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酒上得快,店小二把酒和小菜一起送來,林竹生等?來了自?己精挑細選的桃子酒。桃子酒還有專有的酒杯,粉白色,看著還挺好看。
桃子酒到手,他去瞅瞅別人的酒,結(jié)果這些小伙伴對他嚴防死守,一點不給他碰,聞個味都不行,十?分之令人寒心。
果酒就果酒。從其他人手邊的酒收回視線,他給自?己倒了杯桃子酒。
和果汁差不多的味道,酸酸甜甜。把垂下的白發(fā)往耳后攏,他一口?喝完沒感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高余在講他和宋明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發(fā)生的事?和各種宗內(nèi)小道消息,他舉著粉色小酒杯聚精會神聽著,邊聽喝兩口?,聽到炸裂處發(fā)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小菜過半,酒重新滿了一遭,宗里的八卦越說越有,小隔間里一片火熱,幾個小伙伴越聊越起勁。
無人注意?到坐在邊上的白毛話越來越少,倒酒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且機械。
最先注意?到不對的是張凈,在問人要不要吃點什么小點心的時候遲遲沒有得到回復,轉(zhuǎn)頭看過去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在白發(fā)里格外?顯眼的泛紅的耳朵。
應(yīng)該沒人喝果酒都會喝醉,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試探著再喊了聲人。
很好,沒有回應(yīng),白毛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自?顧自?給自?己倒酒,再像喝果汁一樣一口?悶。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杯里根本?沒酒,這人剛痛快地喝了口?空氣。
好的還真?有人喝果酒都能喝醉。其他人瞬間跟著察覺到了不對,跟著看過來。
張凈把他手里酒杯拿開,側(cè)身湊到面?前問:“你還好嗎?”
酒杯被拿走?,白毛脾氣十?分之好,也沒生氣,反而坐正?坐直,認真?回應(yīng)道:“你好�!�
“……”張凈轉(zhuǎn)頭和其他人宣布定論,“他醉了。”
其他人覺得也是,也不喝酒了,開始商量這個醉鬼的安排。
讓這個人自?己回去指定不行,說不定半路就從劍上掉下去,他們御劍技術(shù)也沒好到能帶人上劍,在這留下夜不歸宿更不可能,只有這么一個徒弟且這徒弟前幾天剛丟過一次的大長老指定會炸。
商量到最后沒個定論,高余問:“怎么說?”
“先去給他找個解酒湯,”張凈看了眼旁邊已經(jīng)一頭埋桌上的人,道,“讓他清醒點再……”
“嘩——”
他話沒說完,旁邊埋桌上的人突然一個猛抬頭,一下子從旁邊進行偷襲,直接把他按地上,半睜著一雙醉眼向著這邊看來,手從頭發(fā)間穿過。
事?出突然,其他人都給嚇了跳,一張臉上說不上是震驚還是羨慕,離得最近的高余火速來拉開兩人。
——然后他很快就不羨慕了。手從頭發(fā)間穿過的下一步就是莫名其妙開始扎小辮,人扎頭發(fā)技術(shù)十?分垃圾,倒騰半天不知道是在造什么,邊造還邊說:“小白你……毛怎么長這么長了?”
他們知道小白似乎是人那小黑貓的名字。
頭發(fā)被翻來覆去折騰,不痛,但是精神上十?分痛苦,張凈一張臉上寫?滿了麻木,高余在一邊看著,突然又不急了,跟其他人擱這一起看,看著比剛才聊八卦時還起勁。
或許他剛才還是應(yīng)該幫一下的。因為?張凈完事?后就輪到第二近的他了。這次他沒被叫成?小白,變成?了“大奇”。
白毛邊薅他頭發(fā)邊疑惑問他發(fā)色怎么變了,手感也沒之前好。
不僅要被薅頭發(fā)扎小辮,還要被評價為?手感不好,高余猛男落淚。
剩下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好在醉鬼林及時打住了,沒有繼續(xù)往后抓壯丁。
他喝醉后的每一步行動都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以?為?他消停了,其他人剛想松口?氣,結(jié)果又看著他從口?袋里掏出塊什么玉。
張凈突覺不妙,從地上起身,問他這是在干什么。
“我得瞞住大師兄。”
不太熟練地往玉牌注入靈力,醉鬼林重新往桌上一趴。對面?像是時刻等?著一樣,玉牌很快一亮。趴桌上打了個酒嗝,他閉眼認真?說:
“嗝,大師兄,我沒在喝酒�!�
空氣里有那么瞬的安靜。
對面?:“嗯?”
