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馬伶伶沉默,她來觀里近兩年了,不愿提起自己的舊事。“是傳開了么?”
連修道之人都曉得了。
瓜熟蒂落(56)
瓜熟蒂落(56)
“倒不是我有意打探。不過就是聊到尚大公子這位好郎君,一時女眷多提了幾句。然后扯上了你,我自然多關(guān)注了些。”
“我家郎君怕我孤苦,所以請我家大伯待我多照顧�!�
“這樣的話,你出去后便得嫁你大伯了?”
馬伶伶一直回避不提的事,猛地被提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相國夫人見她一臉為難,便是有些知曉:“看你是不愿嫁了?”
馬伶伶輕抿嘴角。
縱容此事快兩年了,她事到如今還是不知曉自己的心態(tài)。
嫁或不嫁……
她是不愿意想的!
“倒是我問了個難處�!毕鄧蛉诵πΓ骸傲T了。其實我提起來,也純粹是關(guān)心。你畢竟年輕,總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守寡下去�!�
大周不推崇女性守寡,尤其是年輕的新寡婦那說媒的也是極多的。
馬伶伶算琢磨出來了,“夫人有話請直說�!�
“我相國家倒也算是世家出生,一門五代皆在朝當(dāng)官。若是有一日,你準(zhǔn)備要另嫁人了,還請優(yōu)先考慮一下我相國中的子弟�!�
馬伶伶聽得噗嗤一笑:“我怎感覺自己是塊香餑餑,到處有人爭著搶呢?!”她這倒是純粹打趣了。
相國夫人也是笑,“誰說不是呢。你雖在深閨里少拋頭露面,可是在這貴女圈也是極有名聲的!又是個能自己掙錢又生養(yǎng)了兩個兒子的,這行情定然不差的!”
從前相國夫人沒提過,今日一提,怕還是有她族中女眷的緣故。
馬伶伶應(yīng)著說她要改嫁時定先給通知她。
相國夫人也是很滿意,她本不想說,可細(xì)思量,有些話提前說著總是更有優(yōu)勢的。
再又坐了會子便回去了。
丫鬟待人走后,嘀咕:“不是不理凡塵事么!”
馬伶伶回:“許也是實在抹不開情面必須來上一趟罷�!�
“哼!我家夫人果真是優(yōu)秀,這才多久就叫人惦記上了!”
馬伶伶也是感慨:“從前聽姨娘們提起哪家新寡婦郎君尸骨未寒媒婆便將門檻踏破了還只覺夸張了,如今算是真切體會一把了!”
她是相門兒媳都有人開始惦記了,更莫說尋常人家的婦人了。
此事馬伶伶未放在心上,一笑而過。
只是她丫鬟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夫人,待你出了觀,可是要嫁大公子了?”
馬伶伶一顆心再也平靜不下來,她實在是不知道呀!
**
三公子回來了,風(fēng)塵仆仆的于十二月回了京。
新刮的胡子又是沒打理,冒出來的青渣實在是糙老爺們兒!
他召喚了那雙生子,只見著那對花容月貌的女子實在是嬌媚,他當(dāng)即叫她們服侍著沐浴。
兩女子衣著輕薄,一左一右入了水,那水浸濕了輕薄的布料,瞬間通透地將那妙曼的身材展露出來!
三公子是極不客氣,一手摟著一個,一手握了其中一個女子的渾圓雪乳!他一低頭,一口便銜上一個粗魯吸吮了起來。
此時,大公子來了屋外,叫丫鬟去請三公子來。丫鬟進(jìn)了屋,一見到此場景嚇得臉色一白,趕緊退出去。
這尚府門風(fēng)端正,下人們哪里經(jīng)歷過如此淫蕩場景,只敢小聲回稟:“大、大公子——三、三公子在與兩位姨娘洗澡!”
瞧把丫鬟給嚇得。
瓜熟蒂落(57)
瓜熟蒂落(57)
大公子愣了下,料想不到老三玩得花。不過又不覺驚訝,便說道:“既然三公子在忙,我便晚些來。你且到時候知會他一聲�!�
丫鬟應(yīng)著。
大公子走后,那澡堂子里,玨兒便提了句:“剛才好似有人來了?”長腿老阿]?姨追?°更整?[理
三公子無所謂道:“來便來了,不會來打攪我們的!”
這三公子院里的事可不若大公子院里口風(fēng)緊。沒過個把時辰便傳進(jìn)了王氏耳里。王氏一個正經(jīng)的閨閣之女哪里親眼見過,不恥道:“真是不要臉的,可偏他性子做出來又不覺驚訝!”
