窗外收回視線,“這是我第二次聽見楊副支隊叫囂他不姓楊了�!�
廖剛苦笑:“他能不急嗎?這案子要是破不了,雖然他還能叫楊副支隊,但他這輩子估計都只能是楊副支隊了!”
吳雩欲言又止,斟酌片刻才說:“……我覺得這案子上熱搜可能也不是壞事�!�
廖剛愕然:“為什么?”
——因為案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死胡同了,綁匪到底為什么沒拿錢就走,打電話說‘你等著’是什么意思,最離奇的是為什么案發(fā)過去一天一夜都沒再聯(lián)系人質(zhì)家屬,難道真能一聲不吭把人質(zhì)撕票?
誰都不知道綁匪在等什么,但這個局面真的太僵持了,僵持到讓人不由渴求一個變數(shù)來打破現(xiàn)狀,不管這變數(shù)預示著虛幻的希望,還是更深的恐怖。
“只是感覺這可能會刺激綁匪做出回應�!眳泅Ш斓�,沒作更多解釋,轉(zhuǎn)身后腰靠著窗臺:“純直覺而已。”
廖剛腦子里亂成一團,只能干巴巴地點點頭:“希望那個勒索金額并不真的是死亡通告……”
“不是�!�
“��?”
“太低級了,而且沒必要�!眳泅曋媲翱諝庵衅〉奈m,低聲說:“它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想到而已。”
吳雩側(cè)面逆光,線條勾勒出飽滿的額頭,筆直的鼻梁,線條略顯秀氣的嘴唇�?赡芤驗檫@幾天又削瘦一點的關系,眼窩顯得很深,雙眼皮變得非常明顯。
他這樣靜靜靠在那里的時候,臉上有種因為專注而格外肅靜的氣韻,仿佛這個人最真實的一面終于從重重鎖鏈后露出了一點端倪。
廖剛覺得這個人跟剛來時有點不太一樣,心里感覺非常古怪,但好像又理應如此,個中滋味難以言表,半晌忍不住說:“小……小吳�!�
“唔?”
“……”
吳雩抬起眼,廖剛吞吞吐吐道:“上次那事兒之后……許局給我們開了個會。”
“開會。”吳雩若有所思地重復道,然后問:“說了什么?”
“啊你別誤會,沒有很多人,只有刑偵、技偵跟禁毒那邊幾個嘴比較牢靠資格也比較老的。許局說之前沒公布是為了保護你,但暗網(wǎng)懸賞那事出來以后……覺得大家都不知道的話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廖剛咽了口唾沫,終于吐出倆字兒:“……畫師�!�
這兩個字就像一道機關,封閉著密室中世人不知的珍寶和兇烈險惡的毒藥。
吳雩意義不明地點點頭,也沒說什么,低頭點了根煙抽完兩口,才平淡道:“沒關系廖哥,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一直以來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承蒙大家照顧,以后還要多請教你跟孟姐,不管怎么說還是把案子破了最重要�!�
說著他把煙灰往窗臺上順手一彈,“我現(xiàn)在就迫切想把這綁架案結(jié)了,否則步支隊身上的嫌疑始終都……哎�!�
這番話說得既合情又合理,既圓滑又懇切——這時廖剛才真覺得,吳雩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比以前會做人了,但這種會做人,恰是因為他不用再時時刻刻披著那層笨拙懦弱的畫皮了。
“我知道,咱們都希望這個案子趕緊了結(jié)�!绷蝿偼菩闹酶沟嘏呐乃绨�,說:“你什么顧慮都不要有,該怎么做怎么做,怎么自在怎么來,只要能破案我們內(nèi)部怎么樣都行……嗨,這么說吧,只要我跟你孟姐在,你永遠都是咱們南城支隊的團寵!”
“……”
兩人面面相覷,吳雩疑惑道:“團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