其他人:“……”
第58章
下次就是最后一次送花了
其他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順溜地把話說出來。
他們答應(yīng)了這個人不把喝酒的事說出去,然后這個人自己?轉(zhuǎn)頭火速告訴了需要?瞞著的正主。
并且雖然喝醉了神志不清,但說話意外的利索,
咬字清楚,沒有聽錯的可能,
對面的人肯定聽到了。
喝酒的事既然已經(jīng)?暴露,那至少得讓大師兄來搬運一下這個他們搬運不了的醉鬼。
顧不得在意自己?頭上的小?辮,
高余撲過?去,想在醉鬼抖出更多沒經(jīng)?大腦思考的話前拿過?玉牌說明情況和報地點?,結(jié)果人就只說那一句,說完后就把玉牌往口袋里一扔,
動?作快速又利落,
他撲了個空。
白毛喝醉了自動?屏蔽周圍所有的聲?音,無論他們怎么勸其把玉牌拿出來,這個人都一動?不動?,
任爾東西南北風。
“……”
好了,讓陵許君來幫忙接一下的愿望徹底落空。
在桌上趴了會兒,醉鬼又有活力了,
逮著下一個人開?始薅,
宋明去找酒家要?了解酒湯。
解酒湯帶回的時候忙碌的醉鬼很給面地喝了一口,
然后也僅限一口。
不合口味,
覺得太過?難喝,醉鬼林有自己?的堅持,喝一口后就把碗推開?,
無論其他人再怎么哄,死活不再碰。
好難搞的一白毛。
按這喝醉程度,讓人清醒了自己?回去的計劃顯然也不現(xiàn)實,
唯一剩下的只有老實告知?大長老,讓大長老來把這位徒弟帶回去。
同?時誰去告知?也是一個問題,所有人都沒想在這個時候去觸大長老的霉頭。
難搞的白毛暫時放一邊,幾個人擱一起商量到底誰回宗門?去找大長老,商量到激烈處時小?隔間跟之?前聊宗內(nèi)秘事時的動?靜沒兩樣,無人注意到從窗外遠處高空傳來的劍鳴聲?響。
嚴肅的商討最終是被兩聲?敲門?聲?打?斷。聽到聲?響,所有人轉(zhuǎn)過?頭。
沒有加小?菜也沒再點?酒,應(yīng)該不會有人來送東西,大概是來推銷的。和門?離得最近的高余頂著一頭小?辮起身開?門?了,邊開?邊說:“抱歉我們不加……”
不加酒了。
他剩下的話沒能說出,看清站在門?口的人的時候差點?一個起跳,火速彎腰。
偏冷的眉眼,衣冠整潔,一身月白長袍底下稍微露出一截長劍的銀白劍鞘,是剛通過?玉牌短暫出過?點?聲?的陵許玉牌剛收起沒多久,他們甚至還沒決定好誰去找大長老,人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這了,像是對話結(jié)束立即趕來的一樣。
其他人也愣了下,沒想明白這位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總之?先站起打?招呼。宋明站在人群里,只略微一點?頭,視線里更多的是探究和狐疑。
這來得太快也太準了些。
“……”
聽到玉牌里傳來的聲?音后聞柏舟就靠著同?心玉找到了地方進到酒館,又找到隔間位置,打?開?房間門?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扎了滿頭小?辮的頭。
還有房間里其他幾個無一幸免慘遭毒手的人。
始作俑者趴在角落,被開?門?的人的身影擋了個完全,直到人影移開?后才能看到滿頭垂下的白發(fā)。
和宋明視線對上一瞬,他沒多看,走到趴著的人身邊彎腰輕拍,發(fā)現(xiàn)沒反應(yīng)后轉(zhuǎn)頭問開?門?的人:“他喝了多少?”