一次寵一個倒也罷,一下子便御兩女,著實會受些非議。
大公子來她屋里坐坐,言詞間似有意無意提及:“許是你得空給老三那里多送些滋補的過去,莫讓他仗著年輕底子玩壞了身子。”
王氏眉眼溫順,絲毫瞧不出端倪,應(yīng)著會照看小叔身子。
大公子又細(xì)細(xì)打量她一番,見她實在是神色如常,便不再多言�!袄先@樣的做派,嚴(yán)禁府里人碎嘴皮子,傳出去了沒得正經(jīng)貴女會嫁予他�!�
王氏便想起那公主,“聽說陛下有意將十三殿下的胞姐許給小叔�!�
大公子回答:“十三殿下是要徹底拉攏著老三上船,自是精打細(xì)算,連自家多年不見的姊妹也給算進(jìn)去了�?梢驳靡轮鲀涸敢狻!�
王氏聽出了端倪:“那公主不愿意?”
大公子瞧著她,倒叫王氏有些莫名,便聽郎君問她,“若是你,有身份有地位,可愿意嫁一個不歡喜的?”
王氏自然搖頭。她想起她與郎君相親,那也是她親自點過頭才作數(shù)的。
事到如今證明她所選是良人,郎君待她敬重呵護(hù)。
“那便是了。十三殿下與其一母所出的胞姐并不親熱。這許多年不關(guān)心的,要利用起人來才關(guān)心,可見功力心。我若是那公主也不會嫁�!�
王氏點頭稱是,“看來小叔的親事當(dāng)真是好事多磨�!�
皇宮。
流敏公主與十三殿下齊坐一堂,又有官家陪伴。
因官家多年忽略公主,基于愧疚之心如今待公主是極好。
十三殿下再一次美言尚府三公子人品高潔,是位良人時,流敏公主不言不語。
官家倒是說:“一切看你姐自愿。朕曾替她挑過駙馬卻是沒挑好,如今倒叫她受了那般侮辱,朕不再委屈她�!�
自官家知曉自己公主被逼到道觀修行數(shù)年時,震怒又悲痛下已經(jīng)是削了駙馬家的官爵貶為庶民,皇族威嚴(yán)到底是不容人觸及底線的。
十三殿下看向胞姐,略皺眉。他一直覺得這懦弱的姐姐應(yīng)當(dāng)是三從四德的,否則不會被逼到去觀里出家。
可是自她回了宮,又不是那樣聽話的人,叫他暗暗好生惱火。
有父皇在,他到底不好咄咄逼人,只得按耐著本性耐心勸說。
流敏公主笑說:“我聽說你送了兩個美姬給他�!�
十三殿下一愣。
官家看向他。
十三殿下自覺面子有些掛不住,便是圓場:“瞧他回了京府上家人不算太過細(xì)致周到,便是送了兩個伶俐的丫鬟伺候著�!�
瓜熟蒂落(58)
瓜熟蒂落(58)
流敏公主便不多說,只道:“父皇,不是要過年了么?到時候叫中丞攜兩子進(jìn)宮過年夜時,女兒便多打量一番再說�!�
見流敏公主沒推掉婚事,十三殿下面子掛了回去,心里又有了些底氣,便是迎合著。
待送走十三殿下,流敏公主臉上的笑容再掛不住。且修書一封交給宮人,“且將信交給尚大公子,切莫叫人發(fā)現(xiàn)了�!�
**
這年朝廷宮宴極熱鬧。
年三十那日晚上,大公子婉拒留宿在宮里,一路駕了馬車去了馬氏修行的觀下。去年此夜,他亦是獨自前來。
今年此夜,他又來了。
一壺酒,一只上等的珠衩安靜躺于匣中。連同去年的,它們都將隨他一起無聲消失于黑夜中。
他總在這夜,會回憶起與二弟的一些家常。
他在病中,反復(fù)無數(shù)次地提起,將馬氏托與他了無牽掛的遺言。
他心里隱約知曉二弟許是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那曾本也有他自愿露出的馬腳,也有他爭風(fēng)吃醋的惡意。
可二弟人已逝,他將最美好的留給了活著的人。
大公子替自己倒酒,一杯緩慢地品。
他在宮里的年夜宴上喝了許多,所以不再貪酒,他貪的是歲月帶來的寂寞何時消去,貪的是馬氏是否有意識到她郎君覺察到真相……
所以她出家三年來懲罰自己,亦是懲罰他……
寒冬臘月的風(fēng)極冷,刮在馬車上,冷得叫人骨頭生了寒。
終于,不知何時辰,他酒喝完,收起了那禮物,獨自駕馬離去……
吉兒,還剩年余了。
觀里。
馬伶伶與一眾女眷們熱熱鬧鬧地守歲,觀里也點了炮竹,有瓜果菜肴美酒。
也是在這樣盛世太平的年夜飯里,清苦的道觀生涯可見女眷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馬伶伶放任自己喝多著酒,然后回憶起每年的除夕夜里,她與臨哥兒的幸福。
又會醉得狠了時,再想起與大伯恩愛纏綿的快活……
她想著自己雖修行,卻永遠(yuǎn)也修不了一顆凡塵俗事的心。人可以鎖在觀里,心呀,卻是紛紛擾擾。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可人不在了。
徒留她孤獨又痛苦地活著這世上。
“阿臨,你走得太早了,早得余生我會很容易忘卻你……”
可他確確實實走了。
**
過了年,馬氏一家人又上觀探望。
邱氏又懷上了身子,臉色是極喜悅的。
因再有孕,她氣色瞧著是好了許多,人也和藹了不少。
“我家姑子呀,待你明年出了觀,便能抱上二侄女了!”