“沒多少,”高余指向容量不大的矮矮的粉白酒壺,說,“就這樣,喝的果酒�!�
喝果酒都能喝成這樣也算是一種本事。
聞柏舟俯身半跪下,把倒桌上的人撈起,低聲?道:“回去了�!�
他聞到了,確實是果酒,還有很淺淡的桃子味。
人還挺配合,一撈就撈起來了,聞到熟悉味道后習慣性摟住他脖頸,并在耳朵邊悄悄說:“回去得悄悄的,不能讓大長老和大師兄發(fā)現(xiàn)了�!�
悄悄說,指音量不減,整個房間的人,包括旁邊的大師兄全聽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
其他人不敢去看大師兄的表情,同?時自己?的表情也很難繃。
這醉鬼說醉吧,居然還記得要?躲著大長老和大師兄,說清醒吧,這話又是對著大師兄本人說出來的。
并且居然大師兄還真的應(yīng)了聲?“好”。
一手扶住人的身體不讓其下滑,聞柏舟轉(zhuǎn)頭看向其他人,代為道了聲?歉,道:“他給你們添麻煩了。”
“?”
有朝一日居然從大師兄嘴里聽到道歉,其他人忙擺手,站著目送兩個人離開?。
隔間門?重新關(guān)上,兩個人影消失。高余這才敢發(fā)出聲音,視線轉(zhuǎn)向張凈,不可思議地小?聲?說:“話說原來林竹生和大師兄關(guān)系有這么好的嗎?”
雖然平時經(jīng)常能從人嘴里聽到大師兄幾個字眼,進內(nèi)門?的時候?qū)Ψ娇粗坪跻哺髱熜滞κ�,但他沒想到會熟到這份上,大師兄道歉道得太過?自然,他甚至第一時間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張凈正在努力拆下頭上小辮,只說不知?道。
——
喝醉之?后膽子都變大,也可能是單純因為喝醉了壓根看不清自己?在哪,林竹生又一次被帶著上了大師兄的劍,從青山鎮(zhèn)被帶著回宗門,去了宗主峰。
背著人走進院落,推開?大門?,聞柏舟背著身上人走進房間,將其放在軟榻上坐好。
坐好也就放下去的那瞬間,之?后白毛就直接往旁邊一歪,歪歪扭扭半躺下,眼睛半睜不睜。
頭發(fā)在劍上時已經(jīng)?被人玩得一團亂,他暫時沒管,轉(zhuǎn)身去桌上倒了半杯水。
除了聽不懂話和愛玩頭發(fā),躺軟榻上的人很配合,讓喝什么就喝什么,只是喝兩口就推開?。
垂眼看到人身上外袍衣擺帶上路上露水,聞柏舟拿走水杯,轉(zhuǎn)身去臥房拿出新一件外衣。
說聲?失禮,他彎腰解下腰帶,慢慢脫下人身上的外袍,換上干凈的新衣服。
剛還很配合的林這突然動?起來了,也不管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伸手想要?去掏兜,掏半天掏出朵眼熟的藍白小?花遞出。
喝醉都沒忘這事。
動?作略微一頓,聞柏舟垂眼理好衣服,輕輕回推,讓人把花收回。
“你不喜歡這個花嗎?”
掏出的花又一次沒送出,林竹生支棱著坐起來,老肩巨滑,對襟長衫外袍從肩上滑下,堆疊著落在軟榻上。他仰頭抬手撥弄了下花瓣,說:“這花明明這么好看。”
就算喝醉了也記得花不能在外久放,他又把花收起了,抬頭說:“還是不喜歡我?”
垂眼對上一雙壓根沒對上焦的清淺瞳孔,聞柏舟垂在一側(cè)的手停頓片刻,最終還是抬起,緩慢落在略微有些凌亂的白發(fā)上。
風吹得窗外竹林出聲?,桌面燈火輕搖,他低聲?道:
“喜歡�!�
沒說是喜歡花還是人,一個已經(jīng)?自動?屏蔽外界所有聲?音的林也沒聽他說什么,繼續(xù)問:“大師兄什么時候才會收?”
他伸出手指努力比了一截小?小?的距離,往后一躺,努力睜開?眼睛說:“我背包的空間就這——么點?空間,每天帶著這花,點?心都少裝好幾種。”
少裝點?點?心果子不重要?,過?往的努力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把花送出去,打?響提升好感?度的第一槍。
看著他顯然已經(jīng)?想睡了,聞柏舟彎腰將其撈起,帶著往臥房去。
陌生的床,但全是熟悉的味道,白毛往被窩里一鉆,跟在自己?床上一樣四仰八叉一躺,十分?不認生。
聞柏舟笑了下,在床一側(cè)坐下,伸手取下人頭上的夾子。白發(fā)從指縫間滑走,彎下腰,額頭輕抵上對方舒展的眉眼,他低聲?道:“待到下次回來,那便是最后一次送花�!�
“我定回來�!�
喝了酒好睡覺,白毛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閉,歪頭睡得香。
深夜之?后,日光緩慢爬起,透過?窗戶落進房間,透出一片斑駁樹影。
林竹生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剛好照到眼皮,睫毛動?了幾下后直接睜眼。
陌生的天花板,有些刺眼的光,一覺睡醒神清氣爽的自己?。
大腦慢眼睛一拍地開?始運轉(zhuǎn),昨天的記憶開?始緩慢回籠。
他好像是和小?伙伴們一起去青山鎮(zhèn)喝酒去了,喝的好像是桃子酒,酸酸甜甜挺好喝,然后……
然后就沒有任何然后了,記憶停留在愉快喝酒的時候,然后就直接跳到了現(xiàn)在,中?間過?程略。
“噠——”
耳邊從窗外傳來的草木摩挲的聲?音里多了道腳步聲?,不斷向著這邊接近,眼睛一睜,他火速從床上彈起。
彈起的瞬間,他看清了房間里的陳設(shè),也看清了從屋外走進的人。
這里是大師兄住的地方,以及走進的人是大師兄本人。想起自己?昨天才說過?不要?讓大長老和大師兄知?道喝酒的事的話,他伸懶腰的動?作都頓住。
話前腳剛說完,后腳就在正主家睡大覺。
雖然昨晚的事完全沒印象,但背著人喝酒的事顯然已經(jīng)?暴露。好在大師兄和小?老頭脾氣不一樣,沒罵他,只過?來道了聲?:“還睡嗎?”
一雙眼睛睜得像銅鈴,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醉鬼林火速搖頭,委婉問起昨晚的事。
“你醉了,我去酒肆將你接來了這里�!�
大師兄在床邊坐下,看了眼他表情,又道:“我已和大長老說了,你昨日離開?書院后來找我,玩累了便在這睡下了�!�
兩個里面至少瞞住了一個,林竹生呼出一口氣。
從床上蹦下,他拿過?掛在一邊的衣服迅速套上,問:“我那些朋友有說什么嗎?”
大師兄道:“讓你以后少喝酒�!�
和之?前的朋友們一個反應(yīng)。林竹生“哦”了聲?。
粗糙地穿好衣服,他轉(zhuǎn)頭看向坐在床邊的人身上整潔的衣服和已經(jīng)?別在腰間的長劍,問:“大師兄要?出門??”
大師兄站起來應(yīng)了聲?是,道:“去歸玉城,若是不出意外,應(yīng)當幾日便能回�!�
“歸玉城?”林竹生抬眼,說,“之?前不是已經(jīng)?去過??”
大師兄沒有多說,一只手隨意搭在腰側(cè)劍柄上,手指從劍柄紋路摩挲過?,只道:“有點?事挺在意。”
那就是要?出遠門?,隨身攜帶這輩子都吃不完的各種果子點?心的林于是迅速掏兜,掏出一堆果子點?心,點?心還很貼心地每樣拿了兩個,一股腦全塞人手里,多得冒了尖。
不像是出遠門?,像是去逃難。
往點?心尖上再小?心翼翼疊了兩個點?心,他這才滿意了,拍拍手重新站直身體,順帶囑咐說:“大師兄路上餓了記得吃。”
完全忘了大師兄包括已經(jīng)?過?了二十級的自己?完全可以辟谷的事實。
他的關(guān)心總是直接得很直白,大師兄笑了下,盡數(shù)收下了。
既然是要?出遠門?,應(yīng)該有很多事要?忙,林竹生于是沒多打?擾,揮揮手先離開?了。
回來后還是第一次夜不歸宿,他沒敢再去其他地方溜達,先坐著自己?大寶劍回了靜思峰。
好消息,他回去的時候大長老雖然還沒去靜思堂上班,但心情似乎還可以,還在幫他澆地,壞消息,他下地后就被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