邱氏想生個閨女。
她大哥兒的名字是叫馬伶伶取的,這可是有講究的,誰命好誰來取名。
“我呢,就覺得你是真命好,所以明年姐兒的名字還是你來��!”
本來這話放平時沒錯,可稱一個觀里喪夫的女人命好,那是真有些不過腦。
馬伶伶沒計較,笑著應(yīng)允了下來。
“還有,她姑,你公公過年時給我們家送了許多禮物!大公子也是把六聘一起送過來了的!”
馬伶伶笑容一僵。
邱氏得意,所以她自覺自己說的命好是真沒錯!
瓜熟蒂落(59)
瓜熟蒂落(59)
馬老夫人一直沒怎么說話,此時瞧著孫女臉色有些不對勁,便是有心想與她單獨聊聊,正巧邱氏久坐不舒坦,她便支了她出去走動下。
邱氏一走,馬老夫人便追問:“可是不愿意?”
說不上愿不愿意的,只是心里紛亂多,一時沒驚只有喜。
馬伶伶也不知該如何向祖母訴說心情,便是嘴張了又合上。
馬老夫人瞧了,便試探,“可是礙著你嫂子?”
當(dāng)真是一針見血,如撥云見霧。
馬伶伶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馬老夫人嘆氣,“我去年同你說,讓你就守著寡,也是想著有你嫂子這層關(guān)系�!�
“祖母,嫂嫂一直待我極好�!�
“是呀。王氏是個知書達(dá)禮賢良淑德的,從前作妯娌待你也是挑不出任何錯處。”
馬伶伶猛點頭,“我不愿傷著她�!�
“那你對益哥兒又是如何想的?”
“益哥兒是良婿�!瘪R伶伶實誠道:“我若婚配他是高攀了�!�
馬老夫人點頭稱是。
“再且,我是臨哥兒正妻,雖庶出卻也是明媒正娶的。我若嫁給大伯,又如何自處?當(dāng)妾?委屈了自己。若是平妻,又委屈了嫂嫂�!�
“分析得不差�!�
馬伶伶見祖母都明白,也是輕嘆,“所以祖母,我該如何自處?又叫嫂嫂如何自處?”
“那再聽聽祖母說的�!�
馬伶洗耳恭聽。
“年前,益哥兒到府上拜年,提起此事,便是商量與你的婚事。他說既然你是臨哥兒的正妻,也是托孤,便不能委屈了你,待你出觀后也是八抬大轎迎你入府做平妻�!�
馬伶伶微微啞然,隨后又覺那是大伯的做派。
“我瞧著他一片真心。便又與他細(xì)聊一番,聽他是鐵了心要娶你的�!瘪R老夫人嘆氣,“我便提了要求。叫他既然要娶你,便用不著大張旗鼓,待你出觀后挑個好日子擺上幾桌,以平妻之禮宴客便是�!�
“祖母。”沒成想祖母已經(jīng)是替她決定了。
“我且也說了,這樣主要是全了王氏的面子�!�
“祖母……”祖母待她寬厚,把該想的都計劃好了�!澳菦Q定讓我嫁了?!”
“既然親家已經(jīng)拿出誠意,可見得他們有多滿意你這個兒媳。與其讓你嫁出去又或者守寡,嫁給大公子倒是最幸福之事�!�
馬伶低頭。
馬老夫人當(dāng)她抹不開面子,心中郁結(jié),便也是勸:“伶丫頭,你活該是天生富貴的命。旁人若是二嫁,哪里還能攀得如此好?你從庶出到嫁為嫡系平妻,古往今來有幾個女子能獲如此殊榮?!”
“可是祖母……”馬伶伶此時心頭煩亂,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馬老夫人知曉她,這孩子婚事一直聽她的,如今二婚還得是。不然以她自己的性子與眼界,是瞧不到良緣的。
“便是這么定了!你本就生了嫡子過在王氏名下,如今改嫁了,二子也是嫡系。就是不為自己,也得為哥兒們考慮呀!”
當(dāng